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骤然响起。
沈默棠吓了一激灵,险些摔掉手中的毛笔,心跳都加快许多,赶忙将毛笔搁置在笔架,这才抬头看向门口。
来的是长情,面上带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狐狸眼静静盯着他,“抱歉,吓着尊主了。”
沈默棠摆摆手,“没事,你来做什么?”
长情提步入内,熟捻抱起旁侧的蒲团落座,却是自觉离他远了些。
沈默棠没在意,习惯的养成多少说明长情还是记着打的,倒不如说让他有些欣慰。
当然长情如果能够记得牢一点以后不再搞事就更好了。
但至少目前看来,还是不大可能实现。
沈默棠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情只从芥子中取出一张传讯符递到他面前,署名是祝原思。
而其中的内容,写着长天宗最近整体的氛围有些严肃,祝原思恐怕暂时不敢来了。
氛围严肃啊。
让他想想,十月上旬,有什么剧情点发生了吗?
好吧,一般书中不会出现那么多明确的时间点,就算有他也记不清了,大多还是剧情点。
所以、再给点提示?
于是沈默棠茫然看向长情,“这是?”
长情早就等着他问了,脱口道:“如尊主所见,长天宗最近在戒严。”
沈默棠点点头,还是很不解。
长情当即露出笑意,媚眼深处暗藏几分得意,“尊主不妨猜猜看,长天宗为何突然戒严?”
沈默棠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但看着长情这种明显干了坏事的表情,他无端有些心慌。
“该不会……”
长情挑了挑眉,不自觉倾身向他靠近,等待着他的后续。
沈默棠提气向后撤了一点,呼吸也一并止住,“有谁潜进去了?”
说完便看着长情的神色变化,只见长情笑意更甚,看得他心跳都差点一并止了。
“不会吧!”
长情跟他卖了片刻关子,眼看着沈默棠就要激动到站起,这才不紧不慢颔首道:“差不多。”
沈默棠眼前一黑,“那……”
长情没忍住笑出了声,狐狸眼当真显现出几分狐狸相,“有人把假情报送进去了。”
沈默棠眼前终于亮了几分,大脑飞速运转,提取关键词问道:“没人溜进去?”
长情点了点头。
沈默棠眼前总算不黑了,脑瓜子却还是嗡嗡的,“也就是说,有人假装溜进去了?”
长情再次点了点头。
“长天宗还信了?”
长情仍是点头,笑意很深,“毕竟是讳病,他把某种传染病送进去了。”
沈默棠当即一懵,如果没听错的话,讳病,不就是他家四护法吗?
完全不好沟通的那个,还是行走的生化武器。
这、这这这,这也行?
那传染病得多厉害!
长情默默欣赏着沈默棠震惊惊叹不住变化的神情,虽然这事儿除过他问了讳病一句要不要一起出门被拒绝后反而勾起了讳病出门的冲动外完全与他无关,但此时的长情仍是发自心底的快乐。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紧跟着讳病,再在讳病的基础上加点料,那时消息传回来,指不定得多精彩。
沈默棠的内心也很精彩,初时的震惊过后,是和原文中主角受在生病的人群中屹立不倒收获众人好感度联系上之后的坦然。
甚至不禁感慨,原来书中那场来势汹汹的流感,居然是这么来的。
讳病当真不愧对于自己的名字,有两把刷子啊。
而坦然过后,是从脚底升起的寒意,是难以言说的慌乱。
沈默棠猛地抽出传讯符,龙飞凤舞写下“速回”两个大字,又急急忙忙发了出去。
长情意识到不对,问说:“怎么了?”
沈默棠快速说出几个名字,是差一点就能和长情打上照面的小魔头们,也就是前往眷铃楼的小魔头们。
长情没反应过来,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关联。
沈默棠缓下一口呼吸,深渊般的紫眸注视着长情的眼睛,静静道:“眷铃楼有长天宗的人。”
长情对此并没有很惊讶,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各个宗门都会这样做,两人或者三人,牵制眷铃楼,也利用眷铃楼。
但他知道沈默棠的重点并非在此,他明白了沈默棠的意思。
在长天宗疫情愈发严重的当下,那几位去申请商号的小魔头会很危险。
不是说染病的风险,而是说,会很有可能被激发了对魔修仇恨的长天宗内线铲除。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默棠越发焦躁不安,他并没有收到回信,神识范围内也没有他们折返的踪影。
于是他看向长情,“去保护他们。”
长情微怔,继而露出笑意,“尊主放心,交给我吧。”
说完便消失在原地,只留沈默棠盯着仍留在原地的蒲团出神。
片刻,沈默棠调整神情走出书房。
他要去见讳病。
作者有话要说:
讳病:我怀疑有人在背后夸我
第64章 魔尊生病了
沈默棠病倒了。
找过讳病后的当天下午, 就发烧烧到意识不清,察觉到不对之后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就已经昏迷倒地。
好在蹲守的小魔头们兢兢业业不曾放弃过任何一天的蹲守,当即四散开来, 一边将他唤醒转移回院子, 一边将消息散布出去。
不久, 沈默棠的院子周边就乌泱泱围过来一大层魔头。
凡是涉及医药方面的魔头都进入了院子,尽力压低声音叽叽喳喳议论着。
“魔尊真是生病了?不应该吧。”
“可我听说魔尊早上去了讳病那里一趟。”
“你猜猜讳病是怎么入宗的?”
“好吧,那这是怎么回事?”
魔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摇了摇头。
不止是不知道, 他们也同样不能理解, 虽然对很多小魔头来说, 没有任何防备去接触讳病会很危险,但那怎么也不适用于魔尊啊。
除非让魔尊生病的,并不是讳病难以完全收敛的病气,而是对魔尊特意的针对。
可魔尊的状态他们都去看过, 跟寻常感冒发烧会有的状态相似, 但怎么说呢?
总不会真是感冒发烧吧。
小魔头们臊眉耷眼挣扎片刻,还是向现实妥协。
不管是不是寻常的感冒发烧,他们都无法靠近魔尊身前三尺, 那个奇奇怪怪的结界,把他们全部都阻挡了下来。
尽管魔尊此刻迷迷糊糊间还能算得上醒着。
那现在就有个问题摆在大家面前了,要不要去找讳病来看看。
毕竟讳病在这方面称得上一流, 相信就算不靠近,至少也能诊断出个所以然来。
小魔头们泛起了嘀咕, 片刻, 有果断的小魔头眼珠一转, 二话不说撒腿就往讳病那里跑。
边上的小魔头不明所以间,竟也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很快的,加入到冲刺行列的小魔头越来越多,扬起飘扬的尘,尘里沉淀着众多小魔头的疑惑。
忍下跑路冲动的小魔头也很疑惑,大家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目光最终还是扭转回来落在莫怯身上。
现在,她是这里最强。
莫怯一惊,脸刷地涨红,当即后撤半步,不安到了极致。
她这才意识到,长情此刻并不在这里。
而在这里的,并不都是她熟悉的小魔头。
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香囊,莫怯强打精神道:“会没事的。”
显然这样的话并不能带给小魔头什么,大家只是自顾自将视线移走,心中念一声果然。
莫怯作为双月宗的三护法,作为魔头中的强者,果然还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但莫怯却是实打实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升起不解,长情他去哪儿了?
这么久都尚未出现,很不符合他的作风。
——
另一边,莫名其妙跟着跑走的小魔头有许多中途意识到,跑着跑着就跑出了队伍,倒也带走了许多茫然的小魔头。
最终,稀稀拉拉的几人跑到后山中段的一处角落,犹豫片刻还是叩响了某块岩壁,接着又一齐后退数十步,都不愿太过靠近,拉拉扯扯间屏息等待。
这是一处隐藏式的芥子空间,内里是讳病的洞府。
说实话讳病还是有些惊讶的,他这地方可是很少会有人光顾,尤其是一天两次的这种情况,少见,少见。
“什么事?”
嗓音透出岩壁,是说不出的沙哑与沉闷,让人无端感到战栗。
小魔头们暗自较劲的手当即僵住,目光一齐看向带头那个,带头那个龇出一口尖牙,喝退几人的视线,却还是认命出了声。
态度可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带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就是,魔尊生病了。”
“哦?”
小魔头缩缩脖子,总感觉让讳病感兴趣也不是什么好事。
讳病并没有留给小魔头继续说话的时间,继续道:“所以你们过来这里,是怀疑我?”
小魔头们齐刷刷摇头,带头那个更是赶忙道:“不敢不敢,就是我们靠近不了,想请您出马看看。”
一声诡谲的嗤笑溢出岩壁,沙哑刺耳的声音似乎很是不满,“我为什么要治他?”
小魔头没敢说话。
讳病却在这时走出岩壁,与名字给人的感觉不同,讳病看起来丝毫没有病气,反倒像是温文尔雅的郎中,环绕着淡淡的药香。
抬眼瞥向几人,无视了几人仍在掐着脖子拧着胳膊的乱状,流露出近似癫狂的疯态,“那我就答应你们,去杀掉他吧。”
小魔头们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
然而在真正见到沈默棠的那一刻,讳病平静下来后儒雅的神情当即不复存在,转而成为丝毫不加掩饰的贪欲。
魔尊不愧是魔尊,病气也非同寻常。
这是极好的修炼素材。
但紧接着,讳病被无形的结界卡在沈默棠身前三尺,不能动弹分毫。
先时带头的小魔头此刻也跟在一旁,小声提醒让讳病后退。
一时之间,讳病脸上的神情变得万分精彩,却挣扎着试图向前,死活不肯后退。
毫无反应。
时间好像就这样停滞了。
烧得晕晕乎乎又睡得极不安生的沈默棠艰难睁开眼,朦胧的视线几次对焦都没能成功对准,却成功意识到自己面前是有人在的。
含含糊糊嘟哝道:“天怪冷的,不要生病啊。”
说完歪头就睡,留下怔然的讳病和房间内外的小魔头。
讳病神情瞬间变得冷漠,登时后退撤出结界,转身就走。
小魔头有被吓到,又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上去。
哪知讳病却在一脚踩上门槛后回头,刺耳的嗓不满道:“过来。”
小魔头欣喜若狂,急忙跟上。
小魔头的欣喜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尤其是在讳病准确无误找到锣鼓队的小魔头塞到他身边后。
讳病叫他想办法让魔尊保持清醒。
呆滞的目光目送着讳病的离开,手里举着唢呐的小魔头看看讳病离开的方向再看看他,突然开口道:“我还有副锣。”
小魔头:“……”
小魔头:“你先用锣吧。”
举着唢呐的小魔头愣了片刻,伸手将唢呐递了过来。
小魔头:“?”
小魔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
沈默棠梦到了那个葬礼。
两张黑白的照片,两副相似的棺材,讨债的人堵在门口,而他被塞在桌子下。
推搡间,有人撞倒照片,掉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阵天旋地转。
不甚清晰的呼喊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是他的名字。
啊,好吵。
你们这种水平是拿不到钱的。
沈默棠艰难睁开眼,发昏的头脑只做出一个判断,“停——”
锣鼓声骤止。
有人在激动说些什么,片刻,有人影试图靠近,沈默棠心跳猛地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混沌的记忆发生错乱,在瞬间支使着他抬起胳膊捂住惊恐不安的脸。
“我会还的!”
颤抖不已,声嘶力竭。
强大的结界迅速逼退来人,将屋内众人一并挤至屋角,本就靠得近锣鼓队更是几乎被挤成了肉饼,哎呦声顿时充斥,吸引了无数探头探脑的小魔头。
而讳病,正怡然闭上眼深嗅空气中逸散出来的病气,神色餍足。
片刻,讳病终于睁开眼,侧目看向一旁刚刚把腿抽出来的小魔头,“找个能靠近的人。”
小魔头茫然“啊”了一声,讳病却不管他,自顾自转身走出房间。
小魔头手脚并用就要往起爬,结果身后仍在各自拆解的小魔头扑通一下砸到他身上,瞬间又把人给压趴下。
可这事谈何容易,别说能靠近的人,缥缈如烟尘都没法靠近的好吧!
小魔头抓抓头发,抓下来好些根,愁得眼睛都要直了。
木着眼挨个问过小魔头,“你能靠近尊主吗?试试?”
但如今的魔尊,已经不是状况发生之前的魔尊,别说能靠近到三尺附近,整个房间都无法靠近。
他都要怀疑魔尊之前没直接把房间封死是为了留他们一条小命。
或者避免墙壁变得太丑。
发愁的眼略过莫怯,小魔头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小心翼翼上前,“三护法……”
莫怯看起来比他还紧张,小幅度摇了摇头,“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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