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配美人。”韩子洲从宾利的副驾驶里拿过一大捧的红玫瑰,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欢迎回家,小有。”
林有有接过红玫瑰,花瓣边有点点萎谢的姿态,捻起一片接近一半褐色的花瓣,转手扔掉,枯萎的花瓣在空气中辗转了一会儿才飘落到地上,挑了挑眉:“韩大少爷,花是什么时候的?你和西西约好了吗,送的花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不是提前一天的吗?我以为你会和西姐一起过来,谁知道……”韩子洲摊了摊手,像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放肆地打量着同他一样动作的顾佳:“这不是魔都新晋的茶商顾总吗?您怎么会有时间来呢?”
顾佳忽略韩子洲含着嘲讽的话,平淡道:“韩总,幸会。”
韩子洲没把顾佳放在眼里,顾佳同样没把韩子洲放在眼里,夹在两人中间的林有有,尬尴地笑了笑,怎么又是相似的情况?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用林有有的话来说,一路火花带闪电。
“子洲,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去吃法餐,卡随你刷,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顾忌人。”韩子洲接过属于林有有的那只行李箱,想炫一下臂力,用力地提起来,没提动。
林有有摸了摸鼻子,接过行李箱,:“我自己来吧,我装得东西可能多了点?”
“不用!哥来!”
韩子洲再次单手使劲,行李箱纹丝不动,林有有莫名地感受到了空气中一丝尬尴,而顾佳淡淡地旁边看表等着什么,伸手拉过距离韩子洲过近的林有有:“先去事务所,其他的事情暂时放着。”
林有有乖乖地点了点头,见韩子洲还在和行李箱较劲,轻轻地挣脱了顾佳拉着她的手:“子洲,要不双手吧,哎呀,我突然看不见了是怎么回事?顾总,我看不见了,你帮我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进沙子?”
又转身和顾佳说话,扯了扯顾佳的衣袖,两指掰开水灵的眼睛凑到顾佳的眼前:“好疼。”
韩子洲:“……”
既然小有给他这么高台子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韩子洲双手吃力地托起沉重的行李箱放在宾利的后备箱,小有是不是装……装了铁吗?他从来没拎过这么重的行李箱。
若是机场的人员能听到韩子洲的话,也会颇为赞同,我们没有检查过东西如此之多的行李箱。
而前边的辣眼睛的一幕映在韩子洲不易觉察的冷意中,伸出长臂将林有有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拎到自己身边,挑衅着顾佳:“作为东道主,顾总接下来的行程开销,全记我账上,顾总在帝都有什么想玩的或者想吃的,顾总随时可以叫我的人,至于小有,我们韩家的事情就不牢顾总插手了,顾总的好意我替林伯父林伯母谢谢您了。”
“子洲……”
林有有十分无奈,为什么她的朋友就不能和顾佳好好相处呢?心平气和地找家茶馆坐坐解决问题不好吗?非要大动干戈地。
“小有,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依着你,但是这件事上面,我和西姐是一样的,她没有你想象地这么简单,你不要忘了你是怎么失忆的。”韩子洲紧攥着林有有的手腕,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每一个字,声音清浅却很有震撼力。
林有有当然知道,于情于理都是她的问题,她从没怪过顾佳,更别说讨厌她了。
“子洲,是我插足了顾总的家庭。”林有有扯着红玫瑰的花瓣,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顾佳和韩子洲都能听得见。
然而,韩子洲可不管这些三观伦理的,冷冷地看着眼前漠视他的顾佳:“一个放炮的你也能看得上?小有,离开了帝都,你的眼光可真是差到极点了,伯父伯母在世的时候,给你介绍的对象,哪点不如放炮的?学历比放炮的高,长相比放炮的好看,社会地位也比放炮的高出一个阶层。”
韩子洲句句话明里暗里嘲讽着顾佳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林有有蹙眉看着唇枪舌剑的韩子洲,感觉到了一丝的陌生感,以前的子洲可没有这么咄咄逼人过,就连送花这种讨女孩子欢心的事情,韩子洲是一件也不会做的。
林有有挪开了韩子洲的手,目光含着歉意:“子洲,你先冷静一下,我先和顾总去一趟事务所,等会找你吃饭。”
在一旁等着的顾佳,又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车马上来了,你也饿了,正好我中午有个陪客户吃饭的局子,一起去吃吧。”
韩子洲:“……”
一种植物,西姐说得没错,顾佳果然很讨厌。
然而跟着顾佳身后屁颠屁颠跑着林有有可不这么认为,眸子晶莹透亮:“真的吗?我可以吃好吃的吗?”
顾佳点头。
林有有感动得落泪了,老天终于开眼了。
临走前,顾佳转过身,嘴角漫开一丝回敬着方才韩子洲挑衅她的笑意,伸手揉了揉林有有软软的头发:“韩总,记得把有有的行李箱送到万豪酒店的前台,我和有有吃完饭,处理好林伯父林伯母的事情,便会回酒店休息,韩总千万不要延迟。”
韩子洲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有有,有有个头,说得跟小有很熟一样!也就小有现在这个脑子会无条件地相信顾佳。
“哦,对了,韩总,刚才你说得吃喝游玩都记你账上可还记得?既然韩总这么客气,我再拒绝,岂不是负了韩总的一片好意么?你说对不对,有有?”
林有有顺了毛后,什么话都好说,顾佳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在韩子洲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用力地点了点头,还附带了一句:“子洲,车库里便宜点的车借我兜兜风,撞坏了就还你。”
靠!
顾佳是不是给小有灌了什么药?
一辆黑色低调车稳稳地在顾佳和林有有面前停下,正副驾驶下来两个装着黑色西装的壮汉,单手轻松地替顾佳把行李搬上了后备箱,顾佳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黑着脸的韩子洲,红唇轻启做了个单手的口型,再回以一个礼节性的笑容,直接把韩子洲气得踹了一脚自己宝贝的车。
他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看黄历,碰上这么一个难搞的女人。
“喂,西姐,我碰到你说的顾佳了。”
关西正在蹲在酒店的厕所里吐,听到韩子洲提到顾佳,吐得更厉害了。
韩子洲听到电话里的呕吐声,愣了几秒,迟疑地问道:“西姐,你怀了?”
“呕~咳咳,怀你个头,我是昨晚酒喝多了,醒来躺在酒店里了,顾佳和阿有已经到帝都了?”关西吐完了,面无表情冲掉呕吐物后,开始在洗手台里漱口:“阿有呢,你拦住没有,你别让顾佳把人带跑了。”
“……”韩子洲沉默了:“西姐,我尽力了。”
关西砰地一声放下玻璃杯,恨铁不成钢:“叫你拦住阿有,就有这么难?不是吧,韩少爷,你不是号称成熟女人的温柔港湾吗?顾佳你就搞不定?”
韩子洲坐上车,发动车,油门的轰鸣声在宽阔的道路上响起,不一会儿就恢复安静。
韩子洲开着蓝牙,俊逸的脸上有了扭曲:“小有护顾佳跟什么似的,我说不得一点顾佳的坏话,小有的脑子是不是被顾佳改造过了?怎么能没脑子成这样?”
“你终于明白我这半个月以来的感受了吧?”关西叹息,转而正色起来:“我下午就会到帝都了,阿有我是必须让她留在帝都的,回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医院的分析报告你那里也有一份吧,能有恢复不了记忆的方法就全部用上……”
“好。”韩子洲目光深邃了起来:“小有到底记得多少东西你知道吗?”
“目前来说,阿有只记得两年前的事情,这两年发生过的事情,她全部不记得。”
韩子洲疑惑:“那为什么会记得顾佳?还记得那么清楚?”
关西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她跑去魔都之后,就跟我断了联系,我想你也联系不上阿有,几个月里,和阿有牵扯不清的人就是放炮的和顾佳,我知道阿有的消息,她已经出事了,记忆退回到了两年前。她失忆也跟顾佳有关,但也是顾佳救得阿有。”
韩子洲缄默,良久后开口:“这事情狗血得跟拍剧似的,她现在眼里只有顾佳,除了她,她不会听任何人的话,西姐,要不我们把她弄失忆算了,顾佳我看得着实地心烦意乱。”
“我也希望,她不要记得所有不好的事情啊,在我们捧着的手里长大,阿有就这么想要走吗?”关西低着头,吐出一口水后,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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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曹操:挟林有有以令诸侯。
第20章 溺水的鱼
顾佳抽出红玫瑰花束里其他一支颓败的玫瑰,深绿的枝干上倒刺修剪地十分光滑,有意无意地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红玫瑰吗?”
“还好吧。”林有有没在顾佳的话,揪着上面颓败的花瓣:“韩子洲这花不会是送给女人的花吧,没送出去才转送给我的吧?顾总,这花瓣颜色怎么这么淡?”
顾佳不等林有有细看花瓣,直接从林有有手心里拿过花瓣捻碎,垂下眼睑,眸中的复杂转瞬即逝:“很正常的现象,先点菜吧,车开过去起码还要二十分钟。”
平板上面的菜单琳琅满目,只是怎么全是清淡的菜?翻了两三页全是,更别提什么爆炒,爆辣了,林有有吧唧了一下嘴,把平板还给了顾佳:“我吃什么都可以,还是你来点吧。”
事实上,她每个都没兴趣,她想吃路边摊,越有地沟油的东西她越喜欢,当然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敢吃,顾佳就敢打断她的腿。
淡淡的一声嗯在车内轻轻地响起,坐在副驾驶的保镖嘴角抽了抽,大老板果然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假装给别人选择的权利,但最后决定权还是在自己的手里。
一间包厢的房内,林有有默默地吃着菜,总共八盘小菜,每盘分量极少,但也够两人吃了的。每盘菜里面都放了橙黄色的胡萝卜丝,分量沾了一盘菜的四分之一,林有有没在意这么多的细节,眼前一亮的淡漂亮的颜色搭配难得让林有有心情好。
她看菜单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这么多有胡萝卜的小菜?
难道顾佳喜欢吃胡萝卜?
说好的陪客户吃饭都是借口,她还以为是大型的酒会,想着自己烂大街的搭配出现在高档的酒会里会不会格格不入,等到了一家私人的餐馆后,才发现客户指得是她。
至于顾佳去哪儿了,她也不知道。
上完菜后,顾佳接了个电话就走出来,现在二十分钟过去了,人还没有来,林有有吃饱喝足了,打了个饱嗝,考虑着要不要去找顾佳,再不来这菜都要蔫了。
林有有正在装修华贵的走廊上找着顾佳,隐隐地听到前边的洗手台传来略带低压下愤怒的声音,仔细听了听似乎是顾佳的声音,林有有凝眉,谁有本事能让顾佳发火?
悄无声息地走了上去,里面的话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你们真以为是为她好吗……非要等到出了事,你们才满意是吗?走一步看一步……不可能的,别再试探什么了,她不是傻子……”
林有有靠在洗手间的门外,散落下来的发丝遮掩住了林有有此刻的神色,平添了几分阴霾,水灵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对面悬挂的油画《溺》,里面只简简单单画了一条海平面以下正挣扎着的鱼,鱼眼微微地睁大着,像是在求救什么,如美术馆的布局,正方油画的右下角贴着作者名字和作品名称,简介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后来,它眼中的星辰渐渐没有了光。
林有有的喉咙堵得喘不过气,越是走近的脚步声,她发现越动不了了,冰凉的寒意四处流窜,侵蚀到骨子里的冰凉在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如同画上的鱼,强烈地窒息般的感觉扼住林有有的喉咙,在破碎了记忆深处,曾经也有个人这么做过。
她堕入了长久而窒息的黑暗,在刺骨的海水中逆行,直到一双救赎的手紧紧抓住她,强力地深渊里将她拽了出来,林有有眼前混浊不清的世界慢慢地打开了光的边缘,是顾佳担忧的神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入了顾佳的怀里,只知道这个时候顾佳身上暖意,使她冰冷了的血液重新复苏起来,顾佳没有说话,只是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叹息声若有若无落在林有有的耳边。
顾佳细嚼慢咽吃着菜,姿态端庄优雅,跟林有有的进食是两个差别,林有有是恨不得有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什么,一扫而空才是最重要的。
“先回酒店吧,明天再去签字。”顾佳轻柔的声音抵达她的耳膜,林有有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抬头看顾佳,摇了摇头。
似乎在顾佳面前哭是常事了,顾佳的纸巾像是常备的东西,不管在哪,都能神奇地摸出了一包纸巾给某个爱哭鬼擦眼泪。
“现在好点了吗?”顾佳问她:“以后我打电话时间短一点,最多十分钟。”
林有有看她,顾佳是不是太迁就自己了,眸子里又蒙上了一层薄雾,下一秒干燥的纸巾便轻柔地上了脸,眼前是放大了的顾佳,放柔的目光看着自己,棕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狼狈的小小的自己。
哭的好丑。
林有有第一点注意到的就是这个,第二点是——
捕捉到的是顾佳目光中的怜悯。
是怜悯吧。
林有有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她想要顾佳眼中再多点其他的,只要不是怜悯就好,其他的都可以,这样的眼神林有有看得太多了,在破碎的记忆里,在某个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所有人紧紧地包围着她,包围如困在小小鱼缸中的她,怜悯的目光穿透着薄薄的玻璃,直直地刺入林有有逐渐在颓败的心脏,像是一朵鲜艳的红玫瑰,生长周期却昙花一现。
“顾总,能不能别可怜我……”林有有太难过了,在顾佳眼中她是不是一个跳梁小丑?心情好的时候,多给几个打赏的钱币:“真的别可怜我了,您能不能像对待其他人对待我,求你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西西也是,子洲也是……顾总,你恨一下我好吗?别这样对我了……”
万一你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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