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她们坐到了公交车后排，叶宝溪喜欢靠窗的位置，她坐在旁边思索——刚才开过的车子里一闪而过的侧脸，和段渠月很像。
她们坐车到了医院门口，门口有便利店和各种商店，里面成排的果篮是探望病人专用的。
陈思的脸比上次见面时肉一点，脸也红润起来了，叶宝溪以为是被快乐生活养出来的，欣慰地捏她的脸：“比以前可爱呢。”
医院的精神科设立在旧楼二楼，和刷了新漆的外表不同，里面没有翻新，办公室狭小，地板是古早的红绿配色地砖。
拿完号，叶宝溪坐在外面等待，盯着地板看了数十秒，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图案，没有规律的红绿小块堆叠在一起。
陈思坐在她旁边，余沛也坐在她旁边。
门没合严，里面传来女人压抑的低泣，声音有点熟悉。
“叶宝溪。”
余沛忽然握住她的手，语言温和有力，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你能出去帮我买瓶饮料吗？我想喝可乐。”
“陈思，你要吗？”
“我不用了。”
陈思有点紧张，手握着拳头，对着她地笑了笑。
即使有种奇怪的感觉，叶宝溪也没有停留，她拿着钱包出去大门外的便利店拿了一支冰饮料，然后才慢慢走回去。
旁边的车道有很多车子，在慢慢地排队出去，叶宝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走回旧楼，她像有预感地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好像有熟悉的背影。
有点像……段渠月。
叶宝溪下意识握紧了可乐瓶，冰凉触感让她稍微醒了醒神，想走几步追上去，才发现自己好像定住了，不是，是有人拉住了她。
“余沛？”
对方从她手里接过可乐瓶，松开她的手，灌了一口才继续问话：“怎么不上楼？在这里傻站着。”
“我刚刚好像看到渠月了？”
叶宝溪并不肯定，段渠月在她心里是冷静强大的代名词，和她不一样，对方不像是会走进精神科治疗的人。
或许不是精神科……但是车子为什么停在这里？段渠月不是不在家吗？
好多问题让她迷惑住了，余沛拉住她的手上楼：“陈思很快出来，你要她等我们吗？”
“是哦。”
叶宝溪手心里还留存着冰凉的温度，好像也渐渐消融了，她上楼找陈思，然后一起去电影院门口等人。
见面的时候，叶宝溪也惊呆了。陆书楷剪了短发，穿着黑外套站在周寥星身边的时候她还疑心对方是不是偷偷恋爱了。
“怎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
先开口的是余沛，叶宝溪在后面给陆书楷比了一个“耶”的手势，表示很帅。
爱上了，好帅的女高中生！
刚才在医院见到的和段渠月相似的背影已经被她抛到脑后，拿了票又买好奶茶和爆米花入场。
在分配座位时也有了小小的纠纷。
最后把陈思安排在了中间，左边坐叶宝溪，右边坐陆书楷，都是嘴巴停不下来的人，让她感受春天般的温暖。
开场就是主角的长段自我介绍，自命不凡的女alpha因为奶奶的命令，隐藏自己alpha的身份进入了校园。
“alpha有这么厉害吗？”
陈思左右手边都有爆米花筒，她为了一视同仁只能左边一口右边一口，看着女alpha画了一个柔和妆面换了软妹裙子走在路上依然是横行霸道的样子。
“没有这么厉害……但是信息素味很冲，我每次闻到余，鱼的味道就觉得很腥。”
周寥星把话题带过去：“香菜呢？”
“香菜，还好。”
陈思看着alpha大跨步然后把裙子扯破，皱眉：“陆书楷，你们经常扯破衣服吗？”
“刻板印象。”
望着屏幕的余沛深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把选择权交给叶宝溪，看着电影里像螃蟹一样的alpha，她很想连夜换性别。
“这个alpha看起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扯破裙子被人行注目礼，她觉得周围的人是被她的信息素吸引，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即使贴着抑制贴！老子也是迷人的alpha！
“好蠢哈哈哈哈……”
叶宝溪看得很开心，余沛那点火气又下去了，看着对方的笑颜欲言又止。
笨蛋alpha女大学生因为不懂omega的生理问题，还经常让人误会，比如说被别人揭一下抑制贴就暴跳如雷。
“不是哦，omega也有不喜欢别人闻味道的，我们余沛就不喜欢。”
“嘿嘿。”
陆书楷知晓内情，快把脸笑僵了，还看着叶宝溪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要尊重个性，陆书楷，你不要笑。”
“好的，嘿嘿。”
余沛觉得这个发小是不能留了。
等到笨蛋alpha爱上omega的时候，又天降一个omega的未婚alpha出来，她拿着花欲言又止的时候被omega的未婚妻接过去。
“送给一一的吗？那我替她收下了。”
alpha一眼看出笨A的真正性别。
“修罗场好耶！”
叶宝溪大力支持。
未婚妻借着omega不知道，开始挑拨离间，说笨alpha加自己的联系方式还偷偷发照片约她出去。omega生气地约出笨A对峙，没想到对方在路上订了玫瑰，在餐厅里拍案而起质疑对方为什么勾/引自己未婚妻的时候。
笨alpha就是一个大震撼的状态：“我什么时候勾/引你未婚妻了！我从头到尾都在勾/引你啊！”
路人的下巴掉下来了，观众的也掉下来了，因为太开心太好笑了。
“怎么会这样？真的好笨啊……”
叶宝溪笑得有点肚子疼，握着余沛的手晃了晃，她已经忘记什么时候握住的了：“好笨啊，余沛你不会喜欢这种类型吧？”
余沛的嘴角小幅度地抽搐了一下，她的笑容也很勉强：“没有，我喜欢更笨一点的。”
“还有比这更笨的人吗？”
叶宝溪是不会知道更笨的人是谁的。
余沛下了定论。
第41章诊疗
看完电影，叶宝溪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拿着纸巾擦眼泪。她旁边的余沛负责无语：“怎么回事？电影很感动吗？”
“太感动了……这种婚礼抢婚的操作太感动了，而且未婚妻也把omega让给了攻，我真的会感动死……”
叶宝溪说着又要掉眼泪了，抱着余沛的一只胳膊哇哇大哭，像被人揍了一拳狠的：“感动死我算了……怎么会这样啊……青梅好可怜啊……”
余沛的心忽然一震。她觉得电影里的角色和她们有说不出的相同之处，只不过她可能不是被眷顾的角色。
她也不知道叶宝溪对青梅未婚妻的怜爱到底是移情还是同情。
“还好啦。”
即使心情复杂，她还是伸手拍了拍叶宝溪的后背，对方把脸放在她肩膀上，侧脸能碰到她的腺体。
叶宝溪早就嗅过了的薄荷味。
会觉得喜欢吗？
她们俩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吃剩下的爆米花，陆书楷和周寥星去旁边的游戏机那里打游戏了，陈思被一通电话叫了回家。
余沛还坐在座位上，肩膀好像麻了，她伸手按一按，还能按到水渍。
叶宝溪的眼泪真多啊。
“余沛不觉得感动吗？如果是你，你能把你喜欢的人让给别人吗？”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心梗。
余沛想说否定的话，还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她看一眼认真望着她的叶宝溪，心里一酸：“我一直都让着别人，如果她喜欢我，我是不会让的。”
“余沛，你好笨啊，喜欢就要说出来，像我，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段渠月。段渠月也知道，大家都接受了，如果你不说，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永远是很虚假的词，未必能延续长久，但当下一定足够爱，才会和一个人说永远。
但她们都还是高中生，对过去现在未来都没有充分把握，连余沛也被永远这个词下了一跳，想要辩驳，忽然又失去辩驳的欲望。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叶宝溪还想再说，看着余沛的神情又说不出口了，对方过去是再自信张扬不过的人，这一刻看起来也让她心生怜悯。
所以她伸手摸余沛的头：“没有关系啦，不要伤心。其实我们不会喜欢一个东西很久，很多东西也不合适，只是得不到才会一直想要它。”
安慰余沛之余，叶宝溪又回想自己，觉得段渠月对她的意义也很相像，是喜欢的人，好像短暂地被她握在手心的美丽宝石，忽然长出翅膀飞走了。
她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所以她一直在追赶，但宝石一直没有如愿地落到她手心。越得不到，她越要追逐。
不过，就算失去段渠月，她现在也不会觉得意外了。只是很想知道，如果段渠月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都陷入思索，还是陆书楷带着战利品回来了，从娃娃机里面抓出来的公仔，一人一个分配得并不偏心。
叶宝溪拿到的是戴着帽子的小黄鸭，余沛拿的是戴着鸭子帽的熊，她们对视一眼，总觉得有点配的：“起个名字吧？”
“你起。”
既然余沛把尊贵的署名权交给了她，叶宝溪马上就开始了：“小熊叫熊熊，小鸭叫鸭鸭。”
“可以。”
余沛点头表示认同，回家的路上，叶宝溪举着鸭鸭拍照，余沛就顺手把小熊也推过去了：“给我们小熊也照一张吧。”
“可以。”
路灯昏黄，公交车里的灯也是昏黄的，叶宝溪一手一个公仔笑容灿烂，余沛下意识对准了她的脸。
“拍好了吗？我们鸭鸭和熊熊的合照？”
“好了。”
余沛快速地拍了一张又分享到微信又删除聊天记录，再把手机递回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手心也冒汗了。
“你看看怎么样。”
虽然是娃娃机里品质参差不齐的公仔，但两只都很可爱，叶宝溪把熊熊塞进余沛的书包，又重新期待起下一次出门。
下车的时候，叶宝溪刚好也把玩偶发给了段渠月，她也发了一条朋/友/圈，是月亮，下面的定位确实是在老家。
那今天看见的背影不是段渠月，只是长得很像的人。
叶宝溪松了一口气，披着月光走回家，打开门的时候发现爸爸妈妈都坐在沙发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吗？”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也不早点回来……”
想到过来等了一阵的段渠月，叶妈妈也有点心疼，但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又把段渠月来过咽了下去：“下次别这么晚回来，妈妈会担心。”
“对了，你现在和渠月在一个班是吧？她平时和同学关系怎么样？”
“渠月和大家的关系怎么样？你平时多和她来往，好好向她学习。”
“好，我知道啦。”
叶宝溪点着头，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就拉着鸭鸭上楼了，她没怀疑妈妈忽然提起段渠月的动机，毕竟妈妈也疼渠月像亲女儿一样。
只是段渠月还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
在发现丈夫对女儿动手的时候，谢朝阳也很惊讶愤怒，她发现女儿身上不止一处伤痕时只剩下叹气。
“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呢？”
谢朝阳是alpha，拥有美貌和能力，她一贯是骄傲的，对女儿的要求也高，对丈夫的要求也高。
段健人并不合她心意。
她常常觉得过去的婚姻是一场错误，也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想要提出离婚的事情，但没有想过在她面前懦弱老实的omega会化身成为恶魔。
她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爸爸他为什么对你动手？是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你惹她不高兴了吗？”
回答她的是段渠月的沉默。
段渠月低着头看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这一刻想到的不是叶宝溪的眼睛，而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她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是她的错吗？是她无理取闹吗？她活该被暴力吗？
段渠月说不出口，她也没有伤害别人的能力，她原本以为自己在妈妈的爱里面会像冰箱里取出来的冻肉一样慢慢软化。
但她没有。
她像是被举起来狠狠砸向了地面，她咬着牙绷住，努力不让自己变得说出一句恶毒的话。
做错了什么？一个受害者为什么成为受害者？因为她存在，所以她被害。
“段渠月。”
谢朝阳叫她的名字，想伸手摸她的头，像过去表达爱和关心那样，但这一次，段渠月后退了一步。
于是谢朝阳的手就落空了。
谢朝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敢置信，她想起李文秀打过来的电话，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在它最初发生的时候没有制止，后续会萌芽，长出恶的花朵。
所以她急匆匆地请假，带着段渠月去了市里医院的精神科，即使她不想承认，她依然觉得现在的段渠月没有问题，但是心里还是担忧着的。
坐在车上的段渠月神情也冷淡，说话也会应答，但太平静了，连笑也不笑一下，像没有表情的面瘫。
挂号的时候也是段渠月在报姓名年龄家庭住址，排队进了办公室，段渠月坐到位置上，谢朝阳在旁边很急地开口想要分辨。
被医生用眼神制止了：“谁是病人？让病人和我说话。”
“是我女儿。”
谢朝阳咬住下唇的样子也是美丽的，段渠月能理解段健人为什么会发疯，她低着头看地板，红绿的配色像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张开巨口的怪兽要把她吞噬掉。
29/41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