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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从来都不是这样。
这个少年本身就是极具有色彩的，只不过一直被阴影笼罩，所以众人都被蒙蔽，以为他是灰白无趣，冷漠坚硬的。
他没有那么重要，至多，不过是在驱散阴影这件事情上供奉了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
许榭忽然明白了很早很早之前他动心的那一刻，其实不过被少年无意绽放的绚烂色彩迷了眼睛。
像是夏日夜晚时骤然绽放在深蓝天空的烟火，突兀绚丽，让人不经意间，惦念了好些年。
方挚送完蛋挞回来，发现许榭看他的眼神炙热得不太对劲。
但是挺熟悉的。一般在对方想要亲亲抱抱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方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边警惕地瞪着许榭边慢慢挪回到自己座位上，问他：“看什么？”
“看我对象啊。”许榭戳着碗里的面条，挑眉看着方挚，“方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让我很有危机感？”
“……什么危机感？”
“你现在特别勾人你知道吗？”许榭的视线一一扫过方挚柔和的眉眼，高直的鼻梁和略微下垂的嘴角，看着看着难耐地偏过头，咕哝了一声，“啧，勾人。”
方挚：“……你没病吧？”
“没。”许榭压下心头悸动，敲了敲他的碗沿，“赶快吃面，吃完还要回去做竞赛卷呢。”
方挚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想到自己桌兜里塞着的好几份没有写的试卷，默默咽下了疑问，低头乖乖地开始吃面。
参加竞赛的学生学校给了特权，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都可以自主复习，相对应的强化班老师也会每天都来上课。
方挚主攻数学，物理化学虽然也过了初赛，但他并没有打算在这两科上面多花时间，毕竟相较而言，数学才是他的强项。
许榭专攻物理。不过依他的成绩，另外两门拿奖肯定也没有问题。
为了辅导这些竞赛生，三中强化班新找了一批老师。这些老师都是业界大牛，对很多东西的理解跟这些学生们都不在一个层次，在升级版强化班上了两天课，很多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李晓每逢下课都要找许榭开小灶：“许大佬许大佬，救命啊，这个加速度我怎么算都算不对……”
相较这些人的焦头烂额，方挚就显得很悠闲了。还有十多分钟放学，之后就是长达两天的月假，他已经开始计划要干什么了。
明天在家跟何姨禾禾一起吃个饭，商讨商讨两人搬进家里的事。后天跟许榭去约会，约完之后一起回学校。
完美。
许榭给李晓讲完题，又听方挚说了他的计划，之后等待放学铃响的间隙，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谢雯发来催他放学早点回家的消息。
自打上次回家发现谢雯态度转变之后，许榭对她就没有那么抗拒了。其实仔细想想，谢雯总是一个人独自在家待着，难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是自己不够有耐心，总是忽略她的感受。
放学铃响，许榭先陪着方挚去老杜那里取了手机，而后两人结伴出了校门。
“后天见。”临分别前，趁着四周没人注意，方挚扣住许榭一只手的五指捏了捏。
“嗯。”许榭眉眼弯弯地和他道别，“后天见。”
第67章 幸福
许榭到家的时候，家里弥漫着一股炖排骨的肉香味。
他把书包放回房间，而后循着肉香走到了厨房。
谢雯正背对着他在炒菜，散发着香味的氤氲雾气缠绕在她四周，恍惚间，好像三年前那个会笑着嗔怪他不知道帮忙的温柔女人回来了。
许榭吸了吸鼻子，动静有些大，引得专注做菜的女人回过了头。
她的皮肤依旧苍白，但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尤其转过头来捕捉到许榭身影后，眼里骤然迸出的一星亮光，看得人心里发软。
许榭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锅铲，边翻炒着菜边道：“饿了就点外卖或者等我回来做，医生让你多休息。”
“害，我再不运动运动骨头都要锈了。”谢雯在他身边捡了个土豆捏在手里削皮，“再说你一个高三生回来，我不得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啊……再炒个土豆丝？”
这话哄得许榭心里暖暖的。
许爹刚刚去世的那一段时间里，谢雯的精神状态一度下降到抑郁程度，别说是做饭，很多时候她无声坐在许立楷照片面前，连呼吸都轻得好像不愿意多做。
就是在那段时间，许榭的做饭技巧从需要看着教程一点点跟着做，慢慢提升到随手便能做出一桌子家常菜。
可不论怎么做，总是跟谢雯做的不一样，感觉不是缺了什么就是多了什么。
现在能吃到谢雯亲手做的菜，许榭雀跃又期待：“行啊，我再做个汤。”
“就几个菜的事儿，哪需要你啊。”谢雯削完土豆，挤开他重新接手锅铲，“你高三了肯定很忙，去学习吧，开饭了我叫你。”
闻言许榭也不再多言，帮着准备好食材就回房间休息了。
“啊——”
许榭呈“大”字形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后，捞过一旁的书包，拉开拉链摸出方挚送给他的小相册。
除了方挚一早放在里面许爹和自己的照片之外，他自己又在后面的空白透明相页里插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被江岸等人调侃为他跟方挚结婚照的照片，另一张是谢雯笑眼弯弯对着镜头挥手的照片。
前一张是他背着方挚找江岸要来原图然后洗出来，后一张是前些年的某个除夕夜，许立楷举着许榭的手机，吵着嚷着叫谢雯摆个pose，说要记录新的一年新的气象，而谢雯眉眼羞涩，笑着对他挥手叫他别闹。
照片就此定格，事后谢雯嫌照片拍得丑，叫许榭删掉。
当时许榭也觉得这不好看，于是照做了。时至后来换了手机，某天整理手机文件的时候，许榭才发现网盘自动同步备份了这张照片。
那时候的谢雯已经和这张照片温柔含笑的模样相差很多了，乍眼一看，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存下了这张照片，然后在送别会之后抽空把它和“结婚照”一起洗出来收进了相册里。
许榭抚摸着相册封面方挚画的神作，又一页页仔细地翻看了几遍里面的照片，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他所有在乎的人最美好、最温馨的模样都被一张或几张照片封印在了这本小小的相册里，他攥起手，就可以把他们握在掌心，贴着鼓动脉搏绵绵顺着血液传导向心脏，永远存在。
方挚回家的路上，遭到了来自方海生、何卉以及李之禾三方的隐秘安慰。
方海生给方挚转了五百块钱红包，告诉他这个放假跟小榭啊小由啊出去玩玩散散心，接下去又是竞赛又是复习的，就没有时间玩了。
何卉递给他两袋自己做的曲奇，捧在手心里还是暖的。她笑着说买了很新鲜的大虾，晚上做虾滑汤吃。
李之禾从随身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猫咪毛绒玩偶，说是今天刚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很像奶球。
方挚一手拎着曲奇，一手搂着玩偶，还要在方海生催促下掏手机收红包，手脚忙乱的同时颇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那天何卉跟李之禾说来给他撑腰之后，面对刘云鸢病态的如影随形，他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坚实靠山——永远会站在他这边保护他、维护他、接受他包容他的靠山。
何卉一到家就拉着李之禾赶进了厨房，说要做一顿大餐。方海生和方挚本来想一起帮忙的，结果何卉挡在厨房门口拒绝了他俩的进入。
“你俩就安心在客厅等吃的吧。”何卉笑道，“做饭这事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
方挚比方海生敏锐一点，在自家叔还傻傻想着往里进的时候，他已经听出了何卉语气里的嫌弃。
方挚：“……”也是有点道理。
早些年日子难过的时候，方海生还会做点家常菜，味道虽然充满不确定性，但那种日子下也确实没得挑。
方挚更不用说。从小到大，他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前跟方海文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虽然受尽白眼，但吃穿却没少了他的。后来被方海生接走带在身边，这人拿他当眼珠子疼，又加上对自己厨艺有种迷之自信，也是从来都不让方挚下厨的。
后来方海生发达了，叔侄俩便靠着赵姨和万能的金钱过活，没多久就成功把自己养成了酱醋不分的废物。
……所以现在让这两人进厨房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还真是不好说。
何卉显然早就料到了这点，在方海生还要坚持进厨房，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剥蒜切葱打下手的时候，何卉往他嘴里塞了一根洗净的黄瓜，扳着他的肩膀强制让他转身往客厅走：“你不进厨房就是给我帮了大忙了。”
方海生：“……”
他叼着黄瓜，边朝已经在沙发上坐定的方挚走去，边嘟嘟囔囔：“啥叫不进厨房就是帮忙了？我以前也是做饭一把好手好吧……小挚！你告诉你何姨是不是？”
这话问得非常自信，方挚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昧着良心回道：“……昂。”
“看吧，小挚常吃我做的菜，我什么水平他都知道。”方海生得意洋洋地朝厨房方向喊道，“以前我做大蒜炒猪肉的时候，他连饭都多吃了两碗呢！”
方挚窝在沙发上默默开夏威夷果，开完把雪白的果肉堆到盘子里，准备等会儿一块吃。
大蒜炒猪肉那事儿方挚还有印象。当时方海生呛咳着把炒的黑乎乎的菜端上桌的时候，他很庆幸那天的饭煮多了。
不然可能就得饿肚子了。
这话当然不能对着正在开屏炫耀的方海生说，于是他硬着头皮又附和了一声：“……昂。”
厨房里自始至终没给出一点回应，显然没把他俩的一唱一和当回事儿。
方海生自己又叭叭了一会儿，边咬黄瓜边伸手去拿方挚摆在茶几上的夏威夷果，脚下屈伸大拇指，去逗巴巴望着他的奶球。
方挚把装有夏威夷果的盘子往他那边挪了挪，默了一会儿，很突兀地轻声道：“叔，你跟何姨领结婚证没？”
“咳咳——咳！”方海生刚把夏威夷果塞进嘴里，被他惊天一问问得差点整个圆果囫囵吞进肚里，“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奶球被他惊天咳嗽吓了一跳，“咻”一下从方海生脚下窜走，跳到了方挚怀里。
方挚摸摸奶球蓬软的毛，假装漫不经心道：“就我想着，你俩要领证了，就让何姨跟禾禾搬过来呗。”
他叔还没缓过劲儿，边喝水边摆手：“你等会儿，我咳得脑子疼，等我顺一顺。”
方挚听话地等他顺完，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就我想啊，她俩过来住以后会方便点，不然每次跑来跑去，有时候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方海生顺完了气，审视似的盯着方挚看了一会儿。
视线过分认真炽热，方挚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撸猫的手劲儿都大了些许。奶球让他揉痛了，委屈地“喵”了一声，撒娇似的往方挚手臂上蹭了蹭。
两人安静片刻，方海生率先开口：“真行？”
方挚知道方海生的顾虑，一是怕他接受不了家里突然多出两个人，二是怕影响他的成绩。但方挚有自己的考量，不想何卉等太久，也不想方海生等太久。
“你就想，我住校，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她们住进来其实也影响不了我什么的。”方挚头一次说这种话，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脑袋几乎低到了奶球的毛发里，“就让她们住进来吧，能行。”
方海生半天没说话，方挚也不敢抬眼去看，半晌，方海生忽然问道：“住进来，行嘛？”
方挚心说你不是问过一遍了吗，怎么还问，正想再解释一遍，低垂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粉色的拖鞋。
他知道这双拖鞋，是他跟方海生一起选的，买给何卉穿的。
方挚：“……”
他感觉有一朵巨大的云爆炸在他脑袋顶，炸的他脑袋晕乎乎脸颊红扑扑。
就在他羞耻爆棚恨不得钻地缝的时候，何卉开口了。
温柔的音色，带着点轻柔的善意笑意：“行。”
这事儿发展到最后，一直到所有菜上桌，方挚都羞得不敢从房间里出来，直至三人轮番过来敲他门，说他们已经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儿了，方挚才在善意的弥天大谎中走出房门。
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饭桌上的氛围一如既往的融洽，慢慢的，方挚便把那点羞耻抛至脑后，专心享受起鲜美的虾滑汤。
人的幸福到达顶峰的时候，就会催生出一种强烈的分享欲。所以在饭后，方挚瘫在沙发上消食的同时，给许榭发了一张刚刚拍的全家福。
[FZ]：[图片]
[FZ]：年逾十七，家庭美满，爱情甜蜜，人生赢家。
[FZ]：熊猫幸福.jpg
对方回应了一张图片，是一桌子琳琅家常菜。
[男朋友]：人刚成年，浪子回头，左拥家母，右抱爱人。
[男朋友]：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我会一直这么幸福。
第68章 约会
方挚靠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盯着屏幕上两人的对话暗自发笑。
[FZ.]：这么笃定啊？
[男朋友]：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愿意和我谈一辈子恋爱，那我就笃定我会一直幸福。
[男朋友]：毕竟你是我的未来嘛。
方挚对自家对象随口就来的情话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脸颊很诚实地烧了起来。
他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屏幕压在自己胸口，眼珠子滴溜溜四下转了一圈：方海生坐在沙发另一端，手里兜着一把瓜子，边跟着综艺乐呵边时不时跟身边剥橘子的何卉交流一下剧情。
李之禾小朋友盘腿坐在两人脚边的地毯上，边摸奶球边跟着方海生一块儿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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