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缓缓摇了摇头,试图想象一大堆男男女女泡在一起的场景,混乱而又失控,各种信息素味杂糅成一锅大乱炖,再次摇了摇头。
楚飞身型修长,步伐矫健,吞咽着躁动不安的喉结,走到青木面前说:“那你想去哪?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总要出去玩玩吧,我想带你出去玩。”
青木扬起下巴想了一会儿,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尽管这去处两人并不陌生。
楚飞暮尽情呼吸着青木身上的味道,像呼吸着早秋的新鲜空气。
青木表情不太自然,异常艰难而又晦涩地说:“我想去朝日山公园玩激流勇进。”而后垂下头,小声说:“我想着,两个Alpha一起玩应该没那么尴尬。”
楚飞暮的思绪上上下下波动不止,完全没想到青木第一次主动提要求,竟然是这个。
倒是不难办到,就是有点尴尬,两个身形高大的成年Alpha玩激流勇进,确实有点那个……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渴望得到青木,触碰青木,这样反倒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容易走进青木内心。
青木像是在思考一些压根无法解决的问题,纠结地直咬嘴唇,楚飞暮毫不犹豫地抬高头,对着青木吹了一下口哨。
“走啦,你男朋友带你去玩激流勇进。”
青木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神情,跟着楚飞暮一起下楼。
去朝日山公园的路上,楚飞暮仔细看了一眼青木今天的着装,浅卡其色衬衫搭同色系裤子,腰上系着一条咖啡色细腰带,衬衫下摆塞进了裤子,看起来干净利落。
妙就妙在衣服面料垂感极好,只是不知道一会淋了水会不会透。
这么一想,楚飞暮弯起嘴角笑了笑,那模样就跟饿了好几天的狼,突然看到一块鲜嫩多汁的牛肉摆在眼前,赤裸裸的欲望溢出眼角。
走在前面的青木,就跟游泳游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似的,转过身,不太自然地说:“楚飞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这个问题让楚飞暮十分苦恼,按理说,青木今年才22岁,的确是小了点,幼稚些也不过分。
有钱人家这个岁数的孩子,天天吃喝玩乐加泡妞,没个正形,就算上班,也是在家里开的公司混个职位,顶多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废物,而青木已经凭借自己努力当上了私企主管,生活独立,经济独立,这么说来,他又是成熟的。
楚飞暮安抚道:“你一点也不幼稚,再说,两个Alpha就不能偶尔幼稚下吗?”
金色的阳光,让周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尤其是双腿修长近在眼前的青木,就像一颗笔直坚挺的树。
楚飞暮多么希望自己幻化成一阵风,伸展无形的四肢,将青木缠绕,抚摸青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是他不能,不能吓坏青木,现在还不行。
青木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和楚飞暮重新启程。
楚飞暮迫不及待地给青木分享,自己和朋友间发生的趣事和偶尔冒出来的幼稚行为,竭力表现出他在这方面和青木有着相同的感觉。
他一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青木,一边想着等下怎么和青木靠得更近一些。
青木并非毫无反应,只是对寻常事物并不感兴趣,主动说出来的也就激流勇进,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木纳,了无生气。
青木对楚飞暮笑笑,稍微缓解了与人分享兴趣爱好所想象出来的恐惧。
他有个发小叫姜筝,每次都会对他的喜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这反倒成了他成年后的恐惧。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喜好类似,甚至是相同,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彼此都是完美的孩子,正常的孩子,和大多数孩子没太大区别的孩子。
包括他父母在内,也会对他稀奇古怪的喜好指指点点。
青木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小时候,我父母就不太喜欢我的喜好。”
楚飞暮不解:“你的喜好有什么问题?”
“可能不是我的喜好有什么问题,而是我这个人,有什么问题。”青木神情专注地说。
“说你有问题的人,说明他们自己本身就有问题。”楚飞暮语气坚定。
“那你平时会玩激流勇进吗?”
楚飞暮被噎了一下:“不会。”
青木笑着说:“是吧。”随后又说:“其实我也不会,一次都没玩过,小时候喜欢,想玩,一直没有机会 ,长大了,尤其是工作以后,要让别人觉得我稳重坚强,就更不会玩这种小孩子才会玩的游乐设施了。”
青木继续说:“有时候,我会觉得害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楚飞暮皱眉,不解地问:“害怕?”
青木点点头:“嗯,害怕。”
“为什么?”楚飞暮直视青木的眼睛问。
青木眼里有一种神奇的梦幻色彩,像调皮的孩子把一个隐藏起来的五彩斑斓的梦,亲手展现在你的面前。
“因为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又变回了一个孩子,偶尔也可以对你撒撒娇,耍耍赖。”
楚飞暮眼皮跳了几下,像有无数雨滴打在心底,激起层层无声的温柔的涟漪,向周围逐渐扩散,一圈连着一圈,一层荡着一层,这种触及心底的感觉,会让人本能地想流泪,只能慢慢眨动眼皮,以免发痒的眼泪从体内流出来。
青木已经走出几步,楚飞暮捏住柔软的衣领,盖住下巴,紧随其后。
突然从后面拉住青木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
公园门口风挺大,吹得青木的开领衬衫鼓荡起来。
楚飞暮伸长脖子向四周张望,见有人往青木这边看了一眼,瞬间走到青木前面,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那模样就跟王子殿下的保镖似的,出奇地认真严肃。
游乐场设施在一片树丛后面,一排白色的低矮栅栏将其隔开。
朝日山公园成立于1950年,游乐场是后建的,里面设施也有些年头了。
远远看去,激流勇进设施像大海上一条巨大的船,蓝色的涂漆已经褪色,看上去衰败、幽暗而又孤独,周围的一切也跟着暗淡起来。
青木往前走了几步,和小时候来这的感觉不同,那个时候人声鼎沸,每个游乐设施下面都排了长队,远远望去,像一条条长龙疯狂甩尾。
如今这里空无一人,也不用排队了。
楚飞暮心里一阵发紧,想着好不容易和青木出来玩玩,竟是这般荒凉的场景,于是提议道:“不如去另外一个游乐园吧,前几年新开的,能好玩一点。”
青木摇头:“我就想在这玩,小时候很喜欢这里来着。”
楚飞暮点头,去交钱。
心里想着这样也好,不至于挤来挤去的,只是有些担心,这生锈的游乐设施,看起来不太安全。
他们并排坐进里面,老旧的设备缓缓启动,楚飞暮甚至听到了不祥的吱吱响声。
下面的水挺脏,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管弦乐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弱,听不真切。
青木说:“是萨克斯和单簧管的声音。”
楚飞暮闻着青木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随口一说:“这都能听出来?”
“小时候练过一段日子。”青木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反正和自己并无密切关系。
设备缓慢向前,楚飞暮问:“什么时候的事?”
青木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小学五六年级的事吧。”
楚飞暮感觉青木像把童年和青年时代分离开了,明明说的是自己小时候的事,结果却像是在说别人,他把上来前在售票处买的雨衣递给青木:“水挺脏的,还是披上吧。”
青木接过雨衣,设备正好行驶到制高点,青木把两人的雨衣攥在手里,笑着对楚飞暮说:“让我们淋一场大雨吧。”
设备运行的声音越来越大,像在无限续力,青木在巨大的震荡声中,近乎站在山顶对着云端呼喊:“我还有一件喜欢的事。”
楚飞暮也不得不抬高嗓门:“什么?”
青木喊:“淋雨。”
楚飞暮笑起来:“青木,让我们一起淋雨吧。”
青木举起双手,很快被温柔的手掌握紧。
他们一起忍受着劈天盖地的雨幕,像寒冷的霜气钻进了干爽的被单,有些不舒服,但却模模糊糊地想到了很多事。
楚飞暮幻想青木被光亮的汗珠打湿,睡在他的旁边。
第17章 “什么是烦恼?”
两人像落汤鸡似的,相视一笑。
楚飞暮心里不禁一动,也许这就是青木原原本本的样子,简单,有时会有点难懂,但也并非了无生趣。
楚飞暮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地上的湿脚印开玩笑:“还不如穿着泳裤玩这个呢。”
青木抖搂着贴在胸口上的衬衫,一副惆怅的样子。
太阳高照,湿水淋身。
青木格外耀眼,楚飞暮有点因为他的耀眼而头晕。
他把雨衣给青木套上,又把他拉到树下:“在这等我,我去买衣服,来时看到公园有卖老年衫的。”
青木无所谓地看了眼身上的雨衣,苦笑着说:“两个大男人怕什么,一起去吧。”
青木身上的衬衫湿透了,黏在身上,腰肌轮廓看得清清楚楚,比湿身诱惑也没差哪去了。
楚飞暮揉着太阳穴,不时偷瞄青木的腰,视线一会往上,又忍不住往下,再往下,然后往后,总之像黏在青木身上似的,没完没了。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看天,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掠过头顶,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要把他的眼睛烤熟,他就这样被一束光晃了眼睛,眼前一阵白。
青木伸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好点了吗?”
楚飞暮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偷偷用眼睛余光看眼下四周,好在周围没什么人。
“等我,我去买衣服,一会就回来。”
青木脱下了鞋子,光脚踩在暗红色的地砖上,脚掌是粉红色的,脚踝白得晃眼,露出一截突出的骨头,像陶瓷做的,精致,没有一丝瑕疵。
地砖被太阳烤得烫脚,青木蜷起脚趾,趾尖和脚掌微微变红。
他左右抬了下脚,见楚飞暮盯着自己的脚趾头出神,便问:“怎么了?”
楚飞暮四肢僵硬地背过身:“没事,我去去就回。”然后就像游泳似的,头也不回地扑腾着游走了,就算一道巨浪涌来,也不可能停下。
不到十分钟,楚飞暮拎着两件老头衫回来。
两件宽松的白T恤,不带任何标识,还有两条配套的大裤衩,蓝白条纹,三十一套,五十买俩,楚飞暮给了那人一百,拎着就走。
两人去公共洗手间换好衣服重新出来,白T恤倒好,日常也穿过,除了薄透,没别的毛病。
大裤衩就有点那个了,上身短,楚飞暮穿还行,青木穿就跟鲜嫩的高中生似的。
T恤下摆长,穿上刚好盖住短裤,只露出一个底边,就跟没穿裤子似的。
楚飞暮看来看去只觉别扭,催着青木重新换回自己的裤子,和旁边卖货的老板要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把两条大裤衩装上了。
玩也玩够了,没打算在公园久留,从游乐园中间穿行而过,碰巧看到了蹦床,旁边围了一圈翘首以盼的小孩子以及面露难色的家长。
青木不知不觉就停住了脚步,努力想象自己站在蹦床上面的感觉。
记忆的湖水被人投进去一枚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然后石头从水面钻出,在湖面上接连打出三个,不,四个,也许五个水漂。
青木眼神游离不定,回话也慢半拍,楚飞暮还以为他想玩蹦床,四下看了眼,旁边就有成人蹦床区,正打算掏钱付款,结果被青木及时拉住了胳膊。
“走吧。”
楚飞暮纳闷:“不玩吗?反正天色还早。”
青木垂着头,摇了摇说:“不玩,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说明,以前是喜欢过的。
两人要走时,旁边有个小男孩突然拉住了青木的裤子。
“大哥哥,大哥哥,你可以带我进去玩这个吗?”青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就是蹦床。
一个大着肚子的妇女紧随其后:“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然后用手指点着小孩子脑门儿,往后一推,半责怪半失望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想着玩,要好好学习,你看你同桌,人家考试考了一百分,你呢?有什么脸玩?”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Alpha,学习不好,将来有什么出路?”然后摸着肚皮一脸柔和地说:“不像你妹妹,她是Omega,可以不用那么用功。”
楚飞暮拉着青木要走,青木却挣开他,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笑着说:“我陪你去玩,好不好?”起身后,用冷淡又礼貌的语气询问:”我带他进去玩可以吗?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
怀孕女人皱眉,觉得青木简直莫名其妙,正想发火,楚飞暮及时挡在青木前面:“我去买几个冰淇淋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站在外面,看着他们玩蹦床。”
怀孕女人被楚飞暮好看的皮囊成功说服了,不太甘心地提醒一句:“那千万别让孩子摔了。”
青木点点头,小男孩拉着青木的手往里走,不时回头看怀孕女人。
怀孕女人瞪了他一眼,手托着肚子,接过楚飞暮手里的冰淇淋,笑得春花烂漫。
出于安全考虑,蹦床必须由大人领着小孩进去。
青木扫码付款,领着小男孩进去。
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青木身后,小声说:“我没他们蹦得高。”
青木带小男孩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安慰道:“没关系,你不需要蹦得最高,就可以尽情地笑出来,只要蹦得开心,忘掉所有烦恼就好了。”
小男孩懵懂地问:“什么是烦恼?”
青木耐心解释:“烦恼就是你想忘掉的事。”
小男孩眼睛瞬间亮了。
“我懂了,我有烦恼,我的烦恼就是父母不喜欢Alpha,所以也不喜欢我,才会想要再生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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