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凝寒踏足这片山庄,石板路、常青树、假山石上的血迹还算新鲜,估计是前两天留下的痕迹。
哪怕里头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却还有贪婪的人想榨干里头剩下的一点点价值。
这场肆无忌惮的掠夺狂欢,便就持续了一个多月。
许多人去而复返无数次,他们手上抢过哪些东西,夺过谁的性命,可能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贪婪的只想多拿一点,再多拿一点。
假山石后面传来了动静,封凝寒驻足,便听到有人咒骂。
“玛德,东西越来越少了,就刮到这么点东西!早点来就好了!!”
“一点也是一点,我们把这石头虎上镶嵌的玉石撬了就走吧。”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种好事?你小子是不是捞了不少,最后才告诉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前一阵子来有多危险吗?人都跟红了眼似的抢东西,可是死伤了不少人!我们能有这么一点不错了!”
“算了算了,嘿!撬下来了!!”
“走走走,我们快走!免得有人来,我们可打不过。”
两人揣着宝贝刚出假山石后面,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封凝寒,二人相觑一眼,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封凝寒收回了眼神,无视二人径直往一剑山寻去。
身后又传来闲言碎语。
“我们跟着他,也许有宝贝。”
“别、别了吧……他有剑,万一是个高手……”
“富贵险中求,你他娘的懂个屁,再说了我两人,还能打不过他??”
“……”
封凝寒停住步子,推开无端剑鞘,霎时一道剑气扑的两人一屁股摔倒在地,随着封凝寒冷着声调的一句,“滚。”两人真就连滚带爬的没了踪影。
到了一剑山,封凝寒找到一剑山修炼的山洞,他朝洞中走去,过了前廊,经过中部大洞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这香味是从前面传来的。他继续走着,到了后头小洞天时看到了极可怖的一幕。
封凝寒眉头微簇,极小心的注意脚下,走进了一堆干尸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终
封凝寒捡起一根木枝,俯身观察着这些干尸来。
这些干尸手脚都被打断了,有些尸体尚还新鲜,还有些则上了年头,尸体都做了特殊处理,所以不但没有腐臭,还有一股暗香。
封凝寒想到当时与殷剑打斗时,殷剑所使用的邪功,心下了然,不免有些嗤之以鼻。
吸人内力,将人打断手脚关在一剑山里任其自生自灭,这种事真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所以……齐扬的父母离弃了德明剑庄,德明剑庄手段又如此阴狠,殷储引自己来这处,是想告诉他……
齐扬的父母……
封凝寒看向眼前的一堆干尸,面色严肃发愣了很久,随后一把火烧了小洞天,里头的尸体噼里啪啦的作响,火光映在封凝寒的脸上发红。封凝寒离开了山洞,在山洞口拔剑,随后挥剑劈断山洞顶上的巨石。
“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剑山山中鸟兽都被这声音吓的四下逃散。
封凝寒眼睁睁看着山洞口被封住,然后转身离开了一剑山。
整座山都成了齐扬父母以及那些惨死的人们的坟地。
封凝寒漫无目的地在一剑山徘徊,仿佛生命一下子没有了来去的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猛然间想到了自己在浣衣镇曾经帮助过自己的王大妈,几乎没做多想便去了浣衣镇。
路过与齐扬相遇的那个湖泊,想起过去种种,睹景思人平添伤怀,他在湖边驻足站立了许久,总是出现齐扬就在身边的幻觉,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封凝寒深吸了口气,瞧了一眼湖边的柳树,然后转身离去。
凭着记忆,他先是找到了那座因齐扬与人争斗而坍塌的房屋,房屋还是一片狼藉的堆在那里,又往前走了走,便到了之前王大妈的住处。
住处已经荒废了许久,外头的灶台都积了一层细密的灰尘,恍惚间封凝寒才想起来齐扬当初给了王大妈一笔钱,让她住到镇子上去了。
封凝寒有些贪恋回忆,不想这么快离开,往屋子前走了走,才发现屋上竟然没上锁,斟酌再三,封凝寒推开了门。
随着一道尖锐的门声响起,封凝寒不自禁的蹙了蹙眉,他提步进入了屋子,便看到左边是曾经齐扬昏迷睡过的床。视线收回,封凝寒见到桌上还摆着一只碗,凑近一看,碗里还有没吃完的东西,那东西已经发了厚厚的一层霉认不清究竟是什么食物了。
封凝寒面色有些凝重起来,心下细细思量,王大妈不是个粗心的人,她若搬到了镇上,肯定是不会急的连家里的屋子都忘了锁门,尤其这屋里还摆着一个有食盛在里头的碗。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封凝寒出了屋将门关上,又到另一座旁边的小房子前,低眼一看,小房子也是没锁门……
封凝寒心下竟然有些担忧,他去镇上问了一圈,也找了之前王大妈的熟人,没有人说见到过王大妈搬到镇上居住。
在出镇的路上,封凝寒碰到了一位砍柴的老翁,那老翁听见封凝寒打听王家大妈的事情,便将自己当时去林里砍柴看到的一伙怪人的事情告诉了封凝寒。
封凝寒将老翁所说的怪人与当日围攻齐扬的一干人等相联系,便想到了西南毒术教一支,等他找到了毒术教,教中寥寥几十名弟子守在教内,封凝寒将那几十名弟子抓起来询问有关于浣衣镇一事,可他们竟都不知此事。
而封凝寒并不想滥杀无辜,便询问出了教中其他弟子的去处,得到了毒术教弟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去了无涯山,断崖处的消息。
封凝寒并没想到,当初自己说要将所学武功刻于断崖时,所有人都对他这一行为表现嗤之以鼻,现在又是他们如痴如狂,猜测觊觎封凝寒武功绝学的人多,便不惜一整个门派出动,也要保证自家门派得了武学奥秘。
着实是讽刺。
感情当初鄙夷封凝寒的,不是这帮人似的。
当初这些人都说封凝寒所学是魔功,封凝寒是武林之耻!现下,他们这帮人都要学这武功,那不是整个武林都成了武林之耻?
不过这种说法也不能成立,毕竟当所有人都是武林之耻的时候,那就都不是武林之耻了。
“耻”不责众。
封凝寒去往无涯山,断崖处,找了断崖处密林一棵参天巨树,坐在树枝上看着断崖处的暗流涌动。
断崖处已经汇集了许多人,看衣着正统门派的有,江湖小派的有,还有一些自修武士。所有人以自己帮派各成一体,警惕着当场的所有人,哪还有什么天下大同的意思?人与人心之间隔的可不止山海,那是天和地的距离了。
“这封凝寒不会是个骗子吧!”有小剑宗的女子又在碎嘴。
小剑宗茹莲师尊瞪了一眼那女弟子,女弟子立马噤声。
这话开了个头,就不断有人也提出了质疑。
“这已经过了三月期限了,封凝寒还不来,怕是耍我们玩!”
“就是,说好要在断崖处刻下武功绝学呢!估摸着他根本就是舍不得,还装模做样的说出来,令人作呕!”
“你看人家都不走,咱们定也不能走啊,再看看,再看看。”
“这都又再看两天了……”
人群中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静了,有人指着断崖对面喊了一句,“看、看那!”
断崖对面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手持断水流站在断崖处。
封凝寒看去,便看到是宋七拿着断水流,有些窘迫的站在崖边,脸上不知是摔的还是怎么搞得沾了一脸的灰土,封凝寒不由心想,这孩子是遭受了什么……
只见宋七猛吸一口气,冲着崖对面的众武林子弟道,“敢、敢问,这儿是无涯山断崖处吗?”
众人忌惮宋七手上的断水流,警觉的看向宋七,然后咸林小剑宗的茹莲师尊走出人群,站在人群前头,一脸和蔼的冲宋七道,“小兄弟,这儿就是断崖处,请问小兄弟,你为何拿着封凝寒的佩剑,断水流?”
宋七挠挠脑袋,有些憨厚,“哦,封凝寒是我的师傅,我此行前来就是……”
未等宋七说完,人群便又窃窃私语,“封凝寒的徒弟?封凝寒竟又收了徒弟?”
“他让这徒弟来?”
宋七见没人在意他讲话,便拔高了调子喊道,“我是替我师傅来断崖处刻下武学的!”
江湖各门派子弟当即炸了锅。
“封凝寒竟然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这是看不起我们!”
“这厮太嚣张了!”
巨斧门掌门陈谷发眉头直跳,冲出人群指着宋七便吼,“让你师傅来!他如此便是在轻贱我们武林众人!”
宋七见来者不善,直接道,“师傅老人家没空。”
茹莲师尊挡住了陈谷发,对陈谷发使了个眼色,转而又看着宋七笑道,“小兄弟,既然是你替你师傅来,想必你的武学定然也是精湛的,那就麻烦你在断崖上刻下你师傅所学武功吧。”
宋七应了一声,走近崖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看山崖对面。
众人嗤笑,“这小子,怕了?”
“哈哈,孩子,要不我们给你搭个绳子?”
众人没能笑完,笑容便变成了惊愕。
只见宋七纵身越下,然后足尖轻点山壁上突出石块,脚下一用力,整个人便到了他们这边山壁上,人群前头的人赶忙凑上前低头去看,便见到宋七拔出断水流,一阵寒芒刺眼,等众人适应了寒芒,便见到宋七跳跃在各突起石块之上,手中断水流甩出剑气,便在对面山壁上刻出了字以及武功身法!
“这、这断水流竟然是真的?”
“这孩子竟然能有如此轻功?”
“这么远的距离,剑气能在山壁上刻画?”
不断有人发出感慨,人群后头的人看不到东西,便一个劲的往前头挤,根本不管前头的人是否会被挤下山去,人群越发躁动,不断有人叫嚣着,“前面的!让让啊!”
他们想看山崖对面的武学,也想看一个孩子是如何在山壁间跳跃,然后以剑气镌刻,或许能从孩子的身法中学到点什么。
“别挤!挤什么!”
“别挤了!别挤了!要掉下去了!”
前头的人虽这么说,但压根没有人听,身后一个猛冲,最前头便被挤掉了三个人,在掉下山崖三人身后的人瑟瑟发抖,听着尖叫越来越远,随后消失,自动脑补出了一摊烂肉的画面。
不断有人往后缩着,不敢再往前探。
还在众人惊恐之余,又是一声声尖叫划破长空,这声声尖叫越来越近,随着眼前出现的三团身影,众人抬头看,便看到刚才掉下去的三人被仍上了天,然后砸到了人群中。
那三人惊魂甫定,是一点都不敢往前凑了。
“大家不用挤,也不用着急!我还有一会儿,便能刻完!”山壁底下传出了宋七的声音。
此话一处,又加上刚才惊险一幕,除了各大派掌门人,还有一些胆大的,是再也没有人敢往前挤了。
反正都能看到武学,急什么?没必要为了看个自己不一定能学会的东西,把命都搭进去。有些人还是有自知之明,分的清轻重的。
约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山壁没了动静,再一瞬间,宋七便到了所有人的眼前,众人又立马围到山崖边,只见山崖上赫然刻着“无心剑诀”与“踏云”两种功法。
各大门派掌门人对视一眼,然后毒术教定泽叫道,“这位小兄弟。”
宋七正欲离开,被人叫住了,便下意识回头,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定泽瞄向了宋七手中的断水流,宋七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心下有些不舒服,他握紧断水流道,“若是没事,我便走了。”
此话刚出,几大派掌门人便围住了宋七,在树上的封凝寒并未冲动,而是淡然的坐在树上,想看宋七能到何种程度。
定泽上前一步,“小兄弟,今日你也辛苦了,不如有我们几大派掌门人好生招待你,去我们宅邸处,沐浴焚香,用些吃食?”
宋七虽初入江湖,心性比较纯良,但这些人总让他有种厌烦的感觉,他不想得罪人,便笑着,“我不辛苦。”
定泽面色僵了僵,继续道,“我们同你师傅先前也是很有交集,情分深厚,经常在一起切磋武艺,你不用怕我们。”
宋七很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我不怕呀。”
“……”
定泽面色愈加难看,和这黄毛小孩说话,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瞟了眼其他掌门人,眼下之意,今日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走!
几人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巨斧门掌门人性子暴躁不话多,抄起巨斧就像宋七砍去,其他几名掌门人在旁边做辅助攻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陈谷发又一次以相同的方式被封凝寒的弟子击败,瞬间让他想到了当日之耻,浑身气血上涌,大吼一声,崩坏上衣,红着脸朝宋七继续砍去。
毒术教阴毒,宋七明剑尚可躲,这暗器先前没有打斗过的经验,一不留神,便被毒术教的飞镖钻了空子,一支荼毒的镖射中宋七的肩胛处,宋七方开始还能接下众掌门人的招式,到最后力不从心起来。
封凝寒没有再等,跳下树冲向人群,将宋七护在了身后,随后抽出无端,一股剑气击退了众人。
宋七注意到了身前的封凝寒,眼中闪动,激动的叫了一声,“师、师傅……”
众人见到是封凝寒来了,心生惧意,没有人再敢冲动上前。
封凝寒蹲下身子,拔掉宋七肩胛上的毒镖,查看了一眼宋七的伤势。
伤口处已经一团乌黑,封凝寒替宋七点穴封住经脉,然后对毒术教掌门冷道,“解药。”短短两字,令人生寒。
定泽当着众武林中人就这么轻易的将解药交出去,那他这毒术教掌门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67/69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