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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每天都在不务正业(近代现代)——撒撒

时间:2022-03-13 13:00:04  作者:撒撒
  后山上的风大了些,吹得叶片刷刷响。
  墓地旁边是祠堂,有守着祠堂的老人来,见陆南川,同他随意地打个招呼,拿来线香和火柴,就回屋了。
  他们去祠堂上香,叩拜,一排排的灵位,洁净的青石地面,摇曳的烛火,顾玉琢看得有些恍惚,屏气凝神,老老实实地拜下去,求他们老陆家的祖宗们保佑,能让陆南川往后都平安喜乐。
  离开灵堂,陆南川带着他去剪了玫瑰。
  一捧带刺的白玫瑰,用缎带缠上,捧到了陆南川母亲的墓前。
  玫瑰是她生前喜爱的,她那薄情寡义的丈夫叫人在后山栽了一片白玫瑰,陆南川小时候,他每每和儿子来祭拜,都要剪上一束,以示哀思。
  “后来陆广华就不怎么来了,每年的看护、祭扫,都是我妈操心。听二花姨说,她没事儿就爱上来跟我母亲絮叨絮叨。”陆南川把玫瑰交到顾玉琢手里,“去吧,别害羞。”
  顾玉琢用手抹掉照片上很薄的一层灰,将花束搁下,乖巧地问候:“阿姨好。”
  陆南川外貌像母亲,她自然也是个大美人。
  可惜的是红颜薄命,没能亲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
  在母亲的墓前,他们并肩跪下磕头,给了彼此最郑重的承诺——不敢允诺天荒地老,只敢担保这一生不渝。
  直到暮色四合,他们才又手牵手下山去。
  山间的风,安静的树,见证了他们的拥抱、亲吻,末了,陆南川亲了亲黑崽的额头,说:“真的是臭了。”
  醉了一夜,没洗澡没洗头,是完整的个臭鼬了。
  黑崽慌忙捂住嘴,“那你还亲我,不嫌恶心哇。”
  陆南川牵着他继续下山……情到这儿了,哪还能顾上崽是个臭崽,只能这么着了。
  回颂园前,两人先去旁边小诊所看了陆南川的脑门。
  值班大夫又高又瘦,是个举手投足都很利落的女士。隔着镜片,认出他俩,但一点儿也不激动,只在清完伤口,换完纱布的时候嘱咐,不可剧烈运动。
  黑崽登时奓毛,偷摸扭头,却不料正和大夫看个对眼,于是对方又嘱咐,注意安全。
  听见这四个字,黑崽脑瓜子敏感地往搞黄色上拐了个弯,后来一琢磨:呿,瞎敏感什么,人家就是在跟你说拜拜呢。
  他们溜达着回颂园,二花姨已经煮好饭等着了。
  进门,看吴女士没在,陆南川问了二花姨一句。
  二花姨给他们俩拿蒸箱里的香菇肉包,说道:“心里难受,喝了两口汤就去睡了。”
  陆南川接了盘子,又问:“您往后什么打算,是跟我妈住颂园,还是回老宅?”
  “让阔儿在老宅吧,我跟你妈住这边。”二花姨说,“你爸啊,还不算‘赶尽杀绝’。这婚是离了,可也明说了不把那女人带回老宅,我瞧着,他是怕把他老子从坟里气活过来……他方才又打过来电话来说了,将来你妈愿意回去也行,愿意再买房也行,都随她意思。”
  这就挺邪性,顾玉琢很纳闷地听着,却一时没敢插话。
  “咱们小琢是不没明白啊?”二花姨笑着捋捋他的卷毛,“他们老陆家啊,还是老规矩,有族谱的。有人名字能写进去,有人不能——你们年轻人总说这些都是封建糟粕,我看么,在这个事上,多少也有点可取之处。”
  顾玉琢这回听出了画外音——没屁用,但能气人。
  二花姨做的饭很贴胃,他们饿了一天,这会儿见着吃得眼都绿了,话都顾不上多说。
  吃完,顾玉琢嚷着要去洗碗,二花姨捻捻他头发,说:“宝啊,你洗澡去,看这小卷毛都要擀毡了。”
  黑崽这才又想起来他今天很臭的问题。
  心里吆喝着救命,他卷起一阵酸臭的风狂奔上楼,冲进陆南川的浴室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扒干净了。
  二花姨看一眼楼梯,直乐:“这孩子,多大个人了,还冒冒失失。”
  “他就这性格,给点阳光立马就灿烂。”陆南川卷起袖子来帮二花擦洗,“姨,当年我妈到底为什么嫁给陆广华?”
  “哎呦,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你爸那个人,年轻时候是很像样的,有学问有修养,追求她的时候也很下功夫。结婚以后两人也甜蜜了七八年,后来是因为孩子的事……你妈掉过一个孩子,这你知道的,后来就不好怀了,慢慢他们吵架多了,你爸也不怎么着家了。”二花姨把沥干水的杯盘码进碗橱,“夫妻间呐,不是一句两句好说的,你也不要太记恨你爸。他啊,用情时候深,情断之后便狠。其实你亲妈去了之后,他是消沉了很久,那样子,谁也不能说他是弄虚作假。”
  说穿了,他只是个为自己而活的自私鬼罢了。
  什么情在他眼里,都轻如鸿毛一般。
  演给自己看,沉浸其中,充实他那颗自私的心。
  陆南川上楼时候,顾玉琢已经从淋浴间挪到浴缸里去了。
  他拿着手机,疯狂下单沐浴液,不同品牌不同香味儿,买了二十来种,要争取做个又滑又香的崽。
  浴室门一开,陆南川让呛人的花香熏了个仰倒。
  仔细一瞧,好家伙,黑崽整个人都在泡泡里捂着,露两条胳膊在外面,如同两节蜜糖藕。
  藕精很热情地招呼他:“陆老师,来来,一起泡一泡,解乏的。”
  陆南川扶着门框问:“确定?”
  “来啊,”黑崽扒浴缸上猛男撒娇,“陆南川,你是不是不行?”
  不行那是不存在的。
  必须非常行。
  ……
  顾玉琢趴在边沿儿上,拱着腰,气喘吁吁,视线跟着上下颠腾,后来感觉都有点晕浴缸了,还缺氧。
  等他坐直了腰,一点儿劲都没了,还热得冒汗,小腹上圆滚滚一溜水珠子往下落。
  澡白洗了,人也不香了。
  陆南川托着他,抱紧,让他搂好了,给裹上大浴巾,带他出去。
  摔在床上,顾玉琢发现主卧的床很了不起,晃动时候像一股一股的水波,把人捧在海浪上一样,高高抛起,又倏地落下。每当海浪退去,人不由自主下落时,他都会因为某些无法言述的触感而颤抖。
  他们在颂园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连那薄薄的一层隔阂都没了。
  原本陆南川怎么也不同意,怕他受伤。可顾玉琢吃了秤砣铁了心,压着他胳膊自食其力,疼了也咬着牙没吭声,就喊陆南川,你亲我下不行么,真无情。
  后来陆南川便一寸寸地亲过去,让他挑不出刺儿来。
  ……
  天际染上一层薄红时,陆南川才睡着。
  临睡前,他想,自己这种看别人睡觉的行为多少是有些变态的,往后还是得改改。
  作者有话说:
  经暮老师提醒,人宿醉后臭臭的,所以今天是臭崽
 
 
第49章 
  颂园一向冷清的房子热闹起来。
  二花姨很能张罗,支使着她儿子张阔回老宅去搬来了煲汤的瓦罐砂锅,杂七杂八的调料配料,很快,颂园的厨房就给占满了,每个角落里都塞着生活的痕迹。
  顾玉琢原本不好意思在颂园赖着,可吴女士精神头不好,有他在还能多说两句,他和陆南川要是都不在,她连楼都不下,一个人能窝在二楼窝一天。
  二楼露台上,有画架有颜料,吴妙莉没事就坐那儿画画,一开始搞的都是抽象派,浓墨重彩的大片堆砌,叫人近看远看都看不懂。
  二花跟顾玉琢念叨,说她嫁给陆广华前,是美院拔尖儿的学生,婚后陆广华不喜欢她总沾得一身油彩,也烦那股味道,她就不怎么动笔了。
  夕阳惨淡的余晖下,二花看上去有些难过,说她是叫一桩婚姻给埋进去了——憧憬着幸福,自欺欺人地熬了二十几年,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消磨了大半生。
  顾玉琢从小在和平友爱的环境中成长,他们的小家庭里,主张男女平等,虽然老顾有时会显得“妻管严”,但总体而言这个小团体还是体现了“平权”的理念。
  所以他既不理解陆广华,也理解不了吴妙莉,只好挖空脑袋想办法让她高兴一点儿。
  后来还是陆南川跟他说,用不着这么专门看护,她反倒不自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有伤口也早熬得成了疤。没离婚时,像还有一条线牵着,喜怒哀乐都不得自由,现在线断了,如同一下跃出囹圄能展翅了,却因为来的突然,没能调整好方向,暂且地不知所措。
  “过阵子就好了。”陆南川给黑崽夹了半只蟹,“三叔出院以后怎么住,安排了吗?”
  啃着蟹的人脑子还在家长里短上没掰出来,全凭一张嘴自动回答:“还要复查嘛,在医院附近就近租了套房子,方便。我爸妈说他们也暂时不回了,住一阵子,等三叔情况稳定再走。”
  陆南川记下了,没多说,给他盛碗甜香的红豆圆子,转头联系经纪人,让他安排辆车,要眼生的,免得被无孔不入的狗仔盯上。
  换了从前,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操心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连自己事都不怎么上心,更遑论别人。
  可现在却无师自通,恨不能把一颗心掰成八瓣,将能想的都替这憨吃傻睡的货想了。
  转眼到十月底,两人都忙起来。
  陆南川进组拍一个年代戏,所幸是在本地,没闹个“两地分居”。顾玉琢嘴上嚷着要躺平,不想干活,立志当一条咸鱼,可胳膊拧不过大腿,让饶晓倩抽空过来收拾一顿之后,不敢出幺蛾子了。
  十一月初,知名大导放出消息要拍来年的国庆献礼片,于是大半个娱乐圈都出动了。去试镜时候,顾玉琢打眼一瞧,好家伙,全是熟面孔。经过几轮“角逐”,他获得了一个出场八分钟立马嗝屁的角色,年后进组。
  奇的是这角色虽然八分钟就交代了,但其中有四分多钟是打赤膊的。
  导演发话,肌肉线条要练出来,精气神要提起来,一秒钟都不能掉链子。
  黑崽被迫无奈只好开始控制饮食,跟一切咸辣浓香作别,吃起清淡营养餐。他不但吃得痛苦,且得不间断地撸铁,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能看见的地方一块儿都不能落下。
  训练成果喜人,陆南川却嫌他硬邦邦硌手,睡觉都不爱搂着了。
  西北风呼啸的一个夜晚,顾玉琢看一眼窗外摇晃的秃瓢树杈子,在被窝拱拱,很闹腾地挨住陆南川,翻身压着他,老大一只装可爱:“听冯女士说你去看了三叔好几次,还给带了二花姨煲的汤,老顾说你比亲儿子都亲。”
  陆南川嫌他沉,亲了口就要推他下去,“往后我也是他们半个儿子,应该的。”
  黑崽大狗一样耍赖,叼着他脖子上脆弱那一块舔了下,“陆老师,我非常感动……”他蹭着扭扭,“你感觉到没?”
  那层睡裤薄的纸一样,又不是条木头,能感觉不到?
  ——也不是不想,就是条件不允许。
  陆南川掐他痒痒肉:“累,睡吧。”
  “啊,”他手往下摸,欠欠儿的,“你这不是口嫌体正直么。”
  也不知道是压着哪了,陆南川没忍住“嘶”一声,像是疼了。
  这一下是真不对劲了。
  顾玉琢爬起来要去开灯,陆南川拦他没拦住。
  啪一下,射灯和顶灯都开了,有些晃眼。
  “你不对劲陆老师。”二百五难得的严肃,一把掀开了被子,“我要看看。”
  陆南川下意识藏自己的腿,却被压住了膝盖。
  他在片场受的伤,大腿根偏后,爆破戏的意外。
  伤不算重,他在剧组躲了两周没回颂园,怕一屋子人大惊小怪。
  ——近来大约是真不顺,先让陆广华在脑门上开了条小缝,现在腿上又挨了一下子。
  已经愈合的伤口暴露在光线下,顾玉琢在边上趴着,只敢用手指碰碰旁边的皮肤,傻子一样。
  轻而热的呼吸喷在腿根,陆南川头皮都麻了。
  伸手拉他,说没事儿,不疼,别看了。
  谁知道这傻子却吃了窜天猴一样腾一下站了起来,眼眶红着,气得不行,居高临下瞪陆南川:“你怎么这样!”
  他要气哭了,却不是因为陆南川瞒他。吆喝一声,色厉内荏地,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冯女士打电话,嘱咐说你川哥来给三叔送汤水时候看他腿不太方便,问了他说是在片场磕了下不碍事,可看着还挺严重,一瘸一拐的,你有空去瞧瞧。
  黑崽气得牙痒痒。
  怎么就这么不上心,怎么听完就忘了!
  平时一周能跑回来两趟的人,突然两周不着家,说是剧组排大夜他还真信了——谁家熬大夜能连熬半个月,全体不活了么。
  有你这么当人男朋友的么,顾玉琢!
  有人纵容你就连怎么做人都不知道了!
  呸!
  陆南川让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原本也不是刻意要瞒着,只是那几天大伙都忙,顾玉琢平均一天飞两个地方,有时候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肉眼可见地挂上两条黑眼圈,脸颊都凹了下去。
  ——说了也没什么用,伤在自己身上,除了让他跟着着急还有什么用处?
  揣着这么个想法,他当时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把“卖惨”照片也删了,全当没这事。
  哪料能在床上东窗事发。
  “别人高马大地站着,怕你摔下来砸着我。”陆南川够不着他,只好用脚蹭他小腿,“坐过来,有话好好说。”
  顾玉琢不擅长吵架,方才平地一声吼已经把气势喷完了,现在想不出下一句台词,僵持几秒后,便臊眉耷眼地坐下了。
  “不是故意要演苦情戏,实在是都太忙……”陆南川说了他的理由,说完也觉得挺有病,于是拉起顾玉琢的手亲一亲,“真生气了?”
  “没生你气,生我自己气。”他坐在那,仿佛一只融化的雪人似的支棱不起来,“我都没发现……冯女士提醒我了我也没记住,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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