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几人筋疲力尽的回到水榭台,曲烛深踏上楼梯,没有回头,“我明日离开。”
七日不见尸骨,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云碧霄跟上曲烛深的步伐,侧过脸看向后面的两人,狐狸眼中有疲惫也有惋惜,“我明日也要离开,两位……多保重。”
时间一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阿月,对不起……我可能也要暂时离开这里了。”福九黎因为救温初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按照约定,他必须马上回到啼月山系,他已经拖了许久了。
“没关系,”周郁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垂眸静静擦拭着手中的银霜剑,“福师兄,后会有期。”
福九黎听到这句话,白皙壮实的手掌攥起,手背上的青筋像盘扎的数根,但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他不会再回玄剑宗了,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最后,只有周郁月和温父还在那片海域上寻找,温安和温母有时候也会过来,他们望着平静的银海,好似目光能穿过重重漆黑的海水,落到于海底沉睡的青年身上。
周郁月翻身上了船,用灵气烘干了身上的水渍,海息石因为他的动作从领口划出。
温母握着栏杆,侧过脸看向他,目光落在那颗海蓝色的吊坠让,忽地轻轻笑了下,那双忧郁的眼眸此刻满是柔和,“初一没和你说过吧,这颗海息石是我们温家祖传下来的,只送给心仪的人。”
“……是么。”少年长高了一些,阳光与海风将他打磨的更加夺目,像清冷的月光执了剑,只可远观,若是靠近,便会被凌厉的剑锋划伤。
“已经半年了。”温母原先不知道初一和他的关系,某次无意间看到那条海息石才有所察觉,又见他这半年来每年都会来这片海域,即使是狂风暴雨也从未缺席,当真是用情至深。
“我很高兴初一喜欢,和被你喜欢,但是你该回去了……若是能再遇到喜欢的人,就忘了初一吧。”
少年的雪衣猎猎作响,他握着那颗海息石,垂眸静默良久,
“不,我只认他。”
蹲在温母脚边的温安感动地咬住嘴,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周郁月身边,真诚的喊了一声,“大嫂!”
虽然他以前不怎么喜欢他,但是没想到他和大哥真的是一对,而且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温安吸了吸鼻子,这个大嫂他认了。
周郁月没想到会从温安口中听到这个令人惊讶的称呼,沉默了半晌,“嗯……”
……
回到水榭台,橘猪就绕着他一直喵喵叫,不时用鼻子在他身上嗅嗅,像在确定什么,“喵喵喵?”
爷的铲屎官呢,今天也没有把他带回来吗?
周郁月将小橘拎到一边,打开通讯玉简,玉离真人含着怒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你到底还要在那里呆多久,温……”
没等玉离真君说完,周郁月就将通讯玉简捏了个粉碎,他低头望向小橘,“你要跟我走么?”
小橘跳到桌子上盯了他半晌,碧绿的猫瞳倒映出少年泛着猩红的眼底,尾巴一翘,肥肥的屁股一扭,朝门口走去,“喵喵喵。”
爷不走,爷要在这里等温初一。
橘猫像是生气了,直接在门上开了个洞,迤迤然钻了出去,留下一地木屑。
周郁月见此也不恼,他静静坐在房间里,双眸望着床的方向发呆,像一尊没有生机的玉像,一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起身出门。
“周道友这么晚了还出去么?”
走出水榭台,一道温润的声音叫住了周郁月,仿佛只是恰好路过,温浔阳动作自然地向他问道。
周郁月转过头,凤眸冰冷,若不是他找上门,自己都快忘了。
温初一出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周郁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不过简单的死法太便宜他,便选了一个稍微费点时间的法子,算算时间也快成熟了。
一抹黑雾自他指尖流淌,融入黑夜,在钻进温浔阳的身体,让原本瞧着就容光焕发的面容看着更红润了一些。
种在温浔阳体内的是他从将魔渊带出来的植物,在它成熟前,被寄身的生物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在它成熟的那一刻起,就会慢慢将细小的种子填满寄体的血肉,一寸一寸,哪里都不会放过。
被寄身的人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变成一个‘草人’,感受血液的消逝,感受每一根血管慢慢被填满,被堵塞,直至死亡。
不过这种植物需要魔气滋养才会生长,所以不用担心会伤及无辜。
做完后,周郁月头也不回的离开,懒得管温浔阳是何反应。
……
站在熟悉的海域上方,皎洁的月光将海面照的很亮,周郁月望着水面上扭曲破碎的倒影,红润的唇角勾起,他撩起胸前的海息石轻吻了一下,而后将它摘下来。
海息石摘下的一瞬间,少年的模样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双眸红的仿佛要滴血,浓墨似的黑雾从他脚下蔓延,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他白皙的指尖,也绕过他手中的一块嶙峋怪诞的墨色令牌。
周郁月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令牌上,魔王一直在寻找的钥匙竟然在一只海兽的肚子里,而现在在他的手里。
修正道,果真是不适合他,
周郁月站在栏杆上,望着夜空中弯月,张开双臂向后倒去,没有落水的声音,一切都寂静无声。
他在碰到水面的一瞬间,海水陡然被一道庞大的黑雾分开,浓雾将少年吞噬,而后悄无声息的敛入海中,微微起伏的海面上只有一艘孤零零的木船。
此后,周郁月继温初一之后也失去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温初一(???)娘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海息石是送给媳妇的?!
第073章 诡异
白, 一望无际的白,天地间仿佛失去了其他色彩。
温初一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白雾, 他双手撑在地上坐了起来,手下的触感软绵,但不至于让人陷下去,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自跳入光圈后, 他就晕了过去,怎么到这里的他也不知道, 蹙眉左右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些同他一起掉进来的妖兽的身影。
温初一站起来, 放眼望去, 皆是白茫茫一片, 这个地方极其空旷,但灵气很浓郁,可以与繁华秘境的灵气媲美,甚至隐隐更胜一筹。
脚下的雾气一直蔓延到腿弯, 温初一恍然自己像是被两片巨大的云层夹在了中间,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污迹斑斑的衣服, 以及那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味道,施了个清洁咒,若不是条件不允许, 他更想洗个澡。
起先温初一走得很小心,毕竟身处在如此奇异陌生的地方, 保不齐危险会在什么地方突然降临, 他顺从心中的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前行。
……
他已经记不清走了多长时间, 只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的眼睛都快患上雪盲,这里没有昼夜,一直都是这般雪白明亮。
不得已,温初一从乾坤戒取出温母为他添置的衣服,是一件极其显眼的赤红色,衣袖上绣着金纹蝴蝶,他整理一下袖子,然后在角落发现一只夹带私货的扑棱蛾子,金丝用的比其他蝴蝶多得多,圆鼓鼓的,很立体。
温初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胸前,然后才想起来那条吊坠送给周郁月了。
这里空寂无声,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心跳声,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强迫自己想点别的东西,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会不会有人也和他一样被卷到了这里,师弟和福九黎有没有受伤,温安和温父温母知道他没回去会不会担心?
就这样胡乱发散思维,温初一继续朝前走,他不相信这条路他还走不完了!
“……”他错了,一向身体强健的他,双脚此刻竟然微微开始发酸,温初一回头望了一眼,若不是自己沿路都会放一点小东西做标记,都以为自己在原地打转,一路上也没有遇到过除了他以外的生物。
他从来没有听过在中洲大陆存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这里仿佛是被世人遗忘之地,而他是误闯进来的一只蚂蚁,哦不,或许用小红豆来形容更形象一些。
温初一停下脚步,觉得这般前后走可能找不到出路,他抬头望了望,上方的云层距离他不是很远,莫约几百米高,他御剑就能碰到,他复又低头看向脚下。
飞星剑被他召唤出来,他从乾坤戒中掏出一把铲子,转头对飞星剑道,“你给我帮忙。”
“我挖这边。”温初一蹲下来,撅着腚开始吭呲吭呲刨云,脚下质地松软,一铲子下去轻盈若无物,但是确实又能触碰到,横着不行,那就竖着试试。
温初一和飞星剑合作,他刨云,它负责将这些云搬到上面。
好在温初一的体力不错,这里灵力又充足,倒是不用担心灵力的问题,累了就坐下来打坐休息一下,休息完了又继续开始挖。
温初一宛如一头勤劳耕地的老牛,他敲了敲酸痛的腰背,扬起头,四周的光线终于暗下来一些下来,最高处有一个发光的小点,那是最开始挖的地方,目测他现在已经挖了有两三百米了。
但是他低下头,脚下的云依旧很厚。
飞星剑从光亮出飞下来,围着温初一转了一圈,它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贴贴完自觉挑起一大团云往上飞,彷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温初一看着飞星剑的身影,心中微微安定下来,在这种地方带了这么久,有飞星剑陪着自己倒也不算孤单,哦,他还有一颗蛋呢。
温初一挖云挖出了节奏感,再加上大脑自动开始给他播放BGM,因此干得格外有干劲,甚至脚下的云一铲子被他挖空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维持着挖掘的姿势,一脸茫然地摔了下去。
他心下一喜,正准备调整姿势,就见跃入眼中的依旧是一片雪白……
温初一放弃动弹,面无表情地任由自己砸下去,赤红的身影坠入软绵的云间,然后像落入了一个超大蹦蹦床,以各种姿势被弹起。
他仰着面,呈大字躺在云上,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无止境的死胡同。
“喂!有人吗!”温初一想了想,双手做喇叭状抵在嘴前,大声喊道,声音传出去很远,他静静等了半晌,没有一点动静。
温初一不走了,他坐在原地,将乾坤戒中的法宝能穿戴上的都穿上,将身上全副武装好,他又拿出许多零嘴、吃食和话本,床到是不用了,身下的触感刚刚好。
他撕下一条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鸡腿,乾坤戒可以保持物品放进去时的状态,所以这些吃食依旧像刚出锅的样子,香气顿时蔓延开来。
温初一是这么想的,与其在那里焦灼怎么想着出去的路,不如还是先休息一下,放松放松,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呢,最关键的东西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
一只烤鸡下肚,温初一砸了咂嘴,胃口被调动,准备正式开始进食,幸亏他的爱好简单,除了话本,没事就喜欢买些吃的往乾坤戒塞,水晶肘子,烤羊腿,椒盐皮皮虾……再嘬一口菱花酿,烦恼都不见。
温初一很有素质,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他吃的十分认真,吃完的残渣也有好好收拾干净,没有乱扔。
就在他将手伸向椒盐皮皮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倏地转过头,就见一扇漆黑的大门立在雪白的云层间,两种极致反差的颜色,让那扇门看起来非常突兀。
黑色的门看起来很厚重,上面雕刻着无数形状怪异的妖兽,见温初一转过头,依旧没有停止快速开门关门的诡异行为。
“……”看着那扇哐哐作响的门,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从它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气愤。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是终于在这一成不变的单调空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温初一将食物收起来,又将略有些油腻的双手施了个清洁术,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您好,我可以进去吗?”握着飞星剑,温初一礼貌地问了一句,若是不能进,他撬门也要撬进去。
那扇狰狞诡异的黑门终于停止了开合的动作,大门敞开,温初一往里面望去,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他抽了抽嘴角,这里是怎么回事,不是黑就是白?
黑门安静地立在那里,给眼前的青年充足的思考时间,半晌后,他动了。
温初一取出一颗夜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迈了进去,在他走进去的那瞬间,背后的门就关上了,哐的一声巨响,简单又粗暴。
脚下终于不是软绵的触感,他跺了跺,是坚硬的石板。
有了夜明珠的照亮,温初一这次好歹能视物了,这里依旧寂静,只是因为黑暗的原因,让人忍不住猜测周围是不是隐藏着危险。
夜明珠照亮的范围有限,他也不敢多拿几个出来,原本他就微微发着光,若是再亮些,不就是明着告诉那些未知的存在快来吃他么。
门内的空间很大,尽管他的脚步已经极力放轻,可是在这落针可闻的空间内,声音被放大了数倍,一步一声敲击在他的耳膜上。
温初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倏地,他半蹲下来,手中多了一颗黑白渐变的蛋蛋,他将蛋放到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略尖的头,稍稍用力一转,“来吧蛋蛋,我们接下来要朝哪里走。”
他的直觉好像暂时失灵,于是决定借助外力,手头没有酒瓶子可以转,只能勉强用一下蛋蛋。
胖水滴形状的蛋蛋在地上飞速旋转,在即将倒向某个方向的时候,原本浓墨似的四周陡然依次亮起火把,仿佛被人按下开关,顷刻间恢复了光明。
温初一快速将还在转动的蛋拿起来,正欲把它放入轮生戒的时候,陡然响起一道石破天惊般的惊呼声,“我滴儿,唔……!”
温初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好悬没有将蛋蛋摔到地上,他仰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人的影子,想到方才明显有人阻止她继续说话,想必是不想让自己发现他们。
还有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她好像叫的是‘我的儿’?
温初一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爹做了对不起他娘的事?
也不对啊,那次验证过了,他确实是温父温母亲生的,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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