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好,这事儿可不能叫纪羽知道,到时候天知道要出什么事。”纪云川仿佛真的松了口气一般,对徐夫人说了这话,说得徐夫人愣了一下。
徐夫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你,你问这个,不是自己想要长生吗?”
纪云川摇摇头,说:“我不想要长生,我只是不想让纪羽用这个法子将我永运留下来。且……且我其实并不想要活过来,若是可以,我还想将魏云川还给你们。”
徐夫人被纪云川这般提起伤心事,一时间也忍不住眼泪,但她一直以来都没有迁怒纪云川,且也是将他当成自己儿子看的。所以徐夫人抹了抹眼泪,又说:“无论是你还是云川,都是可怜的孩子。我都是,都是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纪云川听着徐夫人这般说,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愧疚,他说:“您别这样,我,我占了他的身体,如今您还不责怪我,这叫我如何……”
徐夫人摇摇头,按住纪云川的手,打断他的话,说:“不,我那时候偷偷听见了,他们说你们其实是一样的。我也不晓得其中被他们动了什么手脚,我只知道你们其实并不是两个人,且你的身体一直在变差,也是因为你身上……我不知是叫什么,就是一些能支撑你活下去的东西,被一点点抽去给了云川。”
这样说来,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一步棋。
就连纪云川的身体很差这样一件事,都是他们的一步棋。这样往后就算纪云川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纪云川本来就身体差得要命。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纪云川呢喃着这个疑问,还不灯二人说些什么,便听见门开了的声音。
二人猛地转头去看门的方向,刚好与李全昌对上眼神。
纪云川看着李全昌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徐夫人瞧见了李全昌,却是瞪大了眼,虚指着他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想来徐夫人还知道什么,还是关于李全昌的事情。按理来说徐夫人不可能知道李全昌的什么事,纪云川心中思绪转了一圈,猜想徐夫人会这般反应,会不会是因为李全昌就是方才说的那个神秘人。
但徐夫人并没有见过那个神秘之人,她只知道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指点,至于更多的,其实徐夫人并不知晓。
李全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徐夫人,盯得徐夫人不禁有些发慌,而纪云川也在担忧之中将徐夫人护在身后。
“那般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李全昌笑着说了这话,又看向纪云川,“云川,你见了徐夫人,是不是知道了更多的事情,那是不是也该知道我没有骗你,那真的是你娘的遗愿。”
纪云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冷冷看着李全昌,问:“你不是说我娘并不知道那么多吗?可为什么我瞧着却是我娘处处都有参与呢?”
李全昌脸上笑容一僵,随后又是轻笑一声,说:“多数你娘的参与,其实都是我借着你娘的名义去做。你娘只当我在替她想办法报复先帝,哪里知道我做了什么。”
纪云川嗤笑一声,有些不相信李全昌的鬼话,他说:“那你说说看,我娘究竟参与了哪一些事?”
李全昌不知道纪云川为何要追根究底这个问题,他并不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但纪云川既然都这么问了,他也不觉得此时此刻面对已经知道许多事的纪云川来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自然不会回避这个问题。
“徐玥华,她跟别人生了两个孩子,还从我这儿拿了香料放到皇后那儿,想给她妹妹报仇。不过她并不知道那香料能致人疯魔至此,我当时骗她说那香料只是叫人睡不好觉罢了。”李全昌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眼神之中还有些怀念从前的味道。
这让纪云川更加怀疑李全昌的身份,他总觉得李全昌所谓的孤儿出身,后被老太监买进宫内的身份实在有些难以让人相信。而且李全昌从前那个背景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有些可疑。
皇宫之中的太监那么多,当然不是没有家世背景干净的,甚至家世背景干净的太监要更多一些,但这些家世背景十分干净且与旁的谁没有任何牵扯的太监,这么多年只出了李全昌一个。
能爬到李全昌这个位置的太监,可以说是万里挑一,能到下一任皇帝还掌控着东厂,在大庆这么多年的历史上更是少上加少。
记得从前纪羽随口向纪云川提过,提过李全昌这个人不好动,东厂也处处压了锦衣卫一头,纪羽虽说手上有大权,但也不好直接将李全昌换下来。制衡是一门学问,若是换下李全昌会扯出许多问题,那换成纪云川来当皇帝,想来他也是不会轻易换掉的。
可这样更让人怀疑李全昌这个人了,且最让纪云川不解的,是李全昌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去帮徐玥华实现愿望,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去扶持徐玥华的儿子。
李全昌他与徐玥华究竟是什么关系?
纪云川睫毛一颤,抬眸去看李全昌,又是问了一遍:“你就是那个本该死去的人,对不对?”
李全昌笑容一僵,也不说话,只看着纪云川笑了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一旁的徐夫人紧张地抓紧了纪云川的衣袖,拽了一拽,不知为何竟是叫纪云川不要提这个。
第46章 放人
周围安静了许久许久, 久到纪云川以为李全昌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久到徐夫人以为李全昌正想着要如何将他们灭口。
可李全昌却并不如他们所想那般,只掀了掀眼皮朝纪云川看去,竟是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徐夫人其实是不知此事的, 只是她心中早有猜测, 猜测李全昌对徐玥华的感情是不简单的。所以李全昌才会对徐玥华的事情那般上心,才会在徐玥华死后还这样坚持徐玥华的遗愿。
而纪云川则是带了更多的惊讶, 他还有些想不明白, 难道徐玥华就没有认出李全昌吗?
这不应该, 徐玥华对那个人的感情该是很深的, 想来不至于会人站到面前去了还不认得。
那李全昌究竟是做了什么, 才叫徐玥华一直都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李全昌似乎也没说过徐玥华到底认不认出他。
纪云川睫毛一颤, 突然就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问:“我娘她知道是你吗?”
李全昌早猜到纪云川会问这个, 他摇摇头, 说:“我这样回来, 如何能叫她知道。且我换了一张脸回来的,身上的许多特别之处也被我狠心除了。至于你娘是否发现异常, 其实是察觉过的。只是谁会去轻易相信曾经以为死了的人没死, 而是换了一张脸回来呢。”
纪云川垂眸想了许多,他在心里头咀嚼着李全昌的这些话, 突然就想起纪羽来。
他看向李全昌,说:“可纪羽为什么就能认出来, 虽然我并没有换一张脸,但盛京里头问一问也知道魏云川是一直都有的人。”
没想到纪云川会这般心平气和地主动提起纪羽,李全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压下这些情绪, 答道:“我们原本的打算,是先不叫他发现的。可谁知道他对你竟是那般执着,原本想着他执着,是想要他在你死之后疯魔,好叫我们扶持你名正言顺登上帝位。谁知他对你执着,却没有疯魔,倒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叫我不得不想些别的法子。”
纪云川冷笑一声,说:“你想的别的法子,就是将我绑过来用我娘来逼我与你一同反了?”
李全昌没想到纪云川会这样想,他也只不过是将一些纪云川不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罢了。可纪云川既然这般想,李全昌也不可能真的任由他发散下去,而是轻笑一声过后说:“不必将我想得那般诡计多端,我不过是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罢了。至于徐夫人,我不过是请她来做客,她从前多少也知晓此事,我们见一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纪云川懒得与李全昌争论这些,他只是回头与徐夫人对视一眼,才看向李全昌,说:“你将她放回去,我留下来。”
在场其他二人听了这话,都小小有些惊讶。李全昌只是掀了掀眼皮,徐夫人却是有些急了,抓着纪云川的衣袖怎么也不肯走。
她说:“怎么能叫娘一个人走,要走也得是你我一起走。”
纪云川闭了闭眼,没去看李全昌脸上神色,只是对徐夫人说:“他要的就是我留下来,又怎么可能会让我走。”
徐夫人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些让纪云川也走之类的话,只是神情依旧很不安,抓着纪云川的袖子一副很不愿意放手的样子。
可徐夫人不能留在这里,若留下来,根本不知道往后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且若是李全昌的计划失败了,那徐夫人待在这里也是十分危险的。能会去是最好的,盛京虽不至于一定保证安全,但有纪羽的人在那儿牵制着,李全昌到底也不敢太过猖狂。
当然,纪云川觉得以李全昌的胆识与谋略,真的想要做什么,纪羽想来是牵制不注他的。但纪云川考虑的,就是费尽心思杀掉徐夫人这件事对李全昌来说毫无意义。
费尽心思去杀徐夫人,不仅明着与纪羽撕破脸,还可能暴露自己在盛京的一些布置。锦衣卫被东厂压一头,可也不是完全没用的,且不说纪羽手上还有一支暗卫,倒也不至于完全不是李全昌的对手。
李全昌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互相担忧对方安危,不禁想起从前徐玥华看纪云川时的目光,那还是的徐玥华对纪云川感情复杂,但隐约之间还是带有几分母亲对待孩子的柔软。到底是自己生的,再复杂也不会全然磨灭那些感情。
至于魏云川,当时徐玥华也是狠得下心,送走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仿佛心中只将这个孩子当做他们计划之中的一步棋罢了。可李全昌夜里偷偷来看一看徐玥华的时候,却瞧见徐玥华忍不住躲起来偷偷流眼泪,白日里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纪云川不知道李全昌想了那样多的事情,他只安抚地拍了拍徐夫人的手背,朝李全昌走过去,刚要开口再提一提叫徐夫人走,却听得李全昌说:“我会放她走,但我希望你留下来与我一同完成你娘的遗愿。”
没想到李全昌竟然这般轻易便答应了下来,纪云川略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怕李全昌反悔,只催着要对方现在就将人好好儿送回去。
李全昌也知道纪云川信不过自己,抬眸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又让了一步:“许你与我的人一同送她到盛京城门外,但你得跟我们一起回来。”
纪云川也知道李全昌便是让步,最多也就是让到这里了。既然对方的要求在那里,那他要求再多也没办法实现,不如就这个要求答应下来。左右他都是得留下来的,能送徐夫人回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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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纪云川被蒙着眼睛上了马车,与徐夫人和李全昌二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三人一同朝盛京赶去。
不过,即便是上了马车,纪云川脸上蒙着的黑布条也没有被允许摘下来。直到他们的马车进了北直隶地界,方才由李全昌亲手替他摘下那黑布条。
至于徐夫人,同样是蒙着黑布条出来,却不是李全昌亲手解开,而是纪云川伸手去帮她解下来。
进了北直隶,离盛京便是不远了。
徐夫人知晓再过一会儿自己便要被放下马车,而纪云川还要跟着李全昌一起回去谋反。她心中十分担忧,也很不愿意叫纪云川去,可纪云川根本没办法不去,他们两个人都在李全昌手上,如今能走一个已经是万幸,若再要走一个纪云川,那根本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谋反这样的事成了最好,不成便是死路一条,徐夫人如何能放心叫纪云川去做这样的事。
她脸上神色愈发的显出担忧来,叫纪云川看了都忍不住安抚她一番,说:“您不必担忧,我只管留下来当个闲人,谁管他们干什么事。只要他们最后一步还需要我,便不会叫我去做冒险之事。”
有了纪云川这些话,徐夫人也算是勉强缓了过来,但还是十分担忧,只是怕纪云川又费心思来安慰自己,只能藏一藏脸上情绪,叫自己不被纪云川发现不对。
纪云川是不能进入盛京的,他只能在盛京城外将徐夫人放下马车,随后再与李全昌一同离开。
叫徐夫人下了马车后,她还有些不舍,刚想要回头说些什么,却被纪云川按住了肩膀,又听见纪云川说:“别回头,回家去吧。”
李全昌在一旁看着纪云川叫徐夫人走,冷眼看着二人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转头对不远处埋伏的人打了个手势。
这是个放弃的手势,想来李全昌对纪云川还是有几分心软的,这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对徐夫人下手。
只是到底为什么没有出手,其实除了李全昌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原因。甚至连李全昌自己可能都不知缘由。
徐夫人回到荣国府的时候吓了魏松一跳,好生确认并非鬼怪这才赶紧叫她进来仔细瞧了瞧,又领着人赶紧进了宫。
皇宫之内,纪羽赶着批阅手上的奏折,想着赶紧批完才好出去找纪云川。他知道纪云川不想要自己靠近,可纪云川突然就不见了,他根本不可能不担心。
可这个时候小千子却是进来了,神色十分复杂,却也没有犹豫,只说:“皇上,荣国公夫妇求见。”
纪羽手中御笔一顿,抬眸时眼中多了几分危险,问:“荣国公夫妇?徐夫人回来了?”
小千子这时候才犹豫了一番,点了下头,说:“徐夫人说是被放回来了,至于更多的,她想亲自向皇上坦白。”
坦白,有什么好坦白的。
纪羽心中想着,左不过就是对方抓了纪云川,觉得徐夫人没用了,本是要杀了,是纪云川做了什么才叫人家肯放徐夫人回来。
这样的事情,纪羽多少能够猜到,只是猜到归猜到,细节一些的事情,还是得听徐夫人亲口说。
且纪羽也有私心,他实在是太想纪云川了,能从别人口中听听纪云川如何也是好的。
可等到徐夫人进来,开口说了一番话,纪羽才发现她想要坦白的事情有些超出自己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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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爱恨
徐夫人所坦白的事情叫纪羽怔愣在了原处, 眼睛直盯着前方瞧,眯起的眼中带着几分不相信。
可徐夫人说得那样详细,且一切都有蛛丝马迹可追寻,倒?由不得纪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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