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九促狭一笑,大掌直接握住他的手,连同那一缕头发,包裹缠绕在两人的指缝之间。
青丝比情思,结发为夫妻,头发向来是一种比较私密的东西,情人之间会赠梳子以表心意,这种包含着私心的小动作,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拉到最高。
金陵九满意地看着裴折耳根泛起红意,只觉得心口烙进了一块无法磨灭的朱砂痣,恨不得将人藏进自己怀里。
不让任何人觊觎。
他指腹用了力,捻开裴折的手,从指尖划到指根,最后在掌心捏了捏,十足的轻佻暧昧。
“裴郎……”
金陵九满腔情意如烈火焦灼,烧得他口干舌燥,恨不得剖开胸膛,将那颗心奉上。
不够,还不够。
他拧着眉头,有些苦恼,“裴郎”这个称呼已经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感情了,他要换个更热烈的称谓,独属于他的称谓。
“给你取个小字可好?”金陵九低下头,藏起眼底的浓烈爱意,“只有我能唤的小字。”
裴折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莞尔:“叫我相公不好吗?”
金陵九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顽皮。”
裴折放声大笑,反手握住他的手:“你起。”
不是表字,他俩只不过想取个闺中的称谓,便是怎么合心意怎么来。
金陵九深吸一口气,将肺腑间的灼意压下:“唤你‘娇娇’好不好?”
裴折曾经揶揄他“金娇娇”,但依金陵九之见,他们二人之中,分明是裴折更会撒娇,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气。
裴折扭开头,哼了声:“不好。”
金陵九瞧着他耳根的绯红,轻哂:“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裴折只当没听见,手上无意识地揉着那缕头发。一直不松口。他心里清楚,无论他松不松口,依金陵九的性子,都已经拍板了这个称呼。
“娇娇……”金陵九拖长了调子,凑近些许,朝他耳朵吹了口气,“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不承认?”
裴折想退开些,又被拉着手腕拽回来,恼羞成怒道:“你要喊就喊,还问我干什么,难不成我不同意,你就不喊了?!”
活似猫崽子炸了毛,金陵九抿了抿唇,语气纵容:“娇娇乖,来,哥哥给娇娇讲霸王硬上弓的故事。”
裴折:“……”
再逗下去,怕是要生气了,金陵九见好就收:“不是问我为什么那样有信心吗,你若真有不做夫人的决心,是不会问我拿什么来交换的,你在动摇,你我之间的交手,先动摇的那个人一定会输。”
裴折沉默了一会儿,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金陵九说的没错,他们两个太像了,无论是心性还是什么,在这一方面上,他确实不如金陵九坚定,若真的纠缠起来,会输是必然的。
裴折心神一动,睨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让让我?”
“这就开始撒娇了?”金陵九语气诧异,隐隐有些兴奋。
裴折不以为然,撒娇也好,强迫也罢,都是应对的手段,能达到目的就好。他抬了抬下巴,十足的骄矜:“九哥哥让让我呗。”
撒娇都带着傲气,一点求人的样子都没有,偏偏金陵九吃这一套,觉得裴折比娇滴滴的姑娘还勾人,忍不住更想逗了:“你是不是我的娇娇?”
裴折深谙舍不得自己套不住金陵九的道理,他眨眨眼,瞬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仅是你的娇娇,我还是你的心肝宝贝儿,所以你是不是该宠着你的娇娇?”
门口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柳先生呆呆地站着,药箱掉在脚边,里头的脉枕金针散落一地。
旁边的云无恙勉强保持着表情,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好久不见,娇娇……呸,好久不见,公子。”
裴折的脸彻底黑了:“……你们误会了。”
穆娇瞧见自家师兄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下了然,裴探花怕是被坑了,她拉着左屏转身就走:“我与左屏出去练功,晌午再回来,就不打扰师兄和裴探花卿卿我我了。”
裴折:“……”
卿卿我我个屁!
穆娇和左屏离开后,柳先生勉强找回自己的意识,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声音艰涩:“裴折,吃完饭了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裴折还没来得及回答,金陵九抢先道:“还没吃完,劳先生多担待,云无恙,带柳先生先去院子里坐一会儿,等下我们吃完就过去。”
“哦,好。”云无恙搀着柳先生,没走两步猛地抬起头,表情惊恐,他为什么会听金陵九的话?!
屋子里又剩下两个人,气氛不似之前那般黏腻,稍有一些被打扰的尴尬。
裴折脸色难看,自觉丢了面子,一巴掌拍开金陵九的手:“别碰我!”
金陵九含着笑,又将手覆上去:“不是求我让让你吗,娇娇就是这样求人的态度?”
裴折现在一听“娇娇”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两人偷摸自个儿叫着玩,是个情趣,让旁人听见,他那点羞耻心就冒出来了。
最气的是,他还不能怪罪金陵九,那话都是他自己张扬出去的。
裴折气饿了,拿起筷子夹了块馅饼,愤愤地咬了一口。
金陵九被他的举动可爱到了,倒了杯茶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
吃完一块馅饼,裴折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事已至此,得将损失降到最低才行:“刚才说的,你让让我。”
金陵九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将茶推到他手边:“喝点润润嗓子。”
裴折抿了一点,觉得味道不错,又多喝了两口:“那厮舍得给我喝这么好的茶?”
茶杯并不名贵,是坊间最普通的样式,比不得金陵九用的白玉茶盏。
清透的茶汤散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将舌根里饭菜的味道尽数冲淡,只留下清润的茶香。
裴折虽不是爱茶的痴人,但也能喝出来,这茶确是好茶。
金陵九默不作声地弯了弯眸子:“喜欢的话,就多喝点。”
裴折又喝了一杯,心气顺开了,恢复成之前那般大大咧咧的模样,拖长了调子撒娇:“九哥哥,让让我好不好?”
抱着一丁点恶心金陵九的意思,他捏着嗓子,自问矫揉造作,学着烟花之地的姑娘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让你啊……”在裴折期待的目光之中,金陵九笑了笑,“别的都能让你,这个不成,比起让让你,我更希望你求我疼疼你。”
裴折:“……”
他算是看出来了,金陵九就是故意的!
裴折被逗了一早上,彻底气着了,板着脸默不作声。
金陵九丝毫不慌,抬起手放在他面前:“诓我来这里,想叫我看病对不对?”
裴折设计了刺客一事,用自己的命逼他来到此地,其中深意,金陵九早有猜测。
此事裴折理亏,摸了摸鼻子:“柳先生是我见过医术最高明的人,兴许你的病,他有办法治好。”
虽然早已猜到了一切,但亲耳听到裴折说的话,金陵九还是忍不住皱眉:“所以你就对自己下狠手?万一我对你有一丝杀心,你现在就在黄泉路上了,知道吗?”
裴折眨眨眼:“我这不是相信你吗,相信你绝对不会让我受伤。”
“别撒娇!”金陵九咬了咬牙,“从白华城到邺城,你根本没有空闲时间,说说,你是何时安排的这一切?”
裴折眼神躲闪:“趁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天下第一楼有势力,我也不差。”
金陵九皮笑肉不笑:“确实,你也有势力,配我正好。”
“又夹带私货?”裴折绷不住笑了,“你别气,我心中有数,知道你断然不会让我出事。”
金陵九还是气不过:“别想糊弄,你将此事交给云无恙安排,只可能是他离开白华城的那天下午,那时你我可还未挑明。”
他心里酸软,半是心疼,半是动容。
裴折忽而一笑:“呀,被你发现了,我特意使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让你感动,非我不可,怎么样,堂堂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
金陵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本来就是非你不可。”
在遇到金陵九之前,裴折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了一个人伤害自己,赌上一条命。
做出决定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他必须承认,那时的他并不理智,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他要金陵九活着。
裴折叹了口气,拉着金陵九的手晃了晃:“我只是有点怕,怕你哪一天离我而去,我说心悦你,意思是我想和你长命百岁,白头到老,你明白吗?”
他是利益至上的人,却将一颗真心送给了眼前这个人,没有声张,没有宣扬,没有期望以此换取想要的东西。
“你应该猜到了,但我还是想郑重的说一次,金陵九,我喜欢你。”裴折顿了顿,补充道,“很喜欢你。”
第98章
“你没怎么总是……”
金陵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的气都散了,只剩下酸软。
裴折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感情也如是,他在这方面并不羞赧,已经多次表达过自己对金陵九的倾慕之情了。
“总是什么?”
金陵九捏了捏他的手:“总是抢先。”
很奇怪,在两人还没有完全挑破心思的时候,金陵九是乐于逗着裴折跟他表明心迹的,那让他有一种满足感。
但此时此刻,他却有些不乐意了,好像他被裴折落下了很多一样。
裴折站起身,用脚勾着凳子,往他身边拉了拉:“给小九儿一个机会,我人在这里,你可以倾诉心意了。”
金陵九:“……你是故意的吧?!”
这样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倾诉?
裴折得意地哼了声:“没错,就是故意的,我这人记仇,你之前欺负我,我现在就要欺负回来。”
金陵九:“……”
到底还是没表白,金陵九黑着脸将裴折扣在自己怀里,手压着他后颈,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等着,总要给你一个难忘的表白。”
裴折笑吟吟地应下:“我等着你的惊喜,你也要陪我一辈子,所以……”
金陵九松了口:“走吧,总不能叫你白挨一剑。”
将自己的身体状况暴露给别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金陵九的身份敏感,无论是江湖之上,还是朝堂里,都有无数人想要他的命。
让柳先生帮忙看诊,算是金陵九对裴折的妥协。
裴折知道金陵九是勉强答应,欢欢喜喜的拉着他去找柳先生,生怕他改变主意:“我跟你说,柳先生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医术确实不错,当初我受了重伤,若非他出手,我早就没命了。”
金陵九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你何时受的伤?”
裴折一噎:“……重点是这个吗?”
金陵九哂道:“怎么不是?在我这里,你的事永远都是重点。”
他表现的太过理所当然,裴折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咳咳,犯规了啊。”
金陵九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撩到你了?”
裴折没办法否认:“撩到了。”
经过云无恙的开导,柳先生已经能在看到金陵九和裴折手牵手走过来的时候,保持住脸上的表情了。
他装模作样地打量着手上的金针:“打情骂俏完了?”
裴折翻了个白眼:“……为老不尊。”
柳先生登时炸了毛:“究竟是我为老不尊,还是你们小年轻不分场合?吃个饭都能卿卿我我,还娇娇来娇娇去的,裴折你小子满肚子坏水,娇个屁!”
裴折:“……”
柳先生说完,视线往金陵九那边瞟,他可是记得,这位天下第一楼的掌权人嘴巴毒得很,昨日他没少被金陵九挤兑。
一个裴折就够难对付的了,再加个金陵九,他能吵过就怪了。
出乎柳先生意料,金陵九眼皮不抬,没一点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娇娇。
从金陵九口中说出来,是五分调侃五分宠溺,虽然有点别扭,但还可以听上一听。
从旁人口中说出来,那就只剩下刺耳了,分分钟就能逼得裴折爆炸。
“你再说一遍那两个字,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先生捏着金针比划了两下:“哦,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裴折磨了磨牙:“我要把你的消息散布出去,让你那群仇家过来找你!”
柳先生:“……裴折,我原以为你小子坏,但还有个诚信的优点,现在看来,你分明就是坏到家了!”
裴折语气诧异:“你今天才看清我吗?”
柳先生:“……”
两人的吵嘴以柳先生哑口无言暂告一段落。
金陵九含着笑打破沉默:“柳先生是何身份?我看你这金针不似寻常之物。”
柳先生瞬间抬起头,对上金陵九的视线。
他在这尼姑庵里待了多年,相熟的也就裴折,裴折久居朝堂,不识得一些物件,也无意探究他的私事。时间一久,他自个儿就忘了,将所有人都当成了裴折一般。
金陵九这话,令柳先生立马回过神来。
坐在他面前的不是等闲之辈,而是江湖第一大势力,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
金陵九若是想,分分钟就能查出他的身份,叫他的安宁日子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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