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咱们都穿过来了,这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他们怎么搞在一起我们也管不着,赶紧扫地去,多管闲事容易暴毙,闭嘴还能多活几章。”
类似的对话在许多地方进行着,褚墨一无所知,正式拜师后,他便在迟无尚的监督下开始药浴。
这是褚墨泡在药池里的第三日,诸多天材地宝熬成的药水虽未把他泡皱,但高温却熏得他浑身通红,更难受的是每隔一阵便痛痒难耐,尤其是那股从五脏六腑骨骼各处散发出来的钻心痒意,哪怕褚墨忍耐力过人,刚发作时也恨不得死在当场,若非迟无尚拉住他,他恐怕会把自己淹死在药池里。
如今三日过去,随着药效发挥,发作间隙稍长了些,加之褚墨也有些习惯了,勉强能在药效发作时保持清醒,让他自己独立熬过几次后,趁着褚墨睡着,迟无尚叫来华琴,“每日三更时分加药材,药浴还有七日,药效发作时痛痒难耐,注意别让他咬了舌头,把他拳头松开。好生照看着,若有事便传讯于我。”
华琴战战兢兢,答道:“是,师叔祖,弟子一定照顾好小师叔。”
迟无尚欲离开,又转头看了眼褚墨,道:“东面第二间房是书房,闲时找些书念给他听。”
华琴忙应道:“好的。”
直到迟无尚出去后,华琴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每次与迟无尚对话,他总觉得打心底的害怕。
药效再次发作时,褚墨睁开眼,下意识看向迟无尚的方向,只见原本迟无尚坐的位置坐着华琴,迟无尚却是不见了踪影。
见褚墨醒了,华琴连忙招呼道:“小师叔,师叔祖有事出去了,吩咐我每日给你加药,还让我给你念书解闷,你可有什么想听的书?”
褚墨咬牙忍住撞击池壁的欲望,深吸一口气,紧紧缩成一团,再度闭上眼。
这是华琴头一次看见褚墨发作,虽有迟无尚提醒在先,但见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仍不由惊慌失措,“可是哪里难受?我去找师叔祖。”
华琴站起来,正准备往外跑,却发现衣角被抓住了,他低头看褚墨,却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你不让我去找师叔祖?可……”
‘没事’。
褚墨沾着药水在药池边石上写着,自己拿了块旁边叠成小方块的帕子塞进嘴里咬着,重新蜷成一团。
华琴这才明白为何池边会有那么多叠好的帕子。
看着池边上用药水写出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和褚墨完全不像没事的脸色,华琴几番挣扎,到底是重新蹲下来,一边将褚墨握出血的拳头展开让他捏着自己的手指,感受着几乎能把手指掰断的力道,一边轻声嘀咕着:“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华琴的话褚墨听在耳中,却无心回应,约莫两刻钟后,痛痒感觉终于散去,褚墨气息奄奄的睁开眼,朝华琴笑了笑。
这一笑差点没把华琴眼泪勾出来,从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他就没见他过过一天舒服日子,病痛折磨也就罢了,还老是多灾多难,好容易遇到了个师尊,又是个大煞星,泡个药浴都是痛不欲生,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而且后面还有整整七日要受。
更无奈的是,他还不敢和褚墨说不泡了。
第19章
褚墨却是没有关注到华琴的心思,他还惦记着华琴方才问他要听什么书,闭目养了一会神,感觉精神好些了,他睁眼拉了拉正兀自出神的华琴,点了一些药水,在池子边缘的石面上写道:’有游记吗?’
华琴愣了下,才意识到褚墨是在说书的事情,他也不知晓迟无尚的书房里有什么书,不过褚墨说了,他自不可能拒绝,忙道:“好,我去找找。”
此后几日,华琴着实体验了一番担惊受怕的感觉,好在随着时间推移,药效发作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一日时,一整日也就发作了一次,好歹让华琴松了口气。
令人欣慰的是,这些日子褚墨的身体眼看着一天天好了起来,到药浴完成时,就连咳嗽都很少了。
第十日时,药池中的药水逐渐变成清水,褚墨记得迟无尚说过,待药水彻底变清澈,药浴就算完成。
华琴正打着盹,忽然惊醒,转头便见褚墨正站在屏风前,中衣都已经穿好了,正拿着外衣往身上套,一看药池,便知药浴结束,连忙起身走过去接过褚墨的衣裳帮他穿,“小师叔,身子可好些了?可要回房歇息?”
褚墨拿起一旁的留痕玉,’好了,谢谢琴哥。’
华琴忙说道:“现在你是我师叔,怎么能再叫之前的称呼呢?叫我华琴便是,辈分有别,可别乱了套。”
见褚墨点头,华琴一面给褚墨整理衣服,一面乐呵呵夸道:“果真不愧是师叔祖,这几日效果可比咱们先前治了半年还好。”浑然不提前几日心中是如何腹诽迟无尚的。
刚出药室,便见一道青光由远及近,朝二人方向坠来,华琴伸手接住,是一片青色玉简。
“是师叔祖的通讯玉简,让我转告小师叔暂且休养一阵,他三月之后回来给你重塑灵根。”华琴说道,“另让我去静师叔祖那拿些丹药,给你每日调养。还有若是有人送礼,尽可收下自行处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好一阵才说道:“师叔祖说,若是小师叔觉得临霄峰无趣,便叫掌门师叔祖带你出去玩。”
褚墨偏了偏头,看向华琴。
对上褚墨疑惑的视线,华琴讪笑一声,“这是师叔祖原话,他或许是怕你在临霄峰待得乏味了。”叫掌门带孩子,迟无尚还是头一份。
心下虽犯嘀咕,但华琴却不敢怠慢,安置好褚墨后,转头便往沧岭峰御剑而去,刚落地,便有二人迎上来。
其中一位年轻的少年华琴认得,是当日入门测试第二位登上接引台,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名叫程选秋,此时他应该喊师叔了。
年长的圆脸弟子拿出一个储物袋,“是华琴师侄吧,这些是师尊吩咐给你的,清墨师弟可好些了?”
华琴拱手接过储物袋,“多谢师叔挂念,墨师叔已大安,只是痼疾难愈,仍有些体虚,是以才来找无静师叔祖拿些丹药调养。”
“师尊此前回来说过清墨师弟的病症,是难治愈。不过师尊也说了,无上长老医术了得,比他更胜一筹,或可能痊愈也不一定。”
华琴恭敬道:“承师叔吉言。”
“这是师尊新收的弟子,道号清秋。”圆脸弟子指着程选秋介绍道。
华琴拱手行礼,道:“见过清秋师叔。”
程选秋忙摇头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圆脸弟子笑道:“清秋师弟听闻我要来给清墨师弟送药,特特求了我好一阵呢,说是想看看他康复得如何了。”
华琴笑说:“墨师叔今日药浴刚完,还需休养两日,清秋师叔若是要来探望,两日后可传讯我,我来接你。”
圆脸弟子答道:“那就麻烦师侄了。”
“不麻烦不麻烦。”华琴忙答道,“那弟子就先告退了,多谢二位师叔前来送药,也感谢无静师叔祖赐药。”
“师侄客气了,请慢走。”
笑着目送华琴离开后,圆脸弟子才招呼程选秋,“清秋师弟,咱们也回吧。”
程选秋问道:“清连师兄,无上长老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所有人都挺怕他的?”
清连看了程选秋一眼,“当日你不是见过他了?你不怕?”
想到那日迟无尚视线扫过自己身上时那种感觉,程选秋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问道:“可是咱们师尊不是和他同辈的吗?”
清连四下一看,才回道:“虽是道号同辈,但修为上却差远了,咱师尊入门至少千年,还是化神修为,无上长老才不过五百余岁,便已是渡劫后期了,修者素来强者为尊,敬重他也是应当的。更何况,你知晓他为何被称作无上长老吗?”
程选秋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问道:“不是因为他道号叫无尚,故而谐音的吗?”
“这倒是一个原因,但若是这样,咱们宗门内叫叫也就罢了,可你出去问问,整个道修界,凡能叫上名字的宗门,谁不知晓无上长老的大名?”
“为什么?”
“二百年前,前任掌门刚飞升,他便被新任掌门升任天玄门第十二长老,届时我们还只称呼他为长老,或是无尚长老。恰逢时值魔修猖獗,他孤身一人攻入魔宫,斩杀魔修无数,杀得魔修血流成河,连退三千里,这也是如今魔宫在极北苦寒之地的缘故。听闻当年道修众人攻入魔宫时,只见血流成河,目光所及皆是魔修的尸首,而无上长老已经削了当时魔尊的脑袋,见他们来,还一把捏碎了他的魔婴,听说那魔婴叫得凄厉极了。”
清连说到这里,又压低了些声线,“这一战后,无尚长老便成了整个修界的无上长老,魔修对他的名字闻风丧胆,逃之不及,就连道修也为他的雷厉手段胆寒。且他脾性怪异,想必前些日子你也见着了,实不相瞒,若不是你问,我都不敢擅自提及他的名字。”
程选秋倒是没有怀疑清连的话,心中对迟无尚的敬畏又更进一层。
不过他很快便被另一个点吸引了,问道:“清连师兄,你不是才一百五十岁吗?二百年前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清连语塞,并不承认自己用假年龄哄骗新入门师弟之事,嘴硬道:“我都是听师尊说的。行了,赶紧回去修行,若是功课没完成,看师尊怎么收拾你。”
华琴回到临霄峰,见褚墨正熟睡,便给他捏了捏被子,将丹药放在床头,留下一张字条嘱咐他醒来吃药,才出门准备朝明阙峰去。
刚走出护峰大阵的范围,华琴便远远看见有人御剑而来,落在远处的接引台上。
华琴忙快步迎上去,近了才注意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无峥,他连忙行礼,“弟子华琴见过掌门。”
“无须多礼。”无峥抚须点头,随即问道:“华琴?我记得你是明阙峰的服侍弟子?”
华琴低头应道:“是,因小师叔身子不好,弟子此前便照看过他一阵,还算相熟,师叔祖特吩咐弟子前来照顾。”
“也是,小师弟性子独,素不喜热闹,若非当年我硬找人来修了几间竹舍,这临霄峰现今还是冰山一座呢。”说着无峥兀自笑了,“不过现下好了,他竟也收徒了,小师侄可好些了?”
华琴道:“劳掌门费心,小师叔好多了,今日刚结束药浴,此刻正歇息呢。”
无峥欣慰点头,“这几月师弟不在,多亏你照顾着,若有任何需求,随时来找我,或是找清岳也可,别不好意思,千万莫要不敢开口委屈了小师侄。”
“是。”
“小师侄既在歇息,我今日便不打扰了,这是我近日寻来的一些小玩意儿,算是见面礼,你且带给他。过几日我再来陪他出去玩。”
又叙了几句,无峥便笑吟吟的御剑离开,华琴捧着储物袋,迟疑了片刻,便转头往回走。
华琴去明阙峰,本就是为确认迟无尚传讯中那句让掌门带褚墨出去玩的话是真是假,如今看来,迟无尚不仅仅是给他们传了讯,显然掌门和无静处也收到了传讯玉简。
如此面面俱到,真是传说中阴晴不定的无上长老吗?
无峥来送东西像是开了个闸,接下来几日,临霄峰客似云来,平日华琴见过的没见过的大人物,纷纷亲自前来送礼,他们也不踏入临霄峰护峰大阵,只叫华琴来,把东西递给他就走,说是给褚墨的见面礼,根本容不得华琴拒绝。
往往华琴才送走上一个人,下一个就又来了。
华琴不过一服侍弟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几日下来,光是储物袋,都堆了一大箱子。
这场送礼热潮直至半月后才结束,华琴特意将收到的储物袋放到一间空房,整整堆满了半间房,更勿论从里头拆出来的东西了,他这才明白,为何迟无尚传讯中还要特意叮嘱一句自行处置。
这么多的储物袋,光是看着就累。
整理好后,华琴看向褚墨,蔫蔫道:“小师叔,拆吗?”
褚墨点点头,见华琴表情瞬间垮下去,不由笑了出来。
见褚墨笑,华琴也跟着傻笑了一会,撸起袖子便朝屋里走,还没碰到储物袋,便被褚墨拉住,他转头不解,就见褚墨举起留痕玉。
‘去叫大师兄他们一起来拆。’
华琴一拍脑袋,“还是小师叔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叫人。”说着搬来一个软椅放在门边,“小师叔你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华琴走后,褚墨转头看向屋内堆成小山的储物袋,笑了笑。
其实褚墨知道,这些与其说是送给他的礼,不如说是众人趁着收徒一事特来讨好迟无尚罢了,至于徒弟是谁却是并不重要。
第20章
很快,华琴便领着一行人回来,除了清岳华栋和黄莺外,还有程选秋。
程选秋比褚墨上次见到时壮了一些,不再那么单薄得像个瘦猴儿,显得精神了许多,他五官不错,长了点肉之后显得尤其清俊。
见褚墨看向程选秋,华琴忙介绍道:“小师叔,这是沧岭峰的清秋师叔,方才我们回来时正好碰见,说是来看望小师叔的,是以我们便一起回来了。”
程选秋笑着点头,“见过清墨师弟,冒昧来访,一是给师兄再送些丹药,二则是自上次别后一直无机会再叙,今听闻师弟身体好些,便擅自过来看看。”
黄莺朝华琴悄悄问道:“这人说话一直这样……文绉绉的吗?”
华琴憋笑,低声回道:“先前不这样,或许是许久不见小师叔有些紧张?”
华栋比较直接,他说道:“行了,这位师叔,有时间叽歪,不如赶紧来帮小师叔把东西整理了。”
程选秋臊得满面通红,拿出两瓶丹药递给褚墨,“这是师尊新炼制的九灵丹,每日晚间睡前一丸便可。”
褚墨接过笑笑,程选秋想了想,半天没憋出话来,便说道:“我去帮忙拆礼物。”
此刻清岳等人已经拆了几个储物袋了,他们一边拆一边小声交谈着,多数是黄莺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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