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琢沉默片晌,轻声回道:“让二老不必为我忧心。”
“小琢,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沈风澜压低了嗓音,“朝野上下不少人视你为眼中钉,大哥不放心你一个人。”
纵使小琢一手将新帝扶上皇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但在他心里依旧是多年前被迫离家时,哭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幺弟。
沈青琢看向大哥,云淡风轻道:“为圣上扫清最后的障碍,功成身退。”
沈风澜剑眉紧皱,“你是说……戚氏?”
“不单是戚氏,如今的大雍王朝,就好比一座年久失修的宫殿,表面巍峨壮丽,其实内里支撑的柱梁早已被悄悄蛀空,只消一场狂风暴雨,便会摇摇欲坠。”沈青琢随手摇开一把玉扇,“大哥身处幽北,常年对战北戎,其实早就应该有所察觉。”
光熹帝登基后,与外戚的夺权博弈从未停止过,为了所谓的帝王.平衡权术,不惜放任各个派系斗得死去活来,尤其这几年,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导致的结果,各地藩王与官员贪婪成性,地方豪绅强霸一方,国库早已亏空,只能不断压榨底层百姓。再加上天灾不断,粮食收成大幅减少,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爆发是迟早的事。
与此同时,外敌亦虎视眈眈,边境大小侵扰不断,尤其是大戎,始终没有放弃反攻大雍的战略。
内忧外患,严格来说,原书中暴君登基后的所作所为,只是加速了大雍王朝的覆灭,而根基其实早就烂掉了。
沈风澜英俊的眉目间,显出几分阴郁之色,“先帝为了牵制父亲,将你困于牢笼中,同时还要遏制幽北势力壮大,始终不肯喂饱我们的兵马,让他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和北戎打。”
“不止是幽北,绥西之战为何打得如此艰难?”沈青琢叹了一口气,“大哥,新帝登基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两兄弟对视,半晌后,沈风澜抬手捏了捏幺弟瘦弱的肩,目光中透出几分欣慰和感慨,“小琢,你真的长大了。”
沈青琢并没有避让,回以浅笑。
“不论是大哥还是幽北,始终是你的后盾。”沈风澜松开手,语气郑重道,“需要大哥时,大哥定会千里奔驰而来。”
“谢谢大哥。”沈青琢眨了眨眼睫,“如果大哥能将门外那个暗卫带回幽北,就更好了。”
无辜躺枪的向晨站起身来,“主子!”
“好啦好啦,说笑而已。”沈青琢转过身,“大哥,一路平安,保重身体。”
沈风澜上马前,忍不住回头望向门口站立的青年,最后只说了一句:“保重。”
沈大将军策马扬鞭,马蹄声渐远。
***
送走大哥后,沈青琢正式开始了沈府的生活。
一开始自然不习惯,住了多年霁月阁,乍换一个陌生的屋子,夜里甚至有些认床。
但好在身边伺候的人是熟悉的,只是没了……
没了整日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求蹭蹭求抱抱的小徒弟。
这段时日,除了上早朝,他尽量避免私下与圣上独处,皆由孔尚代为传达,实在必要的话,便央求裴大人去找圣上禀奏。
他心里清楚这样躲下去并不是办法,但他又想着,他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万一冷静下来事情有转机呢?
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脑子里时不时还是会冒出逆徒不管不顾亲上来的画面……
打住!
沈青琢长叹一口气,唤来小德子,“点熏香吧。”
“是,公子。”小德子动作麻利地点燃熏香,“公子,你夜里还是睡不好吗?”
“咳咳……”沈青琢轻咳两声,回道,“点了香,就能睡熟些了。”
“春寒料峭,公子小心受凉。”小德子点完香,又去关上窗户,“您快些歇息,明日还得早起上朝。”
沈青琢一想到明日早朝,又要竭力无视龙椅上那道快吃人的目光,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他躺上床榻,闭上眼眸试图酝酿睡意。
睡意朦胧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霁月阁。
熟悉的陈施,一个少年正跪在地上,他微微睁大了双眸,发现那是十二三四岁的小徒弟。
“啪”的一声响,一道鞭子抽到了少年清瘦的脊背上,抽得少年浑身一抖。
来不及细想,沈青琢下意识扑过去替小徒弟挡鞭子,身体却扑了个空。
他怔了怔,猛然回身,这才发现执鞭之人竟然是他自己!
“认不认错?”梦中的他面色冷淡,垂眸望着瑟瑟发抖的少年。
少年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真是头小倔驴。”花瓣似的唇角微弯,另一个他又扬鞭抽下去,“今日且看一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住手!”沈青琢怒不可遏,上前就想夺走他手上的鞭子,却直接穿过了那只手。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鞭子一下下抽着小徒弟,直到少年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哎呀,看来还是我的鞭子比较硬呢。”他终于放下鞭子,又俯身将晕倒的少年抱了起来,淡淡吩咐道,“小德子,拿药箱来。还有,叫膳房给七殿下准备晚膳吧。”
沈青琢眉心紧蹙,眼前的场景却忽然一变。
他一低头,发现自己正躺靠在龙榻上,而手腕则被高高吊于雕龙横梁上。
“先生。”熟悉的嗓音响起,眼前出现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正是身着黑金龙袍的逆徒。
“小七?”他唤了一声,却又敏锐地发现,眼前之人和现实中的逆徒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先生,你醒了啊……”新帝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恶狼,缓缓跪伏上榻,“想我了吗?”
他听见自己回了一句:“滚!”
帝王面色微沉,随即又低低笑了一声,“先生不诚实,让我自己来检查检查。”
沈青琢尚未明白这话的意思,身上凌乱的绸缎里衣,便被滚烫的大手挑开了……
“唔……”脊椎一麻,他不由挣扎起来,试图唤醒逆徒的理智,“别……小七!”
而肆意作乱的人完全无视了他那点小猫似的挣扎,恶意地咬住通红的耳尖,“先生,今日不如就来看一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
“呜……”这一刻,沈青琢自觉置身于熔岩火焰之中,浑身酥软得像一滩水,热潮如附骨之疽般汹涌澎湃,口中只能发出抽泣似的呜咽声。
“小七!”受不住地求饶惊叫一声,他倏然从梦中睁开了双眸。
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沈青琢发现自己被一道黑影虚虚笼罩着,而黑影的主人正握住他的手腕,变态一般反复亲吻噬咬着那一块薄薄的皮肤。
四目相对,萧慎笑得极其快活:“看来不止我一人寤寐思服,先生做梦也在想我啊……”
沈青琢:“滚!”
说罢,毫不留情地一脚将逆徒踹下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逆徒!这次没冤枉你!
狼崽:嗯?踹都踹了,那我继续了……
狼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给先生暖床而已!
看到这里,相信聪明的宝贝已经猜到梦里是怎么回事了!大家期待的那啥屋会有,但形式有点不一样,这一世主要还是甜甜为主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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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求您疼疼我
月色如银, 沈青琢自狎亲入髓的梦中醒来,只觉浑身上下仍深陷难以言喻的潮热中, 而被反复亲吻过的手腕,更是火辣辣一片。
“逆徒!”他强撑起上半身,抱起玉枕就往床尾扔,“谁叫你半夜偷爬先生床的?”
他自以为语气凶狠,殊不知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微微隆起的前胸上下起伏,这副衣衫不整喘着气的模样,在逆徒眼里有多么活色生香。
萧慎喉头动了动,随手接过玉枕,“我叫过先生,是先生睡得太熟了。”
“还敢倒打一耙?”沈青琢气得又要去踹他,“三更半夜入室做贼, 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太想先生了。”萧慎抬手抓住纤细可爱的脚踝, 笑着回道, “寤寐思服,寝食难安, 再见不到先生, 我就要病入膏肓了。”
“你——”沈公子脸皮子薄,耳根处霎时浮现一层薄红, 掩饰般喝斥道, “放开我!”
轻浮之言张口就来, 逆徒这是打哪儿学来的坏毛病?
萧慎按捺着想将人拖至身下的冲动, 松开了修长有力的手指, “先生不想我吗?”
“我想你个鬼!”沈青琢冷眉冷眼, 抬手指着逆徒,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先生不想我吗?”萧慎又问了一遍,跪伏着缓缓朝先生爬去,“那先生为何梦中都在唤我?”
逆徒这充满危险与力量的姿势,让沈青琢瞬间想起方才梦中的男人,以及那种种孟浪的难以反抗的……
黑暗中,羞耻令他的脸颊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怎么会做这种难以启齿的梦?
执鞭抽打少年还能理解为他内心深处想要教训逆徒,但梦境的后半部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难道是他的身体自己……
“脸这样红,先生到底梦见了什么?”双手撑在先生身体两侧,萧慎心情愉悦地逼问道,“莫非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沈青琢倏地回过神来,虚张声势地驳斥道,“先生梦见将你这逆徒狠狠抽了一顿,满意了吗?”
萧慎微一挑眉:“当真?”
那求饶般的可怜呜咽声,一听就能激起他施暴欲的湿软嗓音,分明就是某种时刻才会发出来的。
沈青琢镇定下来,反客为主道:“所以今夜你来找先生是什么意思?认错了?”
萧慎盯着他:“爱慕先生,何错之有?”
“冥顽不灵!”沈青琢恼怒地伸手推他,“夜袭先生,罪加一等。”
萧慎则趁机扣住清瘦的腕骨,又往雪腕上印下一个吻,高热的舌尖甚至偷溜出来,舔出一道湿痕,“冥顽不灵我认了,夜袭先生的罪名,我不认。”
他快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只是躺在先生身旁,用目光细细描摹先生的睡颜,克制地亲吻雪腕聊以解渴。
心中的野兽日日夜夜将牢笼震得轰隆作响,但他死死压制着不敢放出来,他不想让先生对他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抗拒。
光是想到先生会用厌恶的目光看向他,就比凌迟他还要令他痛苦万分。
“你……”奇异的电流炸开,沈青琢不禁发出一声低吟,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但却远不是逆徒的对手。
“先生分明不讨厌……”湿热的吻连绵不断地往下落,萧慎极尽温柔地蛊惑道,“先生分明也喜欢,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小七……”沈青琢无奈且不知所措,口中近乎自言自语道,“这样是不对的……”
他们是师徒,他们之间可以有种种情分,唯独不该产生背德的情.爱。
最重要的一点是,任务即将完成,他的归期已近在眼前,他怎么能让小徒弟爱上自己再一走了之,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沈青琢彻底清醒过来,高声唤道:“向晨!”
萧慎眉头一皱,“先生……”
下一刻,他方才偷溜进来的窗户再次被推开,向晨干净利索地翻身进来,“主人。”
“圣上要回宫了。”趁他分神,沈青琢飞快抽回手腕,“务必将圣上安全地护送回宫。”
“先生!”帝王眉心攒得更深,“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
“向晨,你是怎么当暗卫的?”沈青琢无动于衷,转而责骂暗卫,“以后你家主子夜里被人刺杀了,你还呼呼大睡是吧?”
“我——”暗卫有苦难言,只能单膝跪地请罪,“请主人责罚。”
沈青琢自榻上起身,“行了,送圣上回宫吧。”
萧慎抿紧薄唇,到底还是跟着下了榻,“好,我不打扰先生安寝了。”
“堂堂一国之主,半夜三更翻窗溜进先生的房里,成何体统?”沈青琢背对着他,语气冷静地教训道,“你要牢记你如今的身份,有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你,又有多少人想伺机将你拉下去,以后不要再这样任性了。”
萧慎沉默地走至殿门口,这才低声回道:“得不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一国之主也不过如此。”
***
翌日,沈青琢照例去北镇抚司办公。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整理诏狱过往的卷宗,试图通过那些他没接过手的旧案,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打开一个肃清的突破口。
但在他没上任前,诏狱有过近三年的空档,这段时间所有的案底都留在三法司,其中大部分案卷更是捏在刑部手里。
而刑部尚书恰恰是戚本禹,他想拿来第一个开刀的戚氏。
“咳咳……”沈大人抵住下唇,轻轻咳嗽几声,素来白净的面色日益苍白。
林瑾瑜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不由蹙了蹙眉,“这天儿是越来越暖和了,你怎么瞧着比隆冬时还更消瘦了?”
“近来睡不好,胃口也差。”沈青琢略显倦怠地按了按太阳穴,“过段时日应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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