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非常抱歉,我一不小心…求你,我们能做这份工作,他在清运站受伤了,我以前在这儿…”
萨弥尔把目光从纸片转到她身上,声音莫名轻快了不少:“不,别道歉,夫人,您不会因此失去工作的,但是,呃,您在这儿工作过吗?以前?”
负责人霎时噤声。
而妇人被他湛湛发亮的蓝眼睛灼伤,垂下头,惊慌失措但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天…向您问安,太子殿下,是的,我以前是这儿的仆人。”
萨弥尔歪了歪头,他有一种挖到宝的惊喜:“那您还记得这儿的旧主人,弗吉亚一家咯?”
“是的,我记得,殿下。”
萨弥尔心跳加快,他再次看了看那张纸片,随即故作随意地问道:“呃,那你记得,这儿的孩子…嗯,男孩子吗?”
妇人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有点迟疑地回答道:“是的,兰瑟,他是弗吉亚先生的侄子。”
“他怎么样?”
妇人蹙着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哦他…他很瘦,比同龄的男孩还要矮一些,但是后来青春期到了,他就一下子拔高了很多,比弗吉亚先生还要高了,但是这样看起来就更瘦了。”
一堆废话,研究员偷觎皇太子的表情,却见他听得认真,但也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他吃不饱吗?”
妇人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同情,因此她才有力量接着说下去:“我…我们后来才认识,对,因为他到厨房找东西吃,这孩子饿得睡不着觉,从他那个小房间里跑出来,那房间真是…只有转个身的地方,厨房里还剩着一点面包,艾米莉…一个女仆留给我,让我晚上守夜的时候不至于挨饿。”
皇太子的眉头蹙得更深。
“后来,他叫我贝娜阿姨,他是个又漂亮又文静的孩子,还很温顺,我忍不住要对他说话,虽然这是不被允许的,但…”
贝娜说到这里,骤然停住了,她摇了摇脑袋,随即叹了口气:“怪我,我总是这么多嘴,不过他后来过得很好,是吗?我在智脑上看见了,真好,这一切他都值得。”
萨弥尔忍住追问的欲望,垂下眼睛,把那张纸片塞进口袋,接着他说道:“贝…贝娜,孤认为,你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了…”
“不,抱歉抱歉…”
皇太子缺乏风度地打断她:“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会被保留,不再有沾着灰的垃圾。你收拾的这些东西,都应该被摆到正确的位置,大概前厅…或者主卧?等待它真正的主人来决定它的去留,在此之前,它们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
他过去很少有需要一连串说这么多话的时候,但似乎现在总有这种场合。
“但是你知道,我们还是需要清洁工,清理灰尘,擦拭东西,让它们保持光亮如新,是吗。所以,”萨弥尔拍了拍一旁负责人的肩膀,“给她拟两份新的合同。”
“两份?”负责人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
“对,”萨弥尔看着他,这回他的眉头蹙得比之前还深,“你不是说过?她丈夫没来。”
第77章
“很狡猾,为了躲避搜查,居然使用这么老的款式,但是太晚了,哈哈!”
艾布纳显然十分兴奋,走路的姿势都接近花哨的舞步。
但仪器很快发出了嘀声,他凑近观看,随即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67874575,89123332),极夜星,这可不妙啊。”
兰瑟凑过去,神情随之一肃:“这是…”
扎拉卢脸色阴沉:“那两位的母家塞利塞拉所在,六长老的曾经的驻地。”
“这…六长老?”
“是的,长老院的六长老。”
*
“…殿下,刑讯组的供词显示,这些机器似乎并不重要,检查也发现这些机器大多已经报废,内部零件腐朽。”
萨弥尔眉心微蹙:“机器不重要,为了机密射线?回收?他不是夸下海口,声称机密射线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老头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皇家研究院也没这么好糊弄。”
罗库瓦深吸一口气:“还有情报组8847号,殿下,她负责帝星范围的编号比对,发现了几个可以匹配的编号方式,其中有一个,与您有些相关。”
“哦?”
“那串编号,如果按照第一军校的学号编码系统来比对,可以精确地定位到某个人。”
“谁?”
“殿下,是兰瑟…兰瑟弗吉亚。”
*
兰瑟把斐蕊放进房内,准备关上门的时候,门外扎拉卢先生的神情实在是太凝重了,以至于他都忍不住心情复杂,靠在门框上拦住了即将阖上的门。
“您,您不必为这件事挂怀,”他试着坦白,但似乎勇气还是不足,因此只能这样心虚地接着说道,“我已经很满足了,教父,您愿意为我趟这趟浑水,甚至您也愿意满足我莫名其妙的心愿,您甚至帮我安葬了那个守卫,我觉得可以结束了,我愿意在这里结束,大家的生活可以回归平静了…”
扎拉卢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在跃动:“兰,我承认我很高兴,你真正接受我们这回事,但你要知道,是否结束并不由你掌控,从始至终,主动出击的都不是我们,是他们想致你于死地,对,你是个幸运儿,但这份幸运究竟能在阴谋下保护你几次?我们要拿你的性命赌那些老不死的死期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沉声说道:“我知道,世界上可能存在什么天罚报应,让他老得像一具人皮骨架子,可是兰,我不信教,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年老不中用,或者别的什么可怜我的理由,让你…或者我们失去为挚爱或挚友亲手报仇的机会,仇恨是不会终结的,除非他们把它带下地狱。”
兰瑟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紫罗兰花纹的地板,随即他抬起头,冲对方一笑:“什么天罚地狱的,您还说您不信宗教呢…”
“但是,您知道,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您重要,都没有活着的您重要,我想对于爸爸妈妈来说也是如此。不过,您太优秀了,所以如果您能保重身体的话,”兰瑟靠过去,微笑起来,“我愿意招募您,扎拉卢上尉。”
*
精神体能吃什么?
或者说小精灵?神灵能吃什么?
兰瑟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自己叫的外送,看着在落地窗前大嚼煮鸡胸肉的小猫咪。
好,神灵爱在有夜景的落地窗前吃水煮鸡胸肉,和普通小猫咪没差。
可爱,吃得小胡子一颤一颤,眼睛里只有饭,似乎小猫咪吃饭总是很认真的,不像他还要顺便刷智脑。
他想起自己短短小半生见过的所有猫,不过只有一只能与这个淡黄色的小东西匹敌。
但是人不能总那样幸运,那样心想事成什么都有吧。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看过去,他的心想事成走了进来。
左手抱着一盆花,右手提着一大袋东西,昂贵的手工大衣被生活与浪漫糟践得不轻,额前还有一缕翘起来的金卷发,脸上的神情说起来也并不比大衣好看。
萨弥尔垮着个脸进来,就看见那只小狐狸蹲在窗前,撅着个大尾巴吧唧吧唧地吃着东西。
好哇,你倒是快活。
他气呼呼地目光一转,青年也盘腿坐在一边,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萨米…”
不要理他。
萨弥尔铁石心肠地把花盆搁在桌上,再把那一大袋物品放进厨房的隐藏式储物柜。
一从那个转身都费劲的小厨房出来,就被拦腰抱了个满怀。
那小狐狸,饭都不吃了,看得直愣。
他还没来得及压下唇角,已经听见了怀中人的话语。
“萨米,”怀中人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惊讶呢?”
“这是斐蕊,你见过它吗?”
萨弥尔高大的身躯僵硬成一块铁板。
他惊慌失措地用下巴蹭着怀中人的头发,脑内警铃大作。
怎么办?露馅了?
但很快,兰瑟把脑袋从大猫的胸肌里拔出来,轻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向厨房走去:“吃晚饭了吗,萨米?”
仿佛只是随便说说,他放过了这一茬。
萨弥尔打从心底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装不了什么冷脸,要连忙跟着他走进去。
“没有。”
兰瑟纳罕地回头看他一眼:“可是很晚了,我转道去找我老师了才这么晚吃饭呢。”
于是猝不及防,兰瑟伸手迅速摸了一把他的腹部,随即转过身接着向料理台走去:“饿得肚子平平呢,我看看,带了好多…猫砂?给斐蕊的吗?”
萨弥尔任他摸,僵站着并不作声。
“谢谢你哦,不过没办法了,没有带可以热的餐点来么?现在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了。”
萨弥尔这时候才解除僵硬状态,自然地凑过去,腰背微弓,手臂搭上兰瑟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要吃肉。”
兰瑟笑着看他一眼,点点头,一边热锅一边迅速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煮大概三份可以吗?你可以吃两份吧。抱歉,我点的外送太难吃了,都没吃几口,也想吃点东西。”
萨弥尔现在已不会因为这种简单的亲昵动作大丢脸面,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到达可揽青年腰腹的水平,盯着那锅沸腾的水,他心情平复许多。
但说出话来还是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松快和小小的来源不明的得意:“嗯,可以吃。”
作者有话说:
斐蕊:嘴里的鸡肉变成了狗粮味的
第78章
可他今天来,并不仅仅是为温存。
萨弥尔默默想着,一只盛着焗饭的勺子悬上来,停在他的唇前。
“尝一下会不会太淡。”
他心想,是否这只勺子还要放回锅里去搅拌,如果是这样,多少不太卫生了。
可惜他身体比大脑听话太多,已经擅自凑上前去吃掉这口焗饭。
“不会。”他说完,便不舍地把脑袋挪开,乖觉地去拿碗。
没有办法,普通家庭里,若是只有夫妇两个人,同样要工作,煮饭时妻子辛苦而丈夫空闲这种事,哪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太子殿下听了,也要听不过耳的。
兰瑟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都与他大不相同,如果自己都不愿意入乡随俗,两人之间哪里来的可能。
可能,只有一点点的可能。
他想到这里,动作都迟缓下来。
哪里来的可能呢?他至今在对方心中都是大猫,哪怕很受宠爱,也没有一丝旖旎的可能,更别提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
而面对那个并不熟悉的太子殿下,对方的态度总是含糊冷淡,诸多隐瞒,萨弥尔按流程本该拷问的那些问题,却在他惊魂未定的苍白脸孔下消弭了。
他原先想,即便不熟悉,但凭借对方在网络上表现出来的喜爱,自己的兽身又博得那么多宠爱,即便一时接受不了,但以他耐心,细水长流,总有希望。
可是…
“萨米?”青年那张甜蜜的脸从那个狭窄的厨房小门边出现了,“在发什么呆呢,肚子不饿吗?”
他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去。
“这是斐蕊,是我在草地上遇见的小狐狸,”兰瑟饶有兴致地介绍那只还在吭哧吭哧的小狐狸,接着又将手端到他下巴底,向小狐狸说道,“这是萨米。”
萨弥尔望着那只小狐狸,心里有一瞬莫名的不痛快。
这点不痛快很幼稚,是让他以后想起都会觉得丢脸的那种幼稚。
斐蕊很给面子的,毕竟从阿玛那时候起,它就明白人大不由喵这个道理了,很平静友好地向萨弥尔“咪哦~”了一声。
萨弥尔那种不痛快愈演愈烈。
他确实在努力摆脱猫的形象,渴求更亲密的相处,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被别的猫取代原先的地位。
他试图说服自己,狐狸是犬科,这算不上什么取代,但转眼又想起那根卫衣上的黑色猫毛。
他阴沉地垂下眼睛,又觉得自己很蠢:“你好。”
土包子小猫咪哪里见过这种古怪的气氛,它也搞不懂什么人类之间的关系,它是原始部族供养的生灵,部族人口简单婚配自由,喜欢和直接结婚在它眼里没有界限。
阿玛第一次见安东尼就用眼睛对他唱歌了呢,安东尼的眼睛唱得也可好听了,它很喜欢人类用眼睛唱歌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见面就迷上这个小混血儿了。
但此时斐蕊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漂亮混血儿,一个金毛大猫咪,明明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那场面小猫咪看了都羞,现在在这里好像又不怎么开心了。
尤其是金毛,怎样,对伟大的喵喵神不满意咯,居然用眼睛唱那么讨厌的歌。
不管了,伟大的喵喵神日理万鸡,现在必须美美地享受一些以前没吃过的好供奉了,斐蕊转了个圈,屁股对着两个无聊的人类。
兰瑟垂下眼睛,吃了两口焗饭,目光转向桌上的兰花:“那是给我的吗,萨米?真漂亮。”
萨弥尔把食物咽下去,没有太多心情赞美食物,闷闷地哼出一声:“嗯。”
算作钻石彩虹的回音。
销售计划上写的是,星屑兰是学名,营销时将使用更为浪漫的别名,主题定的是星辰之爱。
爱来爱去,这些花好像除了爱沾不了别的主题一样。
不过一般来说,买花不就是为了这点理由。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堵了一点。
只要对方回应就好,那就还能交谈,虽然兰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愉快,但他并不是那种会把对方的不开心归咎于自己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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