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仙子,尊上不喜热闹,为何偏偏选在西荒建了凡间仙府?”
二人自九重天元尊府出,奉命前往成都载天。腾云而行时,一小仙不解的问道。
“尊上的事,你操什么心?在这天庭,没事不要乱打听。”说话的正是刚刚殿外请示的仙侍。
神界以白为主色,寓意出尘绝念。两人皆是一袭白衣,看不出品阶高低。不过看的出来,提问的小仙是个新人。
“是……”发问的仙女讪讪赔笑,“不过是旁处听来的八卦罢了,以尊上的身份,没必要在西荒建府。”
“那是自然。”彩云一脸骄傲的说,“我们尊上是天尊与阴皇唯一的女儿,已归道天帝的妹妹,如今天帝的亲姑姑。”
“当年天尊与阴皇相继归道,五子争夺三界之主一位。尊上与天帝交好,助其打败其余兄长。先天帝荣登帝位,尊上功不可没。”
见一旁的小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彩云继续传扬自家尊上的丰功伟绩:“先天帝登基后,尊上受命掌管天之四灵,二十八星宿,麾下十万天兵,地位尊荣。这可是实职,尊上凭实力所获。”
“当年帝位之战中,尊上领兵布阵,运筹帷幄,决胜天地。她与叛军大将青龙苍梧交战数日,杀得昏天黑地,而后将趁其不意,将贼首斩落。要知道,天帝也只勉强和苍梧战个平手。事后,尊上女战神之名,传遍三界。”
“我以为尊上只是活的时间久点的创世神裔,没想到真是竟如此厉害……”
“你走哪位上神后门进来元尊府的?”彩云打量着身侧的女仙,皱眉道,“天界史都不清楚?”
“回仙子,小仙是白云洞君派来回信的,您忘了?”那仙子止住步子,“这就回去交差了,告辞。”
言罢拱手施礼,而后乘云而去。
“……”彩云望着离去的小仙,怔愣在原地。看来尊上传染给她的脸盲症,愈发严重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乘云往成都载天山去了。
“仙子,您来了。”留守凡界仙府的小仙见来人,忙拱手行了一礼,打开了结界。
“嗯,我奉尊上口谕,来将那些仙君送来的狐狸放生至青丘故地。”彩云颔首道。
“不好了!不好了!”一白衣仙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来不及对彩云施礼,慌张道,“有只狐狸成精了!”
“!”彩云大惊,“怎么回事?往年送来的都是些野狐狸,如今还往尊上府里送狐狸精?”
“彩云仙子,那狐狸精还……”那小仙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羞赧道,“您……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一个蛮荒小妖,混进礼物中,收了便罢,有什么可看的。”话虽如此,但彩云还是跟着小仙侍去了。
玄祖元尊喜狐,尤喜白狐,这是大到天界之主,小到冥府鬼差都知道的事。
身为创世以来,天界如今仅存的寿元万载的大神,自然免不了被高高供起。抛开其尊贵的身份,单是那赫赫的战功,就足以让四海八荒诸路神仙俯首效劳。因此诸位神仙听闻尊上喜白狐,将四海八荒的白狐捉了个遍,通过各种关系送给那位九重天上的尊上。而一向洁身自好的尊上,也在此事上来者不拒,将送来的狐狸通通送往自三千年前就已经沦为废墟的青丘故地。
可送白狐就送白狐吧,送个小妖……不对,送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是闹哪样?
彩云跟着小仙到了仙府内暂养狐狸的思绥殿,才发现小仙侍脸红的原因。即使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她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不过身为尊上近侍,她觉得自己还是经得住风浪的。
“这是……怎么回事?”满室春光入眼,她不由得张大嘴巴,惊诧地问道。
一旁的小仙忙红着脸低下了头,说了句不知。
眼前的女子不着寸缕,莹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女子的腿修长圆润,新生的肌体泛着柔和的光泽。女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自己胸前的凸起。
“……”彩云强撑着别开眼,忽略掉这大好春色,冷着声问到,“哪里来的小妖?敢混进成都载天,不想活了?”
说罢召出自己的佩剑,提着剑指向面前不着寸缕,肆意裸露身躯的蛮荒小妖。
“嗯?”女子闻声,好奇的抬头。
彩云对上那张清丽中带着几分妩媚的脸,连剑都拿不住了。
“哐当”一声,银剑落地。
“上仙……”一旁小仙疑惑抬头,只见彩云也来不及念诀收起掉落在地佩剑,有些激动往前走了两步。
“你……你是……”
“我?”女子安安静静的扫视着对面的两个白衣女子,目露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九重天上的夜晚很美,含光殿一向是赏夜的胜地。紫府内的仙侍都这么说,风华也就信了。
透过含光殿的透明的琉璃瓦,皎月与疏星的银色光辉恰到好处洒落一地光华,落在西侧寝殿临窗的长椅上。
一拘月华毫无保留的倾泻在她身上,温柔而疏离的光芒让人看不真切。长椅上的女子墨发白袍,容颜清冷似雪,圣洁而高贵。不须称她是神袛降世,宛若谪仙,她本身就是这三界神脉最高贵,地位最尊贵的上神。
风华斜倚在长椅上,一条腿平放,一条腿弓起,坐姿颇为豪放。
悬在空托盘上,有着一壶佳酿,一个玉盏。壶自起添酒,盏满则平稳的飞到风华触手可及的地方。
“阿绥,天元已历三千年,人间也差不多过了百万年了。我观凡界沧海变桑田,桑田复沧海,也有三十次了……”
风华接过空中的玉盏,仰头一饮而尽。
“可我还没找到你,我是不是很没用……”风华喃喃自语,挥手又为自己添了杯酒。冥府孟婆酿的忘情酒,情越深,饮时喉咙越痛。
眼角流出热泪,不知是辛辣的忘情灼了喉,还是伤心的往事占了心。
女子缓缓仰面倒下,她忙补了苍梧一剑,飞身抱住了伏在地上,满身狼狈的女子。
“阿绥!”
来不及了,蚀魂长剑已透过了她的身躯,由背入,自左胸出。鲜血染红了风华千年不染尘埃的白衣,也拂乱了那张千年处变不惊的脸。
“风华……别哭……你是……天界第一战神……咳咳……你……你不能哭……咳……”
“阿绥!我们去找兄长,他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怀中女子清丽而妩媚的容颜,熟悉的令人害怕。风华眼角溢出第一滴清泪,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温热的泪水,就像她胸前汩汩而出的血,自面庞滑过,至下颌已然冰凉。
“别哭……我从未见过你哭……”怀中女子虚弱的开口,清丽妩媚的容颜此刻已经失去了血色。她的面容上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解脱的淡然。
“世人皆知,蚀骨剑下生魂不存,神逝三界……何必去叨扰天帝陛下……”
“不……不……阿绥,你坚持住……”风华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恶战之后,自己已经浑身无力,根本抱不起怀中的女子。
“风华……”怀里的女子勉强抬手,抚上那张风华绝代,却终年清冷似雪的脸,尽力扯起嘴角,“为我笑一次吧……”
“你拒绝了我这么多年,看在……咳咳……看在……咳……”女子艰难地开口,“看在我要没了的份……份上,为我笑一次吧!”
“阿绥……”女子冰凉的指腹抚上自己的脸,她愈发慌乱。
“请你……咳咳……这次……不……不要拒绝我……”
“阿绥……”风华勉强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只是眼角的泪愈发多了,流的也愈发急,让神难辨她此刻是笑还是哭。
“果……果然……咳咳……”涂绥不舍的盯着面前的风华,“你笑起来,果然同我想的一般好看……”
风华抱着她,垂眸而泣。
“别哭了,上神,”涂绥抚在她脸上的手一顿,“你以后……要多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可惜……我看不到了……“
“不,阿绥……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神界学识渊博的风华,自欺欺人地说着。
涂绥再次笑了,落在风华眼中,美丽而恍惚。
“别骗我了……不过,我应该是第一个看过你笑的神吧……”
“是,唯一一个。”风华拥着她,低头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嗯……那就好……”涂绥回光返照般坐起身子,风华不安地扶着她。
“如有来生,你还会拒绝我吗……”涂绥抬头,牵强的扯出微笑。
“阿绥……”风华抱着她,没有回答。
“算了,我就知道……”涂绥缓缓闭上眼睛,掩饰自己的落寞。
暖风拂过,风华听见令人牙酸的骨骼血肉撕裂的声音,顷刻间,怀中的女子便化作银灰,随风消散而去。
“阿绥!”回过神的风华将手中的注生珠紧握,保持着怆然蹲坐之姿。素日里温润洁白的注生珠已经变得漆黑如墨,这颗三界间唯一一颗可神仙逆生死的珠子,就这么……废了。
“我……”风华闭上眼睛,周围的血腥味逐渐散去,白衣上的血迹逐渐凝固。
暖风拂过了同时,带走了一句低不可闻的话。
“我——自然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唔,十万字算中长篇吧,这个应该不算短?哈哈,隔壁的新坑试试能不能拉长点。有人去隔壁坑瞅瞅我的新闺女晏珩吗,已经在埋了,万分感谢!
第3章 故人
“尊上,彩云有要事须当面禀告。”含光殿外,彩云施法传声。
“进。”后院传来风华简单且清冷地回应,彩云忙迈着急步进去了。
“启禀尊上,白云洞君送来的这批白狐里……有一只已经化形了,刚刚在府内度过雷劫,固了体……”
见到长椅上的风华,彩云三步并做两步,走至风华身侧,躬身说道。
闻到尊上周神散发的淡淡酒香,彩云不合规矩的抬了头,偷偷看了一眼尊上。即使看了千年,但尊上这张脸,仍是惊的她说不出话来。
风华是三界闻名的战神,可这不妨碍她成为天界公认的丽人。即使三界之中,见过她真容的人寥寥可数,但空穴不来风。
风华风华,自然是风华绝代的那个风华。
天界千秋万世,可只有她,风华绝代。四海八荒不乏美人,可她也是排的上号的。这当然与其尊贵的身份和超然的势力有关,但她被四海八荒称为三极上神,亦是有原因的。
冰肌玉骨,清冷绝俗。眉宇间英气隐蕴,那是历经生死所磨练出的临危不乱的淡然与镇定。一双琥珀色的凤眸,明明澄澈如水,却让人觉得寒似玄冰。此谓美极。
一袭白衣,毋须冗饰,自是丰姿绰约。随意一立,就令人想到广寒宫内那颗临风玉树,清冷出尘。此谓清极。
独来独往,深居简出,行踪飘忽不定。若非天帝强留,几欲不理三界琐事。无好无恶,不亲近任何人,虽说四海八荒内却不乏人真心逢迎。此谓冷极。
九重天的夜,也是明河在天,星月皎洁。此刻银色星辉洒在她身上,为她本就绝美脱俗的容颜更添几分清冷。
“混进来的?放了吧……”
长长的睫毛微颤后,风华阖眸,伸出修长白皙的指揉了揉太阳穴。她一向对狐狸很宽容,对狐妖也是。
“可那白狐狸精……”彩云回过神来,自觉失礼,低下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小女妖的化形……像极了……那位上神……”
“谁?”
“涂绥上神……”
能让凡人忘却俗世间一切记忆的忘情酒,酒劲到底是大。虽说自己还是清醒的,可头却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往事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放映,让她愈发脑胀。可彩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她精神一振。
“你说什么!”长腿一挺,风华整个人笔直的自长椅上弹起,亭亭而立。
在星辰之下,庭院之中。
“像……涂绥上神……”
只听哐当一声,悬在半空中的漆盘突然失去支撑,猝然落地。接着是一阵玉碎声,想必玉盏冰壶都给摔坏了。
“在哪?”许是喝了烈酒的缘故,清冷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喑哑,魅惑而空灵,彩云却觉得有些骇人。
一向清冷孤傲、行事稳妥的尊上突然失了分寸,寒意逼人的目光扫过,彩云魂都抖了三抖。
“您在下届的仙府,成都载天……”话未说完,面前的尊上已经不见了。若不是身旁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彩云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
按照天元来算,彩云如今也有三千岁仙龄了。她入府千年,是通过当初天界太子,如今的天帝陛下举行的选拔,正正经经进来的神仙。天界神史,她也是认认真真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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