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吩咐臣询问娘娘意见,至于缘由,娘娘不妨自己去问陛下。“
任箫吟毫无负担地站着,总归徽号他也并不是当场蒙骗瑜太妃,而是陈景帝确有此意,毕竟有圣德皇后,明善皇太后在前,陈景帝又怎么甘心付氏这个帝母没落至此。
他作为人臣,确实也不该擅自揣摩圣心,此言,瑜太妃挑不出半点差错。
“付氏确与哀家有所交情,哀家见她,也是个能成大事的女子。”
寥寥数言,把她们两个人之间那点徒有虚名的交情交代了遍。
瑜太妃纵然在陈景帝登基前抢先一步出宫,那也是在空中风雨混沌下活下来的人,能从皇后手底下留下来,必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付氏,瑜太妃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她,是温婉,是安静,还是豪爽,不管哪一个词语,安插在她身上似乎都显得格格不入,这终瑜太妃只能无奈承认,付氏这个女人,很奇怪。
“臣还有一言,娘娘可曾见过付氏入宫时的模样。”
似乎是明白门外人偷听的“艰辛”,任箫吟有意无意的抬高自己的音量,却又没大到让人怀疑的程度。
“任大人不会没见过秀女入宫的模样。”
瑜太妃看上去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是另有隐情,还是压根儿就没见着,任箫吟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口中询问出答案。
不过瑜太妃马上迁回京中居住,身头有个安静娴雅的丫鬟,也差不多够了。
“臣告退。”
任箫吟临走前递留给女一个眼神,随后便安然无恙的走出了瑜太妃的营帐。
“大人。”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其中故意为之的意味简直要溢出来,也不知门口守着的侍卫听上去是什么感受,总之任箫吟怎么听怎么奇怪。
“走吧。”
任箫吟见巫奉月,不禁感叹,好歹这张脸还过得去,不然相处起来真是难以忍受。
“把太妃娘娘伺候好了,陛下有赏。”
或许本着他尽忠职守的原则,任箫吟走之前还不忘吩咐被他带过来的一众侍仆,大多都是宫里带出来的,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巫奉月跟在任箫吟后头东张西望,好不老实。
“南蛮没有此事吗?”
外头的风又更大了些,任箫吟一路直行回自己的帐子,进了营帐,总算有地方给巫奉月“大展身手”。
“我母后是重权之人,眼里容不下别人,包括后宫的妃子,有次我父王不过将协理六宫之权给了他的一个宠妃,后来那宠妃直接在后花园被打死。”
巫奉月唏嘘几声,转头又是无所事事的样子。
他和巫云月都是南蛮王后嫡出,对于那些自不量力的人,怎么会动恻隐之心呢?
“看瑜太妃的反应,要不是她入宫时没见到付氏,要不就是付氏入宫之时就已经有了异样。”
任箫吟你就像往常一样,缩在他的暖塌上一边看文书,一边轻车熟路的倒杯茶推到对面。
“孩子吗?”
“是。”
巫奉月同样把那杯茶充当暖手的工具,温在手心烫出了一片红晕。
陈景帝出生的年份对不上,说是早产儿,但不管是谁,皇室还是宫里的老人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来,那就是一个足月的产儿,身子强壮,哪里有一点早产的印象。
瑜太妃之所以闭口不言,恐怕还是更为倾向后者,付氏再怎么不成体统,现在她的儿子照样坐在皇位上,照样享的是太后之荣,这种宫廷丑闻,她怎么能往外说?
付氏极大可能进宫之时,已经有了身孕 ,凭付氏的本领,想要躲掉几次侍寝糊弄过几次太医,简直毫无难度,待到时机成熟,一举升位,水到渠成。
付氏不是像秀女一样,正常门路选来的,是先帝出巡边境时带回来的商女,除了入宫投靠的瑜太妃能见到她第一眼,旁人再没有这个机会。
男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对宫中以子嗣为重中的女人来说,谁有没有身孕,一眼便看出,何况怀孕之人体态多有变化,宫中嫔妃侍寝记录在册,瑜太妃怎么会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但付氏极力避免自己怀有身孕,左右矛头也不是指向她,付氏乐意自寻死路,那就去自寻死路吧。
“还说泯朝是什么大国风度,结果还不是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子当了皇帝。”
巫奉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趴到窗边去“侦察敌情”,一边嘴上还不忘调侃。
任箫吟将最后一本文书批完放下,端起边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正因如此,才要尽力拔除掉,若是让他开了先河,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
那边巫奉月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任箫吟转头去看入眼的第一个人却不是巫奉月,而是一脸冷漠无情把侍卫装束按在他脸上的顾停玄。
“太傅大人。”
任箫吟站起身,顺带把那些文书一起收起来。
顾停玄放下手中的衣服……放过巫奉月的头:“时候到了,陛下该回宫了。”
任箫吟明白,秋猎已经到了最后期限,陈景帝该要去准备他的下一步了。
“兵?”
“是。”
第二天一早,一大队人马便踏上了回程之路,任箫吟却少见的没有一人独行,而是唤上了程潭。
程潭并不明白任箫吟是什么意思,不过非是不明白他要兵是什么意思,而是不明白,他找自己这个礼部尚书是什么意思。
“大人要调派兵力,应该去兵部,为何要找下官来?”
任箫吟能这么毫无忌惮与程潭商讨,程潭必然也就是个信得过的人,对于任林晏,他也算有所耳闻。
“兵部到底还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保险起见只能如此。”
“还劳烦你寻去项小将军一趟。”
程潭有些无言,倒不是对任箫吟,而是项昉颐。
但是这样一看,项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项将军镇守边关,项家威胁不到陈景帝,独留的的一个项小将军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
但没人知道,其中之一的兵符在项小将军身上,乔装打扮一番,调兵出境,确实可以满天过海。
“大人,这……”
程潭中犹豫下一句话该怎么开口,转眼看见任箫吟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切都明朗了。
“项小将军是不是找过您?”
任箫吟没回答,程潭已经知道答案了。
项昉颐在五年前以副将身份随去边境,现在京中任官三品,不过没有战事,有在京中拿着俸禄到也清闲。
程潭是个严谨的,项昉颐却未必,今天只是战场上的人,他大多都不认识。
“下官能不去吗?”
“不行呢。”
“为什么?”
“项小将军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他也正有此意,为什么不顺流而下的”。
“……”
“京中有较好的医师吧。”
“这个你放心,项小将军已经全部准备好。”
“……”
又是一阵仿佛空气凝固的沉默。
任箫吟看着车子一点点行驶到目的地,又见程潭满脸黑线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项小将军也是个有趣的人。”
程潭没说话却也不否认。
任箫吟忍不住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安心吧。”
车,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入其境
回来的时候比去要方便不少,可总归有些闲事免不掉,任箫吟就算是回京后,也是第三日才空出时间。
“太傅大人,这是从瑜太妃宫女那头来的信。”
女一路跟着瑜太妃回去,瑜太妃当天被任箫吟挑起了往事,难免要和自己贴身的侍女多言几句,一来二去就让女听到了。
顾停玄是刚从宫中回来,这回倒不是陈景帝有什么烦事,而是正儿八经的立储。
不过此事暂未声张,顾停玄作为太傅,对这几个皇子的品性是最清楚的,不管怎么样,皇帝心里总要先有个底。
单他一个肯定少了些什么,再一人,现在正宜公务繁多为由推脱,留在户部。
除了公事,顾停玄还有一件事情想问。
那天,先帝赐给下臣的忠卫。
不知为何,顾停玄总觉任箫吟身上有一股莫名的落魄。
秋猎之事一落马,陈景帝心心念念的那些事,马上就纷至而来。
“陛下同太傅大人吩咐了些什么?”
自是立储,陈景帝无意声张,必然是瞒下了各个皇子乃至是文武百官,以防万一有什么拉帮结派的事出现,耽误了正事。
“陛下他说,有意持贵妃协理六宫,待百年之后,以皇贵妃之礼安葬皇陵。”
顾停玄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任箫吟堆在公文边上的木罐,边上还零星洒落了几碟粉末,一点点堆落在地边上,但等到那一丝不合时宜的风吹进来后,就又如往常。
“二皇子殿下有将帅之才。”
任箫吟下座接过陈景帝颁布的圣旨,寥寥几言,甚至是还未落下玉玺。
本以为陈景帝的执念,至少会随着他一起落入棺木中,哪曾想自从他开始动手那一刻起,区区一个帝位,早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同样,那个人也是。
屈居一隅,自是任谁都不会满意。
贵妃入宫位份不高,母族也是一点点兴盛起来,哪里比得上皇后百年世家大族,入宫就是正宫,好不容易诞下皇嗣,落了多少苦头,满院宫墙知道的最是清楚。
这样一来,二皇子对于贵妃的母子情缘,自然比皇后要重不少。
顾停玄回想着御书房门前,站着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陈景帝欣喜的口气和江公公比往日更加讨笑,更笃定了他的想法。
“项惠妃肚子里,恐怕又多了一个。”
任箫吟断后的动作有了一丝迟钝,紧接着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太多影响他的心情,那个木罐还是“咔嚓”一声,严严实实的盖上了。
“陛下身子坚朗。”
是,也倒不是。
户部正厅的门窗向来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若非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压根儿不能听见什么动静,自然了,除去人的踪迹。
“陛下还有一事,想托本官问问任大人,”顾停玄看着任箫吟有些疑惑的表情,明明一举一动之间,从未失过礼数“陛下闻先帝曾赐与重臣良卫,因此特来询问,朝中文武百官,奸,良,判而何之。”
任箫吟诧异他为何突然岔开话题,问这些个问题,但是顾停玄一向警觉,多少又比他敏感些,提及这个话题,又与“忠”字沾边,那必然错不了。
“陛下乃国之明君,自是一切都有陛下定论,臣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这话不是说给两个人听的,是说给第三个人听的。
“任大人记得在户部的东西摆放好,哪日等陛下见了出了岔子可不好。”
顾停玄自是不能在户部多留,他身上的职务和六部任何一个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大家多了,说不定还会给那些喜欢乱嚼舌根的人,扣上一个结党私营的帽子,虽是无伤大雅,可总会这些小杂虫收拾起来还多有几番扰人。
顾停玄到底是没法知道怎么说出口,也许又是任箫吟常年春风如玉的面庞,在他看来不应该为那等小事蹙眉吧。
任箫吟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像是漏了什么,但答案的来到又不算太迟。
“还需要我再问一遍?你才肯老实交代不成。”
任齐与他说话,向来屋里都是不留人的,端茶送水什么的,这个儿子尽孝不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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