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离起身,转身朝向她,她那样瘦小,自从决定和她一起,她受了很多的苦,两肩嶙峋,模样让人心疼,秦离没有应她,只伸出两手来搀她,昭凝会意,将手蜷起来,放进她的掌心里,贪恋地往里蹭了蹭。
撒娇的模样是可爱的,秦离心里一软,奋力牵起她,将她拉上榻,被褥披在身上,温声说:“怎么夜里来了?昨夜偷偷进城,走了一夜都没有睡,今儿怎么不好好在府里待着?”
昭凝微微垂首,眸光落在她放在领口处替她拉拢被褥的手,她轻声嗫嚅说:“因为……我想阿离了。”
秦离微微一怔,抬起眼眸望她,有时候爱一个人,不希望她委曲求全,即便那个委曲求全的对象是自己也不行,她明白她们之间隔着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不会阻碍情意,却像是一层膜,彼此可以看得见,却少了一种不一样的亲近。
也许是相见不相亲的时日太多了,明明即在眼前,可却像远在天边,伸手抓不住,会叫人患得患失。
昭凝见她愣怔,慢慢靠过去,主动趴在她的怀抱里,用撒娇的语气道:“阿离,抱抱我,好么?”
秦离抬起手,紧紧将
她拥在怀里。
声音渐渐从耳畔传来,轻轻地,“阿离,我明白,从水榭里逃出来,阿离其实不高兴是不是?刨去责任和担当,是我对不起阿离,说好了远走天涯,生死相依的,可我回头了,阿离伤心了,是不是?”
有心酸的意味从心头蔓延,心上那层隔阂,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消失殆尽了,她是明白的,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心里所想,爱是什么,没人能说得清楚,也许这一刻,是理解。
她理解她的亲情和担当,昭凝也理解她心里的感受,彼此心意相通,都在为对方着想,弄来弄去,倒也不必伤了情感,爱了就是爱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就被击败呢。
秦离亲了亲她的额头,终于开口说:“我没有不高兴,也更没有伤心,我只是……只是太爱昭凝了,爱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眼眶渐渐模糊,昭凝酸着鼻子,憾住她腰身,带着哭腔说:“对不起,阿离,对不起……”
秦离撑开身子来看她,抿嘴笑了下,勾起手指轻蹭她的眼泪,“不要说对不起,在阿离这里,昭凝永远都不要说这三个字,今儿是十五,离二十八只有十三天,如今是苦尽甘来了,是不是?”
昭凝悻悻止住眼泪,眨巴了眼睛,开口问道:“阿离都知道了么?”
秦离笑道:“是啊,哪有什么可以瞒得过阿离呢。”
昭凝破涕为笑,双手拥住她的腰身,又扑进了她的怀里,笑着说:“从此以后,我与阿离永远在一起。”
秦离:“嗯,永远都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 温柔怪 在作祟:)
晚点二更。
第56章
清晨第一缕光芒照向大地, 山谷内的雾气渐渐消散,空气逐渐暖和起来。
霍青钟窝在沈蕴的怀里,身上的大毛毡盖在头顶, 她抬手扒开, 阳光照进来, 有些刺眼, 她皱了皱眉, 问:“天亮了么?日头都这么高了, 阿蕴怎么没叫我?”她回头问身后的沈蕴。
沈蕴早早天边有些光亮就醒了,她坐在那里, 嘴角带着笑,伸手掐了掐霍青钟的脸庞, 宠溺道:“见你睡得熟, 就没忍心。”
清晨空气清新,让人心情也变得舒畅, 霍青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心满意足的双手抱住沈蕴的腰肢,一面笑, 一面眼梢上挑觑她, 故意餍足道了句:“太累了……”
话说的意味深长, 这样的时刻让人浮想联翩,沈蕴抬手勾起她的下颌, 抵在胸前, 低头照准她的唇, 轻啄了下,笑着说:“我背你。”
霍青钟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儿, 点头说:“好。”
替她穿好衣裳,换了来时的男装,两手在她发间摆弄,三千发丝绾成一个发冠,高高束在头顶,插上玉簪。将人调转过来,沈蕴看了看她,抬起手替她拨弄了下发际边的小碎发,指尖描摹着眉骨形状,轻轻地,她开口说:“回了宫,就没有这样的时刻了,倒真有些舍不得。”
霍青钟眉眸流光,睨着她,忽然说:“要不我们私奔吧!”
沈蕴忽地笑了,“拐跑大玥皇帝,我怕不出建安城,就被人抓回去了。”
“怕什么,我就说,我是自愿的!”
沈蕴哭笑不得,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下,调笑道:“快别贫了,再不回宫,宫里就该大乱了。”
霍青钟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沈蕴问她:“走得动么?”
她摇摇头,故作委屈巴巴地说:“走不动了。”
沈蕴瞧见她那副不想回宫的模样,笑道:“我背你。”
说着弯下身来,霍青钟作势趴在她的背上,轻轻问了句:“我重么?”
“轻了许多。”上回抱她的时候,还有些满满当当的厚实感,如今都能感受到她轻了许多,她又开口,“回头得好好调养调养身子。”
下了山,到宫门口时,沈蕴才将她放下来,回身替她整理衣裳,说:“回头人问起来,就说去西渡桥放河灯去了,知道么?”
霍青钟点点头,说知道,“放心吧。”
随后两人一齐回了宫,顺顺当当就进了宫门口,两人在大成左门分别,一个往西,一个往东,临走时还恋恋不舍。
沈蕴抿嘴笑了下,“快回去吧,有空了我去看你。”
霍青钟倒着走,一面走一面笑着说:“一言为定。”
说完这下是真的分手了,霍青钟回身看着沈蕴的身影隐进了承干门里,才缓缓收回视线。
转身往干清宫走,刚走了两步,头也没抬迎面就撞上个人,怀里揣的蝴蝶步摇也应声落地,她吃痛哎哟叫了声,抬手捂住鼻子,刚要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眸光在瞥见秦离那张冷冰冰的脸,到嘴边的话忽然就改口道:“秦相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秦离勾起眼眸睨他,目光瞥见地上那只蝴蝶步摇,以及那被露水沾湿的裙边和沾满泥土的鞋边,想也不用想,肯定又是出了宫。
霍青钟顺着秦离的视线,瞥见地下的步摇,立马弯腰拾起来,掩在袖子里背在身后,朝着她心虚结舌道:“秦……秦秦相国不去筹备婚礼,跑到干清宫来做什么?”
先发制人这招,用得倒是漂亮,秦离眸光盯在她的脸上,默了半晌,才淡淡开口:“陛下不是说要替臣和郡主赐婚么?今日未上朝,臣就赶到陛下宫殿打算商议此事,谁知又扑了个空,正准备回府,竟在此地碰上陛下了。”
绕来绕去,原是来要赐婚圣旨的,瞧着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来兴师问罪的!
这架势,到底谁是皇帝?谁是臣子?
霍青钟抬头瞥了瞥她,拂袖朝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既这样,随朕来书房吧。”
她手里捏着步摇,有些松懈了口气,放在胸口拍了拍,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脑子里一轰,她低头摸胸口。
东西呢?!
秦离跟在身后,见他忽然停住了脚,以为出了什么事,开口问:“陛下怎么了?”
霍青钟回想着昨日一整天的情形,在估衣铺子换衣裳的时候,她还特意收好放在身上的,后来到了山上……想起来有些微微脸红,可她还是清楚的记得,在山上,她就没有看到那枚铜钱!
这期间,除了阿蕴,她碰上的就只有……
那个算命的老骗子!
脑子里忽然又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上回她出宫也遇上个算命的,她还心想昨日那个算命的有些眼熟,原道是一个人?!
好家伙,不仅是老骗子,还是个老贼!
霍青钟恨得牙痒痒,那枚铜钱是她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师父说过,这是她亲娘给她的唯一东西,怎么就叫人偷走了?!
秦离走到霍青钟身旁,见他有些着急,浑身摸着在找什么东西,遂开口问:“陛下丢了什么东西了么?”
霍青钟这才想起来身旁站着秦离,忙回头道:“朕想找个人,秦相国有法子么?”
皇帝找人,不是什么难事,秦离凝眉,说:“陛下记得那人的模样么?”
霍青钟咬牙道:“记得,我还能画出来呢!”
秦离:“那陛下画了画像,贴个告示写上赏银即可。”
霍青钟:“那此事就全权交给秦相了。”
秦离皱了皱眉,圣旨没领到,差事倒是领到头上了,她又提醒了句:“陛下还未下圣旨。”
“朕就下。”
“臣说的是赐婚圣旨。”
“……”霍青钟回头瞥了她一眼,念念不忘赐婚,她轻咳了下,郑重道,“朕一块下。”
回了书房,半个时辰之后,秦离就拿了两道圣旨,出了宫,临走前,霍青钟还吩咐了句:“别忘了替朕找人!”
也不知听没听到,居然没应她的话,就直接走了。
二喜端着参汤进来,正好撞见他不大好看的脸色,听见他气道:“秦相国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二喜顺着他,上前拍马屁,一块气道:“奴才也这么觉得!迟早罢了他的官!”
霍青钟心里不舒坦,吃了火。药似的,兜脸怼道:“罢了她的官,你给朕批奏折?”
二喜腆着脸笑,将手里的参汤端过去,嬉笑道:“主子就别拿奴才打趣了,奴才哪有这本事呢!”
霍青钟瞥了他眼,没和他贫嘴,接过手里的汤盅,舀勺抿了口,问:“殿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二喜道:“没,谁都没发现。”
眸光瞥见廊庑外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霍青钟扭头看了眼,是一只猫咪,通身黑得发亮,她狐疑问:“哪里来的黑猫?”
二喜闻言也跟着扭头看了眼,白日一般没看过这只猫,他回道:“这只猫似乎是重华宫里的,这几日总半夜里跑来承干宫,主子睡得早,就没看过,这猫儿倒稀奇,从不叫唤,今儿居然白天就跑过来了。”
霍青钟看着那只猫,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瞧着这只猫,似乎是只老猫,重华宫……
“朕怎么记得,重华宫是个禁宫?”
二喜道:“主子忘啦,奴才之前和您提过一回,是先祖爷时就亲下的命令,不许人进去,听说是闹鬼。”
话说完,门外的黑猫突然蹿地一下跑得无影无踪了,霍青钟猛地惊了下,不知为何,她有些心慌,心也跳得厉害。
二喜瞥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担忧问:“主子怎么了?”
霍青钟手捂在胸前,那里空荡荡地,没了铜钱,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她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下去吧。”
二喜愣怔了下,看了眼桌上只喝了两口的参汤,问:“主子参汤不喝了么?”
“不喝了,端下去吧。”
二喜端着参汤出了书房,霍青钟站定在窗前,不知何时,明明清晨还大太阳的天,这会居然暗下来了,乌云沉沉,像是要下雪似的。
天也转冷,她忽然觉得身上冷得厉害,比以往任何一年冬天都冷,她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又蜷起手掌放在嘴边呵了呵气,心里暗道,天儿怎么突然一下子这样冷。
她转过身来打算回床上躺一躺,走了两步,忽然看见明间摆着个暖炉,里头的炭火正烧得火红。
她愣了下,脑子里恍恍惚惚,只觉得晕得厉害,没有再想,掀开帷幔,上了榻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窗外那只黑猫,忽然蹿地一下,跳到了远处的重华宫房顶上。
第57章
入了夜, 禁宫里刮起寒风,子时天空居然飘起细雪来。
承干宫内,绛朱被沈蕴打发回了偏房, 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了。沈蕴躺在床上,殿内黑□□地,窗外有微弱的灯笼光亮, 她转头朝那处看了眼,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又闭眼躺了会, 良久,沈蕴忽然睁开眼睛, 怔怔打量着头顶上湖色的帷幔。
明明说好的,这会已经过了子时,她还没有来。
沈蕴起身, 趿着鞋下床, 伸手挑起铜架子上的缠枝纹披风,她披上披风, 只身走到窗户旁,外头大约刮起了大风, 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
她伸手推开窗,风呼呼灌进来, 窗外连廊上挂了盏红灯笼,被风吹得四下摇散,昏沉的光亮映红了整个窗户。
有点点晶亮的凉意扑到脸上, 沈蕴抬头看窗外的天空,映衬着红光,漫天的白色雪花随风飘扬, 她有些欣喜,伸出手去接,凉意触及指尖。
居然下雪了……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霍青钟还说要陪她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如今居然半夜里就下了,等明儿起来,应该就堆起来,到处白茫茫一片了。
沈蕴头探出窗户四下看了看,说好的人没有来,那她就去找她。
伸手系好身上的披风,她开了殿门出去,跃起轻功只身朝着干清宫方向去了。
平日里霍青钟不让人靠近寝殿,所以夜间干清宫四处没有多少人把手,只有两个小太监歪身靠在正殿门上,此刻已经睡着了。
沈蕴跃上房顶,从西侧房隐身进去,推开西殿的窗户,顺顺当当就进了屋。
屋内炭火烧得火红,一进殿暖意扑面而来,顺着记忆的方向,沈蕴朝着床榻走过去,四周下了长长的帷幔,她伸手挑开,看见霍青钟侧身朝里躺在那里。
她迈上脚踏,轻轻靠近她,喊道:“阿青……”
大约是睡得沉,她没有一点反应,沈蕴伸手去碰触她的脸庞,这一碰,不得了,触手是无尽的寒意,没有一点温度。
沈蕴惊了下,连忙双手憾住她的肩膀,着急唤:“阿青,你醒醒,阿青——”
她抬手去摸她的额头,冷得吓人,一张小巧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将人掬起来,抱在怀里,不住地搓着她的双手,一边颤声喊:“阿青,你怎么了?阿青,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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