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临殊痛苦的喘息就有点儿变了味,擦拭他皮肤的毛巾很热,约法沙偶尔碰到他的手指十分细腻,被服侍惯了的皇帝不会为这种事有什么旖旎的念头,临殊不一样,他血气方刚,哪怕失血过多仍不影响他某个地方充血。
不,别碰那里,再这么下去真充血了。
他想让约法沙停手他自己来,约法沙却突然凑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脸,用那张男女通杀的脸近距离给了一个美颜暴击。
临殊大脑有点儿当机,连约法沙问他那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都没听见,等他完全回过神,约法沙已经盯着他腿间沉思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临殊欲盖弥彰地挡了挡那个位置,转念一想约法沙未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那个意思?”
果不其然,约法沙这么问了。
“你的某方面教育真是刻不容缓。”临殊揉了揉额头,“不要管它,过会儿就好了。”
“这样硬着不难受吗?”约法沙问,“不解决一下吗?”
临殊一堆话噎在喉咙里,他惊讶于约法沙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明明前几天还跟一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今天居然可以直接开黄腔了?他送约法沙的是明明是西游不是红楼啊?
“就算要解决也是我自己一个人……”临殊挡住脸,决定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约法沙不给他回避的机会:“你又动不了,我帮你好了。”
这下临殊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眼中的约法沙站了起来,因为疲惫半阖眼睑,自上而下看着人时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性,皇帝纤长的手指托着下巴,边打量他边思索。
临殊感到呼吸有些艰涩,情况似乎变得更糟糕了,他冷静不下来。
然后他看到约法沙抽身去一旁捣鼓了半天,从冰箱里弄出来一条冰袋,往他腿间一放,还贴心调整位置,按瓷实了些。
由于约法沙做这一套动作太过自然和认真,临殊完全没想起来要阻止他,直到冰冷刺痛从下面传递到全身,他才失态地发出一声尖叫,把冰袋拎起来丢到一边:“你就是这样帮我的吗!”
他很难不怀疑约法沙是故意的!
“不应该这样吗?”约法沙偏了偏头,努力回想着什么,“我应该没记错——放着不管,或者让它冷静,不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是谁教你这么丧心病狂的解决方法。但是……你自己难道没试过吗?”
临殊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在这个秋季,他体会到了冬日的严寒。
“我基本不会有这种反应。”约法沙摇头。
好,禁欲系是吗?临殊咬了咬牙:“基本不会有,也就是总会有那么几次吗?那你为什么不试试这一招。”
约法沙诚实回答:“因为会痛,所以我都放着不管。”
临殊短暂无语:“我也不是铁打的,我就不会痛吗?”
“我看你很像铁打的。”约法沙说。
临殊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下意识去看约法沙的表情,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约法沙刚刚那句话不对。
他好像在讽刺自己,却又不带什么恶意。
临殊脑海中一瞬间抓住了什么,他思索一阵,将干净衣服小心翼翼换上,状似无意地问:“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沿河往下走,看到你们了。”约法沙坦然回答。
临殊知道他五感比常人敏锐,在自己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能看到他是有可能的事。
看到了,然后呢?旁观他和刺槐搏斗,中枪,跳河,就顺着河流来找他了?
临殊对约法沙的了解其实是浮于表面的,他知道约法沙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知道约法沙变化不大的面部表情代表什么情绪。
但他始终不知道约法沙在想什么,这位人造的皇帝思维和常人迥然不同,如果他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河岸边不冷吗?”临殊问。
“冷。”
“有那么容易找到我吗?”
“不容易。”
“不麻烦吗?”
“麻烦。”
“你不想回去吗?”
“想。”
“那为什么……”临殊没问完。
约法沙平静地注视着他,答出他没问完的问题:“因为我不想你死。”
“Linn,我想要你活着。”
这似曾相识的言论让临殊瞳孔放大许多,他错觉有什么柔软的事物在抚摸他的心脏,他听到鼓动的心跳,听到自己长而缓的呼吸。
约法沙封闭的自我世界,似乎是有缝隙的,他在那道缝隙中,看到了温暖而柔和的光。
约法沙本人并不知道临殊的感触,他今天续航时间实在太长了,再不睡觉可能马上就要昏过去。
临殊由于身体虚弱,同样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不管是身上的伤还是腿部的重创,都必须要找医生专业治疗,单凭约法沙那种理论派的急救决计不可能让他恢复健康。
他扶着车厢起身,和约法沙一起到卧室,像往常一样同榻而眠。
约法沙睡得很快,临殊将伤口朝上侧身躺着,自然地搂住约法沙的腰,比平时,稍微、稍微贴近了一些。
——
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塞纳,中规中矩的二线城市,同样有新旧城区之分,但新城区没有帝国那么繁荣,两极分化的程度不算太高。
塞纳的科研和医疗水平都很好,开设了许多研究所,加上环境不错,是个非常适合居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你们的人吗?”驾驶座上的约法沙问。
“有倒是有……”临殊回想了一下塞纳市的反叛军,想起来那里的人是西格蒙德那一派的人,并不像伊莲娜和伊诺克这些属于泽梅尔的反叛军好相与。
“那就去这里,你快死了。”约法沙鼻音较重,昨天在外面待太久,他有些不舒服。
临殊的情况更糟糕,他的伤口感染了,人也开始发热,用了退烧针没有丝毫好转。
“你说话真难听……说点儿吉利的不行吗……”
约法沙专心开车,跟临殊的交流就没有那么顺畅,他加载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祝你寿比南山。”
其实临殊之前放公主走那段没铺垫好,个人看起来还是有点儿突兀,跟后面几章比起来有点儿本末倒置……任何感情即使不是爱也需要循序渐进,我太急了呜呜。
写完以后回头看看能不能改吧,总之按这个篇幅今年是写不完了。
第25章 木偶
谢谢你没有祝我寿比昙花。临殊想……
约法沙很难一心二用,所以临殊一路上没怎么跟他说话,免得约法沙走神出车祸。
他昨天就联系了塞纳的人,果然就像他预料的一样,没得到什么优待。
反叛军大致分为以西格蒙德为首的激进派和以泽梅尔为首的温和派,西格蒙德主张「贪安稳就没有未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灭亡」,他儿子泽梅尔则认为要循序渐进,潜移默化,减少伤亡和争斗,不能为了搞革命而搞革命,将刺杀皇帝改为劫持皇帝正是泽梅尔这边力争的结果。
所以老一辈的西格蒙德那边年轻人居多,反而是新生代的泽梅尔这边的人整体年龄都很大。
塞纳市的反叛军负责人之一兰伯特今年刚到二十,正是要轰轰烈烈举大计的年纪,看不惯泽梅尔很久了,自然而然也看不惯泽梅尔的直系下属临殊,他说会派人过来接临殊,但那个态度好像巴不得临殊赶紧死路上。
“我饿了。”中午的时候,约法沙将车停下,叫醒昏昏沉沉的临殊。
临殊无奈地看着他:“抱歉,我现在可没力气给你做饭。”
“你不饿吗?”约法沙问。
“当然……”临殊摸了摸小腹,庆幸昨天这里中的枪没打到内脏,不然他可能要死得更快一点。
“你的同伴什么时候来?”约法沙又问。
临殊目光闪烁了一下,吐了口气:“可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关系不太好……”
约法沙理解不了:“塞纳市的人和你关系不太好,其他地方的人呢?”
“太远了,我感觉我可能撑不过他们来支援。”临殊摇了摇头,忽而对约法沙笑了笑,“我有幸在临死前吃一顿皇帝陛下亲手给我做的饭吗?”
“那个南山是什么意思?”约法沙无视他的调笑,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是寿命很短的人吗?那我换个长一点儿的……”
“我又不是被你咒死的……”临殊失笑,“萨迦利亚,你也发烧了吗?”
约法沙没发烧,但他确实思维混乱了,他想临殊快死了,想他明明祝临殊寿比南山,结果他突然就快不行了,这个南山一定是个短命鬼,不然临殊怎么死得这么快。
他不要临殊死掉,可他又不是医生,连医疗相关的书籍都没看过几本,参与的科研项目都是武器开发,只有杀人的,没有救人的。
“我去给你做饭。”
约法沙去了厨房,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盒鸡蛋,要给临殊煎鸡蛋。
他平时看过临殊做饭,可做饭和开车不太一样,太靠感觉,他感觉不出油温几成热,感觉不出煎蛋什么时候该翻面,他把料理台弄得一塌糊涂,弄坏了七八个鸡蛋,才终于煎出一个糊得不那么厉害的。
他把鸡蛋夹在两片吐司中间,撒了胡椒粉,还意思意思放了两个小番茄摆盘。
临殊看到这份简陋的午餐忍不住笑得咳嗽,然后拿起吐司塞进嘴里,一口下去咬到了蛋壳碎片,他却不太介意地全部吃了下去。
皇帝陛下这辈子头一回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可真难吃啊。他想……
约法沙坐在一旁,摸了摸滚烫临殊的额头。
毫无疑问,临殊很难支持到塞纳市,现存的药品应付不了这种情况,而有些可能有用的强效药剂和稳定剂一起被迪伦扔到了河里。
他昨天就该把那小子的腿打断。
“走吧,说不准我生命力顽强呢……”临殊捞起约法沙一缕头发放在掌心,他对生存的渴望不如约法沙那样强烈,但能活着肯定不想死。
约法沙把头发抽出来,默不作声地去找了把刀,再回到临殊身边时,他将刀搁到了自己手腕上,紧闭双眼准备划下去。
临殊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回光返照,当场把他手里的刀夺下来:“你在干什么!”
约法沙是爱上他要殉情吗?肥皂剧洗脑效果有这么恐怖?
“257批次A型DF病毒疫苗,确实可以防治病毒。”约法沙睁开眼,猩红的眸子扫过刀锋,“当时共制造了1000支,主原料……是我的血液。”
临殊记起来,他是在说莉迪亚经历的疫苗事故。
“摄入我的体液,有一定概率会被我同化,被同化的个体不会像我一样脆弱,某些方面反而会增强。”约法沙解释道,“如果你被同化,这种程度的伤病应该不算致命。”
约法沙说的简洁,实际情况比他说的复杂得多,但他没空给临殊原原本本讲清楚。
莉迪亚就是被皇帝同化的个体,她在反叛军中很有名,原因不外乎强势的性格,优秀的战斗力以及顽强的生命力,临殊以为她只是因为具有特殊的生理结构,却没想到她出色的体魄和能力会和皇帝有关。
或许两者都有关系。
“一定概率……是多少?”临殊持刀追问道。
“20岁到30岁之间,死亡率在65%以上。”约法沙说,“活下来的也有同化失败的可能。”
临殊虚弱地笑了笑:“所以你是让我挑个死法?”
“我不想让你死。”
约法沙伸手去拿刀,临殊藏到背后不给他:“我不想成为你的同类……就算死,我还是想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死去。”
约法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半晌,他闷闷地说:“你骂我不是人,我听得懂。”
临殊握住他的手,摇摇头:“那不是你的错,我可以选择,而你没得选。”
“那不是你的错。”
他重复了一遍。
约法沙不再强求,他沉默地继续前往塞纳市的路程,他看见公路尽头阴沉沉的天色,狂风裹挟乌云遥遥奔来。
暴雨敲打车窗,冷气从缝隙里渗入,濒死的反叛军与帝国唯一的皇帝被囚困在暴风雨中狭小的一隅,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彼此两人。
“linn,那是你的同伴吗?”
一声汽笛鸣响由远及近,迎面而来的远光灯穿雨幕照亮驾驶室。
临殊在约法沙的询问中失去了意识。
——
他做了一场梦,梦境荒诞离奇,他到达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情,这场梦太长了,他很难记清梦里的所有事物。
他看见了一台偌大的戏箱,占据天空,占据地面,箱子里有纸裁的云彩,有塑料做的小花,有木头制的人偶。
人偶们有着华丽的衣裙,有着精雕细琢的容貌,球状的关节灵活,玻璃眼珠闪亮,它们在舞台上跳着死气沉沉的舞蹈。
他在这群木偶中间看到了约法沙,无数透明的细线拉扯着约法沙的关节,他想要扯断那些线,却不小心扯断了约法沙的胳膊。
人偶的球关节从约法沙身上脱出,骨碌碌滚了一圈。
“Linn,好痛……”和约法沙一模一样的木偶说。
血液从木偶手臂的断口处流了出来,他捡起球关节和掉在地上的一截前臂想要给约法沙装回去,却怎么也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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