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兜兜转转,麦文澈的恋爱运其实不是很顺。
他曾数度怀疑,是不是因为缺少父爱,多少有点恋父情结,才会特别依赖这种可以照顾自己的人,所以才会喜欢明榛。
于是,在跟明榛无疾而终后,他认识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他十岁的大叔型成功熟男。还是通过温献认识的,只是温献当时纯粹出于拓展圈层的想法才介绍给他的。
大叔生活上温柔体贴,照顾人无微不至;职场上能指点迷津,传授职场法则。加上又是感情脆弱期乘虚而入,麦文澈很快就溺于对方润物无声般的温柔里。
然而,他狗血地发现对方不仅已婚已育,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其他的情人。这让他异常愤怒并且果断抽离,然后他才认识到,自己才不是在找什么父爱替代品,他渴望的只是一段平等的、忠贞的、相互奔赴的爱情。
所以被温献看出端倪后,麦文澈坦白了性取向。温献一听这个男人居然渣到自己兄弟上来了,也不管什么合不合作方,一个电话打过去对那个男人破口大骂,最后还直接拉黑了他——当然这也是因为温献那时候年纪小,血气方刚,放现在可不会这么处理了。
再后来,麦文澈遇到了丁予泽。
他跟丁予泽看起旗鼓相当,实则他不是游刃有余的那个。
丁予泽很有趣,他是个精神世界丰富的人,麦文澈仿佛永远都进不去他的世界。他一直都很快乐,不会孤寂,不需要偎依,似乎除了性爱,什么事情自己一个人做也都行。
相比爱情,丁予泽更爱自由。在丁予泽又一次说要去哪哪国家旅行、大概要离开四个多月后,麦文澈终于提了分手。
他无非是想要那种,被人重视被人在乎的爱情,他只想要一份安稳的简单的生活而已。
温献甚少插嘴他的感情,却也忍不住在一次酒后搂着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哥们儿啊,大家都男人,都知道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咱就不能找个娘们儿好好过日子么?为什么就喜欢男的呢?男人都没有心,老了可怎么办呢?
可麦文澈......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老了的事情,老了再说吧,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肯定是没错的。
他去翻资料,有些心理师认为,过于强势的母亲容易把家里的男孩子培养成gay。社会上有些观点认为,过多接触时尚影视文娱行业会放低自己的接受底线,也容易把一个男人变成gay。生活、环境、经历,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审美。
麦文澈到后来都无法判定自己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改变的。
分手后他一个人消沉了一段时间,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仿佛福至心灵般,他终于认识到,以前的自己把所有的不顺和痛苦都归根于原生家庭,其实是给自己的不作为找借口。
如果他还是个孩子,他可以责怪可以埋怨,毕竟他没有能力;但他是个成年人,是个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成年人,他可以去自我剖析、自我治愈,自己撕破困着自己的网走出来,而不应该期望有什么人来拯救自己。
他在感情上一直很被动,喜欢别人对自己好。而心理学里有个叫恋爱补偿效应的说法,指的是人们如果发现有一个人喜欢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对对方产生好感。回顾前面的几段暧昧,都是对方追得紧,自己就陷了进去。
越是冲着摆脱孤独而谈的恋爱,越是给不了爱情的温暖;越是情感空虚渴望被爱,越是遇不到真正合适的人。
认清楚了这点后,他终于从两段失败的恋爱中彻底走了出来。
重新遇到明榛,刚开始自然还是有点恨意的,他讨厌当初的不辞而别,更鄙弃对方的不忠诚行为,他将那丝余念未了看做是得不到的不甘心。
如今,他却从杜培这里听到了一个让人心生疑惑的说法。
第一次在家里?
那天明榛跟陶立锐不是去开房了么——也许,他跟陶立锐去开房不是第一次?还是......跟自己是第一次?
像天使?
这个形容怎么觉得像是在说自己啊?——呃,会不会同样的话他跟陶立锐也说过?
可是......喜欢的人?同学校高年级的?麦文澈不由得对号入座。
然而自我代入后又疑窦丛生,我不会自作多情吧。
麦文澈夹着烟站在门口,明榛在里面跟人玩游戏,眼神很不经意地瞟了出来,快速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移走了。
那些关心的眼神是怎么能装出来呢?
麦文澈不相信。
决定了,他要去问清楚。
把烟一掐,麦文澈转身往包厢走去。
麦文澈深谙撩拨人的小技巧,一靠无辜感兴趣的视线眼神,二靠看似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明榛两边都坐了人,他便挑了个明榛对面的位置,故意笑盈盈地看着他,后者在他直白的注视下先偏开了眼神。
他们正在玩扑克牌,麦文澈忽然开口问:“明经理待会儿是叫代驾吗?你家住哪,能顺一下我吗?”
明榛回他说是春晖花苑。
“什么?我听不清?”麦文澈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早就跟过车去过那个老旧的小区,却佯装没听见的样子。
旁边的人大声地重复“春晖花苑”,麦文澈指了指自己耳朵,笑说:“外面音响太大声了,我这都震到耳鸣了——”便说边非常自然地站起了身,往对面明榛走去。本来就是两个公司的领导,加上他动作一气呵成顺理成章,坐明榛旁边的人看他过来就很识趣地让了点空间,麦文澈便坐到了明榛旁边。
他装模作样地问答案,听完了后说:“春晖花苑啊,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啊。那就顺我一程好了。”
就那么坐着,麦文澈理所当然地贴着明榛加入了游戏。
玩了几局纸牌游戏后,明榛说要上厕所,麦文澈借口自己要抽根烟,两人先后脚从包厢出去了。
明榛从厕所出来时,看到麦文澈倚在门边抽烟,对方熟稔地敲掉烟灰,问他:“抽吗?”
明榛摇了摇头,然后有点犹豫,是继续站在这呢还是直接回包厢。然而没等他继续犹豫,麦文澈又说:“聊会儿天吗?刚喝多了,有点晕。”
明榛自然不会放喝多的麦文澈自己一个人站这的,二话不说就站了过来。
“你这不抽烟也不喝酒的,怎么做业务啊?”麦文澈缓缓地呼了口烟。
舞台上乐队男主唱在唱陈奕迅的《不如不见》,算是比较柔和的歌,不算吵闹,但明榛保持着严谨的社交距离,麦文澈没有刻意提高音量,是以他“啊”地愣了一下,没听清。
麦文澈不得不贴近了些,拿烟的手差点跟明榛搭在栏杆上的胳膊碰上,然后重复问了一次。
明榛回:“不太习惯。”
“以前不也挺能喝的吗?怎么就酒精过敏了?”麦文澈继续问得漫不经心,似乎有些醉意,整个人透着一丝困倦的慵懒。
“没有酒精过敏,就是不太想喝了。”
“为什么?”
“对......身体不好。”明榛答得一板一眼,像是在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台上乐队唱着:【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 中间隔着那十年 】
麦文澈勾了半边嘴角,听着歌词分了下神,突然又问:“怎么跑B城去了也不告诉我?”
这是两人重逢两个月来,第一次提及四年前的分别。自打相遇之后,明榛一直提心吊胆,不敢碰跟过去有任何关联的问题,然而两个月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心里早就预演过很多遍如果被问到后的答案,想也不想直接作答:“B城有offer。”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怎么offer过了也不告诉我。”麦文澈不折不挠继续问道。
【 我想见的笑脸 / 只有怀念 / 不懂怎去再聊天】
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个问题,明榛回答得滴水不漏:“那时还没入职还没稳定嘛。本来想着稳定了再告诉其他人的。朋友嘛,毕业就分别不也正常?我们宿舍的人毕业后也五湖四海了——”
“朋友?”麦文澈着重挑出了这个词,笑眯眯地问,“原来你还当我是朋友啊?”
明榛自动把这句反问翻译成“你当我是朋友居然还敢脱我裤子”般的质问。
即便早就预设了回答,喉咙攒动半晌,还是紧张了:“我.......”麦文澈一句话就能让他心理防线瓦解,一个表情就能让他丢盔弃甲。
指尖星点的烟头终于燃尽,没有了亮光,麦文澈语带惆怅地看着他:“认识了那么多年,那么好的朋友突然不告而别,我还是挺伤心的。”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 不知你怎么变迁 】
酒吧灯光昏暗,就算两人站得近,麦文澈的表情还是看不真切,但明榛抓住了谈话里细致微妙的情绪——这好像不是要兴师问罪的语气。
麦文澈是不是喝醉了不记得了?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心底一丝希望升腾而起。
【 似等了一百年 / 忽已明白 】
因为过于紧张,他驴唇不对马嘴,快速地把酝酿了几年的借口说了出来:“我那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口,明榛神经紧绷得手心似乎冒了汗,他轻轻地捏住了拳头。
“喝醉了”是男人的遮羞布,一切错误都可以推给酒精。
【 即使再见面 / 成熟地表演 / 不如不见】
自己都还没问呢,对方就一口咬定不记得了——所以明榛这是不想承认那晚的事情了?
麦文澈自己也是男人,什么酒后乱性的借口他可听多了。所有自称喝醉了还能乱性的人都不是真的醉,少量酒精可以助性,但大量酒精到醉的地步的话,武器都举不起来,可乱不了性。他很想嗤笑说“你他妈喝醉了硬一个给我看看”,最终还是口中不言,心里讥笑。
他跟明榛的确是隔了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大家都经历了什么,两个人就如歌曲里唱的一样,中间隔着的年份,已经让彼此不知道怎么去聊天,就算重逢见面,也是在成熟地表演。时光和距离让人产生了各种隔阂,问浅了要不到答案,问深了怕关系不再。
但不管怎样,麦文澈并不能就此负气地得出结论说“不如不见”。
他慢悠悠把烟屁股按在了酒吧墙上的壁挂烟灰缸上,自我安慰道,急不来急不来,也许现在还不是个恰当的谈话时机而已。于是接着话头道:“我那晚也喝多了,第二天起来我以为你回学校了,没想到后来听说你去了B城。”
明榛不敢问他听谁说自己去了B城,只是在听到麦文澈说“我那晚也喝多了”后觉得心跳得很快。所以是什么意思?他是真喝醉断片了吗?
这边还在径自思潮起伏,那边又继续问:“你不是说毕业后就五湖四海了,室友都去哪了?”
明榛赶紧收起微妙欣喜的心神,一板一眼回谁谁回了老家,谁谁留在A城,谁谁没有了联系。
麦文澈似乎听得认真,听完后状似随口问道:“你以前不是还有个朋友,叫什么,陶、陶立锐?对,陶立锐在哪工作?”
他看见明榛听见这个名字时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回:“我.....不知道。”
“也没联系了?”
“嗯。”明榛低头应着。
麦文澈不好再深入问下去,于是转了话题:“前面灵鸟在试用阶段,你我老同学那么多年,我多少要避点嫌,对你们严格了点,也是避免公司有人说我徇私。现在既然签了合同,大家以后好好合作。”说完他笑了起来,“好多生意人,关系越熟杀得越狠,相信你不会坑我吧?”
明榛先是错愕,接着是狂喜,所以之前他是在故意避嫌?像是做保证似的,恨不得举三指起誓:“不会的!”
“表情这么严肃干什么,感觉我在训话似的。”
“你——”明榛难得地说了句俏皮话,“你是甲方爸爸嘛!”
“得!今晚记得送甲方爸爸回家!”麦文澈整个人也难得的轻松起来,眉眼都噙着笑意,说道,“累了,回去吧,兜兜!”
明榛乌黑的眼睛看着他,眼里似乎跃动着光芒,利落地应道:“嗯!”
第35章 这餐厅好适合情侣约会
三晨的业务现在也娴熟稳定了,明榛的工作没有前几个月那么忙碌。
那天明榛还在微信上跟麦文澈聊后续拍素材想去工厂走一趟的想法,麦文澈回他说没问题,说他可以去跟生产部沟通,完了对方突然问:“你周六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明榛有点受宠若惊,为什么请我吃饭?那么略一迟疑间,麦文澈继续说:“上次不是说你代驾和打车钱给你报销嘛,你又不找我,我寻思着你也不缺这点钱,那我就请你吃个饭好了。”
说的是麦文澈差点轧到小孩,自己不放心送了他回来那次。明榛都差点忘了这事——当然就算他记得,他也不会跟麦文澈要钱。
突然发现,经过上周末的一场饭局加一场酒局下来,除了自己团队的人更加熟络了外,他连跟麦文澈的关系也莫名亲近了好多。
果然合适的酒饭局是拉近关系的重要手段,明榛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定律,甚至有点懊恼怎么不早点请三晨的人吃饭,那样他跟麦文澈的关系就能早点缓和,两人之间的僵局就能早点消除。
明榛应了约。然后麦文澈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餐厅的定位。餐厅名字是奇怪的字母组合,不像英文,他没看懂,但餐厅的装潢和地址让他倍感熟悉。
那是一个法餐餐厅,明榛人生中吃到的第一顿正式的法餐,就是跟麦文澈一起,就是在这家餐厅。
>>>麦文澈先前跟明榛打赌,把去办健身卡的1000多块拿来做对赌基金,借此激励他减到180斤。等明榛真的减到180斤后,他实诚得很,好说歹说要把钱给麦文澈。
麦文澈自然没收,但明榛执意要给,他就提了个建议,说让明榛请他吃饭就好,明榛还是不同意。麦文澈说:“我找个贵的餐厅行不行?我一定把这1000块花完行不行?”
那个时候的明榛还是学生党,吃顿饭花1000块简直是天价,然而这钱是他准备给麦文澈的,对方要怎么处理,他觉得是对方的选择。
最后定的就是这家法餐餐厅。
明榛一听是高级餐厅,就有点怵,他不断地跟麦文澈确认,没有西装怎么办,会不会不让他进门?不懂就餐礼仪会不会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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