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宁修赞叹了一声,走了两步抱住了褚峻的宽袖子,“娘亲~好看~”
娘亲是最好看哒~
褚峻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崖。
站在山崖上桑云朝着他行了个礼,小黑龙便从她的纳袋里钻了出来,激动地飞向了宁不为和大黄。
大黄怒吼一声,踏碎了脚下的烈火。
宁不为准备闭眼调息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谢酒,只见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跪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兀地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宁修呆呆地看着昏过去的宁不为,又看看刚才两根手指就把他爹给捏晕的他娘,小嘴巴都张成了圆形。
“嘘。”褚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唇边,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儿子。
宁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也学着他的样子伸了根手指放在嘴边,乖巧地跟他学,“嘘~”
褚峻脸上露出了个浅淡的笑,伸手将宁不为揽进了自己怀里。
宁修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糖渍,打了个哈欠,跑到了褚峻和宁不为中间,左右看了看,试图趴在他爹身上。
然后被褚峻两根手指捏着领子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爹爹很累,别吵他。”褚峻道。
“哒~”宁修在他腿上翻了个身,坏心眼地把手上的黏糊糊的糖渍抹到褚峻的袖子上,奶声奶气道:“修修~也~累哒~”
褚峻拿出手帕仔细给他擦着小手。
宁修小声道:“娘亲~爹爹这里~”
他指了指宁不为的心口,“好大的发发~”
说着又皱了皱眉,“吓人~不喜欢~”
跟好看伯伯送给他的花花一点儿都不像,又黑又红,还冰冰哒,讨厌!
“嗯。”褚峻垂眸看了一眼熟睡的宁不为,“抓干净了吗?”
“干净~啦!”宁修骄傲地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全部~给~娘亲啦~”
褚峻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小块糖。
宁修瞬间坐直了小身板,乖巧地张大了嘴巴。
谁知褚峻却将那块糖一分为二,不等宁修抗议,又把其中的半块分成了两瓣,把其中一小块塞进了宁修的嘴里。
宁修含着糖,眼睛却盯着他手里剩下的糖块,含混不清道:“凉亲~我哒~”
褚峻十分淡定地将糖收了起来,“下次再吃。”
宁修郁闷地趴到了他腿上,安静了一会儿又不老实地往他袖子里钻。
褚峻知道他想找糖,淡定地由着他胡乱钻,等没了动静,将小家伙从袖子里掏出来,果然已经睡着了。
宁不为脸色惨白地靠在他怀里,手里还紧紧攥着朱雀窄刀。
褚峻伸手想把刀拿出来,就见宁不为皱了皱眉,似乎很艰难地想睁开眼睛。
“是我,褚峻。”他低声道。
宁不为的手微微一松,但仍然攥得很紧,迷迷糊糊地嘟囔,“混账东西。”
褚峻:“…………”
“老子早晚劈了你。”宁不为咬牙切齿。
褚峻:“……没大没小。”
宁不为在他怀里动了动,又被他一把按住,“松手,好好睡一觉。”
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不情不愿地松开刀,脑袋一耷拉,整个人像是卸了力气,瘫在了他身上。
褚峻握住了朱雀窄刀,刀身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想往宁不为身上靠,褚峻轻笑一声,指尖微动,窄刀就全都散落成了碎刀片。
*
双镜县,玉泉村。
躺在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惊诧地看着对方。
“刚才……怎么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
“我也是!梦见了好多村民,还有什么裴四裴老大!”
“没错没错,他娘的!看得老子憋屈死了,恨不得上去帮裴四杀了那个狗官!但是就是死活动弹不了。”
“没错没错,不过最后裴四烧死那群人的时候真的大快人心呐!”
“但这未免也太过了吧,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啊……”
“娘老子的,你怎么不看看那些人把人都欺负成什么样了!?”
“…………”
屋子外面吵吵嚷嚷,躺在炕上的房晚臣终于悠悠转醒,目光空茫地看着屋顶。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主簿带着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房晚臣被人扶了起来,头痛欲裂地看着他们,慢慢地摆了摆手,问道:“其他人呢?”
“回大人,都没有事。”主簿小心翼翼道:“大人,这地方太邪乎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房晚臣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茫然地看向周围,问道:“他们呢?”
主簿和侍卫们面面相觑,“大人,您说的他们是谁?”
房晚臣愣住,道:“就是和我们一起的……”
谁来着?
他模模糊糊记得两个人影,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模样来,他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却只能勉强记得几个片段,等他被人扶出房间,便连那点片段都记不得了。
“大人,这地上好多灰啊!”有人疑惑道:“厚厚的一层灰白色。”
“瞧着怎么这么像骨灰啊?”有人多嘴。
这句话让众人不寒而栗,有人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大人在这里,别瞎说!”
“可是真的很像啊……”
“去去去,那得多少人才能有这么多骨灰,滚蛋!”
“…………”
走到玉泉村石碑的时候,房晚臣突然勒停了马,转身向后看去。
他们来时正值清晨,走时已近黄昏。
远处是绵延不绝的苍青山脉,在夕阳的余晖下火红欲燃,近处的村落的房屋掩映在树林和山丘中,错落有致,时不时有飞鸟从空中飞过,在风中抖落几根羽毛,晃晃悠悠地落在了破败的烟筒上。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那烟筒里冒出了炊烟,慢慢的,炊烟越来越多,鸡鸣狗吠,孩童的笑闹声和锅碗瓢盆的声音碰撞在一起,从田间地头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三三两两笑着往家中走去,四处都是暖洋洋的饭香。
“……大人?大人?”有人在喊他。
房晚臣猛地回神,面前却还是寂寥清冷的破败荒村。
“大人,您没事吧?”侍卫担忧地看着他。
房晚臣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只是觉得我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有些……怀念。”
侍卫茫然地看着他。
房晚臣收回了目光,道:“走吧,错觉而已。”
说罢,扬起了手中的鞭子,“驾!”
马蹄高扬,奔向了双镜县的方向。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最后化作了看不清的小黑点,消失在了斜照残阳里。
第148章 除夕(番外)
两个月后。
宁修穿着红色的小袄, 上面还绣着只惟妙惟肖的小老虎,同色的小裤子上还绣着两个粉嘟嘟的虎爪子,他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 扭头对褚峻喊:“娘亲~雪~”
寒风裹挟着雪花从外面吹了进来, 冻得宁修缩了缩脖子。
“过来。”褚峻将手里的书放下。
宁修踩着榻上的棉被, 扑进了褚峻怀里。
窝在火炉边上的大黄站起来, 打了个喷嚏, 趴到窗户上用嘴把窗户关了起来, 又大摇大摆地走到火炉边上趴下。
小黑龙倒挂在房梁上打着呼噜, 一口泡泡一口烟,时不时还会被自己吐出来的烟呛一下。
宁修看着躺在床上的宁不为,“娘亲~爹爹~森么时候醒?”
褚峻给他穿好鞋, “他睡够了就能醒。”
宁修鼓了鼓腮帮子, 奶声奶气道:“想让爹爹~一起玩~这泥,好多人~”
“人间的京城当然热闹。”大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何况是过年。”
宁修坐在褚峻腿上扒拉他的袖子,“娘亲, 我想~次糖糖~”
“今天已经吃过了。”褚峻伸手捏他的脸。
“不捏~”宁修摇着头往他怀里钻,小声念叨:“想爹爹~要爹爹醒过~来~要爹爹捏捏~”
褚峻失笑, “那你去叫叫他。”
宁修一听果然来了精神, 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吧嗒吧嗒走到床上,费劲地爬上去,钻进了宁不为的被窝里, 他还记得褚峻的嘱咐, 没敢趴心口, 乖乖地趴在宁不为胳膊上, 伸出小手摸了摸宁不为有点扎人的胡茬。
“爹爹~起床啦~”
宁不为没有丝毫反应。
宁修歪了歪头,又摸了摸他的耳朵,“爹爹~爹爹~粗去玩啦~外面下雪~哒!”
宁不为皱了皱眉毛。
宁修眨了眨眼睛,又去摸他的眉毛,“爹爹~你似不似~醒了呀?”
宁不为没有动静。
宁修疑惑地看着他,小声道:“爹爹~娘亲给了次了~好多糖糖~”
宁不为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呀~”宁修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兴奋地直接掀了被子,“爹爹!爹爹!”
宁不为一巴掌糊在了他的小脸上,半点不客气地捏住了他的嘴,有气无力道:“祖宗,我就想安静睡个觉。”
宁修开心地拿脑袋蹭他的掌心,被宁不为嫌弃地抵开,“学什么不好跟那只土狗学。”
“说谁土狗呢说谁土狗呢!爷正儿八经的神兽!”大黄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宁不为勾了勾嘴角,两只手抱住宁修把他给举了起来,还使劲晃了晃。
“啊~呀~”宁修被他晃得晕头转向笑得停不下来,“爹爹~晕啦~”
褚峻走到了床边,伸手他儿子从魔掌中解救了出来,放到床边,垂眸看向宁不为,“不睡了?”
“昂。”宁不为很没形象地在床上摊平,懒洋洋道:“再睡某些人就要急得挑唆我儿子给我刮胡子了。”
褚峻面不改色道:“我给你刮。”
宁不为一抬腿,腿上还挂着个大胖儿子,他很不客气地用脚指着褚峻,“你敢动我胡子我就踹你儿子。”
宁修乐滋滋地抱着他的小腿使劲往上爬。
褚峻淡定道:“踹吧。”
“哒?”宁修歪了歪小脑袋,脚下一滑,掉了个个儿,被褚峻揣进了怀里。
“你的糖没了。”褚峻微微一笑。
“哒~”宁修心虚地垂下了小脑袋。
宁不为把他拎过来,“没事,爹带你出去玩。”
宁修的小脑袋顿时又支棱了起来,“哒!”
宁修缠着他腻歪了一会儿,又跑去跟大黄玩,一人一狗仰头看着在房梁上睡得正香的小黑龙,企图把龙给拽下来。
“哒?”
“汪!”
宁不为倚在床上,摸了摸有点扎手的胡子,认真考虑道:“你说我留个像郝诤一样的胡子怎么样?”
“…………”褚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宁不为捋了捋自己尚不存在的胡子,“有了胡子出去不会被人叫乘风兄,起码得被叫声爷爷。”
褚峻捏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往他的下巴上一扫,那片青色的胡茬就被刮得干干净净,以实际行动强烈抗议。
“啧。”宁不为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意有所指道:“胡子也没用,有些人虽然没胡子,但照样老奸巨猾,你说是不是?”
褚峻淡定地给他把脉,“玉泉村的事——”
“先别提,头疼。”宁不为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脑袋。
褚峻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躺了这么久,出去透透气?”
宁不为点了点头,看向宁修和大黄,顺势拽着他的手借力道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感慨道:“幸好只有一个崽子,要是都带来,房子都给你拆——”
他话没说完,就见大黄突然长大了嘴巴,噗噗噗噗连吐四下,吐出了高矮不一的四个崽子来。
“啊啊啊怎么回事!”冯子章大惊失色,旁边江一正惊恐地拽着他的胳膊,“不不不知道啊!”
反倒是仰灵竹和崔元白反应迅速地站在他俩面前,一个扛着刀一个手里拿着毒针,警惕又气势凶残。
大黄拿狗爪子心虚地蹭了蹭鼻子,“爷只想吐个毛球,真的。”
“爹爹!”崔元白看到宁不为,瞬间眼前一亮,一个猛虎扑食就往他身上扑,结果在半空中被褚峻提溜住了衣领。
“爹!”崔元白眼睛又一亮,连手带脚扒拉在了褚峻身上。
“爹!太尊!真的是你们!”冯子章跑到宁不为面前,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跪在了他面前,疼得眼睛瞬间冒出了泪花。
江一正眼睛通红地看着宁不为,“爹啊,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咋瘦了这么多?”
“没死,也没受伤。”宁不为伸出两根手指头把他俩推远,满脸嫌弃,“离远点儿,一身的口水味。”
“爷口水没味!有味也是香的!”大黄怒汪。
宁不为抄起枕头扔它,“你跟谁爷呢!”
仰灵竹安静乖巧地站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细声细气地问:“太尊,我们原本正在万玄院准备休假留宿的事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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