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不歇,人不消。
那人肯定还在这里。
任箫吟踩在落满落叶的地上,每一下都会发出几声微小的“咔嚓”声。
林子里的路属实是坎坷不平,尚书大人走得颇有艰难。
这身体真是没有以前好。
任箫吟无奈的感慨。
正欲往前走,确实不知从何处突然蹦出一只小鹿来,跳脱着越过他面前,任箫吟后退几步,避开这只小鹿,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呻吟声。
任箫吟霎时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以至于来不及回头看那小鹿一眼,只是避开树上弹开的弓箭。
踩到陷阱了。
当然是那只鹿。
不过现在箭已经射出来了,任箫吟左右躲不过去,仓促间折下边上的一根树枝,借着风力,用树枝把那支箭带过道边上,只听一阵夹杂着风声的声响,那支箭稳稳当当地插在了另一个树上。
饶是如此,风的惯例仍然晃得他身形不稳,扶住边上的树,才没能跌下。
“哎呀。”
未见抬头是何人,只是那乐呵的声音愈发进,直至站在了任箫吟面前。
任箫吟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味道,不慌不忙的抬起头:“南蛮皇子,好久不见。”
巫奉月算起来应该是第一次回着男装站在他面前,上一回的女子装扮说不上丑陋,但到底未曾料见过他男子真容,眼下他身上棕色的骑装把身上任何一点多余的布料都收的紧紧,断不会妨碍到主人骑马时的肆意,右侧腰间还竖着上好的绒皮,身上那股不受缚的气质更然。
“任……尚书对吧,果真你就是比那小子细心多了,到现在还没发现我来了……”
巫奉月一边埋怨,一边走上前,四处张望着条件反射要将手臂搭在任箫吟肩上,却不曾想,仅仅是悬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巫奉月还正疑惑任箫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转头一看,才发现他口中所谓“粗心大意”的太傅大人,正满脸阴云的看着他。
巫奉月:“我冒昧的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停玄:“你一开始躲在树后面,无聊到拔草的时候,我就来了。”
巫奉月:“……”
巫奉月简直想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堵上他的嘴,来了不早说,没看见那一块草坪都要给他薅秃了吗?
巫奉月满脸鄙夷的看着他,两个人较劲一段时间,皇子殿下才想起自己此行还带了别的东西。
“呐,尚书大人,这应该……是你弟弟的信吧。”
巫奉月从自己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一封未拆封的信,只是上面盖了一枚特殊的花纹。
暗卫的亲印。
任箫吟伸手接过,便不再管那边两个像小孩儿斗嘴一样的人,往树上轻轻一靠,那副任你天打雷劈都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就起来了。
尚书大人似乎一直都是这么“安逸”。
顾停玄地上一本奏折给他,在巫奉月伸手过来接的瞬间狠狠地报复了一下自己的“好朋友”。
“信到我手上的时候,你人已经在中原了吧,多年不见,倒还学会先斩后奏这一出了。”
顾停玄言语中似有怨,巫奉月虽然也是谨小慎微之人,平常人伤不了他,可到底人生地不熟,仅凭上一次跟随使臣入了一次京城,怎么可能把这诺大的京都闹个明白?到时候误打误撞跌入虎穴,南蛮或许还可苟且,这么一个证件不合的皇子,可是能舍就舍。
巫奉月仍旧秉持着他乐天派的本性,嬉皮笑脸的从顾停玄手上把那本奏折拿过来,翻开之后,脸上笑意不减,眼中却暗神,一个一个将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记了下来。
“人还真多,你们到底是怎么撑这么久的?”
巫奉月从小看书静不下来的原因就在这儿,总爱自己碎碎叨叨一些旁的事情,渐渐也就偏离本心,跑出去玩儿了。
顾停玄虽不否认,可也绝不饶情:“南蛮不也没好到哪儿去。”
“……”
“……”
“谁乐意理你。”
巫奉月还真就说不理顾停玄就真的转移目标问向任箫吟。
任箫吟此刻正好将那些书信看完,看完之后,有些匪夷所思的把它重新折好,放回信封,垂手让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
尚书大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炯炯的目光盯着他……
“皇子殿下……有事吗?”
“有。”
巫奉月说着笑出声,把那个奏折拿在手里晃了两下,像是狼一样:“这里头人不少,尚书大人家的也必然是官居高位之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边境?”
任箫吟与任林晏一母同胞,虽不是双生子,但除去秉性,容貌上相似七成,凡见者,多少再知道任府二子的情况下也能知道二人的关系。
“恐怕,不止小弟一人。”
任箫吟说着又不禁回想起了信中的内容。
“对对对”,巫奉月一边回忆一边点头“在巫族那边,除了他之外还有个人,长得倒是清容俊貌,就是我实在不明白大秋天为什么还要扇扇子?”
任箫吟一时竟不知该叹气还是该问清楚。
放眼整个泯朝,谁会大冬天秋天的扇扇子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为了装饰,但如此闲人也只有墨奚宁一人。
顾停玄想起自己府中私库的暗格里装着的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扇子,拳头又硬了。
巫奉月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好笑,没再问下去,索性信里应该也写了,推波助澜也不错。
“老顾,我这次不是白来的。”
巫奉月一脸认真的对顾停玄说,那正经得摸样连顾停玄都没在开口反驳他的“老顾”,只等着他说完。
“不是白来的,所以再说正事前,我的一切花销你包了,比如……”
“天香楼”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皇子殿下的美梦就被太傅大人一巴掌呼醒了:“废话真多。”
“行了,不和你闹了,”巫奉月顺顺自己的头发,正襟而立:“边境三族,年年都有活跃之时,大概是因为他们三族中各自之术需寻融合才可长久,总之十日前,卜,医二族已经前往巫族了”,巫奉月又笑了起来:“巫族无圣女,又不让巫主掌事,真是几个害人精牵连甚远。”
顾停玄表情凝重起来,依墨奚宁所言,会闭,便是他们“成事之时”。
“有理”。
任箫吟转过身,远处是马蹄声。
“三族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混乱了,前天是星期六……
这个文笔我真绝了,淦!
迷路径
猎场自然再没有什么问题了,也不该再有什么问题。
午时三刻,陈景帝就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狩猎去了。
至于那位“不速之客”,于情于理不在他任箫吟的管辖范围内顺水推舟的交给了顾停玄。
太傅大人自也瞧不出是悲是乐,却也不知从哪儿了一件供宫女服饰强塞给了巫奉月,两个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营帐。
陈景娣帝身边不缺人,保护左右也轮不上人任箫吟什么事,与其在外头干等吹风,倒不如回去添杯茶歇歇脚。
帐中炭火烧的正旺,和外面简直天差地别。
人任箫吟有些乏力的坐在座上,右手还有些颤抖,树枝比剑虽然轻了不少,可箭的速度和威力实打实的一点没手下留情,他能凭着记忆躲开,也算是万幸了。
他手中端着茶,指尖被瓷白的杯壁染上了绯红。
算算时间,那头已经拿了消息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找上门来了。
“大人,江公公来了。”
“江公公?”
江公公一个太监不可能跟着随侍到猎场去,平常时候呆在主营皇后身边就罢了,缘何现在会来找他?
除非是他身后的主子下了命令。
“任大人安,奴才是领了陛下的口谕来的。”
江公公脸上堆着笑容,可看起来多有些勉强。
当然,这是在任箫吟眼中。
“陛下有何吩咐?”
营帐之中虽然温暖,但到底王命难违。
“唉,真是麻烦大人了”。
江公公一边说着麻烦,一边让人将东西端上来,任箫吟望去,是狐裘。
那些狐皮的品质各个甚好,不止一件,分别堆放在三个盒子中。
“这是陛下猎到了狐,念着娘娘们入冬恐怕身子稍有欠佳,取了下来给娘娘们做几件狐裘,方才处理好送来的,现下陛下抽不开身,也劳烦大人去给各位娘娘送去。”
此次随行的宫妃有两位,看来陈景帝并不打算明令告诫他三块狐球该怎么分配,有总不能傻到还返还一件回去。
皇后和妃子,孰轻孰重,全都看他。
“还请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江公公点点头,拂尘一甩,东西留下,带着一众宫人回程。
任箫吟打量一番,叫人拿好,一行人径直向皇后主帐走去。
宫中子嗣不多,可后宫佳丽三千人却是一人不少,只是叫得上名号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杏嫔,未答应,全才人那样的,一没家世,二没子嗣,三没盛宠的无名之辈淹没在后宫罢了。
真正的像贵妃皇后那般地位斐然的,少说要占到两项,就连竹南妃,那也是上有盛宠,下有子嗣。
至于此次贵妃不在场,全是因为贵妃身子骨弱,每年冬天多少落点毛病,如今在宫中好生修养便是。
“大人留步,还请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站在帐门前守着的是皇后宫中的女官玉然,从前皇后尚在母族时就一直伺候着,东宫皇宫一直随侍在侧,现在宫里头是有官职的女吏,上下也担得起一声“姑姑”了。
说是通报到,也为叫他等多久,玉然再出来,便是领了皇后口谕:“大人,请随奴婢进来吧。”
此处不比凤仪宫,却也没失了身份。
皇后坐在正中闭目养神,秋瑾公主侯在身边。
“臣见过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免礼。”
皇后的凤眸睁开打量着他。
任箫吟直起身子,后头的工人跪在地上将那两件狐裘奉上 。
“皇后娘娘,臣奉陛下之命,来为娘娘送几件御寒的衣物。”
皇后未言,东西却已经到了手边,确实是不错的料子。
“本宫听说那边做了三件出来,分发给出来随侍的嫔妃,任大人一下送了两件给本宫,我怕到时候没法跟项惠妃交待?”
“臣不过是奉命行事,断不会有半分差池。”
皇后明理,这话本就是试探,也不必再这样闹下去,双方都没有好处。
但是如何,她放不下心来。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是给天下人看的,帝后不和那才是真相,后族势力大,前朝之事也有所耳闻,对于任箫吟顾停玄这一类明里“助纣为虐”的官员,皇后把握不准,也没什么好感,却无奈她屈居后宫,膝下还一儿一女,手也伸不了多远,防备也更甚。
“任大人忠良之后,应当知道自己为官之道,怎样才能不枉费了那些圣贤书。”
任箫吟一顿,随即面色如常:“皇后娘娘放心,臣等定会尽心辅佐陛下。”
“别无二心”。
前一句话是说给皇后听,后一句话却也是说给自己听。
他定然无二心,只是天下王侯将相,可没人规定,只能有陈景帝一人为皇,一人王。
“庆儿,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皇后话里听不出喜怒,却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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