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黑手党不是慈善家，而是随时可能得寸进尺的肉食动物。
早已熟知行业潜规则与同行们本性的少年干部自然不会对这一点感到意外。而是从善如流地将这个分寸拿捏得恰好的要求答应了下来。
然后……
“那我就把这件事委托给黑泽先生吧。”
琴酒：……
你礼貌吗？
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吃瓜路人甲的琴酒没想到问题的焦点突然就被转移了过来。
要自己去找个科学家？
合着Reborn和太宰治这两人三言两语就达成了共识，最后产生的活计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你自己承诺的东西，自己解决。”
琴酒冷着脸，十动然拒。
太宰治却好哥们儿似的粘了上来，抬手揽住长发男子的肩膀：“我马上就要去干正事儿了，最近一直在关注横滨那边。这种附带的无难度小任务交给黑泽先生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
琴酒伸手便把自己肩上对方的手给拎起扔了下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卷发少年却不恼，只是笑着说道：“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就是黑泽先生了，你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你现在的态度并不是表示你不想去。而是在意识到确实需要自己去做后有些恼怒。”
“因为这个选择不是由你自己主动作出的。而是在我和Reborn先生的推动下不得不选择的。”
“你正是在为这一点而不高兴，哪怕你并不反感这个任务本身。”
有能够看透人心的人在身旁，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像是延伸于全身的经络，被密密麻麻悬于其上的寒针对准了一样。
不致命，但也不会自在。
琴酒眼色暗沉了些，止住脚步，下一秒便掏出伯/莱/塔抵在了身侧少年的额前。
“我能明白现在的状况，所以这件事我会去做。”
“但是以后，不要把你操控人心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永远不要。”
少年对上男子的眼神，侧头问道：“这是条件，还是交易？”
“这是威胁。”长发男子毫不客气地答道。
太宰治的神色有一瞬看不分明，但他抬起头后的目光却很是认真。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有些招数看似无往不利，但用在某些人身上，却会变成一剂反噬自身的毒药。”
“很不巧，黑泽先生你就是某些人中的一位。”
“我目前没有被黑泽先生杀死的兴趣。”
“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两人对视了一阵，长发男子这才慢慢收起枪。
“最好如此。”
在Reborn和太宰治两人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提起交易内容时，琴酒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彭格列想要科学家，但并没有明说要哪一位。
目的是捞好处的彭格列不可能给太宰治无法完成或是目标不明确的模糊任务。
以他们的眼界，选中的对象自然不会是普通研究员。
那就说明，那位科学家的能力非同一般，还与太宰治周边人有一定联系。
太宰治本人，或是说港/黑，在科技的研发上并没有那么热衷，这大概也是不少超自然能力者的通病。
着眼点不该放在横滨。
可除了横滨之外，与太宰治联系第二紧密的便是东京。
再加上有自己在身边，结合他们的态度与组织特性，不难猜出，他们盯上的便是重视药物研究的黑衣组织。
最后无论是谁去执行这个任务，都绕不开他。
所以Reborn和太宰治才会如此自然无异议地干脆将任务交给他。
这是最省事的方法，对琴酒来说也一样。
所以他一定会接下这个任务。
但正如太宰治所说，他并不反对这个任务，可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自己选择和被情势推动着选择是不一样的。
至于那名能入彭格列眼的科学家，不必多想，有这个资格的，自然只会是那名年纪尚小时就单靠研究能力获得代号的成员——雪莉。
思及此处，琴酒又低头重新去看前两天玛克发给他的消息。
宫野明美想带着雪莉退出组织。
而那位先生也给他发了新的信息，表达了自己对不识好歹的宫野姐妹的愤怒。
同时指示他，利用宫野明美为组织创造最后一笔财富，再将这名认不清自己地位的棋子毁掉。
两封信息一前一后排在一起。
这倒变成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琴酒想到……
“你要离开了吗？”
在长发男子坐上车后，黑西装小婴儿突然出现在了车窗边的围墙上。
“差不多了，也在并盛町耽误了这么久。”
“而且，那个任务我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说到这里，琴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看向这位老师。
“你们要雪莉干什么？单纯是缺少药物研究这方面的技术人员吗？”
这本是个有些僭越的问题，但琴酒却莫名觉得，Reborn会回答他。
果不其然，小婴儿用黑黝黝的眼睛盯了他一阵，随后慢悠悠地说道：“这当然也是很主要的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我们也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
“关于你现在所在的这个组织。”
“你有猜测过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吗？”
第68章 69
东京某个地下基地。
作为高度保密的据点，其中往来的人屈指可数。这些人也极少相互交谈，是以整个基地都显得十分空荡。
通道中回响着的脚步声也因此变得格外清晰。
萝莉身形的女孩双手抱胸，一个人倚靠在通道的墙壁上。她默然地低着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听到那有力的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望向来人的方向。
“Gin……”玛克的嗓音依旧冷淡，“看来我的这份长期工作就要到此结束了。”
两年前，在莱伊叛逃后，玛克便是在这条通道之中接过了宫野姐妹的监控权。
而此时，也是在这条通道之中，她亲口宣告了自己这份任务的终结。
只可惜，这大概不是个好的结局。
“你不是正好可以轻松一些了吗？”
长发男子在听见她的话后，脚步停顿了一下，侧头盯着她。
“你说得对。”顶着对方的视线，玛克缓缓牵起了嘴角，“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心思。”
琴酒没有立即接话，直到气氛变得逐渐凝滞，他才收回了视线。
“你这是在为自己的监管不力找借口吗？”
“就算这次BOSS没有降罪于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也有这种可笑的小心思。”
在不咸不淡地警告了对方几句后，长发男子便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离开了。
琴酒其实已经发现了玛克的态度有些不对，并不像是一名忠心耿耿的组织成员对叛徒该有的态度。
他会得出这一结论，当然不只是因为此刻这短暂的一照面，还有他回到东京市区后所了解到的一些线索。
但他仍旧装作未曾发觉一般，没有直接点破这一点。
一是因为无论BOSS还是朗姆，他们都没有发现玛克的异常，仍然器重她，琴酒也不想给自己制造无意义的麻烦。
玛克在组织中的地位很重要，关键位置上的成员不是那么死板，对他而言不是件坏事。
二是玛克在应对宫野明美提出要退出组织这件事时，所作出的举动在无形中帮他削减了不少阻碍。
所以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投桃报李。
琴酒早就知道，玛克是组织高级成员里对宫野姐妹难得的友善派。
不过他一直不能把握对方的这份友善能到达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组织里不会有人傻到把自己的所有心思每时每刻都展览给同伴看。
无论如何，当宫野明美想带着雪莉退出组织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以后，玛克就算再怎么友善，也不可能私自把事情压下去。
除非她准备跳出来宣告自己要背叛组织。
这件事被BOSS知晓之后，那位先生勃然大怒。
他认为，两年前的莱伊叛逃事件中，他就已经给予了这两姐妹极大的宽恕，仁慈地放过了她们。
可她们依然不安分——一个小小的底层成员竟然想带走雪莉。
对那位先生来说，主导APTX-4869药物研究的雪莉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他绝对不可能放手。
因此，BOSS最初的指令，原本是要直接杀死宫野明美。
不知道是不是对那位先生的决断早有预料，在指令被正式下达前，玛克突然站出来提了一个建议。
“既然都要杀死，不如先顺势答应她，让她为组织创造出最后一笔利益后再下手。”
既可以获得利益，又可以看叛徒像被猫戏弄的老鼠一般徒劳挣扎的模样，那位先生没有反对的理由。
玛克出言的初衷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总归是利于组织、利于BOSS的提议，也就没有人去追究。
也许格拉帕会知道，但他不会往外说。
琴酒也隐隐看出了什么，只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无论是不甘心地想拖延时间，还是真的有什么后手，又或者是真心为组织着想。
这些都不重要了。
就结果而言，这一提议让琴酒赶上了末班车。
在他回来之时，宫野明美还没有被组织灭口。
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离开并盛町时，Reborn老师用有关组织最终目的的线索吊足了他的胃口。
琴酒确实很想知道，对于组织的研究方向还有发展动因，外部人会探索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毕竟当局者迷。
“下次你来并盛时，我会将你想知道的告知于你。”
在自己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来后，身着黑西装的小婴儿给出了这样一句答复，然后便拍拍身子消失在围墙之后。
像极了拔X无情的渣男。
所谓的下次来时，想必就是他把雪莉成功送到并盛之时。
老狐狸果然从不吃亏。
而想要把雪莉这块墙角给撬回来的话，宫野明美是重中之重。
她们与组织的翻脸反而是琴酒的机会。
只不过琴酒也没想到，那位先生开口就是要将宫野明美灭口。
要不是玛克这横插一脚的建议，恐怕等不到他赶回来，对方就已经凉透了。
在琴酒看来，在还需要雪莉创造价值时，却把对方的姐姐干掉，着实是一记昏招。
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以为恐吓会有用吗？
亲手将挟制对方的最后一颗棋子毁掉，那位先生该不会是终于老糊涂了吧？
这两姐妹明显是绑定状态啊！
两边都是昏了头了。
赶回来接过灭口任务的琴酒在仓库里见到拿枪指着他的宫野明美时，面无表情地想着。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真的有叛徒能从组织全身而退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组织是正规企业，可以好聚好散、和气离职吧？
所以为什么还要向组织提出这种实现可能性为零的想法呢？
“你不会以为，区区一介底层成员，真的可以威胁到组织吧？”
对于那位先生来说，底层成员的威胁不痛不痒、不值一提。毕竟他视这类人为一次性的消耗工具。
“你不会以为，那位先生真的会放雪莉走吧？”
雪莉主持着那位先生极度重视的研究项目，BOSS放过谁也不会放过雪莉。她的重要性超过了其他很多代号成员。
如果面临需要取舍的选择困境，那位先生可能会放弃科恩、放弃基安蒂、放弃格拉帕、基尔甚至是玛克，但绝不会放弃雪莉。
长发男子无视了那个正指向他心脏的枪口，反而是步步紧逼，靠近了黑发女子。
一连串的质问和对方逼近的气场让女子的指尖微微抖动着，却始终无法扣下扳机。
逐渐缩短的距离足以让琴酒看清对方眼中的痛苦、坦然，与决绝。
看吧，你也知道这个想法是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的终局。
所以为什么还要抱着虚无缥缈的期待选择蚍蜉撼树呢？
“天真是有代价的。”
宫野明美最后的意识里，只看见组织里最残忍的杀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内。与此同时，自己手中的枪被打飞了出去。
那之后，女子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黄昏时分，废旧仓库燃起熊熊烈火。
拉响了警报的消防车、救护车，还有警车纷纷飞速奔向现场。
它们所途径的街道如未曾沥干水分的油锅，一点一点地炸响跳动。
一辆如幽灵般的黑色古董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驶过，与它们背道而驰。
古董车的前排如往常一般坐了两名男子，而后排，却多出了一名正躺着昏迷不醒的年轻女人。
“大哥，你用的是什么子弹？”
伏特加看着长发男子握在手中摆弄的几颗特殊弹丸。
“太宰治从一位爱搞小发明的博士那里定做的。”琴酒也不避讳他，简单地答道，“麻醉弹，剂量足够，进入人体后会自动溶解。”
“他声称自己是动物园的管理员，要向对方订制一批效果显著的麻醉弹以防万一。”
“她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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