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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原阳一捉摸不透降谷零的内心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是因为景光哥的事情么......”他哑着嗓子主动问道。
“实话和你挑明了吧。被你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条金属颈链，其实除了定位功能，还有实时监听和录音功效。”
降谷零半压着眼睛看着神原阳一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些慌乱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刚刚因为酒店里信号被中断，我就想试着通过那条线看看还能否联系上你。”
“但遗憾的是，那条线也失败了。于是趁着空隙，我就想着——既然调都调过去了，不如趁此机会用多倍速重听一下近期出现在你身上的记录，也好看看你在生活上是不是缺了少了些什么没有主动和我提。”
“但很可惜——”降谷零故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神原阳一的表情。
“看来你在关于面部表情的控制上，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啊。”他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所以说你一直隐藏着的事实，是选择自己主动坦白，还是让我一件一件盘问出来。”
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温柔，降谷零这会儿看神原阳一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罪犯。
“透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我......我都可以解释的......”神原阳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窟，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间，降谷零对自己的影响力竟然到达了如此地步。
同为受过特工训练的亲历者，神原阳一深刻明白，此刻一旦他有一个问题没得到降谷零的认同，说不准今夜，他们就真的要如同刚刚降谷零在公园中所说般——就此分道扬镳。
“景光哥的事情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在他复活之前瞒着你，给你一个惊喜......我能看到景光哥的幽灵也是因为鸟束的鬼画符，才出现了这种奇妙的效果。”
“大满它可以复活我，所以也同样可以复活身为幽灵的诸伏景光。你会觉得我在带哈罗或者独自在家时行为异常不像一只猫，以及外能够用德文流利与外国人交谈是因为......因为我和诸伏景光一样早就是个死人了，现在不过是借着一崽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而已。”
神原阳一用力的咬着下唇内部的软肉，在说出后半句话的同时，猛的抬头，神色认真的对上了降谷零的双眼。
在开了最难开的口后，剩下的仿佛就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神原阳一洋洋洒洒的把自己曾经的身份、经历，以及两个世界的区别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降谷零，如他所愿一般，不做任何隐瞒。
神原阳一注意到降谷零在听到他描述之后，目光更加纠结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隐瞒你。我只是觉得你在面对猫咪形态时会更加放松，而我也不想因此被你介意、丢弃，又重新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
契约者没有感情这句话，此时在被神原阳一心中被瓦解彻底不剩。
不想被丢下的强烈欲望化为剧烈的心跳，让他面颊两侧，乃至颈部到胸口处都泛起了红晕，彰显着身体主人情绪的极度不稳定。
虽然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又期望，又绝望。
“所以零哥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想故意骗你，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想借着猫咪的身体和你多相处一些，与你更亲密一些。”
语无伦次的乱说一通，“当然......如果你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份感情的话......你放心，我这就离开你的生活，不会再来碍你的眼。”
“而且你也不用为了景光哥强行留下我。对景光哥的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做到，并让他在不久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的眼前......”
表演的时候炉火纯青，真当自己要真情实感抒发了，神原阳一反而干巴巴的没什么表情。
黑发青年木着一张脸，又回到了最初在自己世界的那副表情缺失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此时哭一哭或者嘤嘤两声，说不准降谷零就会心软，效果一定更好。
但既然已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降谷零，那对于自己的真实态度，也该趁此机会让他看个清楚。
契约者都是大骗子。但神原阳一现在在降谷零面前不想当骗子。
“......”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豪情发言惊住了，还是依旧在细品他们那个世界的残忍。
片刻后，“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只是......你得先让我好好想想我需要怎么回答你。”
降谷零离开护栏转过身体，微风吹过他的发丝，逆着将他本就不大的脸盖住了大半。
神原阳一看着降谷零向马路方向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下脚步站定身体。
只是，虽说他明确回答了神原阳一的问题，但他此时背对着黑发青年不肯看他一眼的样子，却还是让神原阳一一颗心掉到了谷底。
“家里的钥匙你有吧？我这里还需要繁琐的收尾工作要做，可能今晚就不回去了。”
“也可能不止今晚......这件事体系重大，要处理的事情也有不少。可能我这几日都不会回去了。”
“风见那边大概率也会很忙。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的事还是麻烦你多多上心，好好照顾哈罗、小红和小花。”
“至于我们之间的事......”降谷零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路对面大步走去，“我想于你、于我，都应该好好的先静一静。所以先回去吧阳一，我相信就算我不在家，你也能把事情处理的很好。”
第74章 （二更）
“......”
无声的望着浅灰色西服背影的离去, 神原阳一握着花束的手彻底垂了下来。
被花店小姐特意添加在里头的清水已经撒的差不多了。只余下淅淅沥沥的几滴顺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就像此时的心情一般，在大起大落之后趋于平静。
神原阳一垂着眼睛盯着地上的砖缝, 落寞的一个人背靠在护栏上发呆。
来来往往的车灯画过地上的铺设，像是宽慰般, 五颜六色想要引走他的注意。
然而一晃而过的车灯毕竟只是昙花一现般的短暂。在耀眼夺目的光束消失后，眼前的铺设又照旧如常，重新隐入夜晚暮色中。
[我们这是被抛弃了么......大满......]神原阳一呢喃着在脑内企图寻求宽慰。
[......应该没有吧？......降谷先生不是让你先回家，还拜托你帮忙打理照料家中的一切吗？]大满安慰道。
[可是......]神原阳一觉得, 这不过是降谷零想要拖延的时间的说辞。
[哎呀~放宽心啦宿主, 降谷先生一定会说到做到，让你继续留在身边的！]
黑发青年想要反驳, 但他又转念一想，似乎大满每次提供的分析和建议都与事实八九不离十。
或许......
神原阳一用力的攥紧了握着花束的手, 听着塑料纸发出簌簌的响声在心中报以侥幸。
或许对方真的会像它所说般, 依旧赖信任着自己。
[现在积分已经凑到10000了，如果不进入新的人类身体, 像现在这样从猫变为人形一共能维持多少小时每天？]神原阳一强迫自己从哀怨中走出来, 向大满仔细确认着眼下的状态。
[也是7小时哦。因为已经达标, 所以也无需在意之后被CD冷冻的事情了！]大满雀跃道。
[那就好。]神原阳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后没有选择坐车, 而是就这样抱着玫瑰漫步走回了家中。
两个多小时的步行时间让他心中重回冷静。
“我回来了。”推开门，神原阳一用笑脸迎上了在屋内早就等候他多时的热情哈罗。
调整好心情，神原阳一把玫瑰从花束中采取了出来。在上下摇晃着陪哈罗小戏片刻后, 他
又找了个新的塑料瓶把花养在了家中。
虽然降谷零已经明确表示了他不要这束花, 让神原阳一自己收着, 但神原阳一也不想就这么把它丢掉。
因为他想万一降谷零在哪日回家之后能够被它鲜活的生气所感染, 对自己重新展露出温柔的笑颜，那该多好啊。
“零哥他说他这几天很忙，可能不会回家了。所以哈罗，这段时间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神原阳一抱着白柴盘腿坐在客厅里，望着阳台上着装成长的蔬菜苗们，眼睛里充满期待。
只是神原阳一的期待，最终却在连日的等待中，逐步消失。
因为自那日起，降谷零在与他道别之后就再未回过家中。
风见裕也中途倒是来过一次。这位刺猬头警官在找不到家里的黑猫后，表情不善的把一大袋宠物口粮和几张崭新的福泽谕吉交递了神原阳一。
因为降谷零有如实告知风见，上次行动中神原阳一对他们做出的帮助很大。
因此这位别扭警官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随口抱怨：“也不知道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借住在降谷先生的家中。总之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请你继续帮忙好好照顾哈罗和一崽。”
“不过我说你这家伙......你不会趁着降谷先生不在家，偷偷把猫给弄丢了吧！”风见裕也在摸着下巴观察神原阳一半天后突然惊呼一声。
“没有。只是因为它太黑了又喜欢在家里玩躲猫猫，所以你一时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神原阳一随口回答。
“如果您没事的话，我这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留你了。”他开始赶人。
“行吧行吧。”风见裕也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主动向外走去。
不过当他一条腿迈到外部公共走道上时，却突然回过头来“提醒”：“降谷先生家中可是24小时都有监控设备监视的！他会时不时会对暂存盘进行回看，你可千万别要想着趁此机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偷鸡摸狗的事？
摸哈罗算么？
神原阳一在心中苦笑一声，不露山水的将人请了出去。
“您放心，我并不会对这间屋子做出什么毁灭性的举动。要不然我就呆在这里随时欢迎您的逮捕。”
把风见裕也送走，神原阳一木着张脸重新回到客厅盘腿坐在地上。
他看着家里一上一下两台电子摄像头发着呆，也不知道自己这几日的等待有没有被降谷零看在眼里。
在这期间，神原阳一有期待过降谷零给自己打电话，叮嘱两句这几日天气降温所需要的注意事项。
但可惜的是，不仅对方从未主动联系，就连自己拨过去的通话也被三言两语打发走，直说自己的各种工作是真的很忙。
然而到底是真的忙到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还是故意想要回避自己的交流。神原阳一认为关于这一点，也只有降谷零自己心中清楚。
察觉到它家兄弟这两天情绪都不怎么高涨，见状，哈罗咬着自己新上任的最喜欢的柴犬娃娃凑到神原阳一身边。
它大方的把娃娃发叼到了神原阳一的腿间，好让他也能像收到礼物的自己一样心情愉悦。
然而神原阳一只是勉强的对哈罗勾勾嘴角，“我没事啦，你自己抱着玩就行了。”说着，他从地上起身又把家里可以打扫的地方重新清理了一遍。
就这样，一人一狗在少了一人的家中枯燥又宅了几天之后，神原阳一已经变得在遛狗之余甚至连人形都懒得维持，直接就以猫咪形态缩在与自己相似的大猫猫玩偶身上，无精打采。
诸伏景光试图安慰神原阳一，“零他就是这种别扭的性格，再多等些时间，让他自己想通就可以了。”
神原阳一信以为真，直到他在几日后的外出采购中特意去波洛绕了一绕。
黑发青年站在波洛外头的小路上有些贪恋的望着里头那个端着盘子，对桌边元气JK们展露灿烂笑颜的金发男人。
“或许，他不是想不通，他只是真的不想见我而已。”避开对方回望过来的视线，在被发现之前，神原阳一躲进了一边的小巷子中。
再回到家中，这下，无论诸伏景光怎么劝导，神原阳一都铆了一颗心决定就此离开。
把降谷零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放回箱子里，尽管有诸多不舍，但神原阳一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带走。
将已经枯萎了的向日葵和九朵红玫瑰扔进了垃圾桶，神原阳一在离开前为降谷零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边上的金鱼换了水。
一红一黑两条鱼无忧无虑的在水中嬉戏，令神原阳一有些羡慕的多看了两眼。
“没有猫，零哥就不会再担心他养的鱼会被霍霍了。”他洒下了一些鱼食，希望这两条鱼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在大满的帮助下，神原阳一放弃了猫的身体，终于又回到了与常人无二般的最新身体里。
“没有身份登记这一点可能会比较麻烦。但是无所谓了，反正在国内无论是普通打工还是坐电车，都不需要这种认证。”
真正的一崽在他脱离之后陷入了沉睡状态，神原阳一怀里抱着猫，除了当时在长野穿过的那身衣服，他什么都没带走。
最终在离开前，神原阳一抿着嘴巴给降谷零发去了一条简讯。
[抱歉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一崽我带走了，记得回家喂狗喂鱼，我们有缘再见。——from神原阳一]
“你真的考虑好要离开了吗？”诸伏景光飘在神原阳一身边，看着他将口袋中的钥匙放在玄关的电话机边。
“是啊。长期住酒店哪有回家睡来的舒服。”神原阳一带着鸭舌帽，脸上的表情让诸伏景光看不清晰。
“抱歉景哥，接下来我可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但你放心，等我积满了6000积分，我会再回来这附近找你的。”
神原阳一抱着猫并带上了房门，他身后的耀眼阳光让这个身形单薄的青年看起来多了一丝朝气。
知道他去意已决，诸伏景光作为降谷零的幼驯染并没有什么理由再劝人留下。
“一路小心。”猫眼男人浮在半空中不舍的向神原阳一挥了挥手。
“我会按照你的委托留在这里帮你好好照看着零。哦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到时候我等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也好带着零去找找你。”
一人一幽灵心知肚明，就算神原阳一不在这里，已经清楚知道诸伏景光的幽灵就在自己身边的降谷零，只要想与他对话，就一定会找到同样在东京上学的鸟束零太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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