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讪讪的一笑,脚步顿在原地。
“自您失踪以来,修罗夜鬼城百年无主。”他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扯出一丝笑来,“您不在的这百年白帝城蠢蠢欲动,鬼界群龙无首,下面的人这才推我上去。”
“至于,那位的事,是森木看不惯您为一个人类过度关注,这才自作主张……”
厉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夙钰微微抬了手,一道阴气就缠绕上了厉泽的脖颈,将人举到眼前,“这么说来,本座是不是还应该奖赏你?”
“这怎么好……”窒息感突然涌现,厉泽没敢轻举妄动,他视线望进夙钰的一双冰冷瞳色,闭了嘴。
夙钰收紧手,站起身时艳红色的袍子迤地。
珠红艳色之下是久居上位者的矜贵睥睨,“区区百年的鬼,也敢在本座面前撒谎。”
随着夙钰的声音落,屋内的阴气陡然一盛,藏在屋内隐匿的鬼将瞬间无所遁形。
夙钰扫了一眼,将目光落在厉泽脸上,“看来你今天是别有所图啊,怎么?拖延时间?”
“不愧是鬼王,心思八面玲珑,佩服佩服。”厉泽笑了一声,身体化成一团黑雾从夙钰的手中溜出,在屋内再次凝结成形。
没有了刚刚虚伪作为,现在口吐讥讽之意的嘴脸才是真正的厉泽。
夙钰看着面前恢复本性的鬼,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能拦得住本座吗?”
“当然拦不住。不过您也说了,拖延时间罢了。”厉泽笑起来,“既然鬼王都猜到这了,不如再来猜一猜,你的那位心肝宝贝,到底能坚持多久?”
*
手指在女人波颈处掐出血。
好闻的血腥味加上女人痛苦的表情,让喻白洲身心都舒畅起来。
他想要杀了面前这个女人。
覆在白布之下的红眸猩红,身上阴气逸散,他手指用力,就要将女人的脖子掰断。
就在此时,喻白洲猛的惊醒。
不能杀人,他答应了夙钰的。
体内的阴气已经彻底的紊乱,喻白洲闭上眼,强忍下本能的欲望杀意。
他慢慢的松开禁锢在女人的脖颈,灵堂外一计长鞭突然朝他挥舞过来。
长鞭裹了灵力,被喻白洲挥袖挡开。
阴气与灵力撞在一起在灵堂内溅起烟尘,烟尘落,喻白洲就听见一声低呵在门外响起,“是你!你个偷衣贼!”
喻白洲:“????”
他从犄角旮旯里将记忆翻了出来。
少了恶念的主魂魄,最大化的凸显了一个人的善。遇见这种不讲理的,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也得将人抓来,将那不长眼的眼珠子抠出来。
北冥御收了长鞭,带着门下弟子气势汹汹的闯了灵堂,“大胆!还把人放了!”
喻白洲笑了笑,掐着手中的女人转过身来,“说放就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怎么是个瞎子?”
“这是鬼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人?”
“外面的天象都变了,你看看这阴气,不是厉鬼是什么?”
“厉鬼啊。”
这具身体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储藏阴气的绝佳容器,平日里主灵魂占据身体之时,阴气会被压在体内。
而此时,是他站在了这里。
已经被迫吸纳了不少阴气的身体,此时任何一个仙门的人来他此时都跟一只厉鬼毫无区别。
北冥御听着身后门下之人议论,少年眉头蹙起,“都给我闭嘴。”他握着手中的鞭子冲着喻白洲指了过去,“我再说一遍把人放了!”
喻白洲抬手将人丢开。
吴雄一把将吓晕过去的夫人接住,将人带到北川府的人面前。
吴雄:“少主,我夫人她怎么样?”
北冥御将人看了一眼,“并无大碍。”
吴雄长舒了一口气,冲着北冥御叩首一拜,“多谢少主!多谢少主!他杀了我儿子,少主一定要为我做主!”
北冥御让人将吴家夫妇送了下去,视线重新落在了喻白洲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身负阴气,看上去竟与鬼无异。
“少主,我去抓他!”
北冥御抬手将门下的人拦下,“我亲自来。”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抬袖挥开了北冥御的长鞭,“我原以为北川府有多大能耐,没想到竟是人鬼不分。”
北冥御与人拉近,冷哼了一声,“管你是人是鬼,你今日都要跟我回北川府!”
喻白洲眼睛眯起,“北川府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吗?”
“不分青红皂白?”北冥御冷哼了一声,“抛开之前是否盗衣一说,吴府奶娘亲眼看见你杀了吴家少爷,你作何解释?还有,我在侯府案发现场捡到了一支碧玉簪,此簪出自廊回集市,而买主就是你你又作何解释?”
碧玉簪?
喻白洲朝着怀里一摸,果不其然,簪子不见了。
一步一环,步步为营。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北川府与他两败俱伤,在双双死掉,好坐收渔翁之利。
喻白洲收了手,一把攥住北冥御的鞭子,将人拉到跟前,双指捏住了他的脸,“小仙师,我事先说好,我可以跟你去北川府,但,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小什么仙师!
他有比他大很多吗!
北冥御一把将人挥开,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脸,恼羞成怒的抬手掐诀。灵力化成锁链朝着喻白洲飞了过去。
原以为人会躲闪,哪知喻白洲没躲,任由锁链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喻白洲挣了挣,觉得不够紧,他走上前冲着北冥御出了声,“有压制阴气的法器吗?给来点?”
北冥御:“……别耍花招!”
喻白洲笑出声,“小仙师,我只不过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杀了你们。”
随后,喻白洲如愿又被上了一道禁制。
感受着体内阴气或多或少被压制下去,喻白洲动了动手,“簪子还我。”
那是他要送给夙钰的东西。
“你怎么事这么多!”北冥御一把拽过喻白洲身上的锁链,“簪子是证物,不能……”
喻白洲身上阴气溢出来几分,“给我。”
“好好好。”北冥御从怀里将簪子掏出来,塞到喻白洲的手里,“给。”
喻白洲摩挲着手中簪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身上的阴气收了起来,迈步上前,“走吧,去北川府。”
北冥御:“……”
明明他才是阶下囚,怎么搞得像是个领导!
北冥御拽过锁链快走了两步,恶狠狠的出声,“走后面!”
喻白洲:“……”
行叭,你说了算。
他动了动手指,偷偷传了个音。
*
客栈内,鬼将在绝对的威压之下化成飞灰。
红衣翩然而落,夙钰足尖点地,他抬手将飞出去的玉笛收入掌中,笛子抵在了厉泽的脖颈,“还继续吗?”
厉泽低头看向离自己脖颈几寸的玉笛,咽了一口唾沫。
身上被阴气划出的伤痕,伤口处有阴气逸散出来,如腐蚀蚀骨,让人疼痛难忍。他捂着手臂,看向立于屋内一身红衣之人。
只见对方额上金印灼灼,身上半分伤都没有,反倒是他的人,狼狈之极!
厉泽算了算时间,嘴角笑意更深,他放低了姿态,抬手给夙钰比了个请的手势,“王自便。”
夙钰抽回玉笛,脖子上魂印突然一烫,随后一道懒洋洋的就在耳畔响起。
喻白洲:“哥哥,北川府的人请我去喝茶,记得想我哦~”
夙钰:“……”
这小混蛋。
夙钰冷哼了一声,收了手中的玉笛反倒是又坐了回去。
厉泽皱紧了眉头,“王……不走了吗?”
夙钰单手撑着下颚,靠在椅子上,重新倒了一杯茶,“怎么?计划落空了?”
厉泽一噎。
它现在搞不清清渊那边什么情况,不过看夙钰的状态,怕不是那边给搞砸了。
真是没用。
夙钰抬眸瞧了一眼厉泽变换的脸色,摩挲着杯子没说话。
果不其然厉泽冲着他拱手一拜,转身就要走。
夙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微微抬了抬手指。
一物从厉泽的怀中飞出,厉泽伸手想夺,却是在对上夙钰沁着冷意的眸子之后,抽回了手。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扯了扯领口的衣服,低咒了一声。
“偷了本座的东西,还想私藏?”
夙钰将握在手中的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颗不大的珠子,珠子上被阴气污了光泽,显得黯淡无光。
夙钰捏着手中珠子放在眼前,脸色有些难看,“滚。”
厉泽攥紧了手,拂袖消失在原地。
夙钰靠在屋内的椅子上,卫宁走进,出声道:“王,刚刚吴府那边阴气大增有天象异动,派出去的小鬼回来说,北川府那边将洲洲给抓了。您不……”
“那是他自己想去的。”
放长线钓大鱼,夙钰抬手将珠子上的阴气给收了,冷哼了一声。
卫宁:“那……您不去看看?”
“不去,看了心烦。”夙钰站起身,“本座去趟雾霜森林取冰魄装碧玺珠,北川城你留下。”
卫宁冲着人躬身一拜,起身时,夙钰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屋内。
*
北川府坐落在整座城池的正中央,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宛如一座皇宫。
府中分内院以及外院,外院的人皆为外门弟子,而内院之人则是北川府家主北昆以及府中三大长老的弟子。
北冥御是北昆嫡子,其上还有一位庶出的哥哥名叫北文康。
北文康的母亲是北昆的爱妾生的,因此北昆睁一眼闭一只眼,北文康身为长子,这些年明里暗里跟北冥御在夺位。
此番北冥御将喻白洲从外面带回,北文康在一进院就将人拦住了。
北冥御举起手中鞭子指向北文康:“闪开!”
北文康二十多岁,整个人看上去眉峰凌厉,吊儿郎当的。他走上前朝着身后的喻白洲看了一眼,一脸痞气的笑出声,“一个瞎子?他就是杀了侯府夫人的鬼?看着不像啊,冥御弟弟,你不会抓错人了吧。”
“闪开!”北冥御懒得跟人废话,他抬手将人推开。
北文康却是一把握住北冥御的胳膊,压下了唇瓣的笑意,“冥御弟弟,你不会是忘了吧。城中侯府的命案已经交到了我这边,所以,这人,你的给我。”
“放屁!”长鞭在手中挥舞了起来,北冥御将人甩开,鞭子就甩到了北文康的胳膊上。
一道血痕在北文康的胳膊上显现,他捂着胳膊抬手怒瞪着北冥御:“你竟然敢伤我?!”
“打的就是你!”北冥御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人是我抓的,凭什么给你?”
北文康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侯府的事情是不是爹亲□□给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情况下,当日你也在场的吧。冥御弟弟,我没怪你自作主张抢我的事情,你反倒怪我跟你抢人?”
北冥御一双眸子瞬间眯了起来,“自己无能还怪我?”
喻白洲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将两个人看着。
不得不说,这北川府的八卦事倒还真不比白帝城少。
不过,他有点站累了。
喻白洲扭了扭脖子,出了声,“我说,两位,决定好了吗?”
北冥御拽过锁链,“你跟我走……”
北冥御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北川府的管家快步走来,冲着两个人行了礼,“见过两位公子。”
北文康一肚子火,连带着看着这老东西也没什么好脸色,“有屁快放。”
管家齐伯看了北冥御一眼,脚步顿在北文康的跟前,“大公子,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
“现在?没看见我正忙着吗?”北文康语调不悦,“我忙完再去。”
齐伯拦住了北文康的向前的步子,“老爷说,侯爷来了,让您现在就过去。”
这老东西是北冥御母亲家中的管家,自从北昆娶了他的母亲后就没什么好脸色,反倒是一直在护着北冥御这个臭小子!
这个时候支开他无疑是想让北冥御将这个人带走!
“大公子,侯爷要紧。”
听着身侧之人的提醒,北文康走上前,伸手点了点北冥御的肩膀,提醒出声,“人,我就先放在你那,给我好好的看好,等我来找你提。”
“滚。”北冥御将人一把推开,带着人从他面前走过。
“你这臭小子!”眼看着北文康伸手就要跟人动手,管家迈步上前将两个人挡开,冲着北文康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请吧。”
北文康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两个人指了指,“你们给我等着!”
“大公子想的真好,他自己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少主将人给他送到面前,再让他拿去跟家主邀功。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也就是我们少主心善,看我们少主好欺负呗。”
“少主碍着夫人的面子上,没彻底的跟大公子撕破脸。要我说,就应该给他点教训,让他下次再也不敢。”
走在前面的喻白洲将身后的议论声听在耳朵里,视线落在了北冥御攥紧长鞭的手上。
他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冷不丁的一停,让身后的人差点撞到喻白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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