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对戚洲来说也是非常陌生,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吃新鲜食物。所有的学生都在收拾帐篷,每个人都苦着脸,对帐篷的破旧表现出失望来。
而他们的晚饭,则更让人失望。
“每个人领5个罐头,有主食有蔬菜泥还有肉泥。”指导员一共来了10个,全部都是S级的哨兵,“不要皱眉头,这已经是沙漠里最好的食物了。如果有人不愿意吃可以不吃。”
听完了这话,再也没有人敢有怨言,向导们的孩子纷纷领完罐头,回到自己帐篷的篝火前。
杨屿和戚洲也不例外。
“罐头要这样打开。”杨屿抓着戚洲的手教他,“要从这边开始,小心锋利的边缘……”
“啧啧啧,戚家的养子可真够殷勤,怪不得能跟咱们一个车队呢。爸妈死了也没见他怎么着,还这么巴结戚洲。”路过的几个学生故意耳语,但是耳语的音量明显就是要让杨屿听见。
杨屿只是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冷,就没有其他的回应了,这些话如影随形听了许多年,耳朵都要起茧子。
“别理他们。”可是鲍小曼替他打抱不平,还抓起手边的石头丢过去,“喂!你们给我说话小心些!”
这个动静才惊动了戚洲:“举,怎么了?”
“没事。”杨屿将一个罐头放在篝火边缘去加热,尽管耳朵起了茧子可情绪还是受到干扰。要是没有以前的事,爸妈现在还活着,他们应该会为儿子骄傲吧,再期盼着自己变成一个厉害的哨兵……
然而这一切,都被毁掉了,毁掉自己家的人就是……
“举,你看星星耶。”戚洲忽然拉起了杨屿的左手,将那只手放在脸上,蹭着他的掌心去哄,“原来星星有这么多啊,我都不知道。”
杨屿的胡思乱想被打断,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自觉地掐住戚洲的下巴。这样的动作让他瞬间挪开眼睛,甚至低下了头,根本顾不上去管天上的星星有多少。
就好像,他身边有什么,比星星还要闪耀。
戚洲的脸也不知不觉变红了,尽管他还摸不透到底红什么。这个动作维持了半分钟左右,杨屿的手还是没有要拿走的意思,戚洲也不确定到底要他拿走还是保持,手指压在杨屿的手背上也不敢大动,杨屿不看他,他也不好意思看杨屿。
火还在面前烧着,偶尔有火星迸出,戚洲又像是听到了声音,听到了那句“有我你怕什么“。忽然那根手指动了动,在挠自己的下巴,可杨屿还是低着头,专心致志似的,只看着那堆火。
鲍小曼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俩干什么呢?罐头再烧就要炸了。”
“嗯?哦……”杨屿如梦初醒,左手飞快地抽回来去拿罐头,结果指尖立刻被烧红的罐头烫了一下。戚洲还愣着,眨了眨眼睛,用手覆盖在杨屿摸过的地方,不知所措地挠了挠。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又不帮忙搬行李,又不赶紧吃,我现在都后悔和你们一组了。”鲍小曼都懒得说他们了,真不知道这些男生有什么用,杨屿更是奇怪。
由于是第一天驻扎,今晚要求早些入睡,明天一早就要步行10公里去探索水源。在这种地方可没有洗澡的浴室,每个人能用的水都是有限的。一旦进入沙漠就再也没有身份高低,没有养尊处优,甚至连性别都模糊了,没有男生和女生,大家分工合作,在各自的小组里承担各自的责任。
就连帐篷都是混住。
一切都是为了觉醒做准备,觉醒后性别就更模糊了,只剩下哨兵、向导和普通人,可是看到鲍小曼脱掉外套时杨屿还是转了过去,仍旧没有适应。
好在即便脱掉外套里面还是有衣服,随着指导员一声令下,大家钻入各自的睡袋,紧接着帐篷里的应急灯一盏一盏关掉,驻扎地也回归安静。
经历了一整天的劳累,大家睡得都很快,小小的帐篷里并列躺着3张行军床,杨屿在中间,用自己隔着鲍小曼和戚洲。
没过一会儿,他右边的呼吸声就变沉了,杨屿睁开眼,鲍小曼背向这边一动不动。这时右边才开始有动静,先是拉链拉开,然后是赤着的脚离开了行军床,小心翼翼,仿佛直接踩在了杨屿的身上。
两张床只有1米的间隔,戚洲刚下床,两步就到杨屿的床边,可是这么几秒就冷得够呛。好在杨屿的睡袋一侧根本没有系上,一掀就掀开了。
“好冷啊。”戚洲先说了一句就钻进去,胸膛立刻紧贴在杨屿的手臂上。
杨屿却假装不动,非要等到戚洲主动来贴自己才装作被吵醒。“我都要睡着了。”
“举不许睡。”戚洲的手在侧面摸索拉链,里层的拉链一旦拉上,睡袋里的空间就变小了许多,两个人只能紧紧贴靠彼此。
但是还是太紧了,杨屿不得不转过来面对面,呼吸都不敢同步。只能一个人吸气,一个人呼吸。
如果要是一同吸,胸腔一同扩张,可能就要把睡袋撑破。
鲍小曼的呼吸声就在杨屿背后,可是戚洲的呼吸声却在眼前,他稍稍调转角度,用半边身子压住了他,脸部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毕竟还有金属面罩。
“还冷么?”明明很暗,可是杨屿却觉得戚洲从来没这样清楚过,眼睫毛的尖端都要和自己的睫毛交接。
戚洲只摇摇头,口型看得不是很清楚,明明两个人的发热睡袋是同一种规格,可杨屿的,明显要烫。
要烫许多。
“我问你呢。”杨屿又逼近了一些,像是要看究竟可以多近,能不能再近。这时候,什么哨兵,向导,基地,据点,军校,规则……都不在了,他只是戚洲,他也只是杨屿。
可戚洲还是摇头,就不肯说,还用脚踩了杨屿一下,明显是故意的。
“你踹我干什么?”杨屿像做游戏似的去夹那只脚,空间有限,应该是很好夹住的,可是戚洲竟然躲了,一条腿往上蜷缩,先是顶着他的膝盖骨,又顶住了他的大腿肌前侧。杨屿皱着眉伸手去抓,戚洲的腿又伸直了,脚尖蹭着他的小腿回到原处,又踹了他一下。
行军床发出一声吱呀,睡袋像是要滚到地上。
“干什么啊?”杨屿动了动手腕,怕他乱动于是抓住戚洲的手。
“你为什么要挨着鲍小曼睡?”戚洲想起睡前分床,明明自己要睡中间,结果杨屿不让。
“那你为什么要挨着她睡?”杨屿的下巴压了压,都不出声音了,只动口型。
“你挨着她睡,所以不许抱我。”戚洲将自己的手抽走,可是指腹离开杨屿的掌心时又留恋地挠了一下。
这一下,可是挠在了杨屿的心里,他也不懂戚洲是跟谁学的,但是刚才昂着下巴闹情绪的神色,有戚斯年的傲性。
“你去看她的书,去找她啊,干嘛抓我?”戚洲虽然埋怨,可是却不肯离开他半步,小时候爱哭的眼睛一旦拷问起别人来还挺不好惹。杨屿的手又过来抓,他能让杨屿碰着,可是却不给他,分开时却故意勾一下指头,拉着杨屿的手往自己这边一下。
“我什么时候找她了?”杨屿莫名其妙地想要解释。
“找了啊,她给你书,你就接着了。”戚洲最后将人推开些,尽管在睡袋里也推不了多远,冒出一句骂人的话来,“没良心,你王八蛋。”
“是啊,我是没良心,书是我拿的,但是是你和我一起看。”杨屿被戚洲给逗笑了,“你也是王八蛋。”
“我才不是,我……我困了,我要睡觉。”戚洲不想说话了,他扛不住杨屿这样的笑,或许长大些才能抵抗吧,“睡觉,戚戚困了,戚戚要睡觉。”
“你嫌我没良心,那你别跟我一起睡。”杨屿知道他并不想走,甚至还往自己怀里钻了钻,“先说好,夜里别做那种不害臊的梦,到时候又拱我。”
“我才不拱你呢,我……我拱谁我都不拱你。”戚洲气得拧了他一把,“那你也别做,你要是拱我了,你就是小狗。”
可能是戚洲的声音大了些,鲍小曼在睡梦中咳了一声,杨屿赶紧捂住戚洲的口鼻,用肩膀挡住他的脸。等到身后安静下来杨屿才松开手,眼睛往下垂着,笑着扭过脸去。“谁拱你啊,狗才拱。”
听完这话,戚洲更气了,但是明天要早起他不能再折腾,只好气哼哼地睡去。两个人在一起睡觉确实不舒服,夜里总是醒,不是他的胳膊戳自己的肚子了,就是自己的膝盖顶了他的大腿根。
可是就这么难受,谁也没有张罗着分开睡,直到天气还没亮的时候戚洲被冻醒,他们还在一个睡袋里抢地盘。
但是鼻子太凉了,直接冻得戚洲打了个喷嚏。他看向帐篷上的窗口,外头还没亮,只要太阳不升起来沙漠就不会暖和。
时间还够,再睡一会儿……戚洲将脸往下压了压,刚准备暖和暖和鼻子,忽然,看到行军床半米之外有一个黑影。
应该是甲虫之类,但是它太大了,有半个手掌那个大,黑漆漆的外壳直发亮,戚洲吓得立刻往后缩,拽着杨屿的胳膊直叫:“举!杨举!虫子!”
杨屿正在睡梦当中,忽然被人给揪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只黑色的大虫子朝他们的脸飞过来,翅膀张开时甚至还能听到嗡一声。
是沙漠里的大蟑螂,专门往人脸上飞!杨屿一个激灵侧身翻下床,连带睡袋一起滚下来,戚洲手忙脚乱地爬出来,杨屿拉着他往旁边跑,两个人一起站到木箱子上。
他俩不动了,那只虫子也不动了,落在两人前方半米处,两两相望。
然后,一只军靴砸过来,刚好压住了那只虫子,戚洲和杨屿看向他们的救命恩人,一时哑口无言。
“你们两个行不行?”被吵醒的鲍小曼显然还有起床气,大小姐似的踩着军靴,看着这两个没用的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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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鲍小曼的沙漠课程日志:我与我两个不争气的男队友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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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没良心
杨屿的手还拉着戚洲, 完全忘了帐篷里还睡着一个鲍小曼。戚洲也给忘了,惊讶地看着她,半分钟才说出话来:“你……你……你不怕?”
“蟑螂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到底还是不是男生?”鲍小曼恨不得再用军靴踩他们两下, “现在离起床还有两个小时, 你们吵什么?”
“有虫子,我害怕。”明明危机已经解除, 可是戚洲还是不敢从箱子上下来。
“我都把它踩死了,还有什么怕的?”鲍小曼转过身往自己的床上爬,昨天只晒了一天, 她面颊上就多了一层红, “咦, 你们还不睡?”
“一会儿吧, 一会儿我再下去。”杨屿看着那只靴子,密切注视着靴底的动静,生怕刚刚下去就有蟑螂从底下钻出来, 根本没死透。
“你该不会……比戚洲还害怕吧?”鲍小曼已经上了床,看着喜欢的男生这么紧张,心里还有点儿好奇。男生可真是奇怪的生物, 完全不理解。
杨屿的眉梢动了动,整张脸面无表情, 但是慢慢地偏向了右侧,只给鲍小曼一个侧脸。“没有。”
“好吧,你们爱什么时候下来就什么时候下来, 只是别再打扰我睡觉了。”鲍小曼无奈地盖上被子, 仿佛已经预见接下来的小组任务十分艰巨。
等鲍小曼躺好,可能她都快睡着了, 杨屿才带着戚洲从箱子上下来。两个人一步一停地走向行军床,停下来之后再看看靴底。
“举,虫虫死了吗?”戚洲躲在后面问,完全不是昨晚不让杨屿碰的样子。
“不许叫我名字……应该死了……吧?”杨屿也不确定,只好慢慢带着戚洲挪步子,等到挪到了床边上两个人像商量好一样,飞快一跃,蹿了上去。
然后杨屿赶紧抄起地毯上的睡袋盖在两人的身上,从头到脚全部都盖住。
这一下盖住了,两个人暂时都没说话,互相看了几分钟之后戚洲才开口:“其实我……我不怕的。”
“嗯。”杨屿说话时还点了点头,“我也不怕。”
接下来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了,两个人明明都困,但是都没有睡着,似乎只想听着对方喘气,看着对方的胸口轻柔起伏。等到窗外的天色从黑色变成了深蓝,然后开始微微发亮,戚洲才从睡袋探出头来,拉着杨屿站到了窗口。
窗外正在发生的,正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日出。
一个圆形的巨大的太阳正在地平线上趴着,好像很懒惰,可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是动的。它懒洋洋地往上跳动,像是被地平线给束缚住了,必须要积攒足够多的力量才能腾空。
可是它的光亮已经撒到了沙上,让人类的脸体验到热量。
忽然,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太阳就从趴着变成了悬空,连带地平线都要烤化,像是有一条汽化的波浪线在滚动。尽管地球的自转已经出了问题,地壳破败不堪,可是阳光丝毫不吝惜地照射下来,逼退了夜间的寒冷。
杨屿也看呆了,不知不觉间就重新拉住了戚洲的手。
可是戚洲的手再一次抽走,明明以前很愿意让他拉着的,现在却忽然不肯了。
只是手抽走了,却红了脸,不懂为什么抽走,但是又希望杨屿追过来抓。两个人第一次看完了整个日出,一轮新太阳给他们的脸抹了一层光,也同时抹了一层红。
随后指导员吹响了哨子,宣布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起床后是最忙碌的,大家先收拾好帐篷再排队去洗漱,然后才能领到罐头。昨晚燃起的篝火已经化为灰烬,没烧完的木炭却仍有余温,杨屿将几个罐头放在木炭旁边加热,刚好鲍小曼在旁边坐下来,翻开了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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