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手上的田产生意和所有靠着自己有的生意进账足够维持开销且还有剩余,他也宽了不少的心,眼下总算是再不必靠小乔补贴家用了,农奴翻身把歌唱。
他合上账本,偏头便见着窗子外头的人正够着手在摘树上的桂花,他笑了笑,索性便撑着手肘看着温煦阳光下的人。
许是感受到炽烈的目光,乔鹤枝转过了身,见方俞正在书房前偷笑,他道:“不过来帮我,反而在那儿躲闲看热闹,还想不想吃桂花大米糕了。”
“吃,如何不吃。”
乔鹤枝看着笑意盈盈的人,眼见着筲箕里的桂花的已经不少,便将筲箕交给了丝雨,他朝书房走去:“且在此躲懒吧,过两日就该得去书院报道了。”
“我真没躲懒,才瞧完账簿。”方俞笑了一声又悠悠叹了口气:“一年眨眼即过,难怪人言道韶华易逝去。”
说着方俞又轻轻将落在乔鹤枝头上的桂花拾了下来:“不过我们小公子却是芳华正好,我虽日日瞧着,但今日却恍然间觉着高了许多。”
“哪里有高,去年那两株金桂种上时尚且到那树杈子那儿,今年也还是到树杈子那儿,连桂花都摘不到,方才袖子挽起来枝丫还将我都手臂给划了。”
方俞把人拉到身前,果然瞧见乔鹤枝小臂下放被刮了一条两寸长的红痕,干净白皙的皮肤下伤痕便显得格外显眼,他心疼道:“怎也不早些告诉我,疼不疼?”
“不疼,连皮都未曾破,只是有些红肿。”
“来,我记得抽屉里有些伤药,涂上好的快些,要是留下疤痕便不好了。”
方俞倒了杯菊花茶让人坐下喝,他翻箱倒柜的去找伤药,他少有磕碰,还是之前练习骑马时常擦摔伤到,于是屋里书房都时常准备着些药酒药膏,但是后来骑马娴熟以后便不怎么用了,一时间还不知道把东西给搁置到哪儿去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喊雪竹进来问问,突然噔的一声,手扶在桌案边竟按到了下头的一个暗扣,旋即哗啦掉出了几本书到地上。
时常在书房里待着,他早就知道书案下有个小抽屉,很久之前他好奇就打开来看过,但是里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因着小抽屉放不下多少物件儿,且还不方便置放东西,他也没什么用的着藏的,慢慢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但是怎的突然多了几本书?
药都忘找了,他矮身就要去把书捡起来看看,偏生那书径直就摔开了书页,他埋头的一瞬间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在书房放这种东西!”
方俞干咳了一声,将书收拾了起来,看着瞪大眼睛的乔鹤枝,实诚道:“这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放的怎么会在这里?”
“我之前回来的时候见这个小抽屉里是空的啊,怎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几本书。”
乔鹤枝闻言一张脸顿时涨的绯红,先前他把书顺回屋去翻了翻,后来陈氏带了两个奴婢回来起了龃龉,他心中恼着哪里还有心思看这种书,后头又计划着去府城里找方俞,一时间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回来以后一日他在床上翻到这几本书才恍然想起忘了还回去,想着回来以后那般匆忙,想必方俞也没时间去瞧自己藏的书,于是又偷偷把书给放了回去……没想到今日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看到,且,且他早就发现书不见了!
越想脸越红,他斜垂着眸子不好意思看方俞,咬了咬牙道:“我、我怎么会知道!”
方俞看着小乔的神态也未直言戳穿,憋笑着偏头将书草草过了几页,也是忍不住啧了一声,书名倒是取得挺是文雅,什么怜香伴,蝶双飞,书里的内容却是狂放肆意的很,什么花丛、菜地、月下……场地十分宽泛。
他微微蹙起了眉,当初因为不太了解小哥儿,想到自己媳妇儿的特殊性,为了不给彼此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他还特地去算是比较正规的地方买了关于小哥儿的小册子了解知识,想到自己夫郎也是教养的极好的大家闺秀,这些事情上也算是中规中矩,就是害怕他接受不了。
哪成想……他路子竟然这么野!
乔鹤枝见他当着他的面翻看也就罢了,竟然还出神,当即羞愤难当,赶紧去合上了书页:“我也是在此看到的,只翻看了两页,这真不是我藏的!”
说着他便要折身出去,方俞连忙拉住了人:“真不是你放的?”
“自、自然不是我!”乔鹤枝气急败坏,眼圈都红了:“若是我的作何还放到你这儿来。”
方俞下意识想自然是放过来暗示呗~不过他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怕张嘴得把人气哭了,到时候得睡书房了,眼见着守孝期一年已满,他可不能惹人生气。不过细想来也应当不是小乔放的,他那么害羞,就算想了解一二也不会看这么重口味的,如此一盘算:“应当是以前那人的。”
按照书里的设定,这种小黄书很符合他的口味。
“那、那真不是你的?”乔鹤枝见方俞相信了他的话,倒是又反过来问他了。
方俞忍不住笑,将蝶双飞丢在了一旁:“这是男女欢好的书,我看那也是看小哥儿的吧。不适合你我。”
“什么适合不适合!”乔鹤枝耳尖子都发了烫,捶了方俞一拳头:“你羞不羞臊。”
“我也不对旁人说这些话啊。”方俞在乔鹤枝耳边轻轻道了一句:“你不必看这些书,我告诉你,纸上学来终觉浅,理论不如实践。”
说着方俞掐着人的腰将他抱到了书案上,乔鹤枝惊吓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肯松开手坐下,小声带着哭腔求饶道:“你别乱来!”
方俞未说话,眸中幽深处有一团火,他思量着若是今日在此将人给办了会在外头睡几日,却是未等他动手,书房门先被扣响:“主君,有信儿。”
乔鹤枝闻声受惊,连忙从书案上滑了下去,方俞自知今下是办不成事情了,扣着怀里人的腰将他困在书案间,偏头在他红润的唇上长长亲了一口才作罢。
“进来吧。”
雪竹半天才被放进来,见着两人衣物穿戴整齐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日日伺候方俞自知自家主君吃了一年素火气有多大,但想着这青天白日的又在书房里应当不……他瞄见正夫眼睛和嘴都有点异曲同工的红,顿时脑子像放了烟花。
方俞接过信件,见着雪竹扫过乔鹤枝的神色,心中虽然不爽有人来打断,但还是捏过小乔的手,他是在了解不过小公子的脾气了,自己欺负他也不过是当头上气一气,若是这种事儿让别人知道,最守礼数的他不知要跟他置气多久。
“正夫手臂被树枝刮伤了疼的厉害,你快去找找我先前用的伤药来。”
雪竹吐了口气:“原书房的伤药小的收去屋里了,这便去给主君取来。”
第73章
“鹤枝,盛甲兄会试入闱了!信上说他不久将会到云城登门拜访!”
方俞一目十行扫完信,先前的一丝不快荡然无存,当即笑着同身旁的人说道。
“盛举子……不,当下是盛进士了……真要来云城做客?”
方俞笑道:“是啊,信上还说了他颇为挂记先前在府城吃你做的菜。”
上回收到盛甲的信还是他赶考前从淋崖县送过来的,到底是一个府城,再远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他收到信的时候盛甲已经出发了,说他乡试中举后家里条件好了许多,此次进京赶考做足了准备,定然不会在半路出意外了。
另外他有问候叹惋了一番他未能一起会试的遗憾,乡试分别之时还曾约定过会试赶考时大家一起出发在府城集合,到时候一道上京互相关照,没想到方俞却遇上丁忧错过了考试,也导致两人未得再见面。
方俞又回了信过去,祝愿他一路平安取得一个好成绩,因不知他在京中的住址,只好把信件寄回了他的老家,这一来一去的,再次收到信件的时候竟然已经这个时节了。
所谓好事多磨,这封信可谓是没有白等,一连送来了两个好消息。
“盛进士真要是来的话,我定然好酒好菜的准备下来招待着,到时候也好让他给你传授传授一番赶考和会试的经验。”
“好。他既说了要来,定然是要过来的。”
方俞还未闲下高兴多久,通判府又来了人将他请了去。
这阵子秋收,按照旧历要查违反律法买卖的商户,通判大人日里忙碌的很,原本是要方俞跟着协助一二的,但是方俞前阵子换季又有点风寒便有些躲懒不想干,于是便跟通判大人提议让他带着季韫禄去做此事,也好让季兄多沾染些官气,以后不管是科考写文章还是以后做官儿都大有帮助。
通判大人一听觉得颇有道理,纸上谈兵总归不如实地造就经验,于是乐滋滋的就带着苦哈哈的季韫禄去查地去了,他也顺利偷了懒。
今下季大人又差遣人来唤他,倒是有些好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并非是什么大事情,去年秋收城里不是许多商户都开仓放粮接济了受灾百姓吗,老夫瞧着势头十分好。但今年丰收,城里的商户便无动于衷,虽然丰年,但是也免不了有意外收成不好的百姓,若是商户都能在秋收后开仓做救济便好了。”
季淙镛道:“去年老夫看你给的点子十分受用,这朝便寻你来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让商户开仓放粮?老夫这阵子忙着查地,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了。”
方俞明白季淙镛的意思,不管是灾荒不灾荒,反正就是想商户都开仓放粮食,把秋收后接济百姓形成一个传统,如此一来民风淳直,当官儿的政绩也好看,季通判自然是想把这一块儿给搞好。
“学生见去年商户对府衙奖赏的勋章倒是颇为珍视,若是府衙依旧鼓励的话,更容易提高商户的积极性。”
“这容易,今年便再发奖章便是。”
方俞摇了摇头:“去年一次性便发了十二枚,若是今年再如此人人都发的话,兴许商户会再图一次新鲜开仓惠民,但等奖章泛滥人人手上都有以后可就不再那般珍贵了,到时候再想让商户开仓恐怕会更难。”
“不妨这般,奖章还是照发,但是只发三枚,奖章不单是布施和降价惠民就可得,到时候布施时通判要一一查看,给接济百姓的商户打上个分数,分个一二三名出来发奖章,届时花样最多最能设身处地的帮助接济到百姓的自然得第一。”
“如此一来给商户救济形成一种竞争关系,大家便会暗自较劲儿把接济百姓当成一件事儿来认真对待。”方俞又接着道:“但光让商户竞争还不行,他们也不是傻乎乎的就去竞争了,还得他们觉得奖赏有意义才行,光一个奖章荣誉度虽然够高了,但也只能挂在家里,要想别人看到吹嘘有面子,还得把人请到家中去才能看得到,终归是麻烦。”
他笑道:“其实商人因为地位低下,反而是更加好面子,若是有能让他们炫出脸面的奖品,他们自然会很积极的参与,奖章又不似士籍印一般能日日挂在身上让人瞧见,若是再配上一个出门也能让人看到是官府发的奖品,那商户便欢喜了。”
“依你的意思奖赏是至关重要的存在,那究竟准备何物才足以让商户争相参与?”
“学生想见,瞧着若是官府给第一名赏赐一辆士籍者才有的规制的大马车,再刻制上官府特赐的招牌,获得的商户可自由乘坐入市,使用期限为一年,此后不得再使用,如此第二年再把这件奖品拿出来依然抢手,商户还不眼热?以此类推还能出一块官府制的通行牌,即使没用士籍者相随也可自由出入城中挂牌的店铺,使用期限官府提前刻在同行牌上,商户不照样头破血流去争抢?”
“哈哈哈哈哈哈!”季淙镛听的入神,指着方俞笑眯了老眼:“你这个滑头啊!老夫便知道让你来准没错,何时小四能像你一般聪慧不那般木讷老夫可就更高兴了!”
方俞连忙道:“大人可别这般夸赞学生,季兄是谦谦君子,学生是不学无术这才想出这样滑头的法子。”
他知道这些也是因为乔家是商贾人家,自从陈氏过身以后,两家来往的十分密切,乔母隔三差五的便要过来看望小乔,他的岳父也三番五次的邀他,吃不得酒便吃茶水,如此交往的多了,他自也就知道了许多商户的习性。
乔家不少生意上的朋友方俞尚且见过,去年得了奖章的商户牛皮都快吹破了,若是有更好的奖赏定然要争抢的,这些商户家底丰厚,开仓接济百姓那点子钱无非是两场宴客,不足一回送官宦人户礼罢了。
“你便承了老夫的这句夸赞罢。”季淙镛着实是满意,捋着胡子道:“念在你出了个好主意,老夫且在此处告知你一个好消息。”
方俞闻言来了神采:“学生洗耳恭听!”
“上头已经来了诏书,拖了一年,钱无章那老小子已经被罢免了官职,上头念他也上了年纪,便要他赔付五千两银子出来慰藉百姓此后发还原籍。”季淙镛眯着眼:“下月应当便走人了。”
方俞心中一喜,虽然这一年钱无章在云城还是顶着县令的头衔,但也已是名存实亡,即使如此,老东西暗地里还是在捞偏门,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会被告老还乡。他捞偏门方俞虽然看不过,但是也阻止不了别人心甘情愿给他送钱去,如今听说他还得赔钱出来,登时就愉悦了。
“他如此作恶合该受到惩处,只是下月他走后新的县令何时上任?”
季淙镛道:“这阵子各地都在忙查地的时候,那头的消息老夫尚且未得到,但云城这般县城,不论是上头还是府城那头都不会允许抽官的举子前来顶县令一职的。”
说起来季淙镛又拍了拍方俞的肩膀:“若是未曾耽搁会试,春闱上榜老夫也可动尽关系让你来把这个位置给顶上,可惜了事不遂人愿。”
方俞心中大为震惊,虽说县令不过一个正七品芝麻小官儿,官阶比通判小两级,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不然钱无章也不会被通判咬的死死,他只是震惊于季淙镛一个正六品官员竟然能有口气说出可调动关系让他做云城这般的县城的县令。
前提春闱入闱,如此说起来倒好似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但是云城不但富庶,最重要的是做官一般都避讳刚做官便在老家就职的,没想到季淙镛却是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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