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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山9号院(近代现代)——花满楼

时间:2022-03-22 18:22:57  作者:花满楼
  从城区到庄玠妈妈的研究所,要跑足足三百公里,四月头的夜风经不得吹,庄玠抓着蒋危的腰,整个人趴在他背上几乎僵成一座冰雕。
  庄玠的妈妈是在实验室出事的。
  军方出动了直升机,直接从解放军医院接来好几个专家,就在研究所自带的手术室手术。庄家一家人等在门外,老爷子沉默着,背脊紧绷,眉头紧锁,一双苍老的眼睛血丝密布。
  再精湛的医术也不能逾越科技的鸿沟,十五岁那年,庄玠没有了妈妈。
  庄玠妈妈参与的是保密研究,国一级密保等级,507所从研究员到实验品,都没有姓名,只有一串冰冷的代号。
  没有生平,没有碑刻,连大规模的祭奠也不允许。
  葬礼时只有两家去送了,庄玠站在人群里,嘴里咬着蒋家小二的手,憋着哭声,尖利的小虎牙深深扎进皮肉,把那只手咬得血肉模糊。
  庄局长和妻子级别不一样,庄玠说,不能和爸爸葬在一起,他妈妈会孤独的。
  蒋危想了想,有些犹豫。
  他壮着胆子说,咱俩努力努力,死在一起,以后就能埋在一块儿了。
  庄玠哭得抽了一下,一个没忍住,撕心裂肺地嚎了出来。
  也许十五岁那年坐在蒋危的机车后座时,有过一瞬少年心动,从深谷空港的绝境中生发,借由泥沼与荆棘的遮蔽悄然扎根,最终却随着背道而驰的思想,渐次分崩离析。
  庄玠把白菊放在妈妈坟前,端正地鞠了三个躬。
  初秋的风吹过八宝山,四野无人,手机这时响起来,在空旷的山野中突兀又刺耳。
  庄玠拿出手机一看,是局里打来的。
  “庄队,你快到301医院来一趟,你们队的小贺出事了。”
 
 
第16章 
  庄玠开着车在长安街的灯火中穿梭。
  西城的天铺开了流霞,赤如一尾红鲤,他好像又回到十年前被警卫员接走那天,透过教学楼四方的天井,看见残阳在云里挣扎,爆裂出血浆一样稠艳的颜色,直至被浓夜吞没。
  似曾相识的不安堆积在心头,手机响了他都没听见。
  赶到医院的时候,贺延已经进了手术室,联合专案组那边把人送到就走了,留下两个组员照看,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是局里一个同事来接的庄玠。
  “什么情况?”
  “入室抓捕,小贺冲的太靠前了,”同事拿着一沓检查单,把庄玠拉到拐角处,“他头一个进去,后面接应的没跟上。谁知道老余打主意和咱们玩命,事先做排爆的时候,也没人想到他能给怀里还揣一个82式手榴弹,还好小贺机灵,拿防弹盾挡了一下要害。那老余也是个狠人,整个袭警的罪名,等着在号子里蹲到死吧。”
  “通知家属了吗?”
  “小贺不让通知家属,怕家里担心,局长把你叫过来,有什么事也好拿主意。”
  庄玠翻看着检查报告,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吊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去,“这次行动负责的是谁?”
  “外围总控是刘局,现场指挥是51048部队的团长。”
  部队番号一说,庄玠就知道是谁了。
  他把检查单叠好放进档案袋,往手术室走了两步,走廊里来苏水消毒液的味道很重,瓷砖是刚擦过的,血腥味没有完全被覆盖掉,丝丝缕缕地涌进鼻腔,庄玠看着手术室门口亮起的字灯,看了一会儿,在门前那一排长椅上坐下。
  手机提醒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庄玠暂时没工夫应对,为这个案子已经死了太多人,至少现在,他要先看到贺延醒来。
  那边打电话没人接,蒋危已经开始运气了。
  早上跟庄玠打的那通电话,虽然交流不怎么愉快,还被对方挂了,但是庄玠接电话的速度破天荒地快,态度也没有很排斥,让他有一种“我又行了”的错觉。
  他动用特权调取了庄玠那辆车的行驶记录,坐在电脑前看了半天,看到庄玠把车停在一个殡葬用花店,停了十分钟,然后开车去了八宝山人民公墓。
  石景山区最有名的两个公墓,革命公墓和人民公墓,就隔着一条上庄街,遥遥相对地落在八宝山两个山丘上。庄玠妈妈是秘密下葬,家里每次去祭祀,为了不张扬,就把车停在旁边人民公墓的停车场,然后步行半个小时过去。
  也是事巧,庄玠的师兄,参与英才计划的搭档,周山渡,就葬在旁边那个人民墓园里。
  蒋危自己心里有道坎,把事情想岔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盯着上面弯弯绕绕的路线图,那些线条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憋得人喘不过气。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开车追出去,按照庄玠最后停车的位置,一路追到301医院。
  傍晚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庄玠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白衬衣外面裹一件修身的长风衣,衣料垂坠,把腰线修饰得很柔软。
  蒋危站在楼道口,喊了一声庄玠的名字,这层几个值班的护士都吓到了,围过来看。
  庄玠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
  他纯粹是因为生的白,皮肤又薄,稍微受点伤就会留印子,平时也不怎么熬夜,他熬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眼角鼻尖都是红的,像九十年代荧幕上特别流行的琼瑶剧女主。
  蒋危看见他的神情,心像被瞬间剖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情绪喷涌不绝。
  “还没死呢,急着哭什么。”
  庄玠皱起眉,大概是没想到他说话这么难听,顾忌着在医院,庄玠不想跟蒋危吵架,只是略带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蒋危走到他对面,蹲下来,面对面捕捉庄玠的目光,“大晚上的不回家,我还没看你呢,你是他家属吗你搁这儿等他?”
  他心里根本没把贺延受伤当回事,在14军特种部队的时候,常年在滇缅边境一带执行任务,到处都是瞄准器的红外光,狙击枪和速射机枪的弹痕刻满墙里树里每一个角落。手榴弹破片扎进腿,也就是给腿上动个刀的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蒋危用自己有限的情商思考了一下,立刻想偏了:“你是不觉得我害了你那宝贝师弟?”
  庄玠默不作声地把目光投向墙,墙上醒目的地方写着:安静。
  “你师弟是公安,我是干狙击的,抓捕得有人在制高点布控,你给我再找出来个会用狙击枪的!”蒋危越说越急,猛地一脚踹到墙上,“他受伤你就不舒服……你巴不得躺在里面那人是我是吧?”
  外面太吵,手术室里警告地敲了敲玻璃。
  庄玠忽然站起来,漆黑的眼睛无声注视着他,半晌道:“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庄玠找了一间空病房,推开门,把人领进去。楼外灯火辉煌,照穿了病房里四处弥漫的黑雾,在窗台下投落一束橙红,窗边一盆蓝雪花在光影里摇曳。
  “你在这等着,贺延醒了我们就走。”庄玠没开灯,转身准备出去。
  蒋危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两口,将烟圈吐出去,“啪”地一声把烟盒扣在窗台上。
  “你很怕他死?”他问。
  庄玠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想任何一个人死。”
  蒋危倏地笑了,“那你就离他远一点,我也不想做犯法的事。”
  “我们是同学、同事,不可能离得远,如果我做不到,你要杀了他吗?”庄玠的手从门把手上落下去,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头微微垂着,露出后颈一段雪白漂亮的线条,碎发摇落点点阴影,片刻后他说出一声轻不可闻的问句,“老二,你杀过人吗?”
  蒋危也认真地沉默了一会儿,断然道:“我是个军人,执行任务,不可能没杀过人。”
  “那你杀过好人吗?杀过警察吗?”
  “黎宗平曾经是个特警,是党员,对党和国家有忠诚的信仰,立场转变,他就是国家的通缉犯。”蒋危慢吞吞地拿下烟,嗓音沉沉,“宝贝儿,好人与坏人,不是这么界定的。”
  这一次庄玠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蒋危以为他要转身出去时,他才缓慢地,用那种清澈又执拗的声音问道:“那我师兄呢?”
  “……我不记得了。”蒋危把烟按进花盆里,“像他这样的,我弄死一个很容易。”
  庄玠点点头,折返回来,走到窗边脱掉了风衣。
  蒋危顺手接住衣服,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房间里光线很暗,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庄玠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挽到手肘,三根手指伸进衣领,松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然后抡起一拳朝蒋危面上砸过去!
  这一拳来得太猝不及防,蒋危还盯着他看呢,冷不防右脸一痛,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
  庄玠面色沉冷,一拳接一拳落在他脸上,一拳比一拳狠。
  警校那四年没什么别的娱乐方式,庄玠就天天猫在训练室里,跟沙袋较劲,警校学散打是追敌保命的,招招到肉,不留半点情面。他逼着蒋危退到墙角,抬腿劈过去,直接把人绊倒在地。
  “他姥姥的……你打我?!”
  蒋危总算反应过来,伸手扣住庄玠的腕子,一记掌刀下意识朝他颈窝劈去。这一下要是劈实了,十公分厚的墙体也能给劈裂开,纵然留着三分劲,还是叫庄玠半边身子一麻。蒋危从地上弹起来,翻身一压,拉着庄玠两只手到头顶,卷起风衣缠住。
  “你打我!你他妈的为了你那操蛋师弟你打我!为个外人你这么对我!”
  这句怒吼在蒋危心里憋了很多年,终于有一天喊出来,裹挟着汹涌的怒意与委屈,他扣着庄玠的肩,报复性地攥起拳头往下压。
  那一拳带着风,逼到庄玠脸边,生生停下来。
  北方爷们儿不打媳妇。
  黑暗里庄玠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神有点凉薄的意味,淡淡的,讥讽一样看着他。蒋危低头看了他片刻,把庄玠提起来,一言不发地往病床上一掼。
  病床上有防止病人自伤的约束带,蒋危绑住他的手,将衬衣连同裤子一起剥到底。
  突如其来的赤裸让庄玠微微战栗了一下,他抬了抬慌张凌乱的眼睛,下意识蜷起身子,冷空气很快爬满全身,一点点蚕食尽他身上的温度。蒋危拉开他的腿,手指从那个紧窒的地方挤进去,艰涩地抽插了两下,然后跪在床边,压着他的腿把自己的东西顶进去。
  “啊——”庄玠在一瞬间攥紧了床单,喉咙中逼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吟。
 
 
第17章 
  他实在是疼得狠了,伏在病房雪白的枕头里,轻轻吸着气。
  那双攥着被单的苍白的手,被约束带缠住,勒出淡红的淤痕,骨节突出,青筋根根绷起,指关都透着一种濒死一般的青白。
  蒋危不算一个很温柔的爱人,他们之间的性永远伴随不平等的强迫,交织着愤怒、恩怨与暴力,生活中很小一件事,都能成为点燃引线的火种。但即使这样,蒋危仍然尽可能克制自己,每一次做之前充分准备,他想让庄玠舒服,想让他在这种肉体关系中获得快乐,获得满足。
  庄玠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种挞伐,甬道几乎是被生生撕裂开,强行容纳进一根粗硕的巨物,推挤着内壁的软肉一寸一寸楔入身体,没有任何前戏,裂伤处涌出的鲜血就是唯一的润滑。
  “你问我杀没杀过人?我九岁第一次摸我爸的枪,杀人比杀鸡都利索,你说我敢不敢杀你那个师弟?”蒋危拉开他的腿,挺身撞进去,狠道,“你再跟我拧巴一下,我叫人明天就给他拔了管抬到八宝山,去跟你的周师兄作伴!”
  庄玠的手搭在蒋危肩上,一下一下捶着他的背,下身被开拓的地方又酸又涨,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咬着牙说:“你这个样子……可真叫人恶心。”
  “恶心的就是你!”蒋危顺着他的腹肌一路吻上去,含住庄玠的下嘴唇,用牙齿衔起来,像小时候吸蒟蒻果冻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地含在嘴里吸吮,故意弄出情色的水声,把口水涂得庄玠满脸都是。
  那些吻细细密密地爬过庄玠颈侧,落在他眉骨,鼻尖,很淡的烟草味,带着从医院接诊台摸来的薄荷糖的清香,甜津津,湿淋淋的,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的舔舐。
  庄玠能清晰感受到血肉剥离骨头的痛楚,他浸在血泊里,被犬齿撕咬着,那种痛像军刀劈开身体直抵最深处,能把他的灵魂都撕裂。
  点滴架上的输液管纠缠成一团,随着床板的晃动摇曳,管线是苍白的,能透见满室的浓黑,偶尔一滴没有流干的液体滑下,水珠折射出窗外熹微的残灯,光线暗淡,弯弯折折,如同狙击枪瞄准器的红外射线描摹着眉骨。
  蒋危指腹按上他的眉心,在混乱中捕捉那枚飘忽不定的光点,某种情绪如大江湍流,想要冲破枪膛冗长的阻碍,撞碎掌中这具脆弱的颅骨。
  那种疯狂的倾向让他骇然,索性把庄玠翻过去,让他跪在病床上。
  庄玠后腰下凹的弧度无比流丽,那是一把能杀人的刀,雪亮纤薄,洇着细密的汗珠,晚霞映落时,流转出云母贝淡彩一般的光泽,蒋危把脸埋进那个浅窝,想要溺毙在那样的柔软里。
  他发起狂来没个三两小时不肯停,庄玠被撞得险些跪不住,屡屡想要逃开去,才挣出半步,又被攥着腰抓回来,身体里那根灼热的肉根悍然撞入,几乎将他贯穿。
  “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怀中的人瑟缩着身子,颈线扬起一个白鹄般脆弱的弧度,蒋危粗暴地将唇印上去,用近乎挫骨寝皮的力度啃咬,舌尖卷去自己咬出的血迹。
  “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庄玠眼睛睁开一线,眼尾微挑,用那种冷冽的目光看着他,“跟你在一起这三年,每一天,我都生不如死。”
  手术室开门的提示音远远传来,庄玠倏地抬了一下头。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蒋危怒意更炽,他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把庄玠按在膝下撕咬他的后颈,他将性器顶进最深处,不顾庄玠的颤抖,抵着那处敏感的软肉射了个痛快。
  “非要等那小子醒了你才舒服?好啊,你想在医院守着,我让你守!什么时候他出院你再走,你就在这呆着,老子天天来操你!”
  蒋危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望着被单上星星点点的血,突然眼眶就红了。
  三年前,他从狙击枪的瞄准镜里看的最后一眼,庄玠躺在猩红的火海里,市局几个领导喊着四处找血浆,救护车的声音响彻荒山,血光与火光的界限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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