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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山9号院(近代现代)——花满楼

时间:2022-03-22 18:22:57  作者:花满楼
  欺男霸女的事干了十多年,等到真正要温柔待人的时候,反倒学不会了。
  蒋危没能柔情蜜意太久,冷不防庄玠从他怀里挣出来,
  换了墙上另一件外套,深黑色的斜条纹长风衣,罩在那件警服外头,衬着一张刚用温水洗过的白润面孔,显得越发疏冷。
  “吃完饭再走。”蒋危怀里一空,声音也跟着沉了沉。
  “上班要迟到了。”
  “那也给我吃完饭再走!”蒋危有点急了,庄玠冷淡的态度让他感觉不到家的存在,两个人就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他一急就忍不住发火,什么脏话浑话都一股脑往外倒,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没人敢逆着毛捋,“八点上班这才七点,急着去找哪个师兄师弟一起吃,你走一个试试!我让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只见庄玠转过身来,一双眼黑得宛如阒然无声的夜。
  “你让我怎样?脱了这身警服,还是再被你关起来,弄进医院?你蒋团长都能在市区随便掏枪捅人,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庄玠转身走了,门板摔得震天响。
  蒋危气得头顶冒烟儿,觉得自己特傻逼,大清早跟保姆一样出门遛狗,跑六公里到护国寺去买庄玠爱吃的豆腐脑和烧饼夹肉,生怕饭冷了一路捂在怀里,回来还得不到一个好脸。
  西米露趴在他脚边嗷呜了一声。
  蒋危生了一阵气,把饭统统塞进垃圾桶,转去厨房拎了块生肉丢进狗盆。
  鲜肉明显比昨晚的羊杂香,西米露吃得直吧唧嘴。
  *
  庄玠还是去晚了。
  到分局的时候楼道静悄悄的,阳光斜照在墙边那排绿萝上,枝叶的影子摇曳生姿,会议室里正在开会,隔着薄薄一扇门板,隐约能听到里面局长念讲稿的声音。
  “9·22延庆案回顾,经过公安、特警、解放军的多方努力,在逃十年的S级通缉犯经版纳州政府移交,在此关头,由于公安内部失误,押解路线外流,导致多年努力功亏一篑,涉案的省部级干部一人,正科级警员五人……”
  庄玠靠着墙听了一会儿,回到三楼的办公室,给窗台上的绿植换过一遍水,开始看卷宗。
  今天有个,同事拖他帮忙,
  一个小时后,外面响起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似乎已经散会了,等声音差不多歇下来,门推开一条缝,一颗锃亮的脑袋探进门缝:“师哥。”
  “贺延,进来。”庄玠抬头瞥了眼,目光定住,片刻后开口:“怎么把头剃了。”
  “别提了,昨晚上跟人在路边拼酒,烤肉摊火星子蹦上来,差点给我烫出两个和尚疤。”贺延偷摸进来,关上门,“头发缺一豁儿太难看,我就给推光了,帅吗?”
  庄玠:“……像个劳改犯。”
  贺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把藏在背后的豆浆油条堆上桌,笑嘻嘻的,明显有事相求:“师哥还没吃早饭吧,刚出去买的,还热乎呢,孝敬你。”
  早上没吃饭确实有点胃疼,庄玠扒拉着袋子,抱起豆浆吸了两口。
  贺延看他吃开了,就拖着椅子凑过来,絮叨着:“师哥刚去会议室了吧,我在后门边坐着,一听脚步就是你。开会没通知你是刘局怕你担心,现在也没证据说庄部长……反正我可是向着你的,咱们分局上下都向着你!”
  庄玠咬着吸管,顿了顿:“没事,直系亲属,没停我的职都算好了。”
  “谁敢停你职,那我也不干了!今天的案子爱找谁找谁去。”贺延一拍桌板,桌子上的蝴蝶兰震了震,“你要不想干也成,什么时候转行了告我一声,去哪我都跟着……”
  “你今天不是找我看案子,快走吧。”庄玠忍无可忍地抓起警帽扣在那颗光头上,
  贺延请他帮忙的是个小案子。
  入室杀人,嫌犯逃到了延庆那边山里,需要跨辖区搜捕,按理说侦破没什么难度,贺延一定要拽上庄玠,一则是,受庄部长双规调查的影响,庄玠被禁止参与任何刑事案件,贺延怕他憋出毛病。二来,嫌疑人的定位就在当年9·22案的案发地,9·22案是庄玠的心结,他想自己弄清楚真相,但是一直被隔离在调查行动之外,连卷宗都摸不到。
  下来的时候贺延本来想开警车,没想局里几趟车都出勤了,庄玠把自己的车钥匙扔过去,说了句开我的,然后熟练地拉开了副驾的门。
  上车后他给李恒发了个消息。
  发小的婚礼自然要去,但庄玠不想跟蒋危一块,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好讲排场,婚宴一般会办中晚两桌,蒋老司令要致辞,蒋危必然会跟着家里吃中午那席。
  他跟李恒说单位有事,晚上过去,李恒爽快地甩过来一个地址。
  一路吉普换高铁,到延庆就用了大半天,那边分局的人把他们接上,简单对接一下情况,就载着两人往海坨山去调监控。
  开车的片儿警一路跟他们闲聊。
  “我们这边两三年没出什么大事了,延庆天高皇帝远的,犯小事的不会来,干大票的看不上,一个典型案例局长能讲三年。就等会要去那个山,三年前你们局的特警押着人打那儿过,好像是版纳那个什么特大案的红通人员,结果走到半山腰,车突然爆胎翻到沟里……”
  “听说是因为押解路线泄露,同伙在对面山口架着狙,还提前在山下头铺了黑火药,车翻下去就炸,车上几个警察当场给烧成灰了,还是你们局的精英呢……后来公安部负责这事的二把手都被带走了。”
  小警帽儿操着一口北京腔,评书似的说个不停,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贺延去年才毕业,进局晚不知道这事儿,听得格外认真,庄玠始终把脸对着窗外,看层峦起伏的青山从眼前滑过,袖子里的手指攥得青白。
  到分局有个科长来接。
  贺延握过手,拍着庄玠的肩膀介绍:“我师兄,西城连续四年优干,他们那届唯一一个拿到公费留学名额的,办案可利索了。”
  那科长的笑容一时有些僵,庄玠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心出了层汗。
  公安系统的人,就算没听过他的名字,他爹的名字总听过,先是年纪轻轻青云直上的副部长,然后是牵涉进暴恐案的问题干部,9·22案迟迟不结,说是军委在压证据,外头都猜测是庄部长那位老红军的岳父插手了。
  “小贺,这个案子是你对接的,监控只能你去……”科长擦着汗解释,眼睛还频频偷瞄庄玠。
  “知道,我师兄来给我开车。”贺延一摆手,按着庄玠的肩膀使眼色,“那师哥你在这等着,上他们办公室,喝杯茶,我很快回来。”
  庄玠点点头,手插进风衣口袋里,面上毫无异色。
  贺延去了两个小时,时间长得令人怀疑延庆分局的办事效率,就在庄玠忍不住伸手看表时,贺延提着个纸袋子推门拐了进来。
  “师哥,走。”他背着那科长使劲挤眼睛。
  庄玠看了半天没看懂他想表达的意思,索性不想了。俩人被送到车站,回了市区,直到坐上那辆拉风的吉普车,贺延才把文件袋一丢,拍着方向盘笑眯眯问:“回支队?”
  庄玠看了一眼表,“晚上朋友结婚,送我去吃饭那吧。”他报了个地址,又问:“你干什么好事了?”
  “几个山口的监控我都调来了。”贺延指了指文件袋,“三年的。”
  庄玠的手一下子停在了空中。
  “……违反纪律的。”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缓缓把手放下去。
  “没事,我跟延庆那边说了,要看嫌犯近三年动向,研究犯罪心理。”贺延一脚油门踩下去。
  李恒把晚上这场婚宴放在了国宾馆。
  一路上贺延都在哼他的口水歌,似乎觉得自己干了件大事,把庄玠送到地方,还不停在空中上下抛着他那警帽玩。
  “哥,车给你放这,我走了啊。”
  庄玠关上车门,犹豫了一下说:“你开回去吧,这个点不好打车了。”
  “那行,明早我来接你。”贺延挥舞着他的小警帽。
  庄玠实在是被逗出了一丝笑,隔着车窗扑进去,在那光头上摸了一把,把警帽给他压在头上:“赶紧戴好吧,跟个劳改犯一样,丢死人了。”
  隔着一条街,青松垂柳的玉潭边,蒋危坐在一辆军牌红旗车里,一动不动看着马路对面。
  快抽到头的烟夹在他手里,中指和食指间烧出一种暴戾的红。
 
 
第5章 
  玉渊潭傍晚时分人不是很多,湖心有候鸟停泊,远处有几个外宾沿着湖岸散步。
  这公园从前是金明两朝的皇家园林,在旧址上盖了国宾馆,专门给外交部接待各国政要用,80年代以后对社会开放了,有些傍着自己那点身份地位的阶层,就爱把婚宴、满月宴、谢师宴等等大小宴会放在这边办。
  庄玠穿过斑马线,走到马路边时猛地顿住——
  他看见了前面最不愿看到的那个人。
  蒋危今天没穿军装,换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依旧踩着军靴,裤腿扎进靴筒里,两条像被特效拉长的腿随意交叠着,他新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庄玠。
  “走啊,怎么不走了?”
  庄玠在原地停了好几秒,才慢慢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不是等你吗。”蒋危把烟拿下来,笑容倏地一收,捧着庄玠的脸将他推抵在车门上,低头直接咬上庄玠的下嘴唇,腥甜的味道一下充斥在口齿间,他拿手背蹭掉血丝,抬起头,拇指拨弄着被自己咬破的地方,“人家都有伴儿,你让我一个人进去,这不合适吧。”
  庄玠狠狠擦了两下嘴,拨开他的手:“天上人间,一晚上八千,男的女的任你挑。”
  “没想到啊,你还挺懂行情,扫黄打非没少跟着去吧。”蒋危拍拍庄玠的脸,又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不阴不阳地问:“你喜欢那囚犯头?剃得跟个卤蛋似的。”
  庄玠看了他一眼,知道刚才贺延送自己被看见了,越说越错,还不如不说话。
  蒋危一时又心头火起,抓着他的手微微使劲,庄玠的手腕被攥出了一圈红印:“你来贺喜的还是奔丧的,笑一下能死啊。”
  庄玠早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对此只当没听见,连多说一个字都欠奉,他低头穿过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眼里带着明显的厌倦,地砖的折光在肩上错落有致。
  蒋危从背后勾上去,咬着庄玠的耳朵说:“晚上再收拾你。”
  晚上这桌婚宴办得相对简单,没有太复杂的流程,来参会的大多是至交好友,新人换了身中式礼服,穿梭在各桌之间敬酒。
  看他两人进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蒋危把庄玠拉到最里面,恭恭敬敬喊了声:“爷爷。”
  蒋老司令竟然还没有走。
  若说蒋危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尊敬的人,算来算去只有这位老爷子。
  蒋司令生的儿子没管教好,当年上山下乡插队,蒋危的爸爸下放到地方,本来想混几年履历给以后仕途铺路,结果惹了一堆事不说,还搞出个外室。老爷子一气之下跟儿子断了关系,等嫡孙一出生,就叫警卫员接回大院去,养在身边,用部队里训新兵那套标准严苛要求,绝不教出第二个混账来。
  蒋老司令坐在上席,双眼因年迈而显得浑浊,却依然沉定地望向门口,透着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力量,他轻轻招了招手:“庄庄,你来,到爷爷这来。”
  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蒋家和庄家算是世交,从土地革命时期一直到解放战争结束,蒋老爷子做司令,庄老爷子是政委,一个战壕里扛步枪背过命的交情,蒋老司令对庄玠比亲孙子还疼。
  “小恒他们几个说你不肯出门,爷爷昨晚就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听人说你值班。”蒋老司令拉着他的手,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果然你中午没来,就等了会儿,你有三年没回咱们大院了,也不知你过得好不好。”
  庄玠想起昨晚是有个未接来电,手机在地毯上疯狂地震动,无人理会。
  他不敢去细想没接到电话的原因,手指在袖管里攥着衣角,指甲因为用力泛起青白色,身体竭力抑制颤抖,“爷爷,我……我值班。”
  “好孩子,爷爷知道你工作忙,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蒋老司令转过头,看向蒋危,责备道:“跟小庄学着点,少干那些横行霸道的事,还有,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蒋危斜了庄玠一眼,似笑非笑:“哦,我也值班。”
  蒋老司令摇摇头,懒得再和这个不省心的孙子多说,拍着庄玠的手叮嘱:“有空回来看看,老政委两口很想你。”
  庄玠有些无措地抓了抓衣角。
  蒋老司令毕竟年纪大了,出来时间一长就显得力有不逮,略微说了几句,便叫警卫员扶着出去,上车前还拉着两个最疼爱的小辈的手,嘱咐他们要添衣,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
  庄玠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那双眼里承载的东西太多,赞誉,骄傲,慈爱,他被夹在光与暗的罅隙里,承担不起这么重的期许。
  婚宴到尾声时有一道庸俗而甜蜜的程序。
  千百盏水晶吊灯齐齐熄灭,只留下暖橙色的氛围灯,电子荧幕上播放着新人一路走来的vlog,从相识到携手,历尽千帆后的结缡,酸甜苦辣到了此刻都是甜蜜。
  一室昏灯里,新人在台上饮交杯酒,所有光束汇成圈投向高台。
  庄玠靠着椅背发怔,目光虚浮在空中的某一点,毫无目的地看着,蒋危端着酒杯站在他身边,冷不防俯身下来,一手撑着椅背,抿了小半口酒含住他的唇。庄玠偏头想躲,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他的衬衣,在背脊上轻抚。
  这个吻史无前例的温柔,与往常截然不同。
  蒋危第一次有种微妙的感觉,他在这一刻忽然极度渴望某种仪式,渴望拥有法律上的认证,渴望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渴望在阳光下毫无顾忌地宣示爱意。
  交杯酒饮完,灯火重燃,蒋危怀着一点点期许去看他的神色,庄玠坐在原地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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