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比我们高。”司沛南不咸不淡地跟司北在车里聊着天,接着问道:“我们来的算早的吧?”
司北扫过手表,道:“早,这才九点五十,咱妈在家这个点儿才起来。”
司沛南赞许地点点头,点评道:“怪不得人家开添越,咱们开雪佛兰。”
“什么?”司北没听懂司沛南的意思,抻着耳朵往后挪了挪身子。
“咱起不来。”司沛南掀起眼皮,淡淡地说。
司北撇了撇嘴,一时无语。
但说到靠谱这一方面,司家虽然司北比较嘴炮,但是论靠谱,除了两人的父亲,接着就是司北了。在A市这么多年生长工作,真不是白积累的人际关系。
司沛南简简单单地进去走了个过场,司北早就跟他把文件档案整理得清清楚楚,连工作人员逢上司北都喜笑颜开地叫一声:“司哥好。”
司沛南走在司北身后,两兄弟一样高,不过司沛南更瘦一点,看上去更加挺拔。工作人员一边给司北盖章,一边打量着身后的司沛南,眼里掩饰不住的惊艳,“啧”了一声,问司北:“这是你弟啊?”
司北手往桌子上一撑,一挑眉:“这都认得出来?”
工作人员摆摆手:“嗐,眉眼挺像。”印章往红印泥上按一按,然后往最后一章文件上一戳,这事儿算了了,呷了一口热茶,跟司北开始插科打诨:“你们都来的不算早,今儿早上来了一批了。”
司北心说,果不其然,刚刚自己都碰见了一个,但凡自己早来一刻钟,说不定还能遇见那辆添越车主。
司沛南一声不吭,知道自己的哥哥跟朵交际花儿似的,自己就将工作人员盖好戳的一叠文件给收拾起来,工作人员看着也不太好意思,于是一边跟司北说话,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
“难怪都说长的好看的都上交给国家了,刚走的那位也俊得不行,现在的干部当真是年轻有为。”似感叹似赞赏,顺便还多看低着头收拾的司沛南一眼。
司沛南收拾完了,前前后后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司北在这儿确实事半功倍,他很满意。
而司北的面子在A市也是真的好用,刚刚临走了工作人员还把司沛南给叫住了,往手里塞一塑料密封袋,一手插着腰一手端着那真空保温杯,对司沛南点了点头:“拿着装文件吧。”
司沛南也丝毫不客气,冲人家笑着道了谢,手里零散着的文件被他轻轻松松塞了进去。两兄弟办完事,并排往外走,司北走路有些微微驼背,从后看着比司沛南稍微矮点儿,也就一点儿。
“送我回公寓吧。”司沛南心情不错,连带着走路都生风,快走出人事局的时候,司沛南用肩膀碰了碰司北:“我还得收拾收拾房间。”
司北倒是诧异了一瞬,望向他:“你不回家了,妈估计还想等你吃饭呢。”
司沛南快走两步,手里拎着一个文件夹站到白色雪佛兰车侧,逆着光看向他,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我要是回家,我就没机会收拾公寓了,回家的日子多了去了,不急这一天两天。”司北大步流星地也走了过来,司沛南手拍拍司北的肩,笑着道:“回家哄哄咱妈。”
司北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应下了了。
司沛南这五年在T市,说到底心里也知道迟早是回会A市的,就算他不回来,他爸也肯定会动用权力和人脉把他调回来。所以这几年他在T市的东西极少,尤其是家具,更是从来没有添置过。住在哪儿,就只当个住的地方,添置的都是可以随时带走的东西。
在A市就不一样了,大概率是不会有调动,就算是搬家也就是在A市范围内,司沛南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在网上宜家订的家具今天都到了,司沛南自己还没去过公寓,倒是先让安装工人们捷足先登了。
司沛南想想就觉得无厘头和好笑。
司沛南找的朋友正是司北的高中同学,穆泽泽。说来也巧,当时司北高中和他们在一起玩,偶尔带着司沛南,到最后竟然是司沛南和穆泽泽关系最好,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关系也一直铁的不行。
这次他就是找穆泽泽帮的忙。
司北还肩负着回家哄陈湘君的重任,加上司沛南的新家前面的路只容得下两辆车正正好错身而过,司沛南干脆让他先回家,把他放在路口,自己走过去。
司北略一思忖,觉得可行,利落地将司沛南放了下来。
司沛南身上除了一部手机,一个文件袋,其他多余的什么都没有。他仰头望着并不太陌生的街巷,扯了扯嘴角,正午阳光的确大得很潇洒,老旧的居民楼一栋又一栋林立在门卫室边的电子栅栏后面,被泛着寒光的铁栅栏包围成了一个圈。这个街巷其实司沛南也是有印象的,不过太淡薄,太久远,准确来说A市的很多地方他都有印象,但是记忆都很淡薄。
他摇了摇头,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向门卫示了自己的身份证,顺利地拿到了穆泽泽放在门卫处的钥匙和小区大门的感应器。
不过在他意料之外,进去的时候已经全部整装好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司沛南愣了一瞬,旋即又笑了,穆泽泽跟他哥司北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沉稳肃穆,看上去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司北嗜动,善于交际,两个人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处事妥善,妥善到了你可以放开手去玩的地步。
司沛南在新家里参观了一圈,把卧室的床铺上了,将窗帘一把扯上,给穆泽泽和司北各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后呈大字状趴在了床上。贪婪地吸着被褥上阳光的味道。他所有床上用品都是陈湘君一手准备的,妥帖又齐全,从他跟司北生下来到现在,不假人手,一手操持。
这也是为什么,月是故乡明。
如果泽泽和司北两种性格结合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司沛南把脸埋进被子里,脑子里瞬间想起一个人来:霍斯尉。大抵是觉得这样的想法本来就荒诞不堪,司沛南笑着摇了摇头,试图把霍斯尉从脑海里抹去。
可是这样鲜活的一个人,他用了五年时间去忘记,却让他存在的痕迹更清晰。司沛南躺在黑暗的卧室里,窗帘间透着微光,他无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他的爱恨嗔痴怨一一展现在他面前,他那双眼,司沛南记得尤为深刻。
他在黑暗之中看向天花板,“都过去了。”这一声低叹不知是劝还是告诫,一百零八粒佛珠应声而动,一如佛前的低语。
司沛南这几天连轴转,忙的不行,躺下囫囵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霍斯尉到底没能让邵景轩如愿以偿,司机把他送回景山居之后,就转了方向送邵二回正德园,然后把车又开到了景山居的车库里。
论累,霍斯尉比邵景轩累得多。B市的工作交接用了整整一个月,最后一天才得了闲空跟他们去农家乐散散心。邵二那傻子还以为真是他劝动了他,霍斯尉想起来只觉得忍俊不禁。
自司沛南走后,霍斯尉开始看心理医生,癔症是一种精神疾病,只有司沛南愿意陪在他身边,但现在司沛南也离开他了,整整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说来好笑,他们在一起甚至没有一年,这份思念竟然足以绵延千百个日夜。
霍斯尉低头笑了笑,踏进了电梯里。进去前看到天骤然阴了下来,乌云压顶,大雨即将滂沱,心里却莫名的更加舒服了。
景山居这套房子是他跟司沛南在一起后购置的,时间再精确一点应该是霍老爷子寿宴时,他回来后签的合同。
“滋——吭——”指纹解锁,门应声而开,玄关处放了两双拖鞋,是情侣款。霍斯尉看见后敛了敛眉,这里的布置者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亲手采购的。那个时候想着如果回A市,两个人至少有个家,后来这个家变成了霍斯尉一个人的。
他沉默着换了鞋,走到沙发前熟稔地打开电视,CCTV1正在播报午间新闻。可是他从来不看,只是把电视开着,无论是在B市抑或在哪儿,只要是他一个人他总是习惯开着电视,经久不变的一个台。
流理台上传来玻璃磕磕碰碰的声音,电水壶里水沸腾翻滚的声音。
冰箱里习惯性地储存着瓶瓶罐罐的酒水饮料,一只修长的手打开了冰箱的门,手指划过铝罐,霍斯尉停了一瞬,拿起一瓶啤酒。
拉扣被他随意拉开,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酒水汩汩入腹,清凉凛冽,他无端想起几个小时前勉强可算擦肩而过的男人。霍斯尉立在客厅的照片前,是司沛南当年在未津湖别墅的照片,青年挺拔笑得舒朗。
霍斯尉也跟着笑起来,没过多久,窗外电闪雷鸣。
作者有话说:
啊最近好丧 丧了吧唧丧了吧唧 嗜睡
不过我最近牙疼好了耶!
顺便求个作收(星星眼)
好想年前完结呀 这本书拖好久啦 不过现在终于有时间啦 虽然一直没有榜单 但是不坑不坑不会坑
第85章 我的爱意只有一分钟
“轰隆隆——”
一道道闪电劈空而下,紧随着的是愈演愈烈的疾风骤雨,司沛南撑一把黑伞一个大跨步踏上了居民楼的台阶上,往里钻了进去。
黑色的西装裤并不十分熨帖,简单的白衬衫上已经有了不少雨痕,西裤口袋里的手机电话铃声还在响,声音不大,被电闪雷鸣遮盖住了,但振动的幅度已经引起了司沛南的注意。
他没有着急去接电话,反而是将雨伞撑开后在廊道里抖擞了抖擞,看上面水滴小了不少才将伞收起来。腾出了一只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它还在不屈不挠地继续响着,借着楼道里微弱的声控灯往上一边爬楼梯一边接电话。
司沛南租住的公寓在一套老式小区里,早有老大爷老太太们成群结队晨练打太极,晚有玩心大发的小孩子们捉迷藏玩游戏,看上去斑驳老旧,实则充满烟火气,也让司沛南偶尔觉得自己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他选择住在这儿,一是近,二是烟火气十足。
“放心吧泽泽,司北已经跟我说了,我不会忘的。”电话一接上对面那人就开始无缝衔接的开始跟他说起了事情,等他说完司沛南已经站在了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将钥匙对上了那个六棱孔。
司沛南接这通电话也就这么一句台词,说完对方当机立断直接就挂了,因为时间就是金钱。司沛南无奈,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司沛南进了门,换鞋换居家服一气呵成。他不习惯雷雨天关灯,尽管陈湘君每次都会提醒他,自从他一个人住以来这个习惯就越发改不掉,他早就已经不习惯去面对黑暗且空无一人的房子了。
阴雨已经笼罩这个城市近一个周了,自打司沛南入职那天起开始下。不过阴雨天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出人意料的,A市检察院的同事都比较随和,尤其是从不加班这点司沛南格外欣赏,到点走人,一点儿没有感受到资本家的压迫。
司沛南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这个职业为人民服务的缘故。
司沛南的厨艺这五年来也不见长,依旧停留在只会做简单小糕点的水平上,至于做饭炒菜,更是一言难尽。他抻了抻胳膊,趿着拖鞋懒懒散散地拿了一叠文件,热了一杯奶,侧着身子窝在沙发里看文件。
看的卷宗是五年前关于“地下拍卖场曝光,利益集团被清缴”一案,当时回来后他就同司北提了这个事,把霍斯尉的存在给一带而过,司北震怒,但也有几分清醒也知道这里面涉及的可能不止明面上的一点。所以在司沛南去T市就任检察官后着手调查,最后是他父亲司书记联同下放权限查的这个案子。
但最后顶了天也只查出来是地方团伙联合地方政府,为虎作伥,B市政府主要官员纷纷落马,政府全面清算大换血,但覆巢之下无完卵,涉案的小喽啰包括当时绑架司沛南的人也一齐被抓捕,动静不可谓是不大。
当时在T 市的司沛南也略有耳闻,但没多关注。
这例卷宗原本应该是封存在B市档案馆里的,但由于涉案人员的问题被转存到了A市,现在的司沛南也的确有权限看这些东西了。
当时正逢党派之争,这件事的风头也被压了下去,久而久之,这件事就被忘了,甚至司沛南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国。
捏着文件,皱着眉往后一页页的翻,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司沛南往外“呼”了一口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捏了捏鼻梁,将卷宗整理在一起放在了牛皮纸袋里。
他冲门外叫了一声:“来了。”
敲门声很轻,这大暴雨天,知道他住在这儿的也就几个人而已。他一点儿没怀疑是他那个事儿妈亲哥,开门正准备把他迎进来陡然间却发现没有人,除了对面的门开着,还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厨房的碎花门帘。
“我说,司北你——”司沛南的声音陡然停住了,他平视的是空气,随即他视线往下挪了挪,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仰着头盯着司沛南,怀里抱着一个“铁臂阿童木”的软糖盒子,盒子有点大,小女孩抱着有点儿滑稽。
司沛南莫名松了一口气,不是司北啊——。他摸了摸后脑勺,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怎么了呀,诺诺?”
剪着齐耳短发的小女孩皮肤并不是特别白皙,白中带着些蜡黄,让她看起来病恹恹的。司沛南搬过来第二天,对面的邻居过来敲门拜访了司沛南,一个单身离异的女人,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站在小女孩的身前,手里也是拿着同样的“铁臂阿童木”的软糖盒子。
当时司沛南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搬家吵到她们了,女人解释后才知道是小女孩在楼下玩的时候看到他了很喜欢他,最后发现住在自己家对面,是自家的新邻居,想要过来找他玩,又不敢。
司沛南一刹那表情就柔和了下来,欣然应允了小女孩的要求,和她做朋友。后来在跟她妈妈的聊天中才知道,小女孩有先天心脏病,不爱说话,所以带她来找你很打搅。
司沛南笑着说,这些都只是力所能及的事。
所以今天是小女孩又来找他玩了,司沛南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视线放在了她手上的软糖盒子上,她不说话司沛南也不强求,顺着自己的话继续问了下去:“这是你给我的零食?”
小女孩被说中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嘴鼓起来像一只小鲸鱼一样,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司沛南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了盒子,打开是一包咪咪薯条,那种五毛钱一包听说还能在里面吃到硬币的那种,是司沛南小时候爱买的那种,没想到现在还有。他眼中透出几分惊喜,笑意在眼中嘴角扩散,他把盒子还给诺诺,对她说:“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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