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晨市场部在打理官方账号的同事嗅到了营销热点,顺势发了个招聘广告,做了次品牌宣传,说欢迎大家来跟帅哥当同事。
麦文澈倒是头疼得很,当时市场部正在投一个网络谈话综艺的冠名,这下有了热点,市场部总监张靖过来商量,让他去参加录期节目,冠名商会有镜头。
麦文澈并不想上电视也不想出名,而且这是别人市场部的工作,他去掺合又没啥好处,本来想拒绝的,张靖那边在工作周报里直接把这当成“创意”提报给了总裁,总裁听完汇报觉得不错,于是他不得不上了几期综艺录制。
当时他上级领导祝总还挺不满意的,喊他到办公室说了几句,说Luis你是不是闲得慌,别人部门的事情也掺和。是最近业绩好了就飘了是不是,有这闲工夫把口腔护理类目也做起来。
麦文澈复述这段时憋屈坏了,忍不住抱怨了句“说得好像我喜欢去节目录制一样,简直浪费我这个高端人才的时间”。
明榛坐他对面听得津津有味,听完笑了笑安慰他,反正短视频的热点更换得快,过几天换其他热点很快大家就都忘了。
这一顿饭吃到了晚上10点才结束。心满意足地并肩从餐厅里出来,这才发现,原来外面下雨了。9月不是A城的雨季,加上两人都习惯了汽车代步,是以都没留意天气预报。这刻飘起了雨,湿漉漉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空气有点凉,怕是秋天要来了。
停车场在街区的转角,离这家法餐厅有三四百米,这会儿雨不算小,淅淅沥沥的,走过去怕是会淋湿。
但麦文澈难得来了兴致,狡黠地怂恿要跟明榛一起跑到停车场去,还规划着从哪里绕过去路程更近,可以少淋些雨。
明榛皱了皱眉:“我去把车开过来好了,你在这等我。”
说完不等麦文澈回答,飞快地钻进了雨帘里。
真不想淋雨可以跟店家借把伞啊——麦文澈想吐槽的话压在了喉咙。看着明榛雨中飞奔着的颀长背影,忽然如鲠在喉。
这一幕如此相似。
在大学时,他就在楼上看见过明榛在雨中奔跑,当时就是为了回宿舍拿伞来接自己。
麦文澈自己是男性,平时在公司也非常绅士,即便是领导,他一直都是体贴别人的那一个。出入电梯会帮人按着开门键,下班顺路会送同事去地铁站,跟女同事吃饭从来不会灌人酒......
甚至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太多体会到这种待遇。
男人们骨子里都是“犯懒”的生物,有时候上班下雨,就算车里有伞,从停车场到写字楼的那几步路,宁愿淋湿都懒得拿出来打开。
如果是丁予泽,两人会毫不矫情地一起淋雨跑过去,狼狈地踩起一地水花然后哈哈大笑。
然而明榛会自行冒雨过去,开车来接他。
——分了手还拿丁予泽来对比,也不是说想抨击前任,毕竟每个人的相处方式也不一样,但没有人抗拒被人呵护着的感觉,是以他忍不住去比较。
就算4年不见,就算中间有着不可填补的空白,就算分开的真实原因至今无从得知,但有一件事情麦文澈是确定的,就是他还是会对这种温暖的细节而心动。
他还是......很依恋着这个人对自己的好。
以前,年轻的麦文澈太骄傲,太自满,还不够成熟,总觉得已经把人牢牢掌握在手里。
当年24岁的他并不会比22岁的明榛成熟多少,所以处理起感情来总是太犹豫,不够坦然、不够直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能坦率地享受爱情。
就是......等明榛这个木头主动怕是有点难度了。
麦文澈暗暗下了决心,这一次,不能再错过了。
明榛把车子开到法餐厅马路边的时候,麦文澈正低着头看手机。这家法餐开在历史厚重的老洋房区,附近都是住宅区,全段路禁止鸣笛。他摇下车窗准备喊一嗓子。然而话到嘴边又滞住了,该喊麦经理还是澈哥?
犹豫半秒,他鼓起勇气叫道:“澈哥!”
听见声音的麦文澈从手机里抬起头,马上扬起了笑容,左右张望确认没车后便从阶梯上跑了下来。他把手挡在额头上遮住雨,从车头绕过来,在细雨中快速钻进了副驾。
第37章 暗恋也会过期
雨天车流缓慢,明榛一路上开得也不快。骤雨冲刷了一整天的暑气,甚至让人感受到了初秋的凉意,他看了眼麦文澈的短袖,默默地把温度调高了些。
麦文澈看见了,开口问道:“你虚啊?”
“啊?”明榛不解。
麦文澈伸手扯了扯他的长袖衬衫:“你都穿长袖了。”
“怕你冷。”
麦文澈笑:“我不冷。你不用像呵护小姑娘一样呵护我。”
明榛默然,心里道,我也没呵护过什么姑娘。腹诽着,又听身旁的人问:“你一般周末都干嘛?”
“也不干嘛,一般都在家休息。”又怕这样的回答显得自己很无聊,他快速补充道,“会在家里搞搞卫生,偶尔去下健身房——或者看看书。”
说完了后丧气地想,还是很无趣的样子。他一个内向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忍不住想展现出自己性格里所没有的活泼的一面,然而似乎不得章法。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太折磨人了。总忍不住想把自己包装成优秀且讨人喜欢的样子,然而太外向了怕对方嫌吵,太矜持了又怕别人嫌闷,小心翼翼,手足无措。
“那明天也呆家里啊?”
“不是,明天帮一个同事搬家。”
“杜培?”
“不是,女同事。”
“噢。”打铁要趁热,麦文澈心不在焉地应完,脑海滴溜溜转了几下又问,“你现在工作日不会很忙了吧?”
“嗯,现在好了很多。”
明榛现在的工作的确没有以前忙碌了,三晨这边的合作已经上了正轨,团队那边也过了磨合期。上段时间刚谈成了个新项目,前几天又收到了新的项目意向,是先前他在W.E.的客户,跟他打探灵鸟的报价,说自从明榛离开W.E.后对接的人水平太低又不负责,想跟明榛“再续前缘”,所以想了解灵鸟的这边的合作价格。整体来说,工作方面一切都很顺遂。
“我知道有个做创意川菜很好吃的餐厅,下次我们可以去吃。”麦文澈道。
明榛以为这个“下次”是成年人社交场合上的客套说辞,礼貌地应了“好”,没想到对方立马就问,“我下周一二出差,周三四都在A市,周五回去跟我妈吃饭——周三周四你哪天更合适?”
这么快就定了下次吗?明榛以为是随口说说,是以有点愕然,又迅速反应过来:“周三周四我都可以。”
“行,那就周三吧。我加入日程了啊,不许鸽我!”麦文澈说着掏出了手机,似乎真的是在设置行程,几秒后忽然抬头问,“你不是最近缺发票报销啊?我有个朋友可帮忙开,食杂粮油之类的,可以开个几千块的,要么?”
麦文澈说的是刚才结账时明榛不好意思地征求能不能让他开张发票,说自己项目最近缺发票报销的事。
“可以的!”明榛赶紧点头,然后又有点担心,“但是不会太麻烦他?”
麦文澈低着头五指灵活地打着字,不以为意道:“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么?互相麻烦,才是朋友的意义啊!而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人们也只愿意麻烦自己信任的人啊!”
麦文澈说的是真心话。他从不怕麻烦人,也不怕欠交情,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际交往都是从“麻烦别人”开始的,只有相互麻烦,人和人之间才会有羁绊。如果大家都固步自封等着别人主动,又怎么会有连接怎么会有交情?就像大学时他让明榛给自己占座、给自己送伞一样,他是利益获得者,但他得了好后会回馈自己的好意,这不两人后来就建立了交情么?
明榛不通达人情世故,他分析不出这一来一往的问句间包含了什么情感。但这几句对话似乎将两人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撕开了一道口子。如果说刚才吃饭时他对二人重归于好还半信半疑,此时此刻,明榛确定,他跟麦文澈的关系是真的缓和了过来。
这些年来的所有如履薄冰的焦虑、悔不当初的畏惧、东窗事发的忐忑,终于如大海退潮般逐渐消散。
明榛周末第二天要去帮许丽祯搬家。
其实许丽祯会喊上自己,他也挺意外的。虽然他没比项目组的其他人大几岁,但是上下级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隔阂。然而小女生似乎完全不介意,一点都不畏惧这位上司的威严,解释说新家第一天要开火添人气,听杜培说明榛做饭好吃,要薅他过来当厨子的。而且毫不客气地展露自己的小心思,说明榛有车,可以顺便帮忙带些行李。
对方直率又坦然,明榛也就没了什么顾虑。
周日的午后,明榛先按约定时间去地铁口接了杜培和另外一个设计部的女同事,这才去了许丽祯的租屋。
许丽祯其实喊了小货车,几个男同事把一些大件搬了上去。然而女孩子东西实在多,剩下一些还没收拾好的琐碎物件,她便拿着箱子一件一件地规整,挑挑拣拣地进行着取舍。
门口堆着两个大的编织袋,男同事问要不要搬,许丽祯赶紧制止了,说这都是些“断舍离”的旧衣服,约了人上门回收的。这下不仅男同事,女同事也咋舌了:“这么多都是要扔的吗?”
“是的啊,”许丽祯不以为意,“很多都穿不了了,留着干什么!”
“啧,真的是,败家娘们!”女同事笑着调侃。
“衣服是有保质期的!”许丽祯大言不惭地辩解,“不止是面料本身有保质期,你穿同一件衣服的心情也有保质期!衣服就跟男人一样,你不把一些旧的男人处理掉,又怎能把一些新的男人吸纳进来呢?”
“那你养这么多男人也挺辛苦的哈!”男同事跟她开玩笑,其他人也被逗笑了。
许丽祯感慨:“是的啊,曾经买它穷如狗,如今嫌它穿着丑!”
插科打诨完,又继续收拾,女同事过来要帮她整理,两个女生在小声地说着话,忽然许丽祯惊呼一声,然后哗啦的小物件掉了一地。大头贴、学生卡、小玩偶、已经掉了字的电影票根、缠绕在一起的棉线团......总之啥都有。
“哟哟,这谁啊,你男朋友啊?”女同事八卦地捡起地上的拍立得照片。
许丽祯一手抢过照片,塞进盒子里,尴尬地掩饰着:“哈哈,不是,就同学。”
“同学?一看这架势就不像!看来,是暗恋的同学啊~~”女同事把“暗恋”二字咬得很重,“我瞧瞧长什么样!”说着又去捡地上的大头贴。
“别看啦!谁没点少女心事啦!”才那么几秒的惊慌,许丽祯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不以为意地继续说,“就以前喜欢过的人而已!我去年同学聚会,哎呦妈呀,变丑又变残了,幸好就是暗恋而已。”
其他男同事听见了也好奇,纷纷过来要看,她干脆大方地把照片分发了出去,还主动过来指认哪个是自己暗恋的人。
明榛听见“暗恋”二字,不由自主地多看了许丽祯一眼。虽然她看上去落落大方的样子,听见大家点评“长得一般嘛”“配不上你”时又来费尽心思解释说“人家是学霸来的,念书可厉害了”——大概不管世事怎么变迁,心底里的那抹白月光还是不容外人贬低半分的吧。
不知为何,对这个叽喳吵闹的女孩子,明榛瞬间多了几分亲切。
“照我说!”杜培忽地插嘴过来,“暗恋一个人,尤其是那种暗恋好多年的那种,不追也不告白,然后自己偷偷暗自神伤、可怜巴巴地藏着旧物的,都是大傻逼!”
“你才是大傻逼!”许丽祯立马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凌空往杜培砸去,但嘻嘻哈哈的表情证明她不是真的发怒了。
杜培轻轻松松地接住砸过来的抱枕,说道:“那你不追又不说,鬼知道你暗恋他啊!人家又不是你脑子里的蛔虫。”
“看他现在变得这么挫,幸好我没告白好吧!”许丽祯继续嘴硬。
几人都在聊同学聚会时以前班上的班花班草都变了样的经历,说完后,女同事安慰许丽祯道:“时间是把杀猪刀,它也会告诉你世界上的东西都有保质期的。衣服是,暗恋也是!你看你现在说起这个人都没啥波动了,证明就都过去了。”
明榛一只在旁默默地帮许丽祯码着书,只笑着听大家在叽叽喳喳,没参与讨论。他的感情太隐秘无法宣之于口,所以从来没跟人谈论过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他忍不住竖着耳朵细听,把每句话都装进了耳朵里。
暗恋也有保质期?很少听过这样的理论,觉得甚是新鲜。
可能是的。
爱情总有上头和下头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见识的增加,总会慢慢地减淡,然后变得不值一提。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期待,那些患得患失的起伏,年轻人的心动可能因为少不经事总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到最后就会发现,当年的暗恋也就过期了。
大概、也许,我的暗恋也快要过期了吧,明榛默默地想。暗恋一个人,不追也不说——反正我已经是个大傻逼了,至于过不过期,又有什么所谓呢。
“好的好的,过期了过期了!”许丽祯敷衍地说着,迅捷地把东西收回到盒子里,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哎大家辛苦了,天气这么热,我请大家喝奶茶——老大喝吗?”
“咱们老大不喝!”杜培接话。
明榛笑了笑,回:“那我也喝吧!”
“明哥你变了,你堕落了!”感觉到自己被打脸的杜培故作夸张地调侃明榛,屋子里欢声笑语一片。
许丽祯把奶茶外卖地址留到了新租屋,所以等他们把东西都搬过去后,奶茶也到了。
一群人喝着奶茶围着她的两只猫咪逗了半个小时。明榛以前也曾想养只宠物,常年自己一个人住,回到家哪怕有个生物有点声响也是好的,然而又怕自己时间忙照顾不了反倒可能糟蹋了一条生命,只能作罢。
本来说是要在家开火的,但大家这么收拾一通累个半死,最后许丽祯果断放弃做饭,说请大家到外面吃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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