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焦虑, 萧御回捏着画卷的手骨凝滞起来。
如是分析, 容虞舟喜欢的好像是他。
男人仔细的折着两幅随手而作的画像, 折好收回袖中,想了想不放心,便又重新取了出来, 塞到他腰间的香囊里。
这香囊里拢着的也是容虞舟赠给他的独有的香料, 很罕见, 也很清冽。
闻着这样好闻的味道,萧御回一直紧绷着的肩线彻底和缓松弛了下来,再执起放在桌旁的兵书时,字字却依旧不入眼。
将两幅小像重新取出,萧御回指尖轻轻的触碰着画上抬眼看着他的少年,忽然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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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虞舟早就跑出去寻王穆青了。
这位节度使大人没有架子,这会儿隐身于众纨绔军中,毫不违和。
容虞舟过来时,他正在烤鱼,一旁的王穆瑜还好为人师,在一旁指指点点:“不是不是,哥你火候还不够,一看就没熟。”
王穆青看着手中已经乌漆抹黑的鱼,板着张脸不为所动。
这样还没熟的话,他们真的要吃烤黑炭了。
王穆瑜新抽了一条鱼给王穆青做示范,还没放在火上烤就被容虞舟接手。好一会儿后,容虞舟将他烤出来的鱼和王穆瑜烤出来来做对比:“现在你看看你烤的是什么玩意儿?”
王穆瑜:……
说罢,把这条鱼放在王穆青手上,容虞舟不动声色地言道:“军营里面有老兵欺负新人,你是知道的吧?”
王穆青还没回答,容虞舟就眉梢一挑:“别说你不知道,你要不知道就不会把我和王穆瑜弄到这边住着了。”
王穆青笑了:“那你想如何?”
容虞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和他提起这事儿,后面肯定有什么招还在等着他呢。
果然下一刻容虞舟笑嘻嘻,颇为殷勤地又给王穆青倒了杯茶:“我这不是担心易扶玉的安全么?我看他营帐也空着,不若我和他一起住,彼此也有个照应。”
王穆青这茶水刚入口就喷了出来,险些扑灭了篝火的火星子。
陛下不说还要处理朝政上的事,晚间闲下来还要批折子,若小纨绔在的话不太过闹腾了些,想到大晚上入睡前还要陪着容虞舟闹,王穆青有点心疼陛下了。
于是他放下大碗,哭笑不得:“每天训练那么忙,你还有功夫想这些?”
“我不累。”容虞舟倔强道。
王穆青敛了几分笑:“你不累他也累,再说你想和他一起住,人家答应了吗?”
容虞舟萎了。
他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柴,把半灭的火种又旺了起来。
天色已经变得完全昏暗,面前的篝火红彤彤的照在他脸上,让他瓷白色的肤质也染上了几分鲜活色彩。
容虞舟还在想易扶玉愿不愿意和自己住。
他现在还不确定萧御回的心思,萧御回看上去清清冷冷,话也不多,很少有明显的情绪外露,唯一有几次变了神色都还是他极力撩拨出来的。
他再细想易扶玉遇见秦墨书的神色,都很冷,还一点笑意都没有。
其实他现在有点倾向阿姐说的话。
易扶玉对秦墨书的大抵是钦佩,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向他对着易扶玉,王穆青对着他阿姐,再为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
可这些都没有定数,如果能找人问问就好了。
容虞舟百无聊赖的驾高了木柴,火势瞬间又旺了几分,他视线一转,看着旁边的王穆青,突然想起自己原来可以问他。
他往王穆青身旁靠了靠:“你和易扶玉很熟?感觉他入军营,你还挺照顾他的。”
王穆青还在喝茶,闻言回道:“那是自然。”
他陪着陛下行军多年,这可都是刀尖上的情谊。
容虞舟一听,便觉有戏:“那你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这就难倒王穆青了。
他自打和陛下相识以来,陛下就一直情绪寡淡,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就连自己的妹妹公主殿下也没有几分亲近,若提到喜欢的人……
或许也就和眼前的容虞舟关系近了几分。
可这都是陛下的私事,他能怎么能随便乱说。
容虞舟见王穆青突然不说话,便有些急了:“怎么了!不会真有喜欢的人吧,是不是秦墨书啊!他上次还和我说秦墨书人不错。”
王穆青赶紧驳回:“那自然不是!”
陛下怎么会喜欢秦墨书,今早陛下还嘱托他把秦墨书容虞舟的队伍调的远些,最好不要毗邻。
陛下何曾在意过这等小事,这样的安排显然就带着陛下自己的情绪在里头了。
陛下为了容虞舟,几次三番带了面皮来娇莺楼相约,重罚那些恶意弹劾丞相府的官员,现在还每天奔波于朝堂和军营之间,这不是把容虞舟放在心上又是什么?
可王穆青性子正,不像王穆瑜那样玩的开,懂得男子之间除了好友之情,还能有互相爱慕的情意。
所以他即便知道陛下对容虞舟不一样,也只把这归类于哥兄弟的情绪。
就像他管着王穆瑜也是因为看王穆瑜不成气,手痒罢了,陛下应当也是如此,看容虞舟的试卷和丹青,还关心容虞舟之前的课业主动加课。
这不就是坦坦荡荡的为兄之情。
看吧,果然他就是最了解陛下的那个人。
王穆青看着蔫了的少年,补充道:“他才见秦墨书几回,怎得就喜欢上了。”
“可一见钟情不是常有的事?你不也对我阿姐一见钟情?”
王穆青的脸微微一红:“这怎么一样,你阿姐就是天仙一样的人,谁看了不喜欢?”
“这倒是说得对。”容虞舟应声点头。
王穆青想起同样清冷的容盈,随即补充道:“其实易扶玉和你阿姐蛮像的,他性子冷,喜欢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现在如果你非要我想出一个他很亲近的人,那可能就是你了。”
那可能就是你。
这句话犹如天籁,听的容虞舟一路上心里都美滋滋的甜。
连带着他洗漱时,都忘了不能洗去手上的烫伤膏药,手背被揉搓得发红发烫。
不过洗了就算了,正好伤没好还能继续找易扶玉呢。
擦着手的容虞舟还在心里反复着王穆青的话。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王穆青都亲自盖章易扶玉亲近的人不是秦墨书,而是他。
那他的机会就更大了。
他要努力,把这种亲近变成亲密,这就要从日常相处开始。
可他要过去住也得事先征得易扶玉的同意,他虽然纨绔,内心还是想当君子的。
他要对易扶玉温温柔柔的。
然后让易扶玉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强扭的瓜不甜,他才不会动手扭。
洗漱完,准备躺踏上入睡的“君子”思绪颇多,在他掀开褥子的那一刻,忽然入目的是两只沾了血的死老鼠。
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或讶异,而是某个隐而未发的念头终于按耐不住,邪恶地破土而出,叫嚣着让他遵循本心。
果然,他才不是君子,那瓜他也就要扭。
夜已深。
萧御回营帐里的烛火被熄灭了一盏,榻边余下的烛火燃烧到只剩一小节,最后还是“刺啦”一声湮灭。
大概已经定昏时分,可萧御回还没睡,合上了眼睛,精神还略显昂扬。
现在他已经知道容虞舟对他的心思。
这让他的心头有莫名火热的感觉,他人生二十多载几乎不曾有过,就像一股灼烫的热流从他的心脉迸发,继而延展到他的四肢百骸,最后温暖了他的周身。
他闭了眼都是容虞舟的音容笑貌。
果然小时候就讨喜的小东西,长大了也依旧讨他心喜。
只是容虞舟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变了质么,他这大抵还是归京以后才有的想法,每次和容虞舟见面都很特别……
毕竟这样的少年真的很难让人不心生喜欢。
烈烈如骄阳,真挚而温暖。
心头热躁不已,萧御回尚且想着明日再给容虞舟添些什么东西时,一道矫健而有韧性的身影从他手边帐窗翻滚而入,混着月色和芝兰清香,将将坠落在他的榻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纨绔:嘿嘿,老婆接住我了嘛~接住以后还要记得抱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宁喵盒儿~ 2瓶;
第25章 共榻眠 他偷亲到老婆了
多年的本能让萧御回近乎快要翻身而起, 但等他闻到那熟悉的抽气声时,那只已经半抬的手臂放了回去,他整个人也恢复舒弛的状态。
他阖眸, 似陷入沉睡。
来的可不就是容虞舟。
翻窗入营帐的风流事儿,还是他头一回做,小纨绔有些紧张,连带着他刚刚从翻进来时腿都磕了一下。
他忍不住吃痛地抽了一口气,随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害怕自己的声音吵到还在睡着的易扶玉。
到时候直接被赶出去也太丢人了。
还好他现在掉在床榻的最边缘,完全没有压到还在熟睡的男人。
少年小心翼翼的掀起自己的头发,胳膊还夹着自己的小枕头,这个枕头是他阿姐给他做的,每年一个, 用的都是上好的鹅绒,因为他不喜那种硬枕头, 越软越好,越香越好,所以他阿姐还在里头缝着有助安眠的药材。
几乎是少年每晚入睡时都要枕着的东西。
现在他挪来和易扶玉一起住,也把自己的小枕头给带上了。
营帐里没有灯,容虞舟便什么也看不清, 只得动作缓慢地抱着东西慢慢地挪。
好不容易挪到床尾, 少年从那边慢慢缓步下去, 期间他不小心踩到了萧御回的脚, 着实把他惊了一下。
屏住呼吸,见男人没有醒来的反应,下榻了的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如愿地能和意中人共处一室, 容虞舟什么困意都没有, 甚至精神到现在都能立马出去跑三圈。
以至于他下了男人的床榻以后, 还抱着小枕头跪坐在床边看,现在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外头清融融的月色翻窗而入,刚好落在男人好看的脸颊上,在男人刀刻的面骨上起舞。
容虞舟看一眼,就笑一下。
忍不住将脸埋在枕头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他的嘴角都快扯上颅边的穴位。
但也只笑了估摸小半盏茶的功夫,这样的天晚上还是冷的,他摸摸发凉的耳尖,抱着自己的枕头往一旁的空床榻走去。
可到那儿一摸,床榻上的褥子呢?
本来不都还有两床褥子的么,他晚食时都算计好了,所以才只带了枕头过来。
现在这张榻上没有被褥,也没有枕头,就连薄毯都没有。
容虞舟人就傻了。
他哪里知道,他走后王穆青就过来帮萧御回收拾东西,萧御回带来的那几个箱子都整整齐齐的码在这张多余的榻子上,榻上的褥子和枕头自然也就带走了。
现在没褥子了,他睡在哪儿?
再回去抱来?
可他该齉锋去哪儿拿,自己营帐里的床上都沾了老鼠血,他才不要用那样的被褥。
男人一直半阖着眼眸,可少年从破窗而入到下榻狐疑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少年肤质如玉,在暗夜中也格外的显眼,这样的穿着寝衣的人抱着枕头站在那张床榻旁,显得有些瘦小,又有些可怜。
男人心软了些,想着不若出声喊他一同过来睡,就见少年转身踱步过来。
他阖了些眸子。
一个带着清苦气味的软枕轻轻地放在他的头边,随即他身上盖着的褥子被掀起一角,他一动不动,左边的胳膊很快就贴上了尚且带着凉意的少年躯干。
少年还不知,此刻他的脚意外碰到了易扶玉的腿,太暖了,这让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哼哼唧唧的像小猪。
易扶玉就像火炉子一样。
进了褥子里,容虞舟的身子很快就暖了起来,白日的倦怠压下了一切缠绵的神思,他侧过身子,轻轻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了萧御回枕头上。
人都是永远不知道满足的,就像他现在躺在萧御回的旁边,还想抱着萧御回。
很想抱……
他原来的想法是让易扶玉枕着他的胳膊,他半抱着易扶玉,可现在看来,易扶玉睡得沉,他抱易扶玉的这个姿势已经做不到了。
退而求其次,他看着男人搁在褥子上的两只手臂,将靠近他的这只轻轻举起,搁置在褥子里面。
怀抱着易扶玉的手臂,这一刻容虞舟很轻松。
就连熄了烛火后的昏暗也不怕了,仿佛每一处肌里,每一根发丝都舒服的和他一起打着小呼噜。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野望,偷偷凑到男人耳边,看着男人的耳尖,贴上去嘬了一口。
嘿……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眸。
伴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少年的呼吸声逐渐从不节律变得绵长舒缓。
萧御回睁开了暗红下眼,他已经完全紧绷了起来,手臂青筋爆起,拳头也紧攥着。
容虞舟人娇气,穿的寝衣用的上好的丝质料子,大小也宽松,在他钻褥子时,衣裳却早从腰间就散开了,这些萧御回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正如现在自己的手肘被少年环着,如玉胸膛的触感,很润,也很沁凉。
自己看他长大,三岁的容虞舟入宫就是个只会吃闹的孩子,带着奶气,人也娇。
现在他长大了,还会亲他了。
同样是亲,容虞舟变化很大,小时候只会抱着他的脖子,用口水糊了他的脸,现在却很轻柔。
要不是他耳尖敏感,许就错过了这样的一个吻,就像蜻蜓点水一样。
可这样轻飘飘的一个贴近,险些让他克制不住。
-
容虞舟这一夜睡得很熟,但梦境就有些微妙了。
梦里他抱着一个少年轻轻蹭蹭,少年有张好脸,但也冷得掉渣,他不怕,偏黏着少年,走哪儿跟哪儿,甚至还扒拉着人家的脖子亲个不停。
梦醒之时,容虞舟还心生唏嘘。
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少年分明就不是易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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