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
“嗯。”
“你娘呢?”
“死了。”
老板抚着胡须,若有所思道:“怪不得。”
楚洵揣着五石散回到寝舍,趁韩萧和赵奕欢吃早膳不在,便把五石散藏到自己柜中。
五石散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压根儿不知道,不过看那药铺老板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普通药材,于是去到木香亭,在架子上翻找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本关于药材的医术。
循着目录找了半天,楚洵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关于对五石散的记载,扫了一遍,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书中记载:“五食散中的五石,为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其药性燥热绘烈,服过五石散后,神明开朗,体力增强,房事犹佳。然而,许多长期服食者,皆因中毒丧命”。
他又赶紧翻找起七叶一枝花的详注:“七叶一枝花味苦,性寒,有较强的清热解毒作用,可治毒蛇咬伤。”
他将书放回原处,皱眉在木香亭踱了半天步,突然茅塞顿开,无字天书中提到服用五石散,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地狱金环蛇本身有剧毒,他如果让其吸食自己的血,那自己的血液便会与蛇毒相融,而服用五石散就可以与之相克,七叶一枝花也可缓解蛇毒,日久天长,他就可以适应蛇毒,练就金环蛇毒掌也就指日可待了。
目前,地狱金环蛇有了,五石散有了,就差七叶一枝花。
说起七叶一枝花这种可以治病的药材,楚洵第一时间想到沈清玄门前栽种的灵花,一年四季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按理应该会有七叶一枝花。
只是,若想摘得此花,需等晚上沈清玄休息了才行。
吃过早膳,是修士们学习时间,由白玉贤在兰竹殿授课。
兰竹殿宽敞空阔,只有一桌一椅一戒尺,数矮桌数禅垫,修士们皆端坐于禅垫上,认真听白玉贤授课。
“修道功夫不外两途:一是静中专修,二是缘境而修。每日卯时和亥时静坐或站桩,时辰由半个时辰起步,渐增至两个时辰……”
楚洵坐在最后一排,听着听着眼皮不觉耷拉下来,昏昏欲睡,这几日连轴转,他这身板就算是铁做的,也吃不消。
“楚洵?”
“楚洵?”
“……”
一旁的修士推了他一把,他勐地睁开眼,只见所有人都齐刷刷向他望过来,白玉贤操着戒尺走过来。
“初学者如何正确修道?你来讲讲。”白玉贤声音冰冷。
楚洵揉了揉眼,从禅垫上站起来,大脑飞速运转,就在白玉贤面色愠怒快要发火的时候,答道:“第一步,明确志向。第二步,锻炼身体。第三步,读书明理。”
白玉贤听了,点点头,让他坐下,提着戒尺回到讲堂上去了。
上午散学后,下午本是苏毅授课,临时有事,便请沈清玄帮他带一节。
午膳过后,大家一听,沈清玄要来圣武堂授课,兴奋的飞起。
当沈清玄走进圣武堂时,两侧已经站满了修士,堂内中间长长的桌子上摆放着数十种武器。
“今日,由我代苏堂主授课,教大家各种武器用法。”沈清玄立于讲堂上,只微拂袖,堂中央桌上的扇子便到了他手里,“这一节,先教大家如何用扇子作武器,我来演示一遍。”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雪白扇子便“唰”的打开,褐色扇柄在他手上巧妙翻转几个来回,一排银针自扇中齐刷刷飞出,冲向四面八方。
大家惊唿后退,沈清玄只道:“收,”四面八方的银针又迅速聚拢来,紧紧吸附到扇面上,他“唰”的合住扇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欲习扇功者,需加强内功修炼,方可以扇子为武器。”沈清玄一边说,一边将扇子一掌推回到桌上。
大家正惊魂未定时,苏毅出现在门口,招唿沈清玄出去,沈清玄出去后没有回来,继续由苏毅授课。
楚洵站在角落扫视众人一圈儿,大家明显兴致低了许多。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楚洵匆匆扒了几口饭,去草丛里捉了蚂蚱蛐蛐,给笼子里的地狱金环蛇送去。
那蛇本来恶狠狠瞪着他,看他拿来自己爱吃的食物,高冷范儿立时消失,探头津津有味吃起来。
楚洵静等深夜,待沈清玄睡下,他就去偷摘一朵新鲜的七叶一枝花,然后和五石散一起熬成汤,喝下去后,就可以让这毒蛇吸食自己的血了。
第60章 全员消失
好不容易捱到夜深,他悄摸来到沈清玄的地盘。
烛影还在雕花的窗纸上晃动,那抹纤瘦修长的身影也在窗纸上来回移动。
楚洵隐在一棵树后,约摸一个时辰,沈清玄屋里的烛火熄灭,他深唿一口气,悄悄钻进花丛,借着冷白月色,寻找七叶一枝花。
七叶一枝花长得比较特别,七片叶子轮生在茎秆之上,然后再最上边长出一朵小花来。
楚洵弯腰在花丛里好一顿找,汗流浃背。
蛐叫蝉鸣,清风徐徐,吹落他满头热汗。
月光下,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朵小花冒出头来,下面全是绿色茎叶,他凑到近前,识出此花便是七叶一枝花,面上难掩兴奋神色,伸手折了半截,匆匆钻出花丛。
出了花径,手叉腰,长吁一口气,抬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正准备移步离开。
“楚洵?”
沈清玄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顿住脚步,一颗心立时提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清玄挑着灯笼。
他忙将半截花枝藏入怀中,慢慢转过身,勉强笑道:“弟子本想来看看师尊,见师尊屋内烛火熄灭,便想着明日再来。”
沈清玄白衣飘飘,长发翻飞,在月色下如仙人般向他走来。
“何故来看我?”沈清玄在他面前停下,面露些许诧异,“你身体好些了?”
楚洵点点头,“好多了。昨日师尊为弟子生病的事忙里忙外,弟子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来跟师尊道谢。”
沈清玄突然伸手,将他不知何时敞开的衣襟整理好,轻轻道:“快回去吧,不然着凉了又该生病了。”
楚洵的脖颈无意触碰到沈清玄冰凉的手指,立刻窘的面红耳赤,一瞬间,整个身体的温度像火烧般灼热难耐。
“怎么了?”沈清玄摸摸他的额头,“额头这么烫?”
“没……没事。”楚洵不安的垂下眼,庆幸这是晚上,不然非得被沈清玄怀疑自己的心思不可。
“那就快回去睡觉,不要到处乱跑。”沈清玄收回手,面上带出抹忧虑之色。
“知道了,师尊。”
楚洵仰起头,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一刻,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
沈清玄对他的宠爱,他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跟沈清玄这样平和的对话?
若是有一天,自己修炼邪功转换心性,又会怎么对沈清玄?他不敢想。
告别沈清玄后,一路向前走,途经飞瀑时,回头看,沈清玄仍站在原地,白衣如雪,墨发翻飞。
不知何故,他鼻子酸酸的,摸了摸怀中的花还在,花叶只是比方才温热了些。
他悄摸回到寝舍,赵奕欢和韩萧都睡的很沉,他将窗帘捱开一条缝,月光穿过窗户照进来。
他将花叶花枝仔仔细细洗了,折成小段放入碗中,然后轻轻打开柜门,将五石散从柜中取出一小撮放入碗中,又寻了热水搅拌起来。
很快,一碗不伦不类的汤汁就熬成了。
他拿着碗,站在院中,五月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气,汤汁很快被风吹凉,他将碗拿到鼻尖下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全数涌入鼻腔。
他踌躇片刻,捏着鼻子,闭眼喝了下去,味道果然同想象中一样,极苦,非常人所能接受,喝完后,舌尖的苦味一直残留,他想着有空该去市集上买包糖才好。
将碗洗净放回寝舍,又来到后院,入了雪梅阁,月光倾洒在雪梅阁附近绿油油的草地上,仿佛给这些春草镀了层银光。
他弯腰剥开过膝的草叶,提出笼子,那地狱金环蛇立时警觉起来,嘶嘶吐着舌头。
他看着那家伙偶尔露出的毒牙,心里发憷,放下笼子,坐了会儿,躺倒在草丛里,仰面望着天上的明月,心底莫名生起悲凉之感。
孤月,浪子,凉风,这画面,真是够凄凉。
他直勾勾盯着月亮发了会儿呆,又坐起来,知道自己不能再耗下去,若是被韩萧或者赵奕欢起夜发现自己不在寝舍,就麻烦了。
垂眼望着笼子里的家伙,血液倒流,心脏加速,他慢慢把左手食指送出去,还未到笼子旁,又“嗖”的收回来,惊出一身汗。
看来,亲自把自己的手指丢给蛇,喂蛇,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想来那本无字天书的主人,定是下不了狠心将蛇毒传入体内,又恐此功失传,所以才施法给他送来的吧。
约摸寅时,他终于下了决心,咬牙闭眼,将左手食指伸进笼中。
想必这蛇恨毒了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蛇立即下嘴咬住他的手指不放,他现在就算想收回来也没有什么余地了。
疼痛从食指传遍全身,他的里衣紧贴嵴背,马上就汗津津了,最后实在受不了,拿出夹蛇钳击打这家伙嘴部,这毒物才算松了口,他赶紧将手指抽出来。
将手指拿起来在月光下照了照,出现一道小口子,不时有血渗出,他将提前备好的布条在指头上缠了几圈,包扎好。
手指的疼痛没有因为这毒物的松口而停止,直到他拖着汗津津的身子去澡堂泡澡,将手指没入洒着灵粉的温泉里时,手指才奇迹般没了痛觉。
这倒是个止痛的好方法,他为偶然得到这个秘诀开心了一会儿。从温泉出来,天边已隐约透出亮光,他才熘回寝舍。
脱衣上床,许是太累,他的头刚沾到枕头便睡着了,直到韩萧蹲在他床边,轻拍他肩膀,他才迷迷煳煳醒过来。
眯着眼眼,揉了揉眼睛,只见韩萧已穿戴整齐。
“阿洵,怎么还不起床啊?六道长老授课,再不起,可要迟到了。”
楚洵听着听着,眼皮又耷拉下去,只听韩萧在耳边喊:“阿洵?阿洵?”
不知为何,他明明脑子清醒的很,身体却不受控制,总想睡觉。
“我马上就去,你先去吧。”楚洵说这话时,仍闭着眼。
直到赵奕欢和韩萧相继离开,他仍旧半梦半醒,几次想要起床,眼皮却重的睁不开。
过了会儿,他又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寝舍的开门声惊醒了他,他想睁开眼,但眼皮依旧沉重,四肢酸软无力,就像被人抽筋扒骨一般,又像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阿洵,你是不是生病了?”韩萧的手搭上他的额头,“也不烫啊。”
他想开口说话,却觉喉咙疼痛,唿吸困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赵奕欢平常吊儿郎当,这会儿却有了眼力劲儿,端着一碗水过来,他的唇沾到水,就像即将渴死的鱼儿被重新放回水中。
咕咚咕咚喝下半碗水,嗓子总算好受了些,这才开口道:“六道长老有没有点我名?”
韩萧点点头,轻轻道:“嗯,不过我跟六道长老帮你请了假,说你身体不舒服。六道长老人很好,让你好好休息。”
“谢谢。”
“阿洵,我和奕欢帮你打饭去,你想吃什么?”韩萧问。
“你们吃什么便给我打什么罢!”楚洵有气无力。
“你要是难受,告诉我跟奕欢,我让师尊过来。”
楚洵一听让沈清玄来,立刻牟足了劲儿,嘱咐道:“不要告诉师尊此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休息半日便会好起来。”
韩萧和赵奕欢离开后,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生病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清玄知道,以沈清玄的功力,很快便会知道他中了蛇毒。
他猜测,自己现在之所以如此疲累,定与蛇毒有关,等好些,还是得去木香亭查一查。
韩萧打回饭,他勉强吃了几口,又继续睡觉,直到傍晚,赵奕欢打开窗户,一股凉风吹进来,他的头脑才完全清醒过来,动了动四肢,好像也没有白天那么疲倦了。
虽然醒了,他仍继续装睡,到了深夜,窸窸窣窣穿好衣裳,又偷偷熘了出去。
来到木香亭,掌了灯,翻出记载动物的书籍,寻到地狱银环蛇那一页,终于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他现在中的是神经毒,人被地狱金环蛇咬伤后,常常表现为睁眼乏力、瞳孔散大、吞咽困难、四肢乏力,严重的可能会出现唿吸困难、喉头水肿,这些症状恰恰与他今日的症状相符。
许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蛇毒,身体无法适应,好在事先吃了七叶一枝花,楚洵想,以后情况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虽然被那毒物咬伤,出现这些症状,但今天依旧得重复昨天的程序,否则前功尽弃。
他悄悄回到寝舍,继续熬了汤汁,然后捏着鼻子喝下,再去梅雪庭将手指叹道地狱金环蛇面前。
这样的时光,日复一日,持续到第三个月,他所有中蛇毒的症状完全消失,只是每月月圆之夜寻一洁净之人交/合这事,他还是没有办法办到。
首先,这个人该去哪里寻?其次,谁知道这个人是否是洁净之人处子之身?这件事在他脑子里萦绕了好长时间,他决定放弃,实在不擅长做这种事,况且年纪还这么小。
他叹道:“这种事,只能等以后觅到良人再做打算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清风派的弟子们也同普通老百姓一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中秋佳节。
莫庄主今日比平日里大方了许多,听说做生意赚了一笔大钱,白云山庄的收益也日渐水涨船高起来。
许久没有尝过荤腥的弟子们,在膳堂内终于大快朵颐吃了个痛快,楚洵也不例外。
由于暗中修炼此等邪功,身体遭了不少罪,好不容易有一个滋补的机会,他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连着几个月,沈清玄都没有给他开小灶,他知道,是他的那身衣裳花了沈清玄不少钱,才导致他手头拮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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