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小明星?”
江沉砚在另一个竹椅上坐下,姿态随意,说话也漫不经心,“您是说池榆?追算不上,尝个新鲜而已。”
江镇白点头:“明天寿宴上你跟程家的女儿见……”
江沉砚慢悠悠的把后半段话说下去:“跟您养在袁山别墅的那位一样,无聊的时候用来逗趣,毕竟是男人,又不可能结婚生子。”
江镇白脸色骤变。
江沉砚恍若未闻,他继续父慈子孝的说着:“不过爸您有点过分啊,您又不娶他,还用锁链锁着他,他是一个人,又不是您养的鸟,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你是怎么知道……”江镇白握紧烟杆,眼睛死死盯着江沉砚,那目光不像在看自己的儿子,更像是在警示敌人,“你不许动他。”
“放心。”
“只要爸您什么都不做,我自然也什么都不会做。”
江沉砚的声音体贴孝顺,却平白让人感到一股寒意,像某种冷血动物顺着脊椎节节攀升。
黄昏下的小院笼罩着一片死寂。
江镇白在竹椅上一动不动。
临走前,江沉砚还十分关怀的说:“爸您身体不好,还是少抽点烟吧,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这么早接管家业。”
……
剧组化妆间里有洗漱台,池榆洗好脸,朝旁边伸出手,小陶正要给池榆递一次性洗脸巾,江沉砚自然的接过这个活儿,将洗脸巾递到池榆手上。
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触碰了一下,池榆的是凉的,江沉砚的是温热的。
池榆接过洗脸巾道了声谢,心里奇怪今天的小陶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
直到一声低沉熟悉的“不用谢”从头顶传来,池榆脸上水珠还没擦干净,他猛地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失踪人口总算回归,而原本在化妆间的小陶和周梵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此刻化妆间里只有池榆和江沉砚两人。
江沉砚给池榆递了洗脸巾,又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距离池榆一米远的地方,他对着池榆笑了一下,问:“下班了?”
池榆看着江沉砚,点头:“嗯。”
池榆额发上还沾着一些没有擦干净的水珠,江沉砚想上手帮他擦去,手抬到半空又收回去,他问池榆:“正好饭点,要一起去吃饭吗?”
池榆说:“好。”
池榆跟着江沉砚出了化妆间,小陶和周梵在门口,池榆跟两人说了一声,然后跟着江沉砚上了那辆银色超跑。
江沉砚今天没有带司机,是自己开车,池榆坐在副驾。车内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不是江沉砚的风格,但是能让人心情放松。
在车上江沉砚问了池榆想吃什么,池榆说都行,江沉砚就把池榆带到了一家环境幽雅的中式餐厅。
吃饭间,江沉砚找话题,两人聊了工作,聊了剧组,聊了徐导,聊了后续拍摄,甚至聊上天气……就是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
江沉砚没有提。
池榆不知道该不该提。
“对了,这家餐厅的桌布颜色还不错,灯也很好看,椅子……”
“这束花?”池榆打断江沉砚无意义的聊天话题,他指了指放在江沉砚身侧的玫瑰,“从在剧组你就抱着这束花,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难于启齿,江沉砚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想送给你,但是怕你不收……”
顿了一下江沉砚又忙补充,“本来想送你小苍兰的,我知道你喜欢小苍兰,可是这个季节小苍兰还没开花,假花又不好看,所以……”
江沉砚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那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江沉砚拿着手机到外面去接,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回来,然后对池榆说:“我临时有点急事……”
似乎是怕池榆不同意,江沉砚说话有些犹豫。
池榆说:“没关系,你有事你先去忙吧。”
江沉砚脚步有些匆忙的走到门口,忽又刹住,对池榆说:“今天这顿我请,你慢慢吃。”
然后包厢门就关上了。
池榆低头慢慢的吃着面前的八宝南瓜蛊,这家的分量比他们吃过的那家馆子多一些,但是味道没有那家的好,池榆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其实江沉砚最后那句话没必要,谁也不差一顿饭的钱。
池榆准备离开,走到包厢门口,看到那束红玫瑰还放在江沉砚座位旁边,他想了想,还是折回来把玫瑰带走了。
小陶开车来接池榆,池榆坐在后座看着怀里的玫瑰花,他问小陶:“家里有花瓶吗?”
“有,有的。”小陶回答完又问,“池哥你是要?”
池榆把玫瑰从自己怀里放到后座,说:“你把玫瑰带回去吧,开得挺好的,丢了可惜。”
“不不不!”小陶忙摆手,“池哥,我这几天奶奶过来玩,住在我家里,她要看到这个花肯定要问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要不让周梵姐?”
“但是周梵姐也不行,她有男朋友,被误会就不好了……”
最后没有办法,池榆只能把玫瑰带回家。
池榆从电梯出来,刚好他家对门邻居门开了,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公主裙的糖豆从里面出来,嘴里嘟囔着:“我不穿!那个外套太丑了,跟我的裙子不搭,妈妈都说了我不冷,你不要……”
小姑娘看到池榆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撅着的嘴巴放下了,甜甜的喊了一声:“池榆哥哥,你回来啦?”
“嗯。”池榆看糖豆爸妈也跟在身后,糖豆妈手里拿着钥匙正准备反锁门,池榆问了一句,“要出去玩?”
“嗯!”小姑娘声音又甜又脆,“我和爸爸妈妈去看电影,是新上映的那部国漫,池榆哥哥要去吗?”
“我不去了,我回去插花,你们玩得开心点。”
糖豆看到池榆怀里的玫瑰花,黑黝黝的大眼睛直接呆滞了。
半晌,糖豆抬起手指,战战巍巍指着玫瑰花说:“池榆哥哥,你这花……跟站姐拍到的……我表哥买的那束好像啊哈哈!”
看池榆不说话,糖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该不会……就是……那束……吧?”
池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得不说现在追星的小姑娘消息真灵通啊。
糖豆的世界观要碎了,因为她在看到站姐图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她表哥发了微信问,他表哥的回复是:“用来追人。”
然而在糖豆世界观即将破碎的前一刻,池榆给补救了回来,他说:“我抢来的。”
糖豆:“啊?”
糖豆对池榆滤镜太重,在她心目中池榆哥哥是完美的,池榆哥哥绝对不会做抢别人东西这种事。
池榆又说:“他惹我生气,我抢他一束玫瑰,不过分吧?”
糖豆愣过之后说:“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是他先惹池榆哥哥生气,他活该!”
没一会儿,江沉砚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小表妹的微信:
——你惹我爱豆生气,你死了!
江沉砚缓缓打出一个:?
然后小表妹又是一条:
——活该你玫瑰被抢。
“所以你的意思是池榆把那束玫瑰带回家了?”
糖豆听着江沉砚这句带着几分得意和雀跃的语音,觉得他表哥脑子有病。
第30章 蛋糕甜吗
池榆回家找了个花瓶, 拆开花束,把玫瑰简单修剪后放进花瓶,摆放在电视柜旁迎阳的位置, 然后找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不过照片没敢发去微博。
糖豆都知道这花是江沉砚买的, 网上的粉丝也肯定早就知道了, 如果粉丝看到江沉砚买的花最后出现在他家花瓶里, 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然别人怎么想池榆不关心, 池榆只想知道江沉砚是怎么想?
江沉砚今天明显还有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江沉砚走后池榆能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低落。
池榆去给阳台的花花草草浇了水, 然后洗澡, 温习剧本, 睡觉……一天就这么过去。
直到睡觉前池榆的情绪都没有从低沉状态缓解。
他不知道他情绪低落是不是因为江沉砚?
可是就因为江沉砚在吃饭时丢下他就难过,也未免太矫情,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 池榆也想不出还会是什么原因。
池榆想不明白的还有很多。
比如说, 为什么江沉砚安静注视他的时候他的心会跳得这么快?比如说,江沉砚给他捂手, 用他用过的勺子,给他穿自己的外套, 送他玫瑰花,私底下两人的单独相处, 无意识的肢体接触……这些他都不讨厌。
再比如说, 江沉砚醉酒那天亲他……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在此之前池榆从未想到过这种情况, 因此当时是懵的。
但是有一点池榆很清楚,如果换一个人做这件事,他会恶心得刷十次牙。可是这个人换成江沉砚, 他除了当时有些惊慌和生气,心里也没有产生任何讨厌或者抵触的情绪。
换句话来说就是:
——他可以接受江沉砚的吻。
池榆不知道“能接受一个人的吻”和“喜欢”是不是划等号?
但是江沉砚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这点毋庸置疑。
池榆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江沉砚也还没有睡觉。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目光落在文件挡头,缓缓念出那几个字:“希望……福利院?”
“这是董事长十二年前拿下的一块地,巧合的是,池先生在被收养以前就是住在这个福利院。”
老万说完房间内陷入了安静。
准确来说应该是江沉砚陷入了静止状态,他目光停在纸张上,整个人没有了其他动作,原本在桌面上敲打的手指也没有再动,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明天跟我去一趟这个福利院。”
“这个……”老万有些犹豫,“如果您是想看一看池先生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可能已经看不到了。”
“怎么说?”
“董事长买下这块地后把福利院推平重新建了一遍,而后改成希望小学,后面又把旁边厂区也一起买了,现在已经扩建得连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有了。”
老万继续说着:“董事长每年固定拨款下去,资助的多是学习优异但家里穷的学生或是孤儿,这些人毕业后会根据专业和能力进集团不同部门工作。”
“如果您想是看一看这些孩子我帮您联系校长,但是如果您想看的是别的,可能看不到了。”
“福利院被收购以前,里面的小孩和工作人员能联系到吗?”江沉砚问。
老万道:“希望福利院被收购后因为要重建,工作人员当时就被遣散了,里面的小孩根据年龄大小被分流到不同的学校,学校完工已经是一年后。”
“那些小孩有没有回来得去查学校档案,但是每年学校招生上千人,当时又没有电脑系统都是纸质档案,要查这些是个大工程。就算查到了,现在都过了十多年,要找到这些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沉砚修长的指节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击着,半晌他说:“我只是好奇,老万,你觉得江镇白是一个有善心乐于做好事的人吗?”
老万没有说话。
“我觉得他不是。”江沉砚自顾说着,“那么他又是建学校,又是资助学生,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让这些学生毕业以后到他公司为他工作?公司缺人让HR直接招不是更好?”
江沉砚抿了一口凉掉的咖啡,下结论:“我不觉得江镇白会费劲绕这么大弯子做只能得到等量收益的事。”
老万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其实,人到了一定岁数,经历过一些事情,会变得信命,医生又给阮先生下了病危通知,董事长他上周去求了保平安的佛牌……”
“佛牌?”江沉砚一下子来了兴趣,“灵吗?有求姻缘的那种吗?”
老万:“……”
江沉砚有时候想法很跳跃,但他情绪收放自如,再次开口时脸上的不正经已经完全没有了。
“你去查一下池榆跟希望福利院有关的所有资料,还有在被江镇白收购以前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和里面的小孩你也去查一查,最后……”
江沉砚把咖啡杯放回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我还是想去一趟福利院,就当是散心了。”
哪怕重建后面目全非,也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比如说,梦里那条太阳光曝晒下的泊油路,出现在他画里墙角的那株小苍兰……
不过江沉砚没有立马就去。
他先前已经给剧组连续请了七天假,现下跟着剧组进度老老实实拍了几天戏,一直等到没有他戏份的时候他才去。
江沉砚用的是“江镇白儿子”的名义,打着关爱孩子的旗号去,希望学校的校长亲自出来欢迎他,四个戴着红领巾的男孩子举着热烈欢迎他的横幅跟在校长后面,那阵仗就差敲锣打鼓了。
江沉砚给了校长充足的自我表现时间,最后校长说要带他在校园走一圈,江沉砚客气的说校长日理万机,就不劳烦校长了,他随便逛逛就好。校长也很识趣不再打扰他,指派了一个笑容阳光的学生给他带路。
学校不大,在那位学生的带领下江沉砚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校园逛了一圈。
学校里绿树成荫,并没有被阳光曝晒得冒烟的泊油路,也没有躲在墙角盛开的小苍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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