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晚微怔。
除讳病外的所有人也都有些懵,小小声起了些许议论。
讳病神情始终不变,看起来斯斯文文还带着浅淡的药香,“我的小葫芦,给我吧。”
沈默棠没懂,什么小葫芦?
但讳病说完,也不等肇晚反应就猛地转向他,“是了,应该是在尊主身边,尊主可见着了?”
沈默棠摇了摇头,与此同时还是快速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脑海中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葫芦的印象,回道:“说人话。”
讳病无声叹了口气,似是赞许般看向肇晚,破锣嗓子再次开工道:“剑尊果然守信。”
话是这么说,但不知怎么,愣是让人听出几分阴阳怪气来。
沈默棠绕过讳病看向肇晚,试图用眼神询问肇晚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讳病了。
肇晚也很懵,确实从沈默棠眼中看出了询问,却看成了另一种询问,开口就要解释,“沈兄……”
沈默棠心里咯噔一下,得罪人这种事不要在人跟前说啊!
连忙打断道:“没事,你先给他。”
肇晚视线微垂,看起来不是很想动作。
沈默棠疑惑道:“阿晚?”
肇晚抬眸,眼中神色莫名有些受伤。
沈默棠:???
这么严重?
别、别呀!
沈默棠连忙眨眨眼,试图安慰肇晚。
你先别难过,等下咱再跟讳病算这笔帐,你先乖乖把东西给他,这事儿咱等会儿说好吧,等会儿说。
而在肇晚的视角,沈默棠焦急向自己眨了眨眼,而后剜了讳病一眼,又一眼。
这几眼的效果已经好过先前的所有,肇晚颔首做出了回应。
很好,不管过程怎样理解,肇晚最终能够理解出的含义,就是沈默棠是相信他的。
从怀中取出那个暗红色的小葫芦,或者说,原本应该是暗红色的小葫芦。
只因为这个大拇指大小的葫芦,已然变成了淡淡的浅红,而在浅红中,更是呈现出透明色。
讳病神色一凛,见到小葫芦的瞬间便从肇晚手中抢过,还怀疑是角度问题反复看过,最终结果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小葫芦,变成了半透明的浅红色。
讳病嗓音当即拔高:“你干了什么!”
肇晚怔然,也无话,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沈默棠也很懵,“怎么了?”
讳病却不理会,勃然大怒,身周的空气骤然扭曲变形,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桎梏。
沙哑的嗓裹挟着滔天的怒气,“你骗我?”
沈默棠察觉不对,噌地弹起去拉讳病,急道:“放肆!”
肇晚却已经接触到那些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是病毒。
只瞬间,银光乍现,纤细的法器的兜头将他护住,隔绝一切不利。
沈默棠急忙看向肇晚,肇晚会意,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沈默棠这才转向讳病。
按下差点没因为跳动过快炸裂的心脏,扣住讳病肩头的手猛然发力,一点点将顽强抵抗的讳病掰过来面向自己,从牙缝中艰难挤出疑惑,“你干嘛?”
讳病面上已丝毫不见斯文,在他强力的压制之下,不满的眼中血丝遍布,狠厉明晰。
嗯?
仇恨转移?
沈默棠眉头微蹙,“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讳病只紧盯着他的眼。
肇晚意识到什么,当即打算上前,哪知这银镯不止是护着他,还限制了他,让他一时无法离开此地,只得开口道:“沈兄,他……”
沈默棠却打断了他,“阿晚不用帮他,我要听他自己说。”
“可是尊主,”阿竹悄悄躲开莫怯戳自己腰的手,“讳病好像没法说话。”
额,原来是这样的吗?
沈默棠看向肇晚,肇晚点了点头。
沈默棠连忙松开了按在讳病肩头的手,怀着沉痛的心情看回来,一边解除禁制一边念道:“抱歉抱歉,没注意到。”
讳病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沈默棠挠挠头,语气都不自觉放轻,“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讳病将半透明的小葫芦举到沈默棠眼前,“他答应我的,却骗了我并没有做到。”
沈默棠还是不清不楚,反而被小葫芦吸引了注意,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讳病没好气道:“收集病气。”
“什么病气?”
讳病沉默片刻,似乎是产生了些许纠结,半晌才道:“病气就是……”
沈默棠却在这时连忙偏过头用肘弯捂住了口鼻。
“阿嚏——”
讳病:?
肇晚:!
小魔头:谁?
沈默棠:救!
肇晚急道:“沈兄!”
沈默棠又接连打出几个喷嚏,动静不比先时大,但也震得他脑子翁然作响,顺应着直觉向肇晚摆摆手,却不肯顺从肇晚的请求撤走法器。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有大问题。
讳病也意识到不对,垂眸思索一瞬,只见手中的小葫芦不知在何时发生了变化,渐渐变往自己熟悉的方向。
讳病当即一喜,眼前一亮复又抬起道:“尊主……”
“阿嚏——”
讳病眼中哪还有什么愤怒,嗓子好像都没那么哑了,激动道:“多谢尊主慷慨,作为交换,那个解药,我可以给尊主。”
沈默棠生理性的眼泪都快随着喷嚏掉下来了,发懵的大脑中写满不解。
啥?
他慷慨啥了?
阿、阿嚏……
作者有话要说:
慷慨:指护住老攻的同时一头扎进病毒堆
天冷注意身体呀,不要生病哇
第68章 你,换个地儿
讳病很满意, 他拿到了足够多的病气。
肇晚也很满意,他拿到了长天宗流感的特效药。
小魔头们也同样很满意,他们蹲守一夜,不止见到了重新变得生龙活虎的魔尊, 还吃瓜吃到了撑。
只有沈默棠, 只有沈默棠, 他一点都不快乐!
讳病拿到过量的病气是讳病的病毒在他身上制造的,初时接二连三的喷嚏过后,是随之发炎的嗓子,成功让他获得了讳病声卡三刻钟体验卡。
肇晚是拿到了特效药, 也只是当场传送回宗门, 视线却止不住往他身上跑, 强烈得无法忽视,有什么话想跟他讲的样子,如果是关于大嘴巴黑雾,他一点都不想听谢谢。
而小魔头们就更不用说了, 瓜主是他啊!
但此时, 沈默棠的体验卡尚未到期,声音沙哑是一回事,火烧般的异物感是另一回事。
这让他很不想开口说话, 冷漠脸面对捏着小葫芦可劲凑近他的讳病。
原因无他,越靠近病气越醇厚,没有了结界的围挡, 不尽快收集对讳病来说就是浪费。
沈默棠懒得阻止他,收集就收集吧, 护法能更强一点对双月宗没什么坏处。
只要别以后一缺就专门过来让他生病就行。
不过说实话, 这种白嫖行为让讳病十足的快乐, 甚至连话都多了起来,特意掐起沙哑的嗓献殷勤般道:“尊主还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做出来。”
沈默棠无奈摇了摇头,先不管其他的,单就说刚刚让他中招的那一种,他可不信讳病对付肇晚这种程度的修士会用流感病毒。
或许说流感都严重了,跟普通感冒似的。
他的猜测是,这玩意儿还是很强力的,只是体现在他身上没那么严重罢了,若是修为低一些的或者没有修为的凡人,一击毙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等,这会不会给讳病提供思路。
沈默棠将放空的视线转向讳病,眼见着讳病眼底的遗憾都没来得及清空,瞬间更是怀疑。
“抽查!”
讳病一懵,“什么?”
沈默棠艰难用肿痛沙哑的嗓子出题道:“门规第三部 分第七条第五点是什么?”
讳病没反应过来。
沈默棠一看这架势那还得了,当场就开始在心里读秒倒数,从五开始。
当沈默棠倒数到二,又试图给讳病个机会数出一点五时,讳病终于从沈默棠的神色中确定了他的认真,开口答道:“不许无原则伤人,尤其是地区性无差别伤人?”
尾音上扬,带着几分不确定,不确定沈默棠到底想干嘛的那种。
然而事实是沈默棠并没有想干嘛,就只是抽查而已,抽查得了想要的结果,便点点头,心说记得就行。
余光里的肇晚低下头正想些什么,看起来想得认真,沈默棠偷瞥几眼,突然又问向讳病,“所以,你让长天宗染病,也是为了病气?”
讳病却摇了摇头,“尊主,我要更正一下,不是我要让长天宗染病,是长天宗的弟子不看路撞上我打碎了我装药的罐子,我只是没管而已。”
又压低声音不满道:“再说了,长天宗守卫那么严,我也拿不到多少,何必用那种连人都杀不死的药,浪费。”
沈默棠对上讳病的眼,满眼的不可置信,“可长情……”
讳病视线已然溜走,“他值得被骗一骗。”
倒也、大可不必。
接着,讳病又侧目瞥向肇晚,“不是我说,尊主,长天宗不讲理的人多了,尊主碰上可得小心点,别被缠上。”
指向性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莫非你也跟肇晚有仇?
沈默棠无奈,抬眼看向肇晚,仍是方才低着头的模样,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被听去,又有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就这句话,让屋外围观的小魔头齐刷刷开始了议论,还全是关于长天宗到底讲不讲理的。
他们速度太快,沈默棠一时反应不及,意识到时已经是在仔细听着打算吐槽他们说的话了。
比如说这个,这个小魔头不忿道:“确实不讲理,我不就啃了个老母鸡嘛,他们居然让我给那户人家犁地,还让我砍柴烧炭。”
这不睁眼说瞎话嘛!
沈默棠对这事儿有印象,毕竟捞人还费了他好一番功夫,但这事儿吧,真不能说是长天宗不讲理,确实是小魔头自己犯事儿在先,还跑不过人家。
再说了,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忘事呢?
虽说当初是包含着威胁在内,但小魔头们能这么快回来,没有肇晚从中帮衬可做不到。
其他人零零碎碎说的也是被抓的事,如果说是刚刚闭宗结束那会儿下山放风被故意抓去示众的,沈默棠还能勉强说是长天宗弟子乱抓人。
但你因为没认出来打劫到人家脸上了,还能叫乱抓吗?
不能!
沈默棠起了几分火气,嗓间就更觉得疼,其他人也不听了,直接散出威压出去院中挨个在小魔头们身上结结实实压了一下。
瞬间噤声。
沈默棠这才感觉舒服一些,学着讳病阴阳怪气道:“那也得是真不讲理的,就算真有不讲理的,我们也不能不讲理。”
但沈默棠到底学不会阴阳怪气,说着说着,眼睛已经跑到了肇晚那里,和不知何时抬头的肇晚对视,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又拍拍自己边上的椅子,让肇晚坐。
肇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只是肇晚坐下的一瞬,沈默棠当即便拖着椅子向肇晚靠近几分,扯着疼痛的嗓子嚷道:“有理走遍天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这里,你们好好学着点儿!”
院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张桌子前,而这张桌子前,两双全然不同的目光则是聚集到沈默棠的身上,各自带着茫然与恍然。
沈默棠在沉寂中挪开了盯着讳病的视线,也没有去看肇晚,抓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
不是他不想说点什么,实在是刚刚那句话有些长,声音还有些大,以至于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疼。
喝水都疼。
沈默棠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没有把五官飞出去,只能在心中呲牙咧嘴大声喊痛,又分神希望大家主动说点什么打破静寂。
他指望的人很快便出现在视、啊不,耳朵里。
“我就说怎么哪儿哪儿都没人,你们闲来没事干嘛都跑来尊主这里?”
是外出保护特派小魔头的长情。
只是……
他预想中的沉寂并没有因此打破,有小魔头绊住了长情,凑在长情耳边嚼耳朵,长情间或点头回应,表情几经变化,却愣是没有出声。
就在沈默棠心凉之时,他余光里瞥见,讳病唇角露出了笑意,再仔细看时,又不见了,似乎全部都是他的错觉。
沈默棠不信,他觉得讳病果然是有问题。
而下一瞬,长情的咆哮响彻院子,情绪万分激动,“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沈默棠忽然有种预感,便顺着预感回头看向门口,果然眨眼的工夫里,长情已经等不及周围的小魔头散开,一跃而起抓住上门框将自己甩进了屋子。
满含激动与不满的狐狸眼飞速将桌前形势扫入眼底,随即哀嚎出声。
“我错过了什么!”
这、沈默棠还真不知道,扭头看向讳病,讳病只接过视线将其抛向了窗外。
沈默棠看过去,莫怯一惊,慌慌张张双手合十,神色歉然。
哦,懂了。
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长情,怪不得他醒来这么久都没见着长情过来凑热闹。
沈默棠悄悄向莫怯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
莫怯整个人都懵了,茫然回头看向阿竹,伸出一点点指尖指指沈默棠又指指自己,在阿竹的点头中差点要幸福得昏厥过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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