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殊直接捏住了约法沙的脸,皇帝的脸很小,他一只手掌就能托住:“好,我亲爱的皇帝陛下,你愿意给我当一条狗吗?”
他看到皇帝猩红的眸子里火光跳跃,面颊无声绷紧,约法沙挥开他的手,呼吸因恼怒沉重了几分:“滚开,低等的贱民。”
他说脏话不太熟练,大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能挑出一句议事阁大臣们常用的来骂这个胆敢冒犯他的反叛军,可他骂人没有气势,重音都没落在该落的位置。
临殊被这句「低等的贱民」气得气血上涌,一时间觉得约法沙和帝国上层的官僚没什么区别,他猛地推倒约法沙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扼住他的喉咙:“对,我们都是低等的贱民,那任我这个贱民摆布的你又算的了什么?你还当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吗?没有我你甚至活不过三天!就凭你这个长相,在……”
他没来得及说出更多侮辱的话,就被一层无形的力掀开,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搭好的帐篷,一旁停放的车辆,地上摆放的东西,以及火堆都以约法沙为中心被推出十几米开外,火星如烟火般扬起。
临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爬起来,脑袋陡然清醒,他再看向原来的位置,约法沙已经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
“约法沙!你还好吗?约法沙!”他快步跑向约法沙,连喊许多声不见回应,“萨迦利亚!”
临殊转移目标,先找到被约法沙掀翻的车,手忙脚乱地打开后车厢,在一堆东倒西歪的箱子里找出反叛军提供的应急药剂,再回到约法沙身边。
约法沙紧咬失去血色的下唇,一头金发因无意识的翻滚乱得快要打结,本就有些短的衣服没能完整遮住他的腰腹和手臂,以至于被地面沙石蹭破皮肤划出血痕。
临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乱动,将针剂刺进他的脖颈。
药液自动推入,约法沙扯住头发的手渐渐松懈,双眼缓缓合上,脑袋偏向了一侧。
临殊听了一下约法沙的心跳,又摸了摸他胸膛的呼吸起伏,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他关顾约法沙的身体,却忘了注意他的心理状态。
临殊本以为约法沙身为皇帝应该足够冷静,处变不惊,但他没想到这位皇帝继任以来从来没经历过任何大的变故,没机会锻炼心理状态,偶尔去看个心理医生都是因为一个人待太久有点儿自闭、跟他一起长大的猫咪死了他抑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火堆熄灭以后,夜晚的凉意升上来,临殊抚了抚胳膊,想起来帐篷也被掀了。
他重新升了一下火,将约法沙身上的擦伤处理好,之后才去收拾周围一片狼藉。
重新搭好帐篷,临殊将约法沙抱进帐篷里躺下,他垫了两层被子,给约法沙掖被角的时候,他看到了皇帝脖子上清晰的掐痕,这时候已经开始青紫了。
他记得自己下手不算重,有留手,是让人难受却不至于窒息的力道。
临殊摸了摸约法沙脖子上的掐痕,没摸出什么问题,倒是感觉到他身体很冷,应该是在外面受了凉。
他犹豫了一下,掀开自己盖的被子叠到约法沙身上,然后钻到四层被子的夹心中间,和皇帝陛下贴贴。
但愿明天早上我不会热昏头。临殊关上了灯。
第6章 劫道
“1103,你要好好活着,连我们的份一起。”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说。
他记得她漂亮的白裙子,分别那天女孩扎了漂亮的蝴蝶结,她很活泼,走起路来金色的马尾会左右摆动。
如果她能长大,或许就会和他长得不一样。
她的脸可能会圆润,个子应该没有他这么高,身体会勾勒出曲线,她会是一个成熟美丽的女士。
但她没有机会。
帝国最后的选择是萨迦利亚?约法沙。
他是天生的掠夺者。
——
麦特在这个镇上唯一一家药店工作,虽然是唯一的,其实收益也不算太高,因为药品价格太贵了,附近的人有个三病两痛能抗过去就尽量扛过去,很少会特地买药。
政府对各类药物严格管控,税率一年比一年高,鬼知道明年穷人还吃不吃得起药。
麦特坐在柜台玩落后好几年的盗版游戏,他有情调的老婆在门前挂了一串风铃,有人推门进来就叮叮咚咚地响,现在他就听到了风铃的响声。
进门的是一个年轻俊朗的东方人,黑发黑眼,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亚麻衬衣,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单肩包,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紧随他身后的是一个比他略高的年轻人,戴着顶棒球帽,金色长发束成马尾从棒球帽后方垂下来,衣服看上去是新买的,将他连脖子带手腕遮得严严实实。
那个金发的年轻人走到台前,用纯正的帝国贵族口音说出自己需要的药品,他说话带着鼻音,嗓子有点儿哑,是感冒的症状,他要的也是应对感冒的药。
麦特起初在看他的脸,直到年轻人敲了敲麦特身前的玻璃柜,麦特才回过神,起身去领他们找药。
说实在的,这里的人很少会买感冒药,这是最不起眼的病之一,死不了人,自己熬几天就好,除了城里那些金贵的「上等人」,谁会这么娇气?
麦特拿出的药都被黑发那个接了过去,他每一盒都要看保质期,还要看质检标志,麦特感觉如果不是他看不懂可能连药品成分也要看一下。
这期间那个金发的年轻人在盯着麦特,麦特注意到了这道目光,他不着痕迹地看过去,却见那个年轻人好像有点儿热,顺手解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这个动作让他的手腕露出来一截,几个针眼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而散开的衣领下,是比针眼更可怕的掐痕。
“还要别的吗?”黑发的东方人问自己的同伴。
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东方人跟麦特到前台结账,付钱时的脸色颇为难看,点数三遍钞票才把钱给老板。
东方人先一步出门,见他的同伴站在原地不动,便扯着他的手腕将人牵出去。
麦特料定这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年轻人是一个城市里来的上等人,说不定真是个贵族。
一个普通的平民带着一个身上有虐待痕迹的贵族……麦特想到了人口拐卖,这在黑市还比较流行,城市里那些自诩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等人是他们主要目标。
不过一般是女性受害者居多,男性比较少见。
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停了,麦特查询到举报电话,按下了拨通键。
——
临殊带着约法沙回到车上,他觉得今天最好不要露宿在野外,按地图上路线来看,今天天黑之前他们应该可以抵达一个小村子,如果那个村子里的人今年还没有完全迁走,他们可以找一户人家借宿一晚。
约法沙早上醒来就感冒了,临殊带的药里没有治这些普通病症的,只能绕路跑去最近的小镇给他买药。
天杀的这药价简直贵得离谱,昨天他还感叹只是第一天多花点儿钱很正常,今天就被现实打回原形。
约法沙难道是吃钱长大的吗?临殊腹诽这么一句后,然后自问自答约法沙还真是吃钱长大的。
希望皇帝陛下以后能少花点儿钱,毕竟临殊的存款并不多,总不能动老婆本吧。
路上的风景和之前没太大区别,约法沙昨天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今天即使很困也不太能睡着,一路上就盯着车窗走神。
早上约法沙喝了一杯牛奶没多久就吐了,中午问他要吃什么他就报了一堆临殊听都没听过的菜名,要么给他鱼子酱和松茸,要么他就不吃饭。
最后临殊没办法,给他打了一针营养剂。
意外发生在下午,公路上多出了几辆大型卡车,正拦在路中间,临殊不得已只能停车查看情况,结果一停车就被一圈人围住了。
拦路的是十几个体型壮硕的男人,后排也有几个不怎么健壮的鱼目混珠撑场子,他们手里拿着些五金店常见的武器,为首的寸头男人则持着一把步枪。
这个国家对底层人民实在太不友好了,连抢劫的都搞不到几把好枪。临殊扼腕叹息,主动从车上下来。
“这位大哥,我们就是回个老家从这儿路过,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吧?”
临殊掏出包烟来试图递给寸头,他平时有抽烟,但这两天被迫戒了。
寸头指使他身边的小弟去把烟接了,对临殊良好的态度比较满意,于是他将枪口指向地面,抬了抬下巴:“车上是什么?”
“就一些野外用的东西,不值钱。”临殊又从兜里掏出叠钞票递给寸头的小弟,作出讨好的讪笑,“最近几年大家都不好过,我身上就这么点儿现金了。”
“银行账户里没钱吗?”寸头拆了临殊的烟点燃抽了一口,似是随口一说。
“您应该知道电子支付风险多大,何况还要收重税。”
寸头吐了个烟圈,用家乡俚语骂了句什么,临殊没听懂,隐约听出一个「狗皇帝」。
车里的狗皇帝放下车窗探出头,捧着保温杯喝了口水。
看到约法沙冒出来,那群人中间有人吹了声口哨,寸头跟着看了一眼约法沙,当即狠狠推了把临殊:“把车厢打开。”
约法沙这个人哪怕就待在那里不动,也给人一种是个有钱人的气质,这群劫道的自然而然以为约法沙是主人,临殊是他雇佣的人,那么这辆车肯定属于这个有钱的城里人。
骗鬼的平头老百姓。寸头瞪了一眼临殊。
临殊则瞪了一眼约法沙,他感觉自己跟寸头聊得很好,还打算一起控诉一下帝国暴政,现在一下就变成了资产阶级的走狗。
没办法,你们要怪就怪狗皇帝,我有心放你们一马的。临殊心里一边叹气一边假意去后车厢开门,既然只有这个寸头带了枪,那解决掉这家伙剩下十几个四舍五入战斗力等于0。
约法沙还保持着从车窗探出脑袋的姿势,在寸头和临殊路过他身边时,他盖上了水杯盖子:
“他是反叛军的人。”
临殊脊背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约法沙,无法想象这家伙为什么在这时候背刺自己,他不要命了吗?
反观寸头男人同样是一惊,将临殊从头看到尾,在临殊动手之前目光由惊讶变成敬佩:“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瞬间的转变让临殊暂时绷紧的肌肉暂时放松,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虽然是真的,但我并没有办法向反叛军以外的人证明我的身份。”
寸头一把搂住临殊的肩膀,手里的步枪直接扔给小弟:“你早说啊,差点我就跟自己人窝里斗了!”
“额……你,你也是吗?”临殊犹豫着不敢确定,反叛军拦路抢劫会先被组织毙了吧?
“我们是有心反抗帝国暴政,但是找不到渠道加入反叛军。”
寸头大力拍拍临殊,“大家都反对狗皇帝,当然算是自己人。”
他转头和周围的兄弟们解释一番,这群壮汉也放下武器,纷纷凑上前来看这位活的反叛军,问问他反叛军根据地在哪里,有什么行动纲领,什么时候揭竿而起。
临殊被一堆人挤在中间头大地表示这些都是机密不能跟外人说。
“我明白我明白。”寸头表示理解,他看了看天色,问临殊,“你们是打算去尼霍村,在那里借宿吗?”
“如果这个村子还没有搬迁。”临殊点头。
寸头弹了下烟灰:“是没搬,不过也没几个人了,不然今晚去我们那儿留宿吧,就当我们为反抗帝国暴政的英雄们做贡献了。”
临殊对拦路抢劫的人生不出什么好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寸头和他的兄弟们十分热情好客,搞得他有点儿盛情难却。
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负罪感地拉上了车窗隔绝二手烟。
“好吧,如果不太远的话。”
临殊头痛地打开地图。
劫匪们的根据地在一座石料加工厂,他们主营业务也是石料加工,副业才是抢劫。
听寸头描述,环境没那么糟糕,对约法沙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约法沙还在感冒,继续露宿可能造成病情加重,临殊最终点头答应寸头的邀请。
“那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临殊迈步往驾驶座绕,忽听寸头好奇地问:“这小子也是你们的人?看起来像个贵族,你们连贵族也能策反?”
还没等临殊回答,约法沙已经主动将车窗降下一条缝,一点儿不掺假地说:“我是被他绑架的。”
临殊险些心肌梗塞,约法沙话不多,每次开口都很致命。
他正打算解释,寸头却拍拍他的肩膀,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以理解,毕竟他很漂亮,我对加入反叛军又燃起了希望。”
很好,反叛军风评被害,不愧是你,皇帝陛下。临殊绝望地捂住了脸。
感觉早上更新小黄灯亮起来的概率比较高……各个时段都测试一下吧。
第7章 留宿
临殊跟着寸头带队的卡车拐入一条岔道,不出半个小时车程就到了寸头等人说的加工厂。
这座石料加工厂不大,主体是落后地区特色的矮楼房,看上去有些年头,前院煞有其事地堆着许多石材,好像他们真的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工厂。
临殊从车上下来,先停好车的东道主走过来对他一笑:“我们后院还种了蔬菜,养了点儿家禽,如果不是这里的土地太荒僻,我觉得农场或者牧场是个不错的选择。”
临殊最开始担心这里是帝都旧城区那些化工厂一类的地方,存在空气污染,一路过来没感觉到什么变化,他便回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领约法沙下车。
“今晚就麻烦了。”临殊持着东方人惯有的礼节,对寸头微微垂首。
寸头摆摆手,还打算站门口跟临殊聊两句,就听见那个「被反叛军绑架的贵族」用一种近乎埋怨的语气说:“我很冷。”
“啧啧啧,真是金贵,连这么点儿风都吹不得……”寸头禁不住出言嘲讽,冷不防地伸手去捏约法沙的脸,“细皮嫩肉的,你们城里人都这么娇弱的吗?”
“你别碰他。”
临殊条件反射般掐住寸头的手腕,指间力道比昨天掐约法沙脖子重得多,寸头当即疼得松手退开,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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