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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寒打开电脑搜索S市天气，这一看他不禁皱紧了眉头。S市气温夜间19度，东海部分海域阵风，风力将达7~8级。
贺一寒给夏晨曦发微信：「今天拍摄顺利吗？夜晚风大，如有海上的戏一定小心。」
此时几场海岸边的戏已近尾声，帝女众人在海边救下了几名濒死的渔民，经由他们指引，借了渔船准备出海伏魔降妖。后期会加天际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的特效，一行人无法御剑沧海，只能趋船而行。
帝女要郑嘉霖饰演的小师弟韩青留在岸边，保护不识水性也不是修道中人的楼兰王子应澈。小师弟向来是个热血上头急公好义的性子，怎么能忍受师兄弟们出风头而自己躲在岸边乘凉看热闹。
楼兰王子虽然丝毫不通仙法却也极为胆大，自告奋勇要一同出海，不做拖油瓶。于是众人上船，向海中进发。
这部分的戏份拍摄都很顺利，关导从监视器里过了遍镜头，效果还不错。郑嘉霖的演技虽然拉胯，但角色本身就是个愣头青，演出来勉强也算不太违和，就让过了。
时间进度比预计的要早，按照剧本后面便是深海斗魔龙了。说起来这部分戏原本预定的计划是全部绿幕棚拍，后期做特效。但为了追求真实感，有一些镜头，如乘船出海、返回海滩、楼兰王子落水、郑嘉霖搭救楼兰王子渡气将他拖上荒岛岸边、魔尊乘小舟追船等镜头关导决定实拍。
当然深海是不可能深海的，斗魔龙的部分必然棚拍绿幕。这一船人几乎都是一线大咖和顶级流量，万一出一星半点的差池，谁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海风越来越狂了，刮在人脸上生疼。打光师和摄像在进行最后的调整，演员也开始陆续登船。凌婧落在最后，说是肚子疼要喝点热水暖一暖，她用眼睛余光看向现场副导演。
现场副导演点点头，跑过来和关导咬耳朵道：“要不咱改天再来吧，风太大了，别出事。”
“天气预报说有雷雨吗？”关导也觉得海浪大得有点超乎预想。虽然他想要的就是这样浊浪滔天的效果，但还是那句话，这一船人的命太宝贵了。
东海有季风洋流，天气多变，确实需要加一些小心。
关导助理查了一下，说东海的海滨浴场预计半小时后提前清场，今晚海面有阵风。
“行，咱们也再拍半小时收工。难得的风浪，就拍近海岸边的戏。魔尊的船戏改绿幕吧，来不及了。全体注意，加快进度！”关导亲自指挥。
几个演员都上了船，夏晨曦不用上船，和宋瑭妹子在岸边看着。夏晨曦有点担心：“这么大的风没问题吗？”
“嗐，船舱里你看见了没，有一堆救生圈、救生衣啊绳索什么的呢，拿黑布遮着的。”宋瑭虽然也是个萌新，心却很大。“反正咱就在海边拍，船都是系着绳儿的，又不是真在海里漂流，怕什么。我和你说，我爱豆游泳可帅了！”
陈瀚宇是个运动健将，游泳这种压根小case。宋瑭对自家本命有着蜜汁自信，有他在的地方，绝对全员safe。
关导一声令下，剧务开始放绳索，渔船被冲进海中。然而意外在突然间发生了，船被一个浪头拍中，剧烈摇晃间，站在甲板边缘的应澈身子一歪，扑通跌入了海中——！！
第80章 人鱼与浮木
事发突然，天色昏暗，浪涛声震耳，船身在剧烈摇晃中人人自顾不暇，没人发现应澈落海，除了站在他身边的郑嘉霖。
应澈落海时没有尖叫没有求救，几乎是无声无息就坠海了。冰冷的海水瞬间没顶，他毫无防备呛进一大口海水，鼻腔也被咸涩的液体灌满。
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冷，像被冻住了，身体不听使唤，没法呼吸，好难受……应澈想要呼救，拼尽全力却只能举起一只手，心底祈祷般大声呼喊着，救我，谁来救我！他好容易挣扎冒头，又被一个大浪劈头盖脸砸下来，没入水中。
层层叠叠的古装戏服湿水后瞬间沉重，拉拽着应澈不断下沉，海浪裹挟着他冲向未知的大海深处。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但其实只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应澈的手被人抓住了。
“应澈！应……咕噜咕噜唔……咳咳，应——咕噜咕噜……”郑嘉霖喝了无数口海水，挣扎着又抱又拽拼命扑腾，终于把应澈的头托举出水面，两人抱在一起在海浪里翻滚，水性并不算好的郑嘉霖光吐泡泡就费尽全力了，他俩被冲得越来越远。
海面上白光耀眼，剧组发现了他们，正在用远强光照射这边，人群呼号一片。
光线映照下，郑嘉霖眼见着应澈在水里沉沉浮浮，一口气提不上来，脸憋得发紫，眼看就要不好了。当下郑嘉霖也顾不上其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巴掌狠狠拍在应澈后背上，几乎给应澈直接拍昏厥，他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海水，咳得昏天黑地。
海里黑压压的冲进来一大群剧组工作人员，被冰冷的海浪打得哀嚎连连，却远水救不了近火。郑嘉霖和应澈被海浪卷得离海岸越来越远，离渔船也越来越远了，岸边的灯光转瞬间已经照不到他们了。
这个距离，如果郑嘉霖丢下应澈，一个人也许还是可以游回岸上的。但应澈……大概会沉到海底喂鱼吧，所以他绝不能走。
绝望袭来时郑嘉霖脑海里浮现了小时候看的童话。船翻了，死里逃生的船员在海中的小孤岛上唱着歌，引来了美人鱼跟他合唱。美丽的人鱼找来同伴，一起将船员送回了陆地。从那以后每年雨季，船员都来到海边唱歌，人鱼们则在海里齐声合唱，歌声犹如天籁动人心扉。那是个很温柔的人与人鱼跨种族友情的故事。
童年的郑嘉霖超喜欢人鱼，因为……他其实很怕水，而人鱼们不仅美丽善良，还能在海里自由自在游泳呼吸，真的非常羡慕。
人们对顶级富豪家的小少爷总有着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穷人家的小孩儿会觉得有钱人家的孩子一定能做到零食自由，一掏口袋就请全班同学吃雪人冰棍喝肥宅快乐水。富人家的废柴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也不用学习、做家务，光到处吃喝玩乐，长大了就是玩胯……不，纨绔子弟。
但其实处于金字塔顶尖的富商巨贾家的子女很多从小被迫接受精英教育，要求严苛。郑家因为害怕独子遭人绑架和暗害，对郑嘉霖24小时保护，他小时候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去哪都有保姆和人高马大的Alpha保镖们跟着。家里还请老师教不满七岁的郑嘉霖学习游泳、荒野求生等奇奇怪怪的技能。简而言之，再多钱也得有命才能花。
而第一堂游泳课郑嘉霖在水里扑腾得很厉害，不仅呛了水还哭了鼻子，说耳朵里好难受。谁也没当回事，只觉得小孩子娇气，找借口不想学。可半夜郑嘉霖发了高烧，请来私家医生一看，竟然是得了中耳炎，苦哈哈治了大半个月才好。
因此他后来虽然学会了游泳，怕水的阴影却还在。郑嘉霖如非必要极少下泳池游泳，每次来海边，也就是耍帅坐个游船快艇兜兜风，谁知道却和看不顺眼的同剧组死对家应澈一起海中漂流，生死一线。
郑嘉霖一边努力踩水扑腾，让两人的脑袋保持冒出水面，一边哼起歌来。他唱的是一首旋律很美的意大利歌谣，边哼唱边在心里疯狂祈祷人鱼来救他们。大概和转发锦鲤求好运……类似吧。郑嘉霖原本就不聪明，危急关头脑子更容易瓦特。
一个个大浪头迎头打来，两人在浪涛里沉沉浮浮。
应澈这会儿咳了水恢复了意识，但他完全不会游泳，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只能像抱柱子一样攀着郑嘉霖的脖子瑟瑟发抖，同时尽量在大浪打来时屏住呼吸不要呛进海水。这人居然在唱歌？这傻子就不能干点阳间的事吗？但还……真挺好听的。
很不合时宜的，应澈想到了原著小说里写到楼兰王子命运终结的那一章，标题下的一首古诗：「惊浪晏穷溟，飞航通绝域。方术徒相误，蓬莱安可得。」人在遇险绝望的时候身边如果有一根浮木，就是最大的救赎，即使在狂风嚣浪中也像置身蓬莱仙境一般美好了。但现在应澈怀里抱着的大木头……却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人。
花乐美刚驱车赶到外景地，看到的就是一片惊叫大喊，全剧组的人下饺子一样往海里扎，船也在拉绳索紧急收回。
“出什么事了？”花乐美拽住一个穿着渔民戏服的群演。
“艹他娘的，人掉海里了!”群演大哥拿着卖白菜的钱，自然不会冲锋陷阵跳进海里救人，但不妨碍他吃瓜看热闹：“掉了俩！好家伙，一船都是大明星嘞，直接就给卷走喽俩！”
“陈瀚宇呢？”花乐美急了，一把扯住群演大哥的领子，“他掉下去了吗？夏晨曦……他呢？他俩人呢？”还没等大哥回话，花乐美顾不得穿着一身不方便的女装长裙，直接甩脱了高跟鞋，光着脚一头扎进海里。
而郑嘉霖等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美人鱼，而是拖着两个系着长绳的救生圈的陈瀚宇。宋瑭妹子有一点说得对，她偶像真的是运动健将，即使在这么大风浪的海中也能劈波斩浪如入无人之境，有他在真的是全员safe。
在剧组演职人员震耳欲聋的尖叫和欢呼声中，三人被七手八脚拽上了沙滩。夏晨曦和宋瑭妹子早就顾不得什么冷不冷了，在听到船上人大喊，得知是郑嘉霖和应澈落水后，他俩第一时间就和剧组的人一起下了海。虽然半点忙都没帮上，但嗷嗷冲泡了几个来回，这会儿回到沙滩上，夏晨曦哆嗦得牙齿打颤，话都不会说了。
第81章 好想你呀
“应哥，撒手啊，咋还抱上瘾了，扒拉都扒拉不开呢。傻了？你可别吓唬我！”自家艺人就像个八爪大章鱼似的死死黏着郑嘉霖，助理童欣几乎是把应澈从郑嘉霖身上硬撕下来的。
应澈只觉得手脚四肢僵硬得都不像自己的了。海水很冰冷，但上了岸被海风一吹，真正是冰冰亮透心凉，瞬间被冻住了。他不愿示弱，强撑着冲郑嘉霖点了点头，很敷衍的算是谢过他，被童欣和其他工作人员扶到一边更衣休息。
“嘉……嘉霖，你没没……没事……阿嚏！”夏晨曦刚跑过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话都说不利索，于鑫凯跟在一旁用大毛毯将他从头裹到脚。
“呼……”郑嘉霖全身也在发抖，却不是因为水冷风大冻的。两个助理是叶辉精挑细选派来跟组的，非常训练有素的帮老板脱下戏服擦干水，换上干爽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
天知道郑嘉霖刚才有多害怕，要是人能选择自己的死法，他最不想挑的就是在水里淹死。
郑嘉霖哈哈哈仰天长笑几声，激动的刚想大吼一句“去他妈的大海，老子逃出生天了！”就见到关导殷切关怀的老脸出现在面前。
“小郑，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救护车马上就到，快去车里歇会儿。”关可凡用袖子擦汗，他是真的吓得浑身冰凉，刚关心完影帝陈瀚宇，又马不停蹄的穿越人群过来看郑嘉霖。这两个Alpha顶流随便哪个粉丝都超千万，但凡一个出了事，粉丝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关导全家给淹死。
至于最先掉海的应澈，关导却懒得亲自去关心，只要人还活得好好的就等救护车来拉吧。要不是应澈不慎落水，指不定屁事没得。
说起来今天明知傍晚起了阵风还坚持拍摄，一是摄程很紧一线演员的档期可丁可卯，二也是事出有因。
如今的国内外大荧幕院线电影，很多特效都做得极好，甚至有些是全程棚拍，极少实景，后期制作却能以假乱真。但电视剧投资普遍不如电影大片，集数却很多，时长也是一部电影的几十倍，平均制作成本自然大大降低了。
以《帝女仙缘》一剧而言，虽然拉到巨额投资与广告费，但近七成经费都是顶流艺人的演出费和导演费用，剩下三成主要是服化道，还包括搭建实景的钱，像是工作人员工资、其他不知名小演员的片酬和后期制作经费却并不宽裕。
影视剧后期特效相当烧钱，按帧计算，费时费事。而帝女是仙侠剧，需要特效的地方相当多，但每个画面都精细制作无论时间还是经费都绝对达不到预期。因此东海斗魔龙的镜头如果全程棚拍抠图像，后期大量特效很难保证成片效果，容易看起来假，出现被观众诟病的五毛特效。
《帝女》最初宣传的就是实景大投资大制作打造精品，因此剧组特意赶来东海想多拍几个镜头，没想到差点搞出人命来。
要真死了人，尤其是艺人，问题就大了。剧停拍、凉了都是其次，关导自身也难逃责任，难以翻身了。
“关导，咱今儿还拍吗？”同样脸色刷白的副导演顶着强风跑了过来，地中海的发型风中凌乱，视觉效果辣眼。
“还拍个屁，撤！等救护车来了赶紧把人送医院去。”闹了这么一出，关导早就没心思拍了，管他两毛特效五分特效，下令全员收拾东西，点查人数，生怕又卷进海里几个。
陈瀚宇浑身也湿透了，下水之前他尽可能快的脱了戏服和鞋袜，赤裸着上半身，但假发没法摘掉，及腰长的黑发湿漉缠绵的黏在他结实的背部和前胸。他俯身在满是贝壳的海滩上捡了一只黑色高跟鞋，视线穿越喧嚣的人群，找寻那个高挑女装的身影。
花乐美此时正坐在背风的礁石后清理左脚掌心扎的贝壳碎片，疼得龇牙咧嘴。老天爷向来不长眼，怎么就没把倒霉渣男淹死呢？结果陈瀚宇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成了救人英雄。他可好，丢了鞋不说，还被尖锐的贝壳碎片扎伤了脚。
踩个恨天高来沙滩的大概也是没谁了，花乐美苦中作乐的想，还不忘吐槽自己：“让你没脑子，让你救渣男。呸，活该！”
“嗯，我活该。”熟悉的男声回答了他。“脚疼吗？”
花乐美吓了一跳，他面前被放下了一双黑色运动鞋，明显尺码偏大，应该是陈瀚宇备用的鞋子。陈瀚宇蹲下来握着花乐美的左脚，仔细查看他的伤，皱着眉头：“流血了。别走路了，我背你。”
花乐美抽回了腿，阴阳怪气：“怎么敢劳动影帝大驾呢？也不怕狗仔拍图扔网上，黑不死你。”
“随他们拍吧。”在这个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陈瀚宇轻轻用额头和花乐美相抵：“担心我吗？”
花乐美浑身僵硬，本来想呛声，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担心他……对，当听说有人落海时，他怕极了。真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名为陈瀚宇的诅咒还没能从他生命里洗去。一句温柔的问话，就能轻易撼动紧闭的心门。
“等我两年，好吗？最多两年。”陈瀚宇没有看花乐美的眼睛，轻声凑近他耳边，吐出恶魔般甜美的絮语：“原本想放你自由的，可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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