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瞥到桌角上些许的凹陷。
季寒砚没怎么在意,径直去了卧室。
却在看到面前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心脏剧烈跳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心头。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握着门扉的手逐渐用力,厚实的门逐渐扭曲变形。
季寒砚后退一步,脚步极为缓慢地走向木桌,看到上面刻着的字时瞬间就屏住了呼吸
——有事离开,以后有缘再见,勿念。
季寒砚曾在闻初晕过去卧病在床时去过他的房间,也看到过他的手笔。
此时很快就能辨认出来,这是闻初的字迹。
他仿佛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都逐渐冰冷僵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都似没有一点活气。
季寒砚怔怔地看着上面的几个字,眼睛逐渐染上猩红,半响后他蓦地笑了起来,这笑声不成调子,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更为破碎。
一只手覆在闻初留下的字上,声音很轻,似乎是对恋人的呢喃:“我会找到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这人应该是个疯子。
秦白辞带着人匆匆赶到宫门口, 看到站立在岸边的几个身影,脚尖一点,整个人便落在了季寒砚身边, 有些焦急地问道:“容慎呢?他真的离开了?”
季寒砚没说话,旁边的胡铭顶着一张青紫的脸,语气嘲讽道:“本以为我上次偷偷离开后你们会加强守卫,没想到现在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守卫都是吃白饭的吗?”
这人中毒越来越深, 说话也一句三喘,声音像吊着嗓子的木鸡, 听着令人生厌。
秦白辞皱了下眉,没搭理他,又看向季寒砚, 却发现这人半垂着眼, 整个人都似乎神魂出了窍似的, 她道:“守卫上次就已经加强了的, 现在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他还在这里?”
“哟, ”胡铭斜了秦白辞一眼, 意味不明道, “秦姑娘的意思是容公子没走,潜在紫霜宫里, 留在这找琉璃……”
“紫霜宫不会私藏琉璃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胡铭的话。
秦白辞扭头看去:“师姐……”
胡铭见了来人, 语气更加不着调了:“既然没有琉璃盏, 容公子留在这做甚?还是说你们不仅藏了物, 还藏了人?”
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季寒砚闻言看了胡铭一眼。
胡铭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 半身不遂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原本就格外难听的声音此时更加刺耳了些:“琉璃盏在这丢了,人也在这丢了,你该问问她们紫霜宫是什么意思。”
秦白辞气极,她咬着牙就要走过去直接把这人一脚踹湖里,大冬天的洗个冷水澡,好清醒清醒脑袋!
师姐伸手拉住了她:“别管他。”
秦白辞甩开师姐的手,却也果真没冲过去,瞪了胡铭一眼,别开了视线。
“你气什么?气的应该是我!”胡铭呸了一口,“我他妈的还中了他给我下的毒,现在就因为你们守卫不严让人跑了,我命都快没了!”
师姐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越发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看得上这种人的。
胡铭见没人说话,更加猖狂道:“说不定就是她们贪心,藏了琉璃盏,现在看你来了,想要把你们杀了赶出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秦白辞忍无可忍,“紫霜宫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想扰乱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你懂什么?”
“哦,”胡铭看了季寒砚一眼,“你们不敢杀人,难道是想把人抓了来威胁世子吗?”
——啪!
长鞭甩在了这人的脸上、身上,这一鞭子下来,原本就瘦的只剩下骨头的人顿时就见到了惨白的根骨,红色的血液大片大片地从破开的皮肉中流了出来。
胡铭被这鞭子的力度摔了一个跟头,嘴里啃了一堆泥,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才慢慢支起身体,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师姐将鞭子一甩而开,冷冷道:“打的就是你。来人,先把他押下去,别让他在这胡言乱语。”
“等一下。”季寒砚忽然道。
师姐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咬了下唇:“世子相信他的话吗?这人说话向来不着调,又是个骗人的惯犯……”
胡铭怕自己真的被带走,那便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他连滚带爬地到了季寒砚身边:“我说的句句属实,要不然她为什么这么心虚要把我带走?她们肯定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最后没抓到人,又或者是直接失手把人杀……”
季寒砚猝然皱了下眉,看过去的目光格外凌冽,带着说不出的煞气。
胡铭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触了人的逆鳞,自觉地掌了下嘴:“不会的不会的,他应该是逃了,要不这无缘无故地离开做什么。”
无缘无故……
哪会是无缘无故,那人应该是被自己吓跑的。
季寒砚垂着眸,没说话。
“要我说,还是让围在外面的护卫进来搜查一下,到时候人赃并获……”
“闭嘴!”师姐拿鞭子指着他,“你这人可真不要脸!”
紫霜宫内都是女人,各种门规忌讳还都立在那里,大开宫门让一群护卫进来搜查,这相当于是踩在人脸上打。好歹也是江湖排名数一数二的门派,哪里会受这种气。
季寒砚冷眼旁观着面前这一幕,从这两人的话里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他忽然道:“朝廷护卫不会踏进紫霜宫半步,”他看向师姐,“备船。”
师姐面色一喜,二话不说就派人照做。
胡铭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季寒砚毫无温度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
闻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是被冻醒的。
昨天晚上那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刺客当得不怎么称职,又怕自己惹了事,后来干脆将闻初打晕带出了紫霜宫。
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浸了水,屋子里暖炉一直烧着,却还是有些潮湿,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
等等?闻初蓦地惊醒过来,暖炉……
屋内的设施格外精致,相比于季寒砚的房间都不遑多让。
这个风格闻初见过,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
“你醒啦。”一身干净的衣服被塞了过来。
闻初微微转了下头,看到面前的人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你。”
李泽笑了下:“怎么猜到的?”
“胡铭啊,”闻初道,“我对我手上的毒药很清楚,刚开始毒性不会大到那个地步,只是第二天他的脸色就开始泛紫,咳嗽、胸闷、呕吐。这倒是和你当时给我的毒药挺像。”
胡铭是李泽派过去搅混水的,那名假扮紫霜宫的女刺客按照计划本来就没想着要带闻初离开,更没想要杀了他,只是想制造出紫霜宫想要挟持闻初的假象。
李泽面色不变,只是语气相比刚才冷了起来:“所以呢?你这么聪明,总不能是专门来送死的吧。”
“当然不是,”闻初缕了下有些潮湿的头发,“只是有些伤心,瑞王要搞这么大阵仗,却没有告诉过我这个您最得宠的影卫。”
李泽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眼里晦暗不明。
闻初身体便僵住了,这眼神他也见到过。
——偏执,浓烈,还有一丝病态的疯狂。
“当时季寒砚想把你带走的时候,我便想着等以后,等我坐上了九五之尊之位,就把你抢回来,却没想到你自己提前回来了。”李泽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声,“容慎,我很开心。”
闻初沉默下来,他没想到自己刚离开了狼窝,转眼就把自己送进了虎穴。
“没告诉你只是怕吓到你,”李泽偏着头,依旧是以前那副似乎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又像是个只会躲在人身后的胆小懦弱的人,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发抖,“你现在回来,是来帮我的吗?帮我掀翻朝廷的吗?”
闻初看着他,没说话。
这人不是原主记忆里的模样,他此时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人应该是个疯子。
可若他说的话是真的,他不想随便说谎,不想用自己的谎言来换取别人灼热的真心。只是李泽想推翻朝廷,势必会有战乱,闻初又不能坐视不管。
李泽看他不说话,脸上的神情慢慢淡了下去,只是还挂着笑,看起来颇有些瘆人,语气也有些落寞:“也是,季寒砚对你这么好,他也喜欢你,你肯定是帮他过来对付我的。”
闻初攥紧了手里的衣服,犹豫了一会道:“……不是。”
李泽眼睛又亮了起来:“不是什么?”
“我本就没想跟着季寒砚。”只要一句话开了头,剩下的似乎就顺畅了许多,“我是来找你的,帮应该帮不上什么,只是瑞王不要嫌弃便好。”
李泽欣喜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你。”
闻初没将手抽出来,他看着李泽:“但是瑞王想要推翻当今圣上,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些?还是说……您手里有什么把柄?”
李泽一眨不眨地看着闻初,开口道:“琉璃盏和夜明珠都在我这,季寒砚找不到这两件宝物,我从中插手,朝廷和江湖之间势必会掀起一场纷争。
“等他们斗了半天,局势混乱后再趁机发动兵变,塞外的士兵赶不回来,只凭朝廷那些废鱼烂虾根本拦不住我,到时候夺取帝位再轻松不过了。”
他说这些话仿佛真的对闻初知无不言似的。
闻初心里咯噔了一下,刚见面就把老底兜给他了,是真的这么喜欢他,还是有别的什么计谋?
“瑞王告诉我这些,”闻初道,“是不是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
李泽看着他, 淡淡道:“没什么不好的。”
他伸出手,手里静静躺着一颗紫色的药丸,闻初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吃了它的人, 如果没有解药,每三天毒性便会发作一次,如万蚁噬心,相比于李泽给容慎的毒药,这个明显更猛了些。而且在刚吃了毒药后的一段时间, 除非可以完全解毒的解药,其余解药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根本无法压抑毒性。
“瑞王殿下,”闻初看向李泽,“……这是给我的么?”
李泽伸手动作十分轻柔地将闻初额前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吃了它, 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他的手指冰凉, 闻初身体抖了一下。
李泽动作一顿, 把手收了回来。
“等您完事之后让我吃几粒都可以, ”闻初往后退了些,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我吃了它这些天就没办法帮您了。”
“无碍, 我不需要你帮我。”李泽道, “等你不疼了,我也正好成为了皇帝, 那时候我会好好待你的,比季寒砚还要好, 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无论是夜明珠还是琉璃盏,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都给你。”
李泽打的便是这个主意,怪不得刚才会把什么都告诉他,让他吃了毒药,无论闻初是什么样的心思,无论来投奔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办法阻碍他的行动,还能把人牢牢攥在手心里。
无论是皇位,还是容慎,李泽一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一边却又不惜一切办法去抢。
闻初还是伸出了手,从他手里将毒药拿在手里,垂着眸问:“我若是吃了,殿下会相信我么?会把什么都告诉我么?”
“会。”李泽道。
闻初仰头将毒药喂进了嘴里,随即看向李泽。
只要拿到剩下两件宝物,他就可以找到能量石完成任务,到时候也不用遭太多苦就可以离开了。
李泽舒心地笑了一下,看向闻初的目光愈发温柔:“琉璃盏和夜明珠我让人埋在了世子府西边五公里的地方,你还想知道什么?”
闻初愣了一下:“世子府?”
“是啊,”李泽道,“万一事情被人发现了还能栽赃给季寒砚,难道不好么?”
闻初抿了下唇,没说话。
李泽看他脸色不大好,伸手把他手中的衣服又扯了出来,放在闻初面前,语气温柔:“我让人备了热水,一会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吃饭。”
闻初“嗯”了一声。
等李泽离开房间后,闻初叹口气躺在了床上,东西在世子府旁边,但他现在这个状态要怎么偷偷溜出去?
若是没有毒药,他有信心逃过周围这些人的巡查,只是现在他不知道毒药什么时候会发作,万一爬墙爬着爬着毒性发作,那后果不堪设想,也不知道等性发作了他还有没有力气动。
算了,不管了,反正已经知道了位置,只要死不掉他总是能拿到的。
想到这闻初起身去沐浴换上了衣服,手上衣服的触感格外柔软,花纹精致,和自己身上的材质差不多,也格外保暖。
吃饭的时候李泽让闻初坐在了他的旁边,还时不时地把饭菜放到闻初碗里。
“季寒砚会这样对你吗?”李泽问。
大概是毒药的缘由,闻初对李泽实在是不想有什么好脸色,他淡淡道:“他会喂我。”
李泽面色僵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闻初说完就自顾自地吃着饭,也没管李泽的表情黑成了什么样。
手上忽然被一双手握住,闻初没反应过来,长筷掉落在桌子上。
李泽盯着他的手腕:“什么时候受的伤?”
闻初随意往那瞥了一眼,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泽却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凑近了些依旧不依不挠地问:“是因为你的手上的伤季寒砚才喂你的吗?还是每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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