裴应声回来带着一身酒气,还有怀里几近晕厥的江安遇。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裴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肖凌凑近闻了闻,‘嗨哟’一声,“这祖宗喝了多少?”
裴应声瞥他一眼,“滚。”
肖凌只当他是气话,“哥,你和那陈锦上热搜了,你看要不要撤,我是怕小遇他受不了...”
裴应声看了眼怀里的江安遇,冷哼一声,“他受不了?”
“他什么受不了?”
受不了能和秦墨找刺激去。
肖凌心一凉,就知道这狗日的要折腾人,“哥,不是我说,小遇这孩子有事直往心里憋,我觉得不...”
“你是不知道滚字怎么写?”裴应声一脚揣在他腿上,“别他妈在这烦我。”
肖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腿,哪里还敢再吭声,心里把裴应声在油锅里来回地炸了好几遍,热搜那事他想管,可裴应声又摆明了不让他插手,不知道是想折腾死谁。
这才拉着阿睿往外面走。
出了门,才发现阿睿手里的保温盒不见了。
“你手里那海鲜粥呢?”他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睿说:“我给裴哥放家里了啊,那不是裴哥找来那厨子给小遇做的海鲜粥吗?裴哥挺有心的,那扇贝生蚝都是刚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就连那象拔蚌都是意大利...”
“意大利你大爷!他有椒 膛鏄怼 睹跏 鄭嚟个屁的心!”肖凌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脚,“江安遇那祖宗对海鲜过敏!”
阿睿顿时脸色都白了,“那...那裴哥现在生这么大的气,咱两进去肯定会被他打死的!”
肖凌看着紧闭的大门,给他发了条消息,这条消息裴应声要是能看见,那就皆大欢喜,要是看不见,那大家就ICU见。
...
裴应声一脚踹开浴室门,把江安遇丢在地上,疼的江安遇闷哼一声。
他正对着江安遇打开花洒,冰冷的水落在脖颈间。
裴应声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好一会儿没有进来。
密密麻麻的水从头顶洒下,江安遇呛了几口水却没清醒。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不想面对,他是不想清醒。
十二岁那年,他认识裴应声,十六岁那年情窦初开,十八岁他想着法儿的让裴应声明白他的心意,一直到他今年二十二岁,自以为终于得到了裴应声。
原来十年光阴,对裴应声来说,都叫‘倒贴’。
江安遇忽然想不通了,想不通他和裴应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任由那冷水打在他身上,他也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在角落里一点点蜷缩起来,不喊疼也不说冷。
片刻,他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眼泪不自觉地顺着冷水往下流。
他不敢想了,就当一场梦也好。
可是裴应声的话在耳边不停地重复着,真切的告诉他这又不是梦。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幸运的想,如果在梦里,他连裴应声和别人争输赢的筹码也算不上,那也真的是太可悲了。
胳膊的伤口上还缠着纱布,湿湿糯糯地粘在牙印子上,刚才被裴应声拽过去的时候,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在那瞬间裂开。
江安遇一点点地拆开它,眼看着血从小口子里冒出来,顺着胳膊往下流,最后又被冷水冲走,直到最后剩下泛着白的伤口。
他才隐约觉得有些痛快。
头顶的灯光骤然被打开,裴应声换了居家服,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醒了?”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语气永远都温柔,哪怕他还生着气,也能哄得江安遇找不着北。
可现在...
江安遇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颤,没说话,只是又往回缩了缩即将碰到裴应声鞋尖的脚,然后埋首在膝间。
头顶的花洒终于被人关掉。
看着这样的江安遇,裴应声难得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不可遏制的怒火。
他不知道江安遇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单膝蹲在江安遇面前,拿过干毛巾披在他身上,压着自己的脾气,与他视线平齐,“阿遇什么时候醒的?”
江安遇没说话。
裴应声搭在他后颈的手有节凑地敲击着那块凸起来的骨头,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
“不知道?”他自问自答,“那为什么喝酒?”
身前的人依旧沉默着。
镜子里的裴应声神色阴鸷,却依旧好脾气地摸着他头发,“不想跟小叔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安遇身上的干毛巾也一点点湿透,他依旧没有等到江安遇的回答。
裴应声的耐性有限,他这辈子也没这么有心地等过谁开口。
暴虐的因子在体内叫嚣,他指尖一点点插进江安遇的发间,然后缓缓收紧,他甚至能感受到江安遇的头发在他手里断了几根下来。
直到他听见江安遇小小地说了一声:
“陈锦,讨厌。”
你也讨厌。
声音又哑又难听,许是怕裴应声也觉得难听,他声音小如蚊蝇,也不敢大声对他说话。
可裴应声却丝毫不在乎,脸上的笑意终于明显一些,他指尖松开,转而落在干毛巾上,开始给他擦着头发。
原来是陈锦啊。裴应声扯了扯嘴角,他就说,江安遇在他跟前一向很乖,怎么可能无理取闹,就算无理取闹,也不会因为别的人。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阿遇,”裴应声打横抱起他,“生气可以告诉小叔,为什么找秦墨?”
“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路上,我甚至想开车撞死他。”
这样的话太过可怕,江安遇终于抬头,然而对面的裴应声却是一脸宠溺地看着他,仿佛弄死个人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那样的眼神,明明他见过无数次,唯独这次,他觉得害怕,觉得裴应声这个人,他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
“你在怕我?”
身下人微微颤抖着,连眼神里都是对他的抗拒。
裴应的心情骤然急转而下,他在江安遇这里,好像丢了什么。
于是他倾身,把怀里人一点点抱住,“是我吓坏小遇了。”
“是小叔说胡话。”
明明嘴里说着最疼人的话,手却在剥落江安遇最后的安全感,他把人摁在流理台上,耳边是江安遇疼的隐忍的哭声,他才觉得畅快。
一样。
和平常一样。
他发了疯,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和江安遇的身影,他在疯狂的快感里一点点拼凑着熟悉的江安遇。
“阿遇,”裴应声附在他耳边,嘶磨着他的耳廓,“喊出来给小叔听好不好?”
“哭给小叔听,小叔才给你出气?”
腰侧的纹身被裴应声摁的生疼,江安遇太多委屈跟着眼泪一起涌出来,他不想再用这种拙劣的方式留住裴应声。
他想让裴应声停一停,只能一根一根掰开裴应声的手指。
身后人一顿,空气终于安静了一瞬间。
裴应声的好脾气像一面有裂痕的镜子,沿着裂痕碎的一干二净,他甚至能听见最后那一声全部崩裂的碎声。
江安遇隐约听见有人轻哂一声,下一秒,他的脸被人强硬地掰过,“怎么,我上你不舒服?”
“想让谁上你,秦墨?”
江安遇心头狠狠一疼,近乎窒息的想,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裴应声紧紧捂着江安遇的嘴,哪管滚烫的眼泪在手上一道一道地划过。
他现在不想听什么狗屁的废话,只想最原始的方式,让江安遇臣服。
...
等江安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落日的余晖透过一缕窗帘的缝隙,安静地落在江安遇身上。
寒春的尾巴随着那些让人不愉快的回忆,一起留在了昨天。
江安遇无力地躺在床上,身体滚烫的不像话,就连指尖,也没有蜷起来的力气。
疼。
哪里都疼。
他轻合上眼,那缕光离他遥不可及,他借来天梯想靠近,结果摔得遍体鳞伤。
够不到,他就不够了,总没必要搭上这条命吧。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他低头,是赵一究发过来的。
【小遇,我们换教授了,秦教授有事被调到了陇南大学,我们终于换教授了,开心开心!!】
他费力地点开秦墨的微信框,秦墨一条消息也没留给他。
江安遇把赵一究的消息翻来覆去地看,现在连眼睛,也疼的发酸,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师兄可能也不会回来了。
门锁拧动的声音传来,裴应声捧着刚温好的粥,放在他床头。然后拿过靠枕,垫在江安遇身后,一抬头,才发现眼前人泛着红意的眼角。
“是小叔不好。”裴应声把人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顺着气,说出来的话也只比以前更温柔,“小叔气急败坏,小叔头脑不清醒,小叔混蛋,好不好?”
然后,用最殷切地眼光看着江安遇,“你会原谅小叔的,对吗?”
江安遇看着眼床头温热的海鲜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
气氛沉默着,忽然江安遇听到‘喵’的一声,从门口的缝隙里探出一只脑袋。
裴应声回头,捡起地上那只猫,抱给江安遇,“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猫?”
“余姚家里的猫生了崽子,我让他留一只给你。”
江安遇手里的猫花纹灰白,约莫和他手掌一样大,不认生,舔着江安遇的指尖。
裴应声终于松了口气,拿过床头的粥,“给他起个名字?”
江安遇看着端在嘴边的勺子,忽然抬头,看着裴应声笑。
笑的太乖了,乖的裴应声有些心慌。
他一口吞下热粥,眼眶里却都是出不来的眼泪和酸涩,“维也纳。”
就叫维也纳。
他声音很难辨认,裴应声却还是听明白了,“好,就叫维也纳。”
江安遇低头,忍不住想,所以裴应声到底有没有看见他腰侧的纹身呢,他到底懂不懂维也纳是什么样的含义。
如果他懂,是不是代表着,他能接受自己弹钢琴?
如果他懂...
“阿遇!”
碗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刺耳,耳边是裴应声惶然地喊他,江安遇倒在床头,最后阖眼那一刻,他似乎看见慌乱无措的裴应声。
原来,他也会这样惊慌吗。
...
急诊的‘滴答’声,响的人心慌。
裴应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双手不自觉地交叉着。
“他在我们医院有过病史,是在五岁的时候,被他爸妈送过来的,”医生有些困惑,“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海鲜过敏的。”
“还好送来的及时,人已经没事了,他爸妈呢?”
裴应声难得怔愣,手底下绞的更紧,如果江安遇知道自己海鲜过敏,那为什么他喂他那时候,他不说这件事。
“裴先生,他爸妈呢?”医生问。
裴应声只挥挥手,让他出去,然后一个人在病房坐了一天。
...
陈锦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栋荒废的别墅里,他稍微一动弹,才知道自己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昏暗的房间里,难得有一丝光亮,等他看清楚眼前人,骤然吓了一跳。
裴应声坐在椅子上,指尖划在他的手机上,那条炫耀意味明显的朋友圈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以及那条夜半时候江安遇给陈锦打过来的电话。
裴应声身后齐齐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陈锦瞬间吓得腿软。
“裴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裴应声皱眉,他想不出江安遇给陈锦打这通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只好起身,走到他面前。
黑胶手套钳在陈锦下颌上,裴应声低眸,“他和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陈锦看着裴应声混黑的眼睛,直觉告诉他如果实话实说,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让我离开你,他只有你了。”
他只有你了。
沉默的黑暗里,裴应声难得笑了一声,像是如释重负。
陈锦说的对,江安遇只有他了。
“他有没有和你提过秦墨?”他又问。
陈锦摇头,“没有,他只让我离先生远一点。”
裴应声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开,陈锦的脸被他甩在地上,在水泥地板上蹭开好几道口子。
他紧紧皱着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也是,就连秦墨,也被他用手段调走了,现在江安遇除了他,又能去哪里呢?
就算江安遇跑了,只要他有钱,翻遍全世界也能把他找出来。
他撵着鹿皮手套,整个人忽然轻松起来,侧眸看了眼地上的陈锦,他温柔地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那就勉强让你毁个容好了,免得阿遇担心我会被你勾引。”
“对了,你还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冒名顶替吗?互联网这么发达...”裴应声一哂,神情散漫地看着他,“你把谁当傻子呢?”
“不如我送你蹲监狱好不好?诈骗罪还是教唆杀人,要不都试试?”
临了出废弃别墅的时候,裴应声接到了余姚的电话。
“你那热搜怎么回事?我说你别诚心折腾那小孩了,真给人作跑了,你就等着哭吧你!”
裴应声满脑子都是‘他只有你了’,忍不住一扯嘴角,“除了我,他没人了。”
“那热搜不撤了?”
裴应声思索片刻,他享受江安遇为他产生这样的情绪,“不撤。”
...
天快亮的时候,裴应声去了医院。
肖凌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进剧组,他才看到肖凌的发过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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