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丑照和对这个人有特殊感情,方挚想不出第三种情况。
心脏突兀地一跳。
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狂风,吹得门窗震颤,楼下旋即响起男生莫名的起哄声和鼓掌声。
但这一刻的方挚注意力全在许榭身上。
少年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出褶浪,头发被吹得凌乱,零散着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眼。
于是在这之下的水润嘴唇便惹眼了许多。
嘴唇开合,不知道是风太大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方挚并没能听见许榭说了什么,只是隔了一小会儿后,自己似乎说了什么,而对方顿了一下后笑出了白牙。
这回方挚听清了。
许榭笑着说,不丑啊,这个照片拍得很好看啊。
方挚惶惶然回神,记忆急速倒退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问了什么。
他问,你觉得我这张照片丑吗?
而许榭回答说,不丑。
不丑,不丑,不丑……
靠。
耳后泛起莫名熟悉的热度。
方挚匆匆收回钉在许榭身上的视线,心虚又慌乱地响应许榭的话,打开阳台门走回室内。
许榭紧随其后,关上门挡住渐渐肆虐的大风。
在室外待久了,甫一进入室内,方挚就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别是要感冒了吧。”许榭一听见声音,就给方挚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喝点热水缓一下。”
方挚接过水,借助氤氲的热气遮掩自己已经上脸的红色。
许榭没注意到,看着方挚小口小口嘬完一整杯后才问出自己想问的:“你送我相册里那些照片哪里来的?”
一杯热水下肚,方挚的脸色恢复正常,他边放下水杯边回答许榭的问题:“之前去驻喜帮忙装修的时候林哥翻出来给我的。”
“那……最后一张我的呢?”
此时的方挚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自己当时的鬼使神差。
那时候的许榭在球场打球,举手投足间皆是少年独有的热烈朝气,说不上是蛊惑,亦或是吸引,总之等方挚回过神,定格的照片已经存于手机相册中了。
想到这,方挚有些仓惶地放下水杯,偏头看向书桌,躲开许榭的视线:“忘了,翻相册看到就顺便打印出来放进去了。”
“哦……”许榭一看方挚避而不谈的样子,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是不是看我帅偷拍的啊?”
外面呼啸的狂风不知何时止了了动静,在许榭话音落下之后,室内便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许榭看见方挚的手重新握上水杯,逐渐攥紧,以至于手指骨节和手背青筋都看得格外分明。
像是恼羞成怒。
但就在他准备插科打诨把刚刚那句糊弄过去的时候,方挚转回头,神色认真地凝视他,承认得大大方方:“是。”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许榭怔愣住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许榭听见自己微哑的声音散在空气里:“喜欢吗?”
再次得到了方挚的肯定答案。
然后……
然后许榭就跑了。
从来只有脸皮薄的方挚跑的份儿,许大佬跑倒是头一遭。
熄灯时间在即,许榭也没能跑多远,一个人下到一楼,躲进了值班室。
宿管大爷让他吓了一跳:“大晚上的干什么呢你?”
“大爷,让我待一会儿。”许榭自顾拉了把椅子坐下,“等我冷静了就上去。”
“冷静什么?这大冷风吹着还不能冷静啊?”
“……大爷您歇歇。”
宿管大爷不屑地撇撇嘴:“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就是不经造,一有点什么小事儿就着急上火……我看你也别现在冷静了,赶紧洗洗睡,有什么事等明天醒来再冷静啊!”
许榭:“……”
被大爷被推被拉地赶出值班室,许榭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傻。
就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喜欢就兵荒马乱的。
开玩笑,方小挚能有“喜欢一个人”这种意识吗?
只是照片而已。
照片,而已。不是许榭这个人。
许大佬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做完心理建设之后抬步上阶,缓步挪回314。
第44章 对调
之后几天,两人的相处方式有点不对劲。
以往都是许榭主动去找方挚做这做那的,但这几天,许榭在自己教室门口看见方挚的频率呈直线上升。
在看见方挚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许榭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还没收拾完,就被老钟叫住了。
“许榭,你跟我过来办公室一趟。”
“……行。”
他跟在老钟身后走出教室,顶着方挚疑惑的眼神偷偷指了指走在前面的老钟,然后手背朝他挥了挥。
他本意想让方挚先去吃饭,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没看懂他的手势,顿了一下之后居然抬步跟了上来。
“干嘛呢?你先去吃饭,我这边不知道什么事情,可能得很久。”
“没事。”方挚摆摆手,“一块儿。”
“你俩天天跟连体了似的,也不嫌腻。”老钟在前面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没忍住说了一句。
闻言,方挚心里一紧,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耳垂。
某位方姓小少年最近刚意识到自己可能情窦初开,不管想不想承认,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就是想黏着某位“情”源头。
他偷偷觑了一眼许榭,见对方神色如常,才悄悄松口气,放下摸着耳垂的手。
方挚是个果敢的人,但唯独在喜欢许榭这件事上,他瞻前顾后,不敢大意。
他们毕竟是在备战高考,这些东西说出来影响心绪不说,万一一个搞不好影响了成绩,那罪过就大了。
再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方挚本身。
他怂。
情窦初开开了个同性,换谁都怂。
所以,方小挚决定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边等待高考来临,等他们两个上了同一所大学再来说这些也不迟。
就很完美。
老钟带着两人进了办公室,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校方下达的任务。高三不是快要离校了嘛,学校准备组织一场欢送会,你呢,作为他们优秀的学弟,要在欢送会上进行开场演讲。”
“又演讲?”许榭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文件,“欢送会去演讲,真的能欢得起来吗?”
“啧。”老钟瞪他一眼,“校方已经给出最大限度的自由了,这场欢送会全部由学生会策划,你这演讲是人家唯一插手的事情,怎么就欢不起来?”
“全部由学生会策划?”
“是啊……怎么?你有兴趣?先说好啊,你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去准备节目什么的。”
“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许榭信誓旦旦,“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四肢不协调五音不健全,高一到现在的文艺表演哪次我参加过?”
“也是。”在这方面,老钟对许榭非常放心。
具体的事宜老钟让许榭跟学生会那边的负责人商量。
许大佬全程乖巧且听话,直至走出办公室关上门,许榭突然对跟在他身后的方挚神秘道:“方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方挚:“???”
边吃饭边听完许榭大胆想法的方挚只恨身边人太多,不能直接抽死他。
“谁告诉你我会口琴的?”
“上回去你房间看见的。”许榭坦坦荡荡,一点没有偷窥别人房间的羞愧,“就在书架上……不怪我,太显眼了,一眼就瞄到了。”
可能看方挚脸色有点恐怖,许榭匆匆补上一句。
“……我不会。”
“别骗我。”
“没骗你。”
“真的?”
“真的。”
两人四目相对,对峙不下。
僵持了几分钟,眼看方挚态度坚决,许大佬换了策略。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可怜眉眼,熟悉的语气。
“唉……我这人一直没什么艺术细胞,难得想出一个高大上的艺术方案,某人还不愿意配合我。”
方挚不为所动,甚至觉得炒土豆丝有点没入味。
许榭见状,轻咳一声,故意提高音量:“啊……人间无真情,人间无真爱啊!”
饭点的食堂人满为患,许榭这一声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咳……嘘!你特么要死啊!”
方挚要脸,尤其受不了别人这样注视的目光,当下急得呛咳了一声,低骂着抬眼——
正对上许某人得逞的眼神。
“就说你答不答应吧。”许榭朝方挚挑了挑眉,“我这张嘴可不可控取决于你的回答哦。”
“……你要脸不要?”
“你要是答应了,我就要。”
方·被拿捏得死死的·挚:“……行行行,我答应我答应。”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不过先说好啊,我也好几年没碰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吹出来。”
“不会。”许榭说,“我们方哥无敌优秀。”
情字当头,方挚的理智几乎就是个摆设。
不然也不会做出偷偷躲在被窝里看口琴吹奏视频这种傻逼事儿。
他一边唾弃自己感情用事,因为某人的一句“无敌优秀”就牺牲休息时间,一边又觉得把之前丢弃的技能重新捡起来挺有成就感的。
学过的东西不会真正遗忘,在看过几个演奏视频后,方挚已经完全想起之前学习过的技巧。
要不是身边缺少口琴,他早就上手尝试了。
方挚又刷了几个相关视频,正准备关手机睡觉,忽然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声。
起初,他以为是许榭起床上厕所,吓得赶紧按熄手机屏,紧闭双眼假装入睡。
可闭眼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例如脚步声之类的其他动静。
方挚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刚放松神经准备入睡,那个怪异的窸窣声又响起来了。
他猝然睁开眼,警惕地睁大眼睛望向黑暗中的声源。
那里有一袋还没来得及扔的垃圾。
瞪了没一会儿,窸窣声再次响起,同时伴随着什么东西的影子一闪而过。
方挚视力极佳,借着窗外投进室内的朦胧月色,看清了那道影子是蟑螂。
鸡蛋一般大的蟑螂。
……操!
作为一个南方人,他对本地蟑螂的体型虽然略有耳闻,但真正见识到还是头一遭。
方挚本身是不怕虫的,但这仿佛变异一般的爬虫太过骇人,导致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搓着胳膊缩回被窝,打定主意假装自己没看到。
可那蟑螂就像在跟他作对一般,在他刚有点睡意的时候又开始了新的动作。
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靠!”
在第三次入眠失败后,方挚怒掀了被子,愤恨地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作妖的蟑螂。
灯光一打过去,蟑螂“咻”地窜进了桌子底下。
方挚举着手机又等了几分钟,没再听见动静之后关了手电筒,重新缩回被窝。
思绪飘飘忽忽,一会儿想到家里的小奶球,一会儿想到李之禾那个小姑娘,一会儿又想到某位姓许的大佬。
许大佬的脸,许大佬的大白牙,许大佬的手。
他一直觉得许榭的手很好看,手指又长又匀称,指骨关节……
“窸窣窸窣……”
……操!
方哥暴走了。
许榭睡意朦胧间翻了个身,隐约感觉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白光。
他迷蒙地睁开眼,发现白光的源头来自手机。
而拿着手机的,是蹲在桌边一动不动的方挚。
许榭:“……”
我是还在做梦吗?
这边刚睡醒的许榭陷入自我怀疑,那边注意力全在蟑螂身上的方挚开始采取行动了。
不枉他一动不动蹲了五分钟,蟑螂果然贼心不死,重新抖着触须爬出来往垃圾那边爬。
说时迟那时快,在蟑螂整个身体暴露在白光下的一瞬间,方挚抄起脚边的拖鞋,对准那爬虫用力扇了下去。
扇完犹嫌不够,方挚还压着拖鞋使劲碾了碾。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顿,堪称完美。
蟑螂生命力顽强,方挚生怕弄不死它,又压着碾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拖鞋,准备收拾小强的遗体。
就在他抬拖鞋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许榭突然出声:“方哥小心!”
方挚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头看许榭,结果刚扭过脖子,就见一道黑棕色的影子直冲他面门而来。
草草草草草草!
方挚瞳孔剧烈收缩,赶紧往边上偏了一下头,跟个小炮弹似的蟑螂擦着他耳朵飞了过去,转眼就不知道窜去了哪里。
方挚懵了,僵着脖子跟同样愣住的许榭足足对视了十多秒,才艰难地问出声:“刚刚飞过去那玩意儿……是蟑螂吗?”
“……好像是的。”
耳廓还残存着被撞击过后的些许痛感,方挚有些紧张地滚了两下喉结:“我耳朵让它撞了,要消毒吗?”
许榭也不太确定,默了两秒后翻身下床去拿酒精:“消一下吧,蟑螂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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