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陆珩姜眼底神色越来越浓,头也越来越低,宁星意咽了咽唾沫轻轻闭上了眼睛。
“噗,以为我要亲你?”
宁星意一睁眼,陆珩姜已经起身坐在他旁边了:“顾晖那边再等等吧估计有事耽搁了,只要有足够多的证据就能掀动舆论,就算不能一举扳倒也能够给叔叔一个公道。”
“顾晖是你唯一的依靠和帮手,好好利用他,没有他你一定扳不倒。”
宁星意越听越觉得他是在交代遗言似的,翻身坐在他身上,顺手掐住他的脖子:“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傻子需要你一一交代。”
陆珩姜就这么看着他,宁星意明明没有掐紧他却好像要窒息了一样眼睛通红,等对方松了手还是没有呼吸,直到胸腔疼得受不了才松气。
“我得快点查清,事情解决完了差不多我们也可以毕业了,到时候咱俩就去登记,先把你订下来,要不然你去上大学会有那些不自量力的混蛋觊觎。”
宁星意指尖点点他的颈环,低下头在那儿亲了一下:“我好喜欢你啊,陆珩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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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云驱车直奔政府大楼,连停车场都没去直接扔在了大门口,被保安拦住:“先生,这里不能停车,请您开走!”
陆行云一把挥开他:“滚蛋。”
“先生!请您遵守规矩否则我要让人将您的车拖走!”保安拦不住憋着一口气的陆行云,连忙拿出通讯器叫了其他保安来支援。
陆行云被十几个保安团团围住前进不得,正准备给陆蔚然打电话,身后一声枪响陡然炸开,顾晖一身军装笔挺,拎着抢漫不经心走上来抵在其中一个保安的脑门儿上。
“拿开。”
保安倏地从陆行云胳膊上拿下手,脸色惨白的哆嗦着嘴举起双手:“你别、别胡来啊!就算你是将军杀人也犯法!”
顾晖瞥了陆行云一眼,将自己的手环扔给他,后者接住立刻溜了。
陆蔚然的办公室在最顶层,陆行云拿着顾晖的手环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一脚踹开了陆蔚然的办公室门。
陆蔚然略微蹙眉:“犯什么病?”
“我犯病,你在这儿犯什么病?珩姜是他妈你儿子,你对他做什么了他在这儿跟交代遗言一样要跟人分手?”
陆行云看着她这幅波澜不兴的样子就来气,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味儿。
“当年秦和平是他对不起你,所以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没有阻拦,但是珩姜他是你儿子,你怀胎十个月养大的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陆蔚然搁下笔,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既然他是我的儿子,我就有权利管束他不要犯错,不被那些欲望锁困扰,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你把人都变得跟你一样没有七情六欲那叫没错?他还是个孩子,十八岁!不是八十岁!你失去了秦和平,难道让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得不到幸福吗!”
陆行云一向不管这个妹妹的私事,当年他一时心软答应她瞒着父母求人帮她做了五感断绝的手术,以为她能放下,结果更让她变本加厉。
“你五感切断了,连人性也切断了吗!”
陆蔚然看着义愤填膺的陆行云,轻轻一笑:“你看,你会为这种小事生气,不是我让别人痛苦,是人自己的七情六欲驱使的痛苦根源。”
“小事?你管这个叫小事!”陆行云简直气得说不出话,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走到桌边双手撑着桌沿问她:“你从小对他怎么管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告你虐待儿童。”
陆蔚然双手一摊:“证据呢?我给他好的生活,养了他这么大,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良好的家教促成了他现在这么优秀的性格,这也是犯罪吗?”
陆行云磨着牙,忽然笑了:“秦和平不要你,真是明智。”
陆蔚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崩碎,陆行云仿佛觉得不过瘾,又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一样选择别人,陆蔚然你真可悲,虽然秦和平现在穷困潦倒被你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我在医院见过他,他说自己……从不后悔。”
陆蔚然再也伪装不住平淡的假象,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与陆行云四目相对对峙:“你住口!”
“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一个朋友吗?半夜难过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听你说话吗?你痛苦的时候有一个人能懂你吗?起码那个女人死的时候秦和平陪在她身边,在她的丧礼上掉了眼泪,而你。”
“你死的时候没有人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不会,爸爸不会你儿子也不会,我们只会松一口气,你终于从我们的生命中离开。”
陆蔚然狠狠一巴掌甩在陆行云脸上:“你住口!住口!”
陆行云见她暴怒的样子有点心疼,但更多的还是可悲:“珩姜在你的掌控欲之下,连喜欢一个人也不敢说,那么固执的保护一小点儿领地,你看着就不会心疼吗?妹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你不能把你的痛苦强加给珩姜,他的人生还那么长,你怎么能剥夺他爱的权利!”
陆蔚然呆滞了一会,忽然笑着坐下来:“陆行云你只是我爸的养子而已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偷用了一个黑市哨兵腺缝在了顾晖身上,你猜猜,如果我把它公告出去,你还能做医生吗?”
陆行云蹙眉:“你!”
陆蔚然掸掸手,重新恢复了冷淡又优雅的良好气质:“你总算是我哥,我不想你身败名裂,你也最好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陆行云站直身子,盯着陆蔚然的脸看了好几秒,双手往兜里一插笑了:“爱爆不爆,珩姜的事我管定了,有本事你像对付秦和平一样弄死我。”
陆蔚然看着他出去,等了很久终于绷不住了,将办公室的东西砸了个遍,秦和平!陆行云居然敢在她面前提秦和平!
陆蔚然颓然蹲在地上,秘书听见声音敲门进来:“您没事吧?”结果被当头扔过来的一个镇纸座砸中了头,痛呼一声捂住了头,血迹从指缝里往外淌。
“滚!都滚!”
陆蔚然气怒难平,不行,不能让陆珩姜也离开她,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些引诱他陷入痛苦的人,宁星意。
对,是他。
陆蔚然捞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去把秀水路的一间杂货铺烧了,伪装成电线短路,烧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斗转星移(八)
陆行云出来时顾晖已经走了, 刚才估计是碰巧,他在气头上也忘了交代他不许出来怎么现在在这儿出现,现在记起来, 给他拨电话也没人接了。
“操,这个混账玩意别让我抓到。”
天色稍晚,陆行云又给陆珩姜拨了个电话,刚接通还没来得及交代面前就出现了三个人:“陆行云是吗?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偷取本该上交的哨兵腺私自缝在了别人身上, 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陆珩姜:“舅舅!舅舅?”
手机通讯陡然断掉,陆珩姜心底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叫他偷取本该上交的哨兵腺私自缝在别人身上?
陆行云虽然离经叛道,白大褂一脱也没有半点儿医生的样子,但说他做这种违法等事情怎么可能!
陆珩姜心急如焚, 拨了几次电话都是同样无人接听, 他今天下午刚给陆行云打过电话, 晚上就被带走调查了, 他会不会是去找过陆蔚然?
宁星意睡着了, 陆珩姜悄悄起身准备走, 被他一把拽住袖子吓了一跳, 回头才发现并没醒, 只是习惯性地抱着他睡。
陆珩姜释放了精神力将他包裹住,隔绝的声音和气味, 蹑手蹑脚换上了衣服,走之前实在忍不住便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
“再见, 我的星星。”
他下了楼被呼啸的寒风吹的打了个冷战, 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零下六度, 他却觉得足足有零下几十度那么冷。
夜晚的秀水路归于平静, 陆珩姜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杂货铺,在黑夜里显得那样不起眼,却承担了养大宁星意的任务。
现在因为他被砸了,以后……陆珩姜眼睛一眯,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钻出来,动作看不太清楚隐约像是在撬门,他心里一凛,快步跑过去。
男人被抓个正行差点没吓死:“你、你谁!”
“你干什么!”陆珩姜厉声质问,力气极大地将他抵在墙上几乎将他的脖子扭断,男人痛苦的扒他的手挣扎。
“谁让你来的!”
男人脸色青紫,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上的时候男生才松开手将他扔在地上,紧接着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骨骼碎裂的疼痛让他头皮都麻了。
“我说我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老大只说让我来烧了这个杂货铺给我三千块钱,我就是个流氓,真的不关我的事!”
陆珩姜心尖紧缩,已经不需要问了,这个人的话跟下午那几个差别不大,都是奉命而来,收钱做事。
“回去告诉你老大,再有人敢动这个店和这个人,我就杀了你们!”
男人拼命点头,完全被陆珩姜的眼神震慑住,丝毫不怀疑他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等他一松手便屁滚尿流的跑了。
陆珩姜心急气躁,打不通陆行云的电话便打算去哨兵管理局打听,带走他的人提到了哨兵腺,应该会在那儿进行审问。
他刚打上车手机就响了,对方自称是哨兵管理局,表示陆行云想见他一面请他尽快赶过来。
哨兵管理局离得较远,足足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才到,大楼庄严肃穆,陆珩姜顾不上欣赏就被工作人员领着走过层层关卡才到达羁押室。
“珩姜!”陆行云一见他来就站起来了,被人按肩膀压回去斥责老实点儿。
工作人员待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的会面,陆行云侧头询问:“我目前应该有权利单独见我外甥吧?你站这儿我紧张,说不出话。”
工作人员请嗤一声,你说不出话?你从进来到现在不知道说了多少话!
但他提的要求也合乎规定,男人便出去了留着他们两个单独会面,陆行云又道:“别在外头偷听录音哦,我有权利告你们的。”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陆珩姜坐在他对面,等人一出去就急切地问:“是不是我妈!是不是她找人做的!你是不是去找过她?”
“不是,听我说珩姜。”陆行云抓住他的手及时打断他的话:“不是你的错,就算我被蔚然整那都是我自己先做错了事,纸包不住火,不是她也会是别人,跟你无关。”
陆珩姜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有数了。
如果不是他陆蔚然不会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他的偏爱本身就是一种罪过,陆蔚然说的没错,他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无尽的伤害。
前有砸店后有放火,现在连陆行云都被送进来了,私自挪用哨兵腺这种罪名最高要被判三十年以上!如果真的被定罪,当不了医生还是小事,他这辈子就完了!
“我没有挪用哨兵腺,你看着我听我说,我没有挪用,没有证据证明我挪用了,明白吗?”陆行云定定盯着他的眼睛交代,几乎一字一顿地:“宁星意刚刚觉醒不久,他身体不太好,哨兵手环我帮他修复过了没有还给他,你帮我还给他。”
陆珩姜拿着这个陌生的手环不解,什么时候让他修复手环了,宁星意的手环好好戴着,他出来的时候还在桌上。
陆行云递给他,朝椅背后靠着轻笑挪了挪手腕上那个极细的手链,没再继续说这个手环的事,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待转交的物品,并不重要。
“舅舅跟你讲个故事,你知道哨兵和向导才能够互相结合互相安抚对吧,两个哨兵的结局就是抱着一块儿崩溃,但是你心动就是心动了,我爱上一个哨兵。”
陆珩姜震惊不已,他跟舅舅虽然并没有那么亲切,但关系一直不错也知道他很疼自己,却从来没听过他爱上过一个哨兵的事。
“那个哨兵是个傻逼,拒绝我几十次了,每次都是什么两个哨兵在一起只有崩溃的下场,我人生这么好不应该跟他一起,应该找个好的向导来安抚,听听这是什么傻逼话,我爱他还需要他来教我?”
会客时间到,工作人员推开门让陆珩姜离开,强行打断了陆行云的话,他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讲,只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不过他觉得悬,陆珩姜被压抑了这么多年,连承认喜欢宁星意都那么艰难,让他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和攥在他手里的生死,他很难自私视而不见。
陆行云回过头匆匆留下一句:“自私一点珩姜。”
两个人压着陆行云,他这才发现原来在桌子之下的双腿其实铁链扣住,像对待一个犯人一样将他拽了出去,没有丝毫尊重。
偷盗猎取腺体的人一向是死罪,陆行云身为医生知法犯法,只会重罚不会轻判,他虽然坚持自己没有挪用,但陆蔚然没有证据是不会这么做的。
她想要整一个人就不会收手,陆行云这么风光霁月的人,又是真心疼爱他,如果连累到成为秦和平那样的人,还有宁星意。
他前十几年的人生躲躲藏藏已经很苦了,自己怎么忍心让他以后的人生更加辛苦啊,他脑海里浮现秦和平的样子,只要一想到宁星意会变成那样就心疼得厉害。
这一切都是因为帮他说了话。
现在这个时间陆蔚然应该下班了,陆珩姜招了辆车报上地址,手机忽然亮了,接通才知道是宁星意醒了没看见他在找他。
他收紧手指努力将声音调整正常,温柔询问:“怎么了?”
宁星意还没太醒神,打了个呵欠黏黏糊糊地问他:“你上哪儿去了?我起来没看到你,怎么都没叫我。”
“我回家一趟,有点事要办。”陆珩姜说着,顿了顿又道:“明天上学你先自己过去,我舅舅的报告给我看过了,你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随时随地安抚,我应该……不去训练了。”
宁星意一下子清醒了,翻身坐起来蹙眉问他:“什么意思啊?你不陪我了?”
“嗯,万一拿到资格不去塔里会被取消考试资格,你不是想让我去研究基因么?睡了一觉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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