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警察,那天飞机上不管是谁,就算是条狗他都会舍命去救!”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蒋危,让他那些幻想如泡沫一样瞬间碎成了一滩水,只留下最贴近真相的那个可能。
蒋怀志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你干了什么好事,逼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还折腾出丢人现眼的视频,301医院上上下下的领导都知道了,你不要脸我还要!你在这儿想办法替他脱罪,人家把你当什么,你连他心里怎么想的你都不知道。写材料之前,至少你自己心里得有本账,知道他作案动机,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妈妈因公殉职十年了,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北京塔动手吗?”
最后那句话是带着试探问的,蒋危没听出来,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这我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查!”蒋怀志厉声道。
这些年他对庄部长的事讳莫如深,此刻却有种被阴云笼罩的感觉,9·22延庆案的真相,不但关系着他的仕途、他的身家性命,还有可能成为打破他们父子关系的一把刀。
蒋怀志时常回想他的前半生,年轻时父子不睦,把孩子放在老人膝下,纵然溺爱良多,也算是逐渐成长为了能顶起一个家的栋梁。他对蒋危的评价,称得上“小过或有、大节不亏”八个字,故而政治上有些事他并未对儿子挑明,这些年来,蒋危几乎把他的话当做军令在执行。
如果庄玠知道了……
“对庄玠逃走的动机别想得太好,你别忘了,四年前就是他爸把押解计划泄露出去的。”
蒋怀志最后还是把材料打了回去,要求他进一步完善。
庄玠下楼遛狗用了很久,西米露一个月没见他,精力异常充沛,折腾了三个小时才安静下来。
按照蒋危的要求,乔进一直寸步不离跟着。
他们住的这个小区有个人工湖,庄玠平时遛狗会绕湖走两圈,然后把西米露牵出去,在大路上走一走,顺便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两瓶酸奶。
今天走到大门口时,庄玠突然把牵引绳收了收,西米露不得不停下脚步,一人一狗停在门口那棵香樟树的树荫里。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奥迪,看车牌是监察部门的公车,之前抓捕落马官员,庄玠他们分局也跟这边打过几次交道。他是做刑侦出身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对面车里的人还没看见他就停下了。
庄玠在树荫里站了很久,一言不发看着那辆车,有某个瞬间他甚至想迈出那一步,身子刚一动,就被旁边一只手拦了下来。
“哥!”乔进诧异地看着他。
西米露还在傻乎乎地摇着尾巴,想拽着庄玠往外冲,去买它最爱喝的蓝莓酸奶。
庄玠又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弯腰抱起西米露,转头向家走去。
晚上蒋危回来,脚还没进门,头先探进来看人还在不在,一眼瞄见门口摆着庄玠的皮鞋,这才挂好外套慢悠悠往里走。
他爷爷听说两个孙子都活着回来了,没断胳膊没折腿儿,顿时老怀大慰,把平时给他做饭那个阿姨派过来,每天按时到这边做营养餐,还炖了骨头汤,说是给庄玠补身体。蒋危回来时阿姨已经走了,庄玠遛完狗回来,一个人在阳台上侍弄花。
他进屋照例先摸儿子,西米露逛得累瘫了,趴在地上装死,被揉脑袋也一动不动的。
蒋危把军装换下来,找来乔进,问他今天有没有意外情况。
乔进就把监委来车那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哥,庄队是不是想投案自首啊。”乔进挠着脑瓢儿问。
“行了,这没你事,换个班回去吃饭吧。”蒋危那长相本来就看着凶,这样一说,脸色显得更黑了,“回头盯紧点儿,谁都不许放进家里来,也别让他给跑了。”
蒋危拎起西米露往它的房间一丢,关上门,打算跟庄玠谈点大人之间的事。
家里养了很多花,大多都是绿萝,好养活,不用费心伺候也能长得很好。只有一盆是白玫瑰,独独一枝插在营养土里,那时在北戴河蒋危把它留下来,就下定决心要养好,不在家的时候也找人定期来浇水施肥。
庄玠浇完花,拎着小喷壶往回走,迎面跟蒋危稍稍撞了一下,很快往旁边一侧,一言不发地低头绕过去。
“哎别急着走啊。”蒋危一把捞住他。
庄玠被攥得胳膊有些疼,斟酌片刻,就安静待在他怀里,把喷壶放在了旁边的花架上。
“我问你个事。”蒋危松了松手,拉着庄玠坐在沙发上,“那天在新疆,你跟我提过的9·22案还有我不知道的真相,能跟我说说吗?”
他这个时候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但庄玠一点儿也不想回答。
蒋危还在费劲巴拉地思考:“你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去清除北京塔的数据材料呢?这事情过去十年了,以前也没听你对英才计划有什么意见,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才突然做这个决定?”
庄玠皱起眉,冷冷地说:“蒋危,我妈死了,是被黎宗平害死的,北京塔保护程序的放射性气体杀死了她,我替她报仇,还要看日子吗?”
蒋危噎了一下,讪讪地点了点头:“是、是……不用看。”过了一会又问起另一件事,他还是比较在意这个问题:“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把唯一一个跳伞包给我?”
“我是警察,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是我的责任。”庄玠停顿了一下,坚定地说,“是谁我都会救的。”
蒋危顿时觉得一团火气直冲脑门,许久没经历过的那种冲动,像最初进化时蛰伏在血液里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不受控制一般,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那案子的事,也不能跟我说吗?”他习惯性按在膝盖上的手五指收紧,骨节攥得咔咔作响,“我被你欺骗一次又一次,做了这么多努力,我都没放弃……我不配从你嘴里听一个真相吗?”
庄玠倏地站起来,把手里的水杯重重搁在桌上:“你要是闲得没事,就去带狗洗个澡,我说过只跟纪委和国安交代案情。”
“你巴不得被纪委带走是不是?!”
蒋危憋了一整天的气终于爆发出来,庄玠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静静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蒋危看了他很久,突然话锋一转:“你的伤好彻底了吧?”
他的眼神透着一种诡异,看得庄玠一皱眉。还没说什么,蒋危突然把他拦腰扛起来,大步朝卧室走去,一脚踢开房门。
第50章
庄玠被放在床上,蒋危粗暴地拽走了他的居家服。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云层的边缘有红霞翻涌,又从窗帘卷起的间隙落进房间。
床边铺的波斯地毯呈现出两种颜色,一侧秾艳如血,一侧如暗沉如酒,蒋危站在光暗之间,曲膝压在床边,将庄玠细窄的腰夹在两腿之间。
标记之后,他终于体会到了作为哨兵的快乐——哨兵的五感极度敏锐,每一个普通人所能感觉到的快感、痛感包括嗅觉,到他们身上就会放大十倍、百倍。
刚进入的时候,蒋危一度有种梦回他第一次跟人上床的错觉,从未体验过的快感直冲头皮,让他险些毫无防备地就这么射出来。
对于进入的地方他的感知也更加清晰,内壁上的褶皱牢牢吸附着他,他甚至不敢有太激烈的动作,害怕自己像个没经验的小男孩一样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但很快他就发现受不住的不只他一个人,对庄玠更是种精神上的折磨。
庄玠闭着眼睛趴在被子里,极力放浅呼吸,他已经不能当上刑场一样应付这件事,蒋危似乎闯进了他的精神世界,把那些快感强加给他,把他的灵魂搅得颠三倒四不得安宁。
撞进他甬道的东西炙热滚烫,上面攀附着蜿蜒的青筋,像能连接到他的神经一样,他不得不跟着蒋危节奏的起承转合,仿佛坠入颜色丰富的世界。。
蒋危舔着他的耳廓,狼尾巴跟涡轮增压器一样甩来甩去,拍打庄玠的屁股:“把耳朵放出来给我玩玩。”
庄玠恍惚得说不出话来,背脊上都是水,头发被洗得乌亮,眼睛里也是水光一片,后腰被标记的地方重新打上了一个纹身,他不说话,蒋危就一边舔他耳后的腺体,一边轻轻揉按那个属于自己的标记。
终于一双尖耳朵从他的发顶弹出来,毛发雪白,耳窝粉嫩,庄玠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是个什么样子,他从来没觉得狼也能长得这么不争气,于是厌弃地闭上眼睛。
蒋危残忍地咬着他的耳朵,朝着茂密的毛发吹气,庄玠一哆嗦就会不自觉夹紧他,流着眼泪,喉咙里泄出轻微的气音。他不断往庄玠身体里深入,狰狞的性器挤开潮湿痉挛的软肉,居高临下地欣赏庄玠与身体反差极大的冷漠侧脸,欣赏他羞耻到极致时无声的泪水。
他有个瞬间突然会想起,即便是这样不喜形于色的一个人,到了他面前,仍然会露出柔软可欺的一面,即便他再不愿意,再不喜欢,也只能接受这种配偶关系,无可避免地成为他的禁脔。
一想到这些蒋危就头皮发麻,心理上的快感与肉体上的快感交织,越发肆意妄为。
庄玠在长久的侵占中很快坚持不住了,精神上的崩溃总是会先到一步,他有点不敢相信,又觉得羞耻,将脸埋在被子里,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他一哭蒋危就心软,快速解决了问题,在他眼角又亲又舔,把那些咸涩的液体都卷进嘴里。
顾念着庄玠还没吃饭,蒋危先给他洗个澡,把阿姨煲的汤盛出一晚热了热,然后给汤里煮了点面条,卧了两个蛋。
庄玠默不作声地端起汤碗吃面,也不想说话,吃完就拉着被子蒙住头。
蒋危端走了汤碗,到厨房转了一圈回来,经过衣帽间时,又看见玻璃橱柜上那瓶香水,他站在穿衣镜前半晌,转身去客厅把他今天带回来的装备箱拎出来。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庄玠说的话,当年杀掉那个警察后,蒋危的内心是极度矛盾的。
上级当时给他下命令,要求他击穿押解车内的气体运输箱,帮助警方在不伤到黎宗平的情况下拘捕他,他只负责开枪,没抓到人那是公安部的事儿。
事发之后,蒋危才知道车里还有四个特警。
在他的认知里,死谁都是一样的,既然决定投身这种高危职业,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上级的决策出现了失误,自然有上级领导去检讨,犯不着他自责,对于周师兄的死,蒋危顶多也就礼节性追悼惋惜了一下。
那种惋惜很快因为庄玠的崩溃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扭曲变态的痛快,如果不是保密条例,他甚至有种直接把真相告诉庄玠的冲动。
就要坦然地走到庄玠面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跟他说,人是老子杀的,那又如何?!
不过最后,蒋危还是买了这瓶香水,他挑礼物时看到那句香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极富报复与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蒋危毫不犹豫就买来送给了庄玠。
刚洗过澡,房间里弥漫着干净的水蒸气味道。
蒋危拿起香水喷了喷,点上一支烟,抽了片刻,叼着烟俯身打开那个装备箱。
箱子里是NSG-85,枪管握把瞄具都擦洗过,枪身乌润光亮,能照见他茕茕孑然的身影。蒋危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牙根微微用力,把香烟滤嘴咬出一圈齿痕,似乎想起了上一次庄玠为拿到这把枪隐忍细弱的呻吟。
抽完一根烟,蒋危合上箱子,拎起来推开了卧室的门。
因为这段回忆,蒋危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连西米露跟在后面进来他也没看见,关门时差点夹到狗尾巴。
庄玠仍旧脸朝窗户睡着,蒋危把枪搁在床边,坐下来,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缓慢说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外面的事交给我,你跟我好好的,我就不折腾你了。”
庄玠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没什么精神地回了一句:“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少折腾我了?”
“你挺喜欢把我当个傻子是吧?”蒋危眯了一下眼。
“当个傻子不好吗?”混合的烟草味与香水味让庄玠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西米露一眼,目光很是淡漠,“吃喝不愁没有烦恼,你看它活得多开心啊。”
西米露把脸搭在床边使劲笑,尾巴一摇一摇快飞上天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亲爹内涵了一句,那尾巴摇起来跟蒋危有得一拼,庄玠看了烦,攥住它的尾巴用力一拽,“不许摇。”
“为啥不给摇?”蒋危故意跟他对着干,揉揉西米露的头,“继续。”
庄玠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在长久的沉默中他的眼神晦暗下去,那个所谓的真相似乎过于沉重,以至于他一想起来,呼吸都被压迫着而显得低微。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不会像我一样,家破人亡,陷入两难,不会……”他垂了垂眼睫,“永远活在痛苦中。”
意料之中的答案,蒋危也无能为力。
他越来越害怕明天的来临,越来越害怕离家,或许有一天庄玠会突然离开,或许会趁他上班的时候逃出去,不管不顾地找到纪委。庄玠用生命去维护正义,却要背上黑警的名声,彻底离开最热爱的警察队伍,而他会因为自己最恨的那个人的死,失去他拥有的一切。他们两个人都要为不是自己造成的过错负责,甚至可能都关不到同一个监狱,吃不上同一碗牢饭。
蒋危没有任何思路,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明知未来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太难受,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在床上发泄他旺盛的精力,只有把庄玠抱在怀里,那种安全感才是清晰真实的。
闹钟的表针滴滴答答走着,楼外的路灯亮了又暗。
卧室灯光很暗,照着庄玠赤裸白皙的肩背,像一条难以拘系的冰河,蒋危很迷恋那种若即若离的触感,手掌沿他的腰背起伏,追逐着颤抖的频率,用体温去融化水面的薄冰,去温暖冰冷的河床。
“你说……”蒋危突发奇想,手掌在庄玠的小腹上按了按,像在感受他灌进去的液体,“如果以后的日子里你不能出门,每天待在家里,只做这一件事,长此以往,我们会不会有个孩子?”
庄玠睁了睁眼,涣散的眸光骤然凝在一起,染上了慌张的色彩:“你疯了……”
他显然也想到了白遇河说过的话,虽说听起来荒谬又疯狂,不符合科学逻辑,但变异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就不得不让庄玠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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