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肖峻看他也没撑伞,连忙让人躲进店里,抽了两张纸替他擦脸,“你上次…车祸,好点了吗?”
张曜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面色还有些苍白,手臂上打了石膏,周身泛着雨的湿潮气息,眼神直勾勾盯着肖峻,也没阻止他为自己擦脸,就这么诡异地沉默着。
肖峻没看懂他的眼神,“你要买蛋糕的话得等明天,今天的都不新鲜,不过可以先预订,明天安排人给你送。”
“嗯。”张曜抓着他的手,声音有些颤,“你…原谅我了?”
肖峻回头拿预订单,随口说:“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怎样?”
“……”
“写下电话,蛋糕品种,地址。”肖峻把笔递给他。
张曜接过笔,却什么都没写,与往日穿着警服高高在上的张警官不同,眸中藏着懊悔与愧意,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肖峻已经站起身拉了张椅子让他坐下,还从二楼拿了条新的毛巾给他,“先擦擦你的头发,现在转季,着凉感冒的话容易低烧。”
张曜失笑,低声喃着:“你总是这样。”
“不然,扇你两巴掌?赶你走?”
“可以。”
“放屁,我没那么幼稚。”
肖峻意识到他可能没那么快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九点十八分,“为当年道歉的话就免了,你要是想跟我叙旧,还是等下次吧,找上阿泽一块,我男朋友今天生日,晚了就错过了。”
张曜一怔,“你…”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忽然瞥见青年脖颈掩在衣领下的红痕,眸色一黯。
肖峻拎起蛋糕,虽然蛋糕店距离白宁家只有十分钟,但他还有求婚现场要布置,赶回去想在零点之间准备好一切,时间有些匆促,他没打算再和张曜叙旧,“没事的话咱们下次再见,你回去搭计程车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张曜眸光凛冽,站起来逐步将人逼退至墙角,有了几分警官的威仪,语气冷淡像是质问罪犯:“你不是说喜欢我?现在就变心了?”
肖峻皱起眉,懒得理他话里深喑的意味,眼下只担心蛋糕没拿稳,随口说:“这多少年前的事了…”
张曜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他叫白宁?”
“你怎么知道?”肖峻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别告诉我,你当年是被我掰弯了?现在同性恋合法了倒是明目张胆。”
他向来清醒,少年时的心动是如何不想去追溯,只记得那人给他带来的痛苦,最擅长的便是知痛而退,下定决心不去喜欢一个人,也不难。就算他身边没有白宁,恐怕也不会与张曜从头来过。
他说出的话甚是清醒,失去爱的滤镜看人更准,张曜对他那点心思,早在重逢后的第一个电话里就被他察觉了,不过当时他只担心程京泽被人中伤入医的事。
这般清醒有力的言语,每个字就像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发射在张曜的心口,曾经懦弱的事实被人剖开,的确不好受。
张曜定了定神,捏住他的肩膀道:“无论你和我怎么样,我劝你离开白宁,他不是什么善茬。”
肖峻想把肩上的手推开,但力气没有他大,神色不耐:“你在说什么?”
“我怀疑…程京泽那次进医院和他有关。”张曜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
“不可能!”肖峻根本不信,“你是警察,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且不论阿泽和白宁八竿子打不着,阿泽出事那天,白宁感冒,我和他一直在家,就没出过门!”
张曜捏紧他的肩膀想让他冷静,肖峻挣扎着,忽然被他抱住,“别闹了。”
“谁他妈跟你闹?!”肖峻的头撞在男人的胸膛,呼吸不太畅快,“有病吗?”
“呯”一声响,等肖峻可以呼吸的时候,张曜已经被揍了一拳,往后倒退几步,嘴角擦出星点血迹。
肖峻一愣,“你怎么来了?”
“不来的话,哥哥难道要淋雨回去吗?”
白宁抓过他的手腕,看向张曜,肖峻在他身后,没能看见那双冷漠寡断的眼眸,只听他道:“先生,是你先对我男朋友动手动脚的,不怪我吧?”
“行了。”肖峻拽了拽白宁的手,“我们回去吧。”
张曜有些狼狈地挺直腰,看了眼两人相牵的手,语气寒峭:“肖峻,你最好信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宁回过身,忽然把肖峻紧紧抱在怀里,唇正对着他的耳朵,闷声闷气地说:“哥哥,你碰了你哪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像是要将人检查个透。
肖峻在心里大骂张曜,若不是他来打搅,刚刚那十分钟他早就到家了,说不准已经开始布置求婚现场。
“没事了。”他道。
白宁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他为什么要你信他?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不信。”肖峻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别说这些晦气的,回去吧。”
白宁嘴角笑意更甚。
果然好骗。
肖峻拎起蛋糕,白宁抢着要帮他拿,低头间,肖峻却看到他脖颈处有个吻痕。
顷刻间,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做了两个小时的蛋糕从手上滑落,砸到了地上,瘫成一片。
白宁接了个空,正觉有些奇怪,“哥哥,怎么了?”
肖峻耷拉着眼皮,没让他发现眼底的情绪,藏在袖子里的手收紧,牵着白宁的手却冒出冷汗。
白宁感受到手上的湿粘,皱着眉问:“冷吗?”
“不冷。”肖峻强扯出欢愉又遗憾的语气,“怎么办,居然摔坏了。”
白宁没察觉出不对劲,亲了他的唇角,笑意盈盈:“我买单,我帮哥哥收拾。”
等了一秒,没得到回应,也没得到回吻。
“是有点冷。”肖峻抽出和他牵着的手,搓了搓捂上脸,抿着唇笑,语气平淡:“算了,不要了。”
白宁转身去拿了清扫工具,没留意话里的不对劲。
打扫完,他去牵肖峻的手,触摸到的是一片冰冷,“怎么这么冰?”
肖峻摇头,笑得有些牵强,“因为转季了啊。”
白宁只当他是生病了才不对劲,把外裳脱了披到他身上,“得快点回去。”
“等等。”肖峻指了指卫生间,“我去趟卫生间。”
白宁松开他的手,看着他发抖的背影,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看。
肖峻送上卫生间的门,把对戒丢进马桶,冲了水,又洗了把脸,走出去时神情没什么波澜。
“去医院吧。”白宁道。
肖峻吸了下鼻子,“不用了,小感冒,回去有药喝。”
白宁看见他把手放在口袋,没再去牵他,只是揽着他的肩膀,关上店门,撑着伞走回去。
一路上都很安静,肖峻没有黏腻腻地诉说今天发生的芝麻小事,也没有缠着他要几个亲亲。
白宁没有怀疑什么。
毕竟,这个世界最信任他的人,是肖峻。
他今天没等到一句生日快乐。
第二日,肖峻却不见了。
第44章 我也怕渣男回头
“多谢师傅。”
程京泽将后备箱的行李拿出来,拥挤的路上伞檐撞击着伞檐,路上堆积了不少水。
所有人皆行色匆匆,入了机场大门,他将雨伞合上,排队取票时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两次,没被注意到。
坐到候机室,才发现肖峻给他打来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他连忙回拨过去,铃声刚一响起,对面就接了起来,“你在哪…阿泽。”
声音极低。但他能听出不对劲。
“你怎么了?”程京泽听到对方哽咽的声音,心脏一紧,下意识站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肖峻声调微颤,又重复问他:“……你在哪?”
程京泽看了眼登机时间,“在机场。”
“你想去哪?”肖峻顿了一下,改口说:“不管去哪,先带上我再说。”
说罢,电话就被断了。
“……哈?”程京泽还没反应过来,拨回去无人接听,只好认命去帮他买了张机票。
大概十五分钟,肖峻背着个双肩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程京泽的身影,几乎是飞的速度扑了过去。
还好程京泽接稳了他,否则说不准他的后脑勺就要栽倒地上去了,刚想开口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肖峻在发抖。
他沉默着没说话,但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等肖峻缓过那阵情绪,他才抽出几张纸巾给人擦泪,“靠,我这是新衣服,废了,全是你的鼻涕。”
“我他妈失恋了,你就在在意你的衣服?!”肖峻瞪他一眼,瞟到他手里拿的机票,表情一滞,“你去H国做什么?也不提前和我说,又在打算玩先斩后奏这一招?”
“……”程京泽咳了一声。
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此行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话锋一转,看向他,“是不是白宁怎么你了?说清楚。”
说到这里,肖峻整个脸就垮了下去,鼻子又是一酸,跟着他走到候机室,随口道:“说来话长……”
程京泽瞪着他,语气不容置喙:“快说!”
“我本来也只是怀疑。”肖峻翻出手机相册,“你自己看吧。”
于是程京泽就看到一个垃圾袋里,装着一条蕾丝里裤,一个婴儿嗝屁袋,最上边是一堆发皱的纸巾掩饰着。
程京泽一愣,“什么鬼,你还穿蕾丝的?”
“我从来不穿。”肖峻眸色清明,语气甚是平静,“他和我上床,除了第一次,后面都没有再戴过,而且卫生间多出一条用过的浴巾,被丢在垃圾桶里,沙发上面还沾着男士香水味,他脖子上有道吻痕……”
程京泽听的咬牙切齿,几乎想就地把那个姓白的畜生给阉了,差点就把拳头给捏碎,“他妈的,你就这么出来了?不抽他两巴掌?”
“不然呢?”肖峻看着他的眼睛,淡道:“那是他的家,想和谁搞让他去搞吧,我反正不在意了。”
程京泽都替他心疼,可对方除了方才哭过,现在的神韵看不出半点端倪,“你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
“我才没那么恋爱脑。”肖峻拿出背包里的保温杯,抿了口温水,“出轨了还留着他做什么?现在回头看,也不过如此,只是会撒几句娇,他还年轻,我不想和他玩下去了。”
“……”程京泽有些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是亲眼看着肖峻往火堆里跳,这段以为人生都在被照亮的爱情,发光的从来都不是爱情,是爱与被爱的滤镜,当滤镜被打碎,火势汹涌的扑到身上,将之灼烧。
肖峻看上去柔柔弱弱,却有种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别人往火坑里跳是灰飞烟灭,而他是浴火重生,烧出了理智。
程京泽动了动喉结,想安慰几句,到底是没有半句话能说,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怎生还能安慰别人呢?
“走吧。”他揽过肖峻的肩膀,示意他该登机了。
原本以为肖峻会在飞机上问他去H国做些什么,没想到肖峻刚上飞机就趴着睡觉,头也没漏出来,呼吸有些沉重。
程京泽没点破他,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
五个小时的航班,因为天气的问题,飞机临时在K市落地,傍晚才重新起飞,再到H国时已经凌晨了。
肖峻背着双肩包,跟在他身后出来闸门,这才声音沙哑地问:“你来干什么?”
“开公司啊。”程京泽回头,莞尔一笑。
“啊?”肖峻有些摸不着头脑,“和谁?”
程京泽搭上他的肩膀,将人推着走,仰视着月色,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道家常:“和你哥,还有…陆洋。”
“啥……我哥?!你认真的?”肖峻把他的手从肩上拿下来,顿住脚步,“陆洋又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都没见到他。”
“前个星期。”程京泽招了辆路边的计程车,说了一句流利的H国语,让司机带他们去酒店。
一路上,程京泽解释了八百遍,肖峻才听明白此行的目的。
原来陆洋和肖煜是合作伙伴,两人都是大股东,在简裴之前,陆洋就在餐厅里向程京泽投去了橄榄枝,被他婉拒了。当时确实没有出国发展的念头,谁知道之后发现纪淮重生的秘密,于他而言,实在不想与纪淮再纠缠不清下去。而后,在简裴的介绍下,与肖煜的交谈中才得知陆洋也是合伙人,双方谈了合作细节。
即便肖煜仍然对程京泽持有偏见,但有陆洋的鼎力相助,股东大会又无可否认程京泽才华,最终只好妥协,毫无意外地签了合同。
资金有些紧张,两人只开了一间大床房,好在孤零寡零发生不了什么,各自洗澡完就躺下了。
程京泽把他的手机拿过手,把手机卡抽了出来,“之前的就别用了,小心渣男回头妖言妖语。”
肖峻看他也给自己的手机装了新的手机卡,皱起眉,“那你换什么?”
“我也怕渣男回头。”
……
想要找到一个逃跑的人并不难,无论换不换手机卡,手机还是有定位系统的,只要输入身份证就能查出手机号。
程京泽这一番*作,于其他人而言,根本就是无用功。
只不过,都在试图逃离。
即便抓住了踪迹,也没有想追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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