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帝知道不奇怪,墨庆知道也不奇怪。
但为什么顾停玄会是那样一副奇怪的模样。
“恕臣斗胆一问,这玉符珠的数量可多?”
任箫吟功必恭敬地拱手,没有半点差错。
墨庆刚想回答,突然脑中就浮现了母后那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你要知道,皇宫从来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说不定哪天就有人翻了皇城,却又不是谋权篡位。”
什么叫“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什么叫“谋权篡位又合情理。”
墨奚宁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墨庆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无力,自己作为一个公主,原来有那么多束缚。
不过这些在她一念之间,失神的眸子马上就换回了神采“此物毕竟世世代代祖传,又极其珍贵,总共也不过十颗,如今大约早就各归各处了吧。”
任箫吟得了答案,也不等墨庆开口,自己先一步抬着两个“庞然大物”告退。
墨庆看着他离去隽逸的背影,从未有过的滋味涌上心头。
提防?不,明明一点敌意也没。
任府
任箫吟站在桌子前,案上的一张图纸已经被他圈圈点点连起了无数条线,却终究还是有一条不知去处。
任箫吟有些脱力的跌回椅子上,那一条被呱皮出来的线路,始终无法找到它的终点。
墨庆一没那个必要骗他,二没法骗他,更何况也不会无聊到跟他说这么个假信息。
总共十颗玉符珠,皇后的贺礼上有了两颗,墨庆先前宫宴上戴的步摇上有一颗,皇陵,大皇子府二皇子府,御书房有两颗。
那么还剩下的一颗呢?
任箫吟蓦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历宫妃》上排在众妃首位的罗氏。
越是这么想,似乎就更加大胆轻狂,但也无疑更接近答案。
陈景帝子嗣稀少,皇子公主加在一起统共不过六个,大皇子不喜争斗,二皇子不愿参政,三皇子平平无奇,四皇子尚才年幼,他却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江山大业。
如果按照罗氏的时间来推算的话,她如果有孩子,那个孩子今年少说二十有七八。
这样一来,既能完成自己的一己私欲,又不用担心江山旁落。
可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任箫吟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牵引着他,但却不敢放肆试探。
“秋瑾公主和他说了。”
“是。”
“……好,那就等着,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其实这本主要都是看的过程,结局早就已经透露了
千岁宴
秋瑾公主的千岁宴,于日暮之时准点开始。
公主府内少有的这般热闹,典春园中才子佳人交谈往来,比起帝后二人的生辰宴,主家毕竟是公主,又与他们年岁相仿,难免少了几分拘谨。
然而这诺大的典春园,却还是有人忧心不展。
自然,由于掺杂进了“选妃”的成分,这场千岁宴的目的就已经不单纯。
选妃一事并未像傅含雨那般见不得人,乾明殿上午议的事,下午就早该在各个王公大臣之间传开了。
宴会的第一主角在园子里和各家小姐谈笑风生,尽显主人家的待客之道,而某种意义上的另外两位主角,虽然早早的来了公主府,可不等宾客到来,双双上了典春园的阁楼,一边可以顺势观察下面的景色,一边又避免让人发现。
不过二位殿下在看见皇帝皇后来到的时候,就应该谨慎些了。
“皇兄”,墨舒穿的一身轻便,窄袖护腕,长发高束脑后,看便知道是刚从猎场赶回来。
谁料仅仅是墨祈转过头来回应一声的时间,就有人先一步神不知鬼不觉的替墨舒问了问题。
“你们难不成就打算一直在这儿躲着?”
笑里藏刀,来者不善。
两人甚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是个什么光彩,就是无奈被现场“抓包”,二位殿下还是只能面对现实。
“老师。”
“是挺不老实的。”
顾停玄面色不渝的看着他们俩。
该死!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人了。
他们俩坐在这边已经不久了,看着下面宾客来齐,看着下面宴起高升,看着龙座凤架亲临,看着陈景帝去了后苑。
任箫吟,官轻权重,常常需要跟在陈景帝身边安排事宜,同理,当朝太傅,皇嗣之师,顾停玄也是一样!
顾停玄从他十八岁入朝开始,迄今为止教了这群小子十余年,当老师的看不出学生在想什么,可笑。
顾停玄不在说话,只是冷若冰霜的盯着他们。
墨祈和墨舒被他看着背后发毛,小时候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太傅大人入朝那年才十八岁,皇子中年岁最长的墨祈已经九岁,早到了记事的时候。
余下的一群皇弟,也便跟着在学堂。
直到见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教他们的夫子是多么的“温柔可人。”
原先迟到,旧夫子会让他们多读几遍书,太傅大人会让他们直接罚站。
原先少了功课,旧夫子会劝诫几句接着叫他们补上,太傅大人会直接二倍叠加,站在最后头,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两位首头皇子印象最深的,还是顾停玄那炉火纯青的打板子功夫。
要么得轻轻打,但手上留下的印子三两天挥之不去,要么重重打下来,一节课上完后却也没了什么感觉。
一切的前提,都是顾停玄像这样令人发麻。
到底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墨祈最终还是开口询问“敢问老师……有何贵干?”
“陛下要给二位殿下选妃,眼下二位待在这儿不合适吧。”
顾停玄一脸“赶紧滚下去”的神情,看得两个人满脸不愿意。
墨舒站起身,叉腰无奈道“难不成就不能不选?”
倒也不是他们不乐意,只是总觉得有些麻烦。
顾停玄扫过他们两个,问道:“你们两个就不曾想过想要夺嫡登位?”
墨祈思索片刻,还是肯定的道:“不想。”
墨舒背靠在窗台上“麻烦,孤只要跟母妃好好的。”
两个人一人一句话让顾停玄差点没有克制住,给他们回味一下的欲念。
这都哪跟哪,好好长大的反倒想做闲散之人,从小衣食住行样样缺的野心不小。
可毕竟是自己的学生,顾停玄了解他们的秉性,最终也难得强求“恕臣直言,只要江山不旁落,国不懦弱,谁当皇帝都没问题。”
“只不过二位殿下生于皇家,本身就不一般,是带着天下人的责出生,从商,务农,参军,入仕,谋位,总得做一个。”
顾停玄末也没再让他们下去,不过看着他的身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阁楼里终究还是空了。
无心权谋,那就力所能及。
千岁宴典春园,然而此处却只有皇后一人陪着秋瑾公主,话虽如此,皇后早在无意之间打量过了每一个官家小姐,位高于此,各个宗亲宗室女,哪家的小姐,她全都牢记于心。
侧妃虽比不上正妃,但假以时若是某位皇子登基,那少说也是妃位上,若是亲王未娶正妃,难保不会从侧室之中挑选一个扶正。
至于陈景帝,他自然不在典春园。
明面上虽都是恭恭敬敬,实际上谁看不出来,在皇帝来了之后,明显气氛都变得压迫,谁还敢像之前那般自由,小心翼翼的,有什么意思?
本身他也不想凑这个热闹,趁着外头正欢喜,后苑里的事情却并不让他如意。
此处偏僻静谧,论事最好不过。
陈景帝没带别的陪从,只有任箫吟一个随侍,他手中拿着一卷与中原的惯用书信纸张全然不同的文书,看着大小上头应该也没多少话,陈景帝却足足看了一炷香有余,仿佛这上面的内容有多么难以接受。
“任卿,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景帝陡然将那卷文书摊开在桌上,上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任箫吟只看一眼,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陛下,乌台向来是边境众国之中最稳妥,也是最乖顺的一个,不但上交兵马粮草,还时时帮衬,依臣看,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陛下您不是也正想栽培吗?”
和亲。
历朝历代不管是强盛或是衰弱都会有的事。
只不过强国所谓交盟,弱国祈求苟且。
泯朝幸运的是前者。
陈景帝盘算了下皇室中还剩下的女子,不免犯难:“朕并没有多少公主,又拿什么去给他们和亲?”
这就得问陈景帝自己了,先帝子嗣丰盈,怎么到了这儿就不剩下几个。
任箫吟实属无奈。
要不是老丞相在家养老,他也不至于天天一个人担。
任箫吟听着典春园还有阵阵歌舞声飘过来,暗了说“和亲仅仅只是走个形式,只要陛下的心意到了就可以,上头只点名要公主,却也没说明白到底是什么公主,陛下,您若是舍不得亲女,册封几个宗室女或是挑几个乐意的奴才,也没有问题。”
陈景帝满意的点头。
正巧这时,“教训”了二位殿下一番的太傅大人回来,不等陈景帝问他,因果纠纷全都拖了出来。
陈景帝听着虽无奈,但也没有责备,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子心切吧。
“他二人若是真的不愿,此事再托缓也不是不行。”
陈景帝站起身来,动弄着边上的菊花,那朵菊花开的娇艳,傲雪凌霜就算是被他拨弄也难垂下傲骨。
顾停玄最看不得菊花,特别是和陈景帝在一起。
“和亲之事所以不是什么琐事,但毕竟有关两国交好,还请陛下细细斟酌。”
任箫吟许是也看不下去他去糟蹋菊花,出言提醒。
陈景帝被这么一来二去也没了心情,私毫不怜惜扯下了它大半的花瓣,风采全无,自己反倒无所谓的将那些纤细明黄的花瓣全都抛入了水中,看他们像小船一样漂浮在水上。
“说的对,毕竟有关两国交好,朕还是要有些诚意。”
“有些诚意”,不必说,陈景帝现在的心情,恐怕那些宗室女要遭殃了。
秋瑾公主是嫡出,地位岿然不动,露白公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那些宗室女就没这么好运了。
“好了,欢庆的日子,你二人也不必在这儿陪着朕了,退了吧。”
也不知是否是触景生情,陈景帝对这菊花似乎升起一丝眷恋,难以忘怀。
任箫吟和顾停玄不管是谁,都没想在这儿多待一刻,既然已经下令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臣告退。”
两个人索性也没有顺着小路回到典春园,而是换了另一头小径慢悠悠的走着。
“大人没有告知殿下他们三殿下之事?”
大皇子不喜争抢就罢了,二皇子为什么也不感兴趣?
顾停玄算是解决了他的问题“二皇子重情,就算是废了他皇子的身份,同贵妃娘娘呆呆一起他哪里不是过日子。”
任箫吟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庆幸的是,在这高墙红瓦的阴暗下还能有如此真情,叹息的又是他终会被情所判。
“他们两个无心争斗,自然也就不会对最终登上皇位的人有什么疑虑。”
告知三皇子之事,也不会那么明晃晃的抖出来。
只是委婉的告诉他们“皇子不止你们两个,以后坐上皇位指使的还是你们兄弟。”
结果一个铁了心要做闲散王爷,一个铁了心要带着他娘去过好日子。
最后两个人一和协,竟然齐刷刷地认为三皇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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