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他问。
男人的刀抵上他的脖颈,有些惊异于对方的沉着冷静,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要么哭成泪人,要么吓得脸色发白,他从没见过像对方这样的。
“或者……想要什么?”程京泽说,“一个肾…肝,心脏,肺,眼角膜还是所有?”
男人一怔,他只以为对方猜到自己嗑药,没想到连这么深的事都被察觉,他顿时有些慌乱,眸底杀意尽显,“你是谁?”
程京泽平静地看着他,“不用惊讶。如果想要器官,拿走一个肾就行了,留一个,我还要活命,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这下反倒是男人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直接要了你的命不是更方便?”
“你不会杀人。”程京泽回想着上一世的事,“你答应过你女儿,不会杀人。”
“你!”男人皱起眉,刀抵在他脖颈的力气更重,浅压出一道血痕,“你到底是谁?”
程京泽余光瞥见手机又亮了起来,猜测又是那人打来的电话,没有在意,他现在只想脱身活下去。
他面不改色扯谎说:“我父亲是杏胡村的人。”
男人表情一滞,“你姓什么?”
程京泽不与他对视,“张。”
男人紧皱的眉忽然舒展,讽刺一笑:“杏胡村可没有姓张的人。”
他眼神炽热盯着青年那张姣好的容貌,用方言叫了车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朝他恶劣一笑。
程京泽心道不好。
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将墨镜摘了下来,走下车有些讥诮地看着提刀的男人,丢下一团麻绳,“把他绑了。”
“行。”
程京泽的背后是一颗树,他的身上被紧紧缠了数十圈的麻绳,手腕还好没被割到动脉,血流得很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经滴了一地的血渍,后腰的钝痛也在提醒着他要保持清醒,一旦撑不过去,就算没死也可能要面临瘫痪的风险。
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解下裤链,另一个男人跪下来服务他。
程京泽看得眼睛都要瞎了,昨晚喝的酒在这一刻不断在胃里翻涌,实在恶心。
车上其他人并没有加入狂欢,只把这当成一截插曲。
穿花衬衫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手指捏着他的下巴,俯下身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长这么骚,还贪便宜,活该。”
程京泽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倔强地咬着下唇,闭上眼。
“哟。还挺刚烈。”穿花衬衫的男人摁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的头,让他深一些,看向程京泽的眸光笑意缱绻,像是盯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等着。”
另一头,纪淮刚与合作伙伴开完视频会议,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问了姚瞿也说他没请假。
纪淮一怔。
以他对程京泽的了解,对方是个非常敬业的人,从来没有发生过旷工这种事,除非……他想离开。
纪淮回到家中,调了客厅的监控,发现程京泽曾来过,从视频音频中可以听出,对方还叫了货拉拉帮忙拉行李。
纪淮盯着那份监控录像,呆滞了将近半分多钟,连姚瞿都查不到程京泽的航班信息。
电话拨不通,短信全部未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又好像比原点更加糟糕。
男人耳边忽然一阵刺耳的鸣响,指尖发颤,拉开柜子,看向各色的药瓶,也不顾说明书的用量,每一瓶倒了几颗就往嘴里塞,仰头灌下一杯冷水。
口腔充斥着苦涩的西药味,他点了根烟,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办公桌,缕缕白烟在他眼前飘着,他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抓到,于是泄愤般地将燃烧着的烟头掐灭。
姚瞿在外头摁着门铃,他回过神,猛然站起身,低血糖禁不住这么折腾,头顶一阵眩晕,手撑着办公桌,额角磕在墙壁上,站稳了三秒,稳住身才朝大门走去。
姚瞿看到他颓废的神韵有些惊讶,朝他点头:“纪总。”
纪淮看到是他,皱起眉,沉声说:“什么事?”
姚瞿把平板递给他:“据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显示,程先生是上了AK1—8790车牌号的货拉拉,司机说是把他送到了郊外。”
纪淮看着平板里的监控录像,青年一手提一个行李箱,上了车,视频里甚至没有留下一帧正脸,男人却盯着看了五分钟。
那是道半点没有留恋的影子。
姚瞿抿着唇,打量着他冷峻的脸色,试探着问:“纪总……要过去吗?”
第33章 找不到他
腕部被划伤至今将近十分钟,伤口沿从手肘至臂弯长约三十厘米,目测深度约一毫米,刚好避开大动脉,但情况并没有好上多少。
程京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全白浸染到全红,而后顺着指尖滴到地上。
两个男人在前面动作着,穿花衬衫的男人从剧烈的晃动中分出神,瞥了眼面色发白的青年,嘴角微勾,似乎觉得可以吃正餐了,便把身下的男人推开。
走到程京泽面前,俯身蹲下来,大手拽住他的刘海,将他整个头抬起来。
程京泽感觉头皮差点被拔出来,刀伤的疼痛与揪头发的疼不遑多让,身形有些颤抖。
他眼眶微红,在恐惧。
无论是骨癌,是生是死,是离开是留下。难过与痛苦就像千万根针扎在身上,再来一根也没感觉。而恐惧对于他来说是个新鲜词,他很少出现这种情绪。
让他吞刀,他不怕痛。但不能侮辱他。
尊严不是肉体,可肉体的选择也代表尊严,倘若在这里被一个瘾君子侮辱了,他宁愿死亡。
男人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肩头,像是安慰地拍了两下,笑得漫不经心,“别怕,我会轻点。现在…乖。”
程京泽别开头,腕部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包扎,向下垂的手导致血液流得更快,鲜红濡湿了泥泞的草地,在反光的血渍中看到自己的懦弱。
男人啧了一声,默了两秒,捏着对方的下巴将他掰到眼前,目光顺着青年紧抿发白的唇向下,是光洁嫩白的脖颈。
他抬起一只手摸着青年的耳垂,往下掀开领口,竟看到了大片红色的吻痕,顷刻间变了脸色。
他冷笑着,目露嘲讽地盯着青年那双漂亮的凤眼,“还真没看错,的确是个骚货。”
穿花衬衫的男人解开自己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满是胸毛的胸膛,将手指伸到青年面前。
程京泽死死咬着往下唇。
男人挑眉,又重重扇了他一巴掌,耻笑说:“不识相是吧?”
另一个男人从后车厢里拿来一根电棒,程京泽判断他用方言叫的是“成哥”,笑说:“让他尝尝电击。”
那名成哥接过电棒,倒没有摁下电流开关,只是在程京泽的腿上落下一记重锤,“到现在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程京泽被锤得呼吸一滞,那一下是铆足了劲没留情的,不知会不会骨裂。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那根电棒,大概是血流过多导致休克,邃然间感到一阵寒意,连同四肢都变得冰冷,分明五月灼人的太阳还照耀在脸上,却抖得不成样子。
那名成哥蹙起眉头,看向背后的男人,怒斥道:“你他妈把人划这么深做什么?等会死了你负责?”
男人动了动喉结,低下头,不敢反驳什么。
程京泽后背已经被冷汗大片濡湿,整张脸比纸还白,乍一看就像是雕塑,连薄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浓长的眼睫极轻煽动,才让人没觉得他是死了。
成哥算是对程京泽死心了,把另一个男人拽过,直接当着他的面……
不知是多久,总之不久。
程京泽睁开眼时,自己还被捆绑着,但一车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神志不算清明,但能看出左右有被专门清扫过,将车子来过的痕迹,四处的脚印都除得干干净净。
有伤口的那一只手已经动弹不得,程京泽猜测可能出现了静脉萎陷的情况,再待下去,最好的结果是肌肉坏死而截肢,最坏的结果……
他没有多想,眸中闪过一团黑影,而后晕了过去。
……
十二点。作为一线城市,A市的下班高峰期几乎水泄不通,过了五分钟车子才挪动一小步,加上夏日的闷热,不少有出现路怒症的情况,冲动之下导致两车相撞,原本拥挤的公路因为十字路口这场意外车祸,变得更加拥挤。
姚瞿开车时浑身都在冒汗,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是这车里的气氛恐怖如斯,吓到流汗。
纪淮除了对程京泽,很少会出现失礼的情况,纪家家规不会让他没有素养,待人永远都是温文尔雅,体贴细腻,可姚瞿觉得他快把自己的拳头捏爆了。
姚瞿忍了又忍,终于提着胆子问:“那个……纪总,要不…坐地铁去?”
纪淮默了两秒,径直打开车门下车,把姚瞿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解开安全带跟上他的脚步。
姚瞿跟在他后面,纪淮虽然是在走,可大长腿迈动步伐的速度几乎比跑还快,姚瞿边走还得边联系人帮忙把堵在公路的车开回去。
他眼睁睁纪淮对着地铁闸门虎视眈眈,担心他直接翻闸而入,连忙买了两个地铁币,冲上去塞给他一个,“纪总,用这个。”
姚瞿把币放在闸门上,十分认真地向纪淮介绍使用方法。
下电梯的时候,纪淮看着左右两道铁轨有些发怔,姚瞿观察着地铁线路,把他往左边带。
姚瞿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纪总,你听好,等会车一停稳,我喊三二一,你就得冲进去。”
纪淮:“……”
一道白光从隧道刺入人们的视野,所有靠边站的人全部往上挤,广播播报:“欢迎光临玉溪站,请先下后上。”
车门刚开出一道针一般的缝隙,每个车厢就有数十个面孔挂上狰狞的表情,有人死死揪住栏杆不愿下车,但还是被潮水般汹涌的人群挤了下去,而后又被猛虎般气势的人群挤上车。
纪淮还没反应过来,姚瞿已经拽着他的后领把人拖上车。
车厢里廉价刺鼻的香水味,汗臭味,两个啤酒肚的大叔挤在纪淮左右,正前方是一个高中生背着的巨型背包,后面是一个瘦弱的男人,手指在下边动作着,似乎想去摸旁边的女人,没找准方向,往纪淮的屁股上揉了一把。
纪淮蹙起眉,碍于车厢过于逼仄与拥挤而无法转身,出色的教养没让他当场骂出声,额角暴起青筋,手往后探将那只咸猪手轻松掰了个骨折。
一路上,咸猪手像死了一般安逸。
约莫十分钟,过了三站,姚瞿抓着纪淮在一个没那么多人的站台下车,出地铁站后搭着计程车过去。
坐进车时,姚瞿才发现纪淮的脸色不太对劲,皱起眉问:“纪总,是不是刚刚……”
纪淮耳边闪过一丝鸣响,头上一阵钝痛,抬手接过姚瞿递来的矿泉水,抿了一口,“没事了。”
姚瞿脸色一冷,“……你多久没吃药了?”
纪淮:“出门的时候吃了。”
姚瞿神情不定,试探地问:“纪总,最近都没吃吧?”
纪淮声音冷了几分,语气不耐:“我知道分寸。”
姚瞿叹了口气,催促着司机:“麻烦快一些。”
说罢,拿出西装兜里的一沓钱,往司机的怀里一甩。
司机眼前一亮,紧握方向盘:“必须的,都坐稳了。”
姚瞿暗自嘟囔着:“可别错过了。”
纪淮肩头一颤,低沉的声线极力掩饰着慌乱,“不会…不会。”他的声音极低,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越来越微弱,“……不会的。”
他尽力想抓住些什么,最终只是十指紧紧交叉,似乎在回味着上一次与人十指相扣的余温,他迫切地想要来根烟灭一灭狂躁的愠意,但想起某人讨厌烟的味道,最终连烟都没碰。
计程车司机顺着姚瞿提供的导航开向郊区,却没看到人影,姚瞿果断地用手机给司机转账一千,要求他继续往前开。
司机的确爱财,但这地段他不熟,而且几乎见不着人,导航到这里也变得不太准确,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前方极有可能是条“黑路”。
他语重心长说:“小伙,不是我不愿意,是这路我不敢带啊。”
姚瞿愣了下,“钱不够?”
下一秒,支付宝到账两千元。
司机怕他再刷,连忙把支付二维码捂住,“不是,这路再下去怕是不太安全。”
纪淮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看向他,透着寒芒的声音问:“什么意思?”
“左右离高速路太远,又太偏僻,来往连个人都没有,你看看,连摄像头都没有。”司机说着还摇摇头,“这种路,反正我是不敢走的。”
纪淮脸色铁青,想起家中监控里程京泽与人通话时说的话,问:“往前面,不是K市?”
“当然不是嘞。”司机看了他一眼,“K市直接走高铁,两小时直达,要是走计程车,就得上高速路,高速路离这里得有十多公路了啊。”
姚瞿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瞪大眼说:“程先生是要去K市?那……现在要报警吗?说不准真遇到危险了,听说有人专门拐活人去挖器官……”
“呯”一声,姚瞿的最后一句话像是炸药把纪淮最后一丝防线引爆,所有的忍耐都到了极致,他看向司机,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冲司机冷声说:“开。”
司机与他对视了一秒,差点被眼神杀死,反驳的话被堵在咽喉,犹豫了一秒,踩下油门。
第34章 结婚吗
警笛声将郊区的寂静撕了个粉碎,伏在枝丫的青鸟被惊飞,风吹杨柳微晃,落下一缕柳絮,刹那间晕染成红色。
四周拉起警戒线,所有人都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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