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拍的是穆白萤的侧脸,她笑盈盈地坐在欧文旁边,亲昵地捏丈夫的耳垂。
Donna没有当回事,她不明白穆白萤坚持低调行事的原因,明明是穆白萤撑起了斯宾塞的男装产业。欧文遇到穆白萤前,只是个贫穷的没落贵族,不懂技术、不善经营,除了一副好皮相和过分温软的性格,Donna看不出穆白萤为什么被离过婚带两个小孩的欧文吸引。
可以说,斯宾塞集团能走到今天,都是穆白萤的功劳,Donna不懂穆白萤将欧文推到聚光灯下享受荣誉和赞美,仿佛爱惨了欧文。
以穆白萤的性格,Donna不相信她仿若童话故事里的桥段般的奉献精神全数出于爱意。Donna将报纸平铺在餐桌上,高兴地想,这是好事,Bernice理应让这群没见识的欧洲人大跌破眼镜。
中国北京,华金大厦。
一天的工作忙碌充实,穆煦在专注之余,随手拿起一柄尺子给苜蓿松土。他以花盆边缘为支点,小心地绕过苜蓿的根茎,翘起一小块土壤。
阚梦然进门为穆煦端来热茶,说:“您还是很关心苜蓿的嘛。”
“君韬生气走的时候,忘记带上它。”穆煦说,“我替他照顾一会儿。”
“它是一盆植物,不需要时刻照顾。”阚梦然拆穿了穆煦拙劣的借口,她说,“今晚您要加班吗?”
“不加班。”穆煦说,他低头看表,“还有半小时六点,君韬呢?”
阚梦然说:“庄希姐带他开评审会去了。”
“好的。”穆煦说,“我等他开完会。”不等池君韬一起下班,那家伙绝对会闹得他一晚上不得安宁。
这一等就等到了八点,穆煦连明天的文件都看了一大半,办公室门被推开,池君韬揉着眼睛走进来:“饿死了,你这有吃的吗?”
“怎么开这么久?”穆煦把剩了一半的披萨推到池君韬面前。
“有个问题大家意见分歧大。”池君韬拿起一角披萨塞进嘴里,“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得急赤白脸的。”
穆煦问:“谁吵赢了?”
“庄姐。”池君韬比了个大拇指,“平时见她说话挺温柔,吵架忒凶。”
穆煦递给他自己的茶杯,说:“别光顾着吃,喝点水顺顺气。”
“谢谢。”池君韬接过杯子,仰头喝个底儿掉,诧异地说,“你没放糖和奶?”
穆煦说:“我最近觉得纯茶比较好喝。”
“你的中国血脉觉醒了。”池君韬说,“加糖加奶就是邪教。”
穆煦不反驳,看着池君韬狼吞虎咽,冷清一整天的办公室因为池大少的到来变得温暖热闹。
“我们组新来了一个实习生。”池君韬像个普通的职员讲起一天的见闻,“人大的硕士,女生,感觉挺厉害的。”
“你也不差。”穆煦说。
“那当然。”池君韬将装披萨的纸盒扔进垃圾桶,“走,咱们下班。”
穆煦走到衣架旁拿起外套,池君韬从后面抱住穆煦的腰:“抱抱。”
“滚。”穆煦轻轻推开池君韬,穿上外套,拉开门踏出办公室。
第51章 山雨欲来
英国伦敦,斯宾塞集团总部大楼。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妆容精致的女秘书敲敲总裁办公室的门:“斯宾塞女士,您的茶好了。”
“进。”穆白萤坐在办公桌后,视线从笔记本电脑移到秘书身上,她说,“放着吧,谢谢。”
秘书将一份报纸连同茶杯一起放在桌上,说:“这是今天的晨报,我看到报纸上有关于您和公司的消息,就一并拿过来了。”
“我和公司?”穆白萤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她拿起报纸打开首版,大幅照片和标题使她惊住,半晌,她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好的。”秘书小姐走出办公室。
穆白萤思索片刻,拉开抽屉,在第三层抽屉的最下方角落找到一个褪色的铁盒。盒子灰扑扑的,巴掌大,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铁片,铁片上刻着一串电话号码。
办公桌的左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座机,穆白萤拿起听筒,按照铁片上的数字逐个摁下。
中国北京,石景山区。
“爷爷,今天的热门怪有意思。”池佑盯着着手机,“斯宾塞男装的掌权人是亚洲女人,看这个长相,说不定是华裔。”
池琰抿一口茶,把池佑的话当耳旁风。
“你看。”池佑将手机屏幕放在池琰面前。
“不看。”池琰不耐烦地挡住池佑的手,“一天天净看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能叫有的没的,这叫了解时事。”池佑说,“跟上时代,您永远不老。”
池琰嫌池佑念叨,他接过池佑的手机,顿时被屏幕上女人的侧脸吸引了视线,这分明是……他皱起眉头,说:“她是谁?”
“伯妮斯·斯宾塞。”池佑说,“欧文·斯宾塞的妻子。”
“我是说她的中文名。”池琰说,“她是中国人。”
“您怎么知道她是中国人?”池佑疑惑地问,“大家都在猜她是哪国人。”
“她是中国人,她是暨钶的媳妇。”池琰说,“我以前见过她。”
“啊?”池佑意识到了问题,表情倏忽严肃,他说,“我去查查。”
“如果暨钶去世之后她去伦敦创办了斯宾塞西装……”池琰说,“之前来咱们家吃饭的小穆在伦敦长大,三年前回国。”圆形的象棋在池琰手中把玩,他说,“我记得暨钶有个不怎么说话的儿子,五六岁的样子,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池佑说:“您记得真清楚。”
池琰横池佑一眼,说:“你要是没话说,可以不说。”
池佑悻悻闭嘴,站起身离开客厅。
北京,丰台区。
穆越泽坐在沙发上与穆越耀对弈跳棋,穆越耀小孩子脾气,耍赖换子儿被穆越泽说了一通,垂着头不吭声。
“多大人了偷棋子。”穆越泽说,“越过这个年头,你就四十九了。”
“还没到生日,我四十八。”穆越耀说。
穆越泽气得直乐,放下棋子:“下什么下,不下了。”
“哎,你怎么真生气啊。”穆越耀放下身段哄着性格较真的哥哥,“你不跟我下我就去找小煦,小煦比你脾气好。”
“去去去,现在就去。”穆越泽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穆越耀继续玩,一旁观战的范云倩笑着说:“兄弟俩吵几十年了,还没吵够。”
“我哥嘴笨,从小到大都吵不过我。”穆越耀洋洋得意。
穆越泽一巴掌打到穆越耀的后脑勺:“闭嘴。”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穆越泽对范云倩说:“你跟他下棋,我去接个电话。”
“这么晚了谁来电话啊。”穆越耀以为是穆越泽的下属打来的电话,“扣他工资。”
穆越泽没搭理弟弟的玩笑话,站起身朝阳台走去,阳台门咣当一声,隔绝了穆越耀的声音。
“哥。”听筒里传来一句轻柔的女声。
似曾相识,穆越泽眉头蹙起:“你……”他停顿了约莫三秒钟,喉咙仿佛被棉花塞住,他清一清嗓子,说,“小萤?”
“是我。”穆白萤说。
“二十多年了。”穆越泽说,“二十多年没联系我们,你心真狠啊,小萤。”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们为难。”穆白萤说,“当年小煦的情况你也知道。”
“他现在看起来挺正常的。”穆越泽说,“你把他养得非常健康。”
“熟悉的环境更适合他。”穆白萤说,“我打电话来也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什么?”不怎么关注互联网动向的穆越泽问。
“自创办斯宾塞集团以来,我一直居于幕后,欧文作为斯宾塞的门面扛下所有的曝光。”穆白萤说,“前天我们参与了一场慈善晚会,主办方的安保出现漏洞,我和欧文一同出席的照片被偷拍并登上了各类报纸的头版头条。北京虽远,我仍然担心这件事会不会给小煦带来不利的影响。”
“你为什么要让小煦回来?”穆越泽问出盘旋在心中多年的问题,“小煦说是你一定要他回国拿到华金。”
“是的。”穆白萤说,“但这是他的选择。”
“这是什么扯淡的选择。”穆越泽抬高声音,“华金是国家的企业,有什么拿不拿回来之说!”
“我的意思是,”穆白萤声音平缓,透露出些许忧伤,“经过那件事之后,这是他愿意开口说话的唯一办法。”
穆越泽沉默,回忆起二十五年前的旧事。
暨钶心脏病发作那天是个阴天,穆越泽接到穆白萤打来的电话,听筒里女人的声音惊慌失措,这是穆越泽第一次听到一向独立稳重的穆白萤如此慌张,他安抚道:“小萤,深呼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小煦、小煦他吓到了。”穆白萤的声音中犹带哭腔,“哥你在哪?”
“我现在过去。”穆越泽站起身,招手示意秘书暂停会议,他走出办公室,边打电话边说,“给我你的位置。”
“海淀第四医院。”穆白萤说。
“好的。”穆越泽挂断电话坐进车里发动汽车,幸好一路绿灯,他赶到医院时,穆白萤抱着幼小的穆煦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
平日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小男孩脸色煞白,穆越泽牵起小男孩冰凉的手说:“小煦,记得我吗?我是大舅。”
小男孩虽话少,但见到长辈时总会小声打招呼,可这次穆煦呆呆地望着前方,什么反应都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穆白萤在穆越泽的安抚下冷静了半个月,然而穆煦的状态令人担忧,吃得极少,对他人的呼唤毫无反应。穆白萤完全没有心思参与暨钶的后事,抱着穆煦在两个星期内咨询四家医院,连轴转地看儿童心理门诊。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国内在儿童心理学研究这一块根基浅薄,穆白萤生怕穆煦一辈子就这样呆呆傻傻、无知无觉,索性带穆煦远赴伦敦拜访欧洲知名儿童心理学家谢丽·布朗。
“小煦在布朗太太家学会了烤苹果派。”穆白萤说,“布朗医生告诉我,要给小煦设立一个目标,引导他探寻生命的希望。”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求小煦必须拿回华金的原因。”穆白萤说,“应激创伤导致他不怎么记得暨钶,但他的潜意识中始终追寻着暨钶的脚步。”
“华金是国企,他已经坐到执行总裁的位置,我担心我身份的曝光影响到他的生活。”穆白萤说,“我更担心生活的动荡会让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
“你想要我做什么?”穆越泽问。
“我要你必要时候告诉他,‘你妈妈说,如果撑不下去了,就回家吧。’”穆白萤说,她抹掉眼角的泪,“我想他了。”
第52章 风满楼
“池少,晚上出来玩吗?”曹瀚洋的声音飘出听筒,池君韬一只手操作触控板一只手拿着手机,说:“不去。”
“今天周五哎。”曹瀚洋说,“周五不放松一下吗?”
“没空,我明天要和穆煦去广州。”池君韬说。
“周六日出差?黑心资本家。”曹瀚洋吐槽。
“我们是去玩,别瞎揣测。”池君韬自己吐槽穆煦黑心资本家可以,他就是听不惯别人这么说穆煦。
“好好好,穆总大好人。”曹瀚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今晚来金水,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没兴趣。”池君韬说,“我这忙着呢,等会儿开会。”
“跟穆总有关系的消息。”曹瀚洋说,“我话放这儿了,你爱来不来。”他挂断电话。
池君韬皱起眉头,犹豫半晌,给穆煦发微信【我下班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临时有事。】
【穆煦:又开会?】
【池君韬:不是,瀚洋叫我。】
【穆煦:好的。】
坐在会议室听报告的穆煦百聊无赖地翻弄手机,正好看到池君韬发来的消息,顺手回几句,抬头对讲报告的人说:“下次汇报精简一下内容,优化整体逻辑,这次的太啰嗦。”
汇报的人恭敬地点头,说:“好的,我记住了。”
下午六点,池君韬踩点踏进电梯,正好遇到下楼开会的庄希,她问:“你不上楼找穆总?”
“晚上有事。”池君韬说,“我跟他说过了。”
“我开会去了,祝你周末玩得开心。”电梯到达庄希摁亮的楼层,她朝池君韬挥挥手,踏出轿厢。
“你也是。”池君韬说。
金水KTV走廊尽头中等大小的包厢,曹瀚洋慢悠悠的将酒液倒进玻璃杯。电视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六点四十二,门被推开,曹瀚洋说:“我特地从家里带来的金酒,尝尝。”
“什么事?”池君韬不欲跟他废话,他说,“我晚上要收拾行李,忙得很。”
“听完我的消息,你晚上就不忙了。”曹瀚洋递给池君韬一杯酒,“这是好酒,你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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