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案首才十五岁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日贪玩呢!”
旁边人附和:“没错没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将来必然前途无量啊!”
徐渊擦着头上的汗连连摆手:“各位兄长们莫要调侃我了,真的只是侥幸,侥幸而已。”
年纪最大彭云安见他脸皮薄,再说下去恐怕难受,帮着解围:“徐小兄弟自然是有本事的,但天底下有本事的人还多着呢,待我们去了州府什么样的人都有,听说安阳县有个十二岁的案首,这便算不得什么了。”
“彭大哥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渊感激的朝他点点头。
“嗤!”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惹大伙同时转过头。
发出嗤笑的人是这次县试成绩排在第二的齐铭,比徐渊大一岁今年十六岁。
他是县城里齐家的小公子,听说有一个在京都当官的叔叔,家境非常好,身上穿的是天青色的云纹锦袍,头上束着玉冠,满脸的傲气。
原本这次县试,齐铭以为自己这个县案首十拿九稳了,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个乡下小子夺了他的名次,心中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服气,特别是听着那些夸奖徐渊的话,觉得刺耳极了!
齐铭把筷子一扔说:“虚伪,阿宁,长保别吃了!回家!”
“诶!”坐在附桌的书童和小厮连忙起身,跟着齐铭离开。
待他一走张进元不高兴的撇撇嘴:“早听闻这齐小公子才高八斗,家里还专门请了个举人老爷当夫子,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进元!”坐在附桌的哥哥连忙制止了他,那齐家岂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小心祸从口出!
张进元谄谄的闭了嘴,夹起一块鱼肉:“吃菜!”
彭云安怕徐渊尴尬,赶紧招呼其他人:“对对,吃菜!”
徐渊倒是没太在意,扭头看了看坐在附桌的刘灵芝,怕他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敢多吃东西,结果见他家大哥手里拎着半个肘子啃了满嘴油……
行吧,这么好的菜不吃浪费了,徐渊也不再跟他们客套,端起碗开始大口吃肉!
接风宴结束后,徐渊刚要走就被一个小厮叫住说县令有请。跟着小厮去了书房,见县令大人正在写字。
“徐渊啊,过来过来,我送你那副字你可收到了?”
“学生收到了。”徐渊心砰砰乱跳,不知道县令单独叫他过来有什么事要说。
待最后一笔写完,县令放下毛笔,纸上赫然写着出自为政的一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看见你总想起当年我自己求学时的艰辛,寒门难出贵子,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县令也是寒门出身,当年他的处境还不如徐渊,身边没有像张秀才这样的良师,只能靠自己摸索着求学,好不容易考上同进士,做了个七品县令,如今再上进步已如登天般困难。
县令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比我聪明,我希望你以后能比我走的更远。”
徐渊眼眶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学生知道了!”
县令手一顿:“咳,去吧…好好考!”
从书房出来,徐渊心潮澎湃,他一个升斗小民,过去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正,何德何能听到县令大人的亲自教诲,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出了县衙大门,见刘灵芝站在门口等着他,旁边还有张家兄弟,手里拎着两包行李。
这兄弟二人倒是热心肠,见刘灵芝一个女人身上背着四个包裹,便主动过来帮忙拿。
刘灵芝看着兄弟俩的细胳膊细腿,欲言又止,最后架不住热情分了两个包袱给二人。
“县令找你干嘛?”张进元倒是比刘灵芝还好奇,见他出来麻溜的凑上去寻问。
“县令大人鼓励我让我好好努力,争取考上秀才。”
“噫~果然又是那一套。”
徐渊:“嗯?”
“我上次参加县试的同窗也是案首,县令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大概就是例行公事,每年的案首都会被县令亲自勉励一番,万一这人考上进士,将来有了前途,兴许能看在同乡的份上赚个人情。
徐渊澎湃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心中道:白激动一场,我这还巴巴的美呢!
从张家兄弟身上接过包裹:“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客栈了,明日见。”
“好,明日见。”
*
这几日刘翠花经常看见徐才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铺子附近,也不知道要干嘛。
下午老两口卖完猪肉收拾了摊子准备回去的时候,见他居然一路跟到了胡同口。
“看见那个遭大瘟的没,又来了!”刘翠花拿胳膊怼了怼前头的人。
刘老汉赶着牛车不以为然的说:“来就来呗,反正大郎也不在,来了能咋的。”
“你说这眼瞅着开春该种地了,他不在家里收拾地,天天往镇上跑,究竟有什么目的?别是起了坏心思吧!”
刘老汉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徐才双手揣在袖子里,狗狗搜搜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
“我杀了这么多年的猪,还能怕他?”
刘翠花也不怕徐才,别看他俩年纪大了,可都是胆子大的,不然也干不了屠户这个生意。
可话说回来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白天他们要去看铺子卖肉,家里只有刘小丫和张秀才两人,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一个瘸腿的老秀才,万一徐才真想干点啥坏事,等刘翠花两口子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回去得跟三叔说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翠花提起徐才:“大郎那个亲爹这几日总在咱们附近转悠,估计憋着什么坏呢,白天若是有人敲门,除了我俩谁来也别开!”
张秀才点头:“好。”
结果头一天嘱咐完,第二天徐才真就来了!
连续踩了四五天的点,徐才终于摸到刘老汉的家门,趁着白天夫妻不在,想着把大郎叫出来叙叙旧,增进一下父子感情。
今天特地从家里拿了不少东西,五六个鸡蛋,昨天逮的两条鱼,还有一包白糖,这可是他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徐才站在门口,整理了下衣服敲了敲门问:“有人在吗?”
院内刘小丫正在追着小鸡跑,听见声音走过来:“你找谁呀?”
徐才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在牛车上看见的小丫头,这孩子许是大郎跟刘家姑娘生的?那不就是自己的孙女吗!
“孩子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刘小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的人:“我叫刘小丫。”
“小丫啊我问你,你爹叫什么名字,你娘叫什么名字?”
刘小丫撅嘴:“我为啥要告诉你?”
“爷爷这有糖,你告诉爷爷,这糖就给你吃了!”
刘小丫含着手指有点心动,家里刘翠花管的严,怕她烂牙平日不怎么让她吃糖,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许吃几块。
“我爹爹叫徐渊,我娘叫刘灵芝。”
“果然!果然是大郎的孩子!小丫我是你爷爷啊!”徐才倒真有几分激动,没想到自己居然当了爷爷。
小丫奶声奶气的说:“你骗人,我爷爷才不是你呢,爷爷卖肉去啦。
徐才一听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本是自家的血脉,如今儿子倒插门进了刘家,连孙女也成了他家的了!
“爷爷没骗你,我是徐渊的爹,不就是你爷爷吗?”
“真的吗?”
“真的,不信叫你爹出来给爷爷开门,爷爷给你拿了鸡蛋和白糖!”
“爹爹和娘亲不在家。”
“不在?他们干嘛去了?”
三岁的孩子哪懂那些,摇头说不知道,流着口水要糖吃。
徐才眼珠一转阴恻恻的笑起来,心想家里没人更好,自己进去看看,万一能翻出点银子呢。“那你帮爷爷把门打开,不然爷爷怎么把糖拿进来呀?”
刘小丫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门栓,奈何她人矮力气也小,够了半天才把门栓挪开一点点。
徐才在外面等的着急,生怕刘老汉他们突然回来,一个劲的催促她:“快点,再用点力!”
刘小丫够了一会胳膊都酸了,抱着胳膊摇摇头:“我打不开。”
“怎么这么笨,去搬个凳子过来!”
“哦。”小丫噔噔噔跑进偏房,从张秀才屋里搬了个小板凳出来,这回高度够了,伸手刚要去开门栓。
“小丫,你给谁开门呢!”
第34章
“太爷爷,门口有个爷爷说是我爹爹的爹,要我把门打开给我糖吃。”
张秀才一听顿时警惕起来,拄着拐把小丫抱下凳子,“傻丫头,他说是你爹的爹你就信?万一是坏人拐子把你偷走卖了怎么办?!”
刘小丫一听吓得小脸煞白,双手抱住张秀才:“太爷爷我错了。”
幸好昨天刘翠花交代过,千万不能给这人开门,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门外徐才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连忙解释道:“这位老伯,我真是大郎的父亲,今天来就是想见见儿子,您看能不能让我进去说话?”
“去去去,我不认识你,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着就要走。
“哎,你先别走,告诉我大郎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再不走我喊人了!”
徐才啐口吐沫大声喊:“大郎开门,爹来了!”张秀才没搭理他,带着小丫进了屋,倒是叫声把隔壁邻居喊了出来。
“你找谁啊?”邻居大妈探出头问。
“找这家的姑爷,徐大郎。”
“他家姑爷不是去府城考试了嘛,听说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拜刘翠花所赐,大郎考上童生的事几乎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连两个孩子去州府参加府试的消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徐才一听人真不在家,放弃敲门转头问:“什么时候去的?”
“就前几日吧,听说要考到月末呢,可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徐才叹了口气捂着脸说:“想见儿子一面实在不容易。”
“这是怎么了?”邻居大妈没见过徐才,不知道他跟刘家什么关系,听他说是徐大郎的父亲,一脸八卦的凑过来。
“唉,这事也怨我,当年大郎他娘难产没的早,我一个汉子哪会伺候孩子啊。”
“哎哟,天可怜见的!”老太太颇为同情的看着他。
“后来我又娶了一房,后娘虽然对他一般,但好歹是把他拉扯大了,家里穷但也没亏了孩子的口粮。”
“我这娘子前后又生了两个娃子,其中一个病病怏怏每日都要吃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便只能把大郎许给刘家做女婿。”
老太太点点头,这也能理解,毕竟养活三个孩子不容易,刘家条件好送出去没准比留在家里强。
“谁成想大郎到了刘家……便不认我这个爹了,那刘翠花也拦着他不让我俩见面,如今我们父子竟三四年没见过面。”徐才说着眼睛挤出几个“黄豆粒”,自己都快相信了。
“这……你们两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刘家人挺不错的,你家大郎在这过的也挺好的。”吃穿先不说,单单就读书而言,有哪家舍得供女婿去读书的?而且大郎这孩子聪明懂事嘴又甜,不像是他说的那样。
徐才怔了一下,见挑拨不成便叹气:“我也不知道,许是嫌我们家穷,不愿走动吧。”说完拎着东西,佝偻着腰走了。
老太太爱听八卦却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按说这刘家也不像是嫌贫爱富的人家。两家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一直本本分分的没见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事,算了还是晚上等翠花回来问一下吧。
*
傍晚刘翠花和刘老汉卖完猪肉,刚到家门口就被邻居叫住。
“翠花,来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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