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垣和赵万鑫面露惊疑:“夫子不罚我们了?若是要寻爹娘告状让他们责罚,不如夫子时下多打几个手板,我等男儿决计不喊一声疼。”
“你们大可放心,我不是个喜欢背后告状之人,既是不愿父母知道你们在学院犯错,说明还是有些羞耻心不愿父母为你们操心的。”方俞道:“但我亦有我之原则,别以为我不打手板便是软柿子。”
方俞站到讲台上:“入学前我便知你们个个家境优渥,大抵和孙垣赵万鑫一个秉性,既是觉着读书乏味枯燥,在课室里坐着也读书不进心中,那我便给你们布置点有意思的课业,好好消磨消磨你们这一身的精气。”
“可有人关注过城中近来有何大事?”
方俞坐到桌案前,端起茶杯吃了口热茶。诸学生见才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夫子竟然未曾大发雷霆,时下还如同与众人闲聊一般,受惯了约束和严格教训的学生都觉得很是稀罕。
课室里沉默安静了片刻,有人便跃跃欲试答道:“近来云城大大事无非是钱县令告老还乡,等待新县令上任。”
方俞点点头:“诚然,那可还有别的事?”
“府衙近日好似还出了个“秋庆丰”的布施比赛,在商户那头十分热闹。”
“不错,城中时下最为热闹的便是此事。民之生乃国之计,你们既觉得在课室中读书枯燥,自有一身精力坐着读书无处释放,那便走出课室,用实践来出真知。”
诸学生面面相觑:“夫子要我们去参加比赛?”
孙垣道:“可这不是针对商户的比赛吗,我们又不是商户,跟他们一同参与比赛到时候赢了可别怪罪学生们胜之不武。”
“这比赛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比谁家放的粮食多罢了。我们家要是参加,那还有那些商户什么事儿,再者奖品对我们而言也无关紧要。”
方俞也不恼,由着他们自己讨论,等他们争辩完后才道:“你们既然觉着比赛没有意思……”
赵万鑫听方俞的话锋,又急忙道:“比起在书院读书写文章,比赛也多点意趣,夫子要我们参加比赛去参加就是了。”
方俞未做言语,一旁的孙垣道:“夫子说话你打断做什么?且听着夫子先把话说完。”
方俞这才慢悠悠道:“你们既觉着这次比赛比谁家放的粮食多就赢没意思,那觉得应当如何设计赛事才有意义?”
“那自然是……能更久的帮助百姓。”
“能在百姓需要的时候帮助到百姓。”
课室中七嘴八舌,方俞又等他们议论够了才叫停,他竖起眉宇,冷声道:“一个个也未仔细看比赛要求,全是道听途说,素日里又不沉下心来读书,心思怕是全然在勾栏瓦肆去了。”
他将放在兜里的一份比赛细则抖开举起,用戒尺指着上头的一行“用最好的方式布施帮助到百姓”,学生看了比赛细则后闭上了嘴,多数人都是听家里人谈起此次赛事的规则,也不过听了半耳朵不清不楚的,时下仔细的阅览了比赛规则才发现挺有挑战和趣味。
方俞道:“我也不要求你们必须人人实际参与此次的布施比赛,毕竟布施都是要花销的,但是每个人都需要给我交上一份如何参与比赛更好的帮助百姓的文章上来。”
有学生问道:“那若是参与了比赛呢?”
方俞笑眯眯道:“参与了可不写,但是比赛过后也得交上一份心得,读书人一字不写当心忘了老本行。我让你们参与比赛的目的便是让你们能更加深刻民生二字,不是为了让你们逃避读书,那些原本家里就要参加比赛的不可取家里的法子,我会提前跟你们家里打招呼,一个也别想躲懒。不过……”
“比赛得第一者可不交心得,只需到时候在课室同大家分享经验即可。”
“我觉得可行,这不比在课室背书写文章要强?”
“我家里原本就是要参与此次比赛的,若是我出主意他们定然更高兴。”
“正好我们可比比,一较高下去。”
“夫子,这很好,我们参加比赛!”
方俞道:“比赛是自愿参与,不可跟风。想要参加者先在我这里登记,届时我一并带去府衙,我先做个提醒,此次比赛并非是钱花的多得分就越高,评委要看的是别出心裁,是用心二字。”
学生笑道:“夫子你怎会知道评委要依照什么来打分?”
方俞挑眉:“自行体会。”
诸人笑了起来。
下午过的也快,同诸人提点议论了一番民生之事不知不觉就打铃了,就是一贯在课室里坐不住的学生也十分震撼竟然在课室既没有打瞌睡又没有走神的同方俞一问一答的过了一下午。
诸人一一同方俞告别以后,迅速就蹿出了课室去,忙着赶回家去想办法如何在此次的比赛中出其不意,若要是让他们单独参与比赛和一些商户争高低实在没劲儿,但是课室里的学生都参加,这便激起了大家的胜负欲。
方俞回到夫子室,他也还在琢磨着要设置什么样的奖项才能让这群学生也更加的全力以赴,出神的走进自己的夫子室里,就连前方的小方桌旁边坐了个人他也未发现。
“便是上了一日的课就这般心力交瘁了?”
方俞抬头,这才见着正看着他笑意盈盈的乔鹤枝,他脚一勾将门踢上,立改胸有成竹的夫子相,一脸小媳妇儿样,突突突几步过去抱住了人,还将半身的重量的压了过去:“中午也不给我送饭来,我都快被这群小崽子给气死了。”
“正因午时未曾过来送饭食,我这不是过来接你下课了吗。”乔鹤枝有些承不住身前人的重量:“方才我来时见着张夫子给你送了一本授课经验书来,回去翻看翻看兴许用的着,不气了啊~”
第79章
“张夫子待我当真是没话说了,这一字一行间尽数是管理教授学生之道,他愿意倾囊相授实乃难得。”
回家的马车上,方俞一页一页翻看着张夫子自行编写的授课书,虽然很多方式方法都是比较传统的教授模式,但是对待家中贫寒有志气求学的学生来说确实是很不错的教育方法,可惜了他手头上这群小崽子个个是未曾吃过生活的苦,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富少爷,哪里有贫寒学子那股子求学的劲儿,还得是另辟蹊径,不同的群体用不同的方式才行。
不过张夫子肯传授他教学方式,他心中还是十分感动,不管是用不用的上那都是恩师的心意,是要好好保存着的。
乔鹤枝也道:“谁让你是张夫子的得意门生,他知道你难,也是不忍你受困。”
方俞微微叹了口气,他的这些学生啊,当真是好气又好笑,他就是想跟乔鹤枝分享一下学生干的好事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怕到时候小乔时时都得担心他被学生拐去喝花酒了,这性质可就比自己去吃花酒还恶劣了。
回到家里,方俞是一连吃了三碗米饭,中午未吃几口菜挨到现在实属是饿了。晚饭后,他去书房里待了会儿,以前是按例去读书写文章,时下却是去备课。
虽然给学生们安排了一个长期课业,但是学生还是得去课室,不可全然让他们都把心思拿去参赛了,到时候会把性子彻底给放野,日里还是得传授讲学,内容可以少一点,但是一定要有趣味性,夫子讲的再多那都是无用功,学生记到心里,领会到真意的才是学生的,真正教授有了作用的。
备完课转瞬就去了一个时辰,他动了动脖颈,今日着实是有些疲乏了。
他问了雪竹一声:“正夫今日在哪边宿寝?”
“正夫好似在小桐院。”
闻言方俞心中有些不愉,近日也不知这小公子在忙碌些什么,不给他送饭到书院也就罢了,眼下就寝也不知道自觉些过来睡,还得要他过去把人给接过来,这天气一日日的冷了下来,早些到被窝里躺下,他去休息时岂不是也更暖和些吗。
他垮着一张脸去小桐院,进了屋子见卧房里竟然已经点了炭火,这家伙今晚竟是没打算要过去睡,他负着手要去把人找出来好好问问,作何不去同他睡,绕过屏风只见净室那头雾气缭绕,他屏了屏呼吸。
虽说是心已经飘然进了净室,但到底止于礼数,他没举着步子继续进去。
“鹤枝,在沐浴吗?”
里头好一会儿才传了声音出来:“嗯。”
方俞不怀好意道:“那要不要夫君进来帮帮你?”
净室里没人回话,方俞立了好一会儿也未曾听见动静,他失望折身回了卧房里:“今晚你是不过去休息了吗?”
话音刚落,方俞便见着散着一头墨发,一身净白的人走了过来。
他最是喜欢小乔方才出浴的模样,白皙而不染凡尘,净的如同独在夜里绽放的昙花,每当此时他便会生出一些邪恶的念头出来,想让他的脸颊淡色的唇上多一些色彩来。
待人走近了些,他眉心一动,瞧见素日里上衣下裤的亵衣竟然变成了交叠长襟式,腰间独一根拇指宽的丝带简单系着,他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新做了亵衣?”
乔鹤枝未答话,在软塌子前坐下,倒了一口茶水喝后才慢慢道:“城缘布庄里新上了布匹,我见这绸子丝滑料子不错就带了一匹做衣服。”
“你坐近些远了我瞧不清楚。”
乔鹤枝哪里不知方俞心中打着什么鬼主意,不过还是依言走了过去。方俞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嗓子干哑道:“我觉着甚好,不过似是太单薄了些,可不许让别人看到。”
“便是只穿于你一人看的。”
方俞闻言偏头笑了一声,折身便将人抱到了床上去,乔鹤枝见着方俞眼中久不见的欲望,脸发烫:“吹、吹灯!”
“你以前也不吹的。”方俞有些迫不及待:“亮着正好。”
“独、独一回点着灯罢了!”且还是因着那日烛光已经见底,也就亮了一会儿便自己灭了,如今两人已经太久未曾亲热,这朝一来便要点着灯,他哪里好意思:“若不吹灯那我可就不要你同我宿在一起了。”
“好好好,吹吹吹!”
小公子拽着衣带子不让他动,他只得火急火燎的起身去按照意思把烛火给吹灭了去。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今夜无风又无雨,屋子里的动静也便更加的大些。
丝雨在廊下守夜,微微能听见一点木床发出的声响来,她支开了两个守着的丫头,让等一个时辰后在过来听吩咐。
等街上更夫再次敲梆子时,乔鹤枝安静窝在方俞的怀里,他觉着一切都好似太过生疏。且是许久未曾亲热又疼了,虽不抵头一回,但还是不如府城后来的那几次轻松,看来这事儿还是得多加练习才成。
不过疼归疼,他还是知道方俞在关键时刻似乎用了帕子。
屋里虽然没有点灯,但是方俞还是知道怀里的人并没有睡着,只一次罢了,不至睡过去,可如此却不见人说话,他有些奇怪:“怎的了?”
乔鹤枝不好意思开口,便凑到方俞耳根子前偷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方俞失笑,他的小乔真是个好奇宝宝,但凡是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都得刨根问底追查个明白。
他也耐着心思解答道:“这不是还在守孝吗,虽说是可以尽少量的同房,但你有多担忧,我也不能正让你受人闲话啊。你我还年轻,晚一点要宝宝也没关系的。”
乔鹤枝埋在方俞的胸膛前,方俞虽心里早想着那档子事儿了,可自始至终还是都在为自己考虑,他心里感动,小声道:“如此你便是不能尽兴了。”
方俞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若尽兴你当如何?”
“我去寻了医馆的大夫要了配方,明日喝上一记也就罢了,染墨说他用过,若非次次饮用并无大碍。”
方俞眉头微叠:“是药三分毒,你身体本就不好,这药能不喝就别喝。”
乔鹤枝被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些急了,他辛苦厚着脸皮奔忙了几日,到头来方俞却不答应,他能不急嘛:“一年三两回也无事,若你不信去问大夫好了。”
方俞闻言没吭声,一年三两回,和尚过得都没这么素,这事儿还要算着次数来,他腰不酸,心酸。
不过转念一想,比起去年一回都没有,今年提上日程的有三两回也该知足了。
再忆苦思甜心中也不是滋味,他抱着乔鹤枝,手一伸又将方才从地上捡起来半套在人身上的衣服给丢回了远处,既次数有限,那便在有限的次数上把时间发挥到极致,如此也就不吃亏了。
方俞觉着他不该为人师表,他该做商户发财。
如此一来却是累得外头守夜的丫头跑了几趟去热水,午夜子时可算是用上了水。
乔鹤枝早上情理之中的没起得来床铺,方俞走时他也曲着身子背对着人未语一言。
“要不我今日还是告假在家里陪你吧。”
乔鹤枝闻声才瓮声瓮气道:“这才续职两日便告假,是嫌陈广尹没地儿刁难吗。”
“我便知你是心疼我的,还故意不与我说话。”
乔鹤枝躺在床上见着凑到身前来神清气爽显然是餍足了的人,心中便鼓着气:“谁要心疼你,我今日不来送饭也不做饭让雪竹带去给你了。”
“好,你今日好生歇息,我放学便早些回来,到时候给你带蜜樱斋的凤梨酥可好?”
“嗯。”
方俞在乔鹤枝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去书院。
今日他到书院有些晚,方才到夫子室便打了铃,孙垣把昨日布置的课业文章收齐了送到夫子室去,见着方俞春风满面,大清早的也不喝冷茶了,就差脸上写着我今天心情不错。
孙垣很是惊讶,昨日课室都那般鸡飞狗跳一夜过去夫子又精神气儿十足,果然还是年轻人承受力强一些,若是换做昔时教他的夫子起码会气得告假三天。
不过有一说一,虽然昨日他误贿了夫子,又同着赵万鑫捅破了隔壁的窗户,他们夫子愣是真没有告状,就冲这一点这夫子就比以前的都强。
“二十三课室的窗户修好了没?”
方俞点了一遍文章,见都齐整了孙垣还未走,便随口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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