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洗清了嫌疑很开心?真是浪费我的一番心思。”
她所指的,是方才上源村二被怀疑时,她装作痛哭扑上去拍打,顺手将毒药粉末抹在了对方袖子上一事。
为了让对方嫌疑更上一层,好成为自己的替罪羊。
“但是……我……”
上源村二的口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表达出来。
“绪三……”
但有人明白他的意思,广田雅美上前两步,看向短发女子:“上源他一直喜欢你。”
与上源村二刚刚口口声声说的——是为了公司名声和利益,而决定杀害窃取机密的森田一——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同。
真正促使他行动的内在动因还是他平日里总受到这位上司的打压,深感出头无望,再加上自己暗恋的雾原绪三又投向了对方的怀抱,这才让他产生了杀人的念头。
可听到广田雅美话语的雾原绪三却冷笑了一声。
“喜欢我?他该不会是要把他想下手的动机扣在我身上吧?说是为了我好之类的话?”
“我早就知道他这人窝囊又自卑,杀人也要找些正义凛然的理由。”
“真是虚伪的废物。”
“不是,我是真的……”
上源村二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却被短发女子堵了回来:“自己没有能力,就说上司打压你;喜欢谁也不敢说出来,反而打着这个幌子去做一些一厢情愿为人好的事。”
“决定对人下手,也要找个为民除害的理由。”
“这不是自以为是的虚伪窝囊废,又是什么?”
“费这么多力去盯着森田一,抓他的小辫子自我安慰,却不会回头看看自己。”
“我要杀森田一的理由很简单。”
雾原绪三在对着男人一通输出之后,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直白说道:“他手里有关于我过去的一些把柄,并且用这个威胁我,让我当他的情人。”
“我看不上他,也不想给任何人暴露我的过去,所以就下手了。”
“那U盘呢?”
在众人沉浸于这一团乱麻的关系中时,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问道。
“什么U盘?”
“就是上源村二之前说的那个U盘。”
“他那么笃定在死者包里,我们却什么都没发现。”
“雾原小姐你对此有什么相关的线索吗?”
“这和这桩命案有关系吗?”有人小声地在后面议论道。
但提出这个问题的松田警官却不为所动,盯着面前的短发女子。
雾原绪三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森田一包里的那个?是我偷的。”
“来这里之前,被我扔进马桶冲入下水道了。”
她想起上源村二之前说的话,解释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以前森田一喝醉的时候,总是举着个U盘告诉我,他把我过去的那些把柄都藏在里面,让我好好听他的话。”
“今天准备动手前,我也只是不抱希望地趁机在他包里找了找,没想到真让我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于是就顺手毁掉了。”
“我没有来得及看U盘里的东西。”
“所以我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关于我的把柄,还是刚才上源村二所说的,他出卖公司的证据。”
“松田,你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了U盘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卷发警官没有说太多,含混答道,“上源村二说他今天才确认U盘里的内容,也就是说他以前有所猜测?”
“而且他还说他曾亲眼见到森田一和其他不止一个女人在一起,难道他跟踪过森田一?”
“可这些动作又和上源村二这个人的行为模式不太符合,总感觉有些违和。”
“我没有跟踪!”因为预谋杀人,同样要被带回警局调查的上源村二在这种时候,耳朵倒是灵了一回。
他似是要挽回些什么似的,边走边不忘辩解道:“是我在新宿喝酒时,一个聪明的酒友帮我分析出来的。我只是照着他说的验证了一下而已。”
“才没有特地去跟踪窥视森田一!”
案件结束,收队之后,松田阵平找上了目暮十三。
“目暮警官,你是不是觉得灰雀和白港这两个词耳熟?”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目暮十三瞬时严肃起来。
虽然这只是两个公司的名称,但他知道,松田特地提出来,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我是在波洛咖啡厅案件最后才想起来的。因为这对于命案本身来说是无效信息。”
“我们前段时间办过一桩类似的案件,也是公司部门聚会。”
“在聚会上部门主管被杀,嫌疑人同样是他下属的三位员工。其中一位员工也是对方的地下情人。”
“与今天相反的是,最开始被认定的疑犯是那名情人,真凶则是另一位员工。”
“真凶被带走前也指控了死者试图出卖公司机密,有U盘作为物证。”
“但我们同样没能找到那个U盘。”
被松田阵平这么一说,目暮警官也顿时觉得,这两桩案件巧合得有些诡异了。
“所以你今天才会追问那个U盘?”
卷发青年默认了这一点。
“最巧的是,那桩案子中的员工都是来自白港经销公司。”
“而真凶所指出的U盘内容中,同样包含与灰雀医药公司间的交易往来。”
不过那天白港公司的案件中,最后倒是有一名年轻得过分的企业高层出现在了现场,说是来负责收拾烂摊子。
年轻到什么程度呢?
年轻到让目暮警官等人一度以为他是从哪里逃课出来玩的中学生。
而且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身上还裹着绷带。
激起了家里有孩子的警官们一阵拳拳父母心。
当然,这些充满怜惜的父母心,在对方开口后,就完全碎成了一片片。
那名年轻高层到场后,听说丢失了存有公司机密的U盘,没有多大的反应。
反而是对死者窃取机密的行为作出了解释——对方本来就是其他公司派来的商业卧底。
.
“人类果然很有趣啊——”
天色已晚,新宿某座高楼中。
男子在落地窗前灵巧地转了几个圈,顺势重重地窝进书桌前的转椅里。坐下的力度带得整个椅子在冰凉的地板上滑出一长段距离。
“只需要轻轻地用言语拨动一下,就能够让他们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我可是……最爱人类了!所以我可以帮他们唤醒他们内心里最渴望的东西。”
“为他们准备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们毫无顾忌地去实现心中的愿望。”
“要为了人类干一杯吗?费佳君……”
黑发男子欢快地蹬着转椅,移动到沙发旁,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将剩下的推给了安静坐在沙发上的人。
带着白色毛绒帽的人没有理会面前的酒瓶,反而是抬头看着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么开心吗?”
“从结果而言,你可没有赢。”
听到这话,男子顿了一下,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啊!我没赢,费佳君也没赢,太宰君也没赢。”
“但这样的意外性,才是人类的有趣之处啊!”
第59章 60
在太宰治找上门来时,琴酒才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接触那名深受组织BOSS信赖的俄罗斯人了。
“你要借外来的力量来与森首领对抗?”琴酒皱着眉问道。
很明显,他不太赞同这种做法。
“将组织虚弱和内斗的一面展现在外敌面前,这和出卖组织有什么区别?”
“这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快的方法。”
“短时间内,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我的掌控力度比不过森先生。”
“他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到了现在,都还能勉强容忍我的存在。”
少年似是早料到了对方的反应,毫不慌乱地将他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借助外势是绕不开的一条路。但我能够控制住事态,甚至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
“我会让他们眼中的虚弱时刻变成一个诱人的陷阱,将一切转化为组织的利益。”
“所以你的担忧是……”
正推敲计划、衡量利益得失的卷发少年恰巧对上长发男子的眼睛。
他立即察觉到,对方此刻的眼神复杂又奇妙。
“你这样看着我是想干什么?”
太宰停下了劝说,垂下眼皮,变作死鱼眼的样子。
像是瞬间从大人的外壳中脱出,多了几分孩子气。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变了不少。”
原本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好皮囊也遮不住内里的死气沉沉。
而在为自己确立了目标之后,却变得坦诚了些。甚至会在有需要时,把人摆在平等合作的盟友位上,耐心的为其条陈利弊。
哪怕是作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也有说服他人的自信和执行上的果断。
当然,并不是说他以前做不到。
只是,其中发生了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变化。
确切来说,是一种气质上的细微改变。
起码现在,琴酒能够隐隐看到,如果对方当首领,可能会是怎样的一副前景。
不像之前,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个别扭稚嫩又没长大的小屁孩,想要当首领的话还早得很。
“孩子长大还真是一瞬间的事啊……”
当这句感叹不自觉地说出口时,室内沉默了下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气氛在相对无言的尴尬中逐渐变得诡异。
被长大的首领预备役的嘴巴张张合合。但始终没能出声,像是被鱼骨头卡进喉咙里噎住了一般。
而不小心对着自己的现上司、未来可能性的大BOSS抒发了类似于大人看家里小辈般欣慰感情的发言人本人——
正尴尬到用脚抠出五座港/黑大厦。
琴酒这种逐渐变质的看孩子心态在自己的心里话中表现表现就算了。
一旦在当事人面前出口,真的有那么亿点点社死。
但冷面酷哥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他维持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思索着如何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将这一页轻轻揭过。
年少的干部却在此时幽幽地开口了。
“黑泽先生,我知道你也到某个年纪了。”
“但我没有想到,你给自己的家庭定位竟然是慈祥型老长辈吗?”
最后那个问号仿佛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琴酒:……
“咳……”长发男子装作没有听见,有些僵硬地接续上最初的话题,“你之前说,你是通过那位先生交给俄罗斯人的灰雀医药公司接触到了对方?”
少年人盯了对面人一会儿。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这才宽恕似的收回了视线。
“对,虽然你们组织和港口黑手党关系依旧不好,但那名俄罗斯人,也就是费奥多尔•D,说服了组织BOSS,让他允许灰雀与港口黑手党在东京的下属企业进行交易合作。”
“他选中的,就是白港。”
“我也没有拒绝。”
“那个家伙不出我所预料的准备了后手,提前在白港中安插了间谍。对方交易完还想再顺手捞上一笔,拷贝了公司内部的一些机密资料放在U盘里,想要传回你们组织。”
“那天我本来想顺道去解决这件小事的。可没想到晚了一步,那个倒霉蛋因为……”说到这里,太宰治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职场纠纷?”
“竟然被手下的普通员工给谋杀了。”
他那天可是见证了警察寻找真凶,真凶跪地痛哭流涕讲述动机的全过程。
对方的杀人动机竟然是自己的间谍上司太过努力,他再不动手就要被卷死了。
就离谱!
太宰治在港/黑里可是卷王之王。要是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被下毒谋杀的话,那他大概死上几百回都不够。
这是大佬所无法理解的世界。
这种轻率的死亡方式让港/黑的少年干部颇为无语。
他在计划时,可没有把这种普通人世界里的勾心斗角给算进去。
“总之,这只是个极小概率的意外。”
卷发少年下了定论。
但眼神不知为何有些飘忽。
“唯一导致的后果,就是那个装着资料的U盘不见了。”
“不过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当时在场的那名倒霉蛋死者的情妇拿走了。”
“她大概是觉得那个U盘里的东西很值钱。”
“我没有当场戳穿她。”
“你不可能没有后手。”琴酒笃定地说道。
他从太宰治轻描淡写的态度中看出,这次交锋恐怕只是他与那名俄罗斯人费奥多尔在简单地打个招呼。
“嗯……”少年人点了点头,“我既然早已猜到了费奥多尔的做法,作为回敬,同样也安插了手下人进入灰雀公司里作为商业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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