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禾点了点头,拍完这套图,他主动看过工作室给他排的行程表之后,用手指圈了几个:“这几个时间已经跟品牌约好了?”
元丛问:“你有别的安排?”
“嗯,能改的话排紧凑一点,我想空几天出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突然问,“最近不是不让出行程图了吗?”
元丛:“那个没事,工作室该营业的时候还是要营业的,只是有些艺人比较谨慎。”
“真的吗?”叶庭禾回身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刚刚看到好几个代言续约的时间都比以前短了,还统一在明年的6月份终止,我还以为你们终于打算卸磨杀驴了。”
元丛被他的玩笑话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解释:“怎么可能,现在公司谁有你赚钱啊,还指望你多火几年奶奶那几个小的呢……”
叶庭禾本来想等今天忙完再找季栩,没想到拍摄中途的休息时间,他先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助理跟我说你和陆平嘉关系有问题?你干什么了?不会把他打了吧?”
叶庭禾简直莫名其妙:“哈?”
“我跟你说,陆平嘉人是傻了点,也没什么架子,不代表他们家真的好惹你知不知道?”
“季哥。”叶庭禾认真说,“我从不欺负傻子。”
“那他支支吾吾半天在跟我说什么东西?”
“你再找他问清楚吧。”叶庭禾对被打小报告这件事适应良好,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上次说,井枝姐的电影在筹备了。”
“哦对,就下周,你们见面聊聊吧,我估计罗阙也在,你们两个一起。还有女主已经定了,她的话——”他稍微停顿了片刻,“你也认识。”
叶庭禾随口问:“是谁?”
“任橘。”
叶庭禾闻言愣住:“……橘子姐。”
“嗯。”季栩笑着说,“你不会还怕她吧?”
自从《寻遗记》之后,叶庭禾再没有在公开场合和任橘碰过面,晚会上但凡有她出场,都要主动联系工作人员,把出场的时间和座位尽量错开。
事实上,这三年下来,叶庭禾的“恐橘”症快要在小半个圈子里人尽皆知了。
“……也没有。”叶庭禾试着挣扎了一下。
季栩没再笑话他,只是说:“那也没办法,你要想压过罗阙,和任橘的对手戏是避不开的,尽力克服吧。”
叶庭禾被这个新消息打击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蔫了一半。
过了片刻,他揉了揉头,突然起身合住门,独自走到休息室的角落,放低了声音:“季哥,忙完我能自己去找他吗?”
季栩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是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口了:“可以是可以,我会跟他们说一声放你进去。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太频繁出入,然后路上多注意,别把私生引过去了。”
叶庭禾飞快应了声“好”。
“小禾。”季栩叫了他一声。
“嗯?”
“我不反对你和林照交朋友,但有的时候,你不要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季栩的话像是某种作为旁观者的暗示,但此时,叶庭禾还在因为得到他的允许而感到欢欣,完全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他只回答说:“我知道了,他不会欺负我的~”
几天后的傍晚,林照听到楼下传来门铃声,走过去开门时,居然感觉有些新奇。
可能是被人为的隔离太久以后,连这样正常的声音都难得听见几回。
果然又是叶庭禾,他来前将拍摄的服装换成常服,眼唇妆却没完全卸干净,嘴唇比平时红一些。靠过去抱住林照时,发间有些细碎的闪片蹭在他颈侧,在灯下盈盈闪着光。
林照趿拉着拖鞋站在门内,一动不动地由着他抱:“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庭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后的困倦,他微仰起头,小鹿似的望着林照,“在你身上会有一种吸猫的感觉。”
林照失笑,垂眼端详叶庭禾比平时更显圆润的双眼轮廓,抬起手,在他眼尾处轻轻碰了碰。
叶庭禾有些疑惑,眨巴几下眼睛。
林照却很快收回手,不动声色地从他两臂的桎梏里出来,越过他合上了门。
叶庭禾来时还没吃晚饭,他自顾自地去翻冰箱里的食材打算自己动手,手机现搜食谱,还没从鸡蛋水果和一些速冻食品中看出所以然来,林照靠了过来,问他:“你怕胖吗?”
叶庭禾尚未回答,一个密封盒递到他眼前。
打开后,里面装着满满一盒曲奇饼干,但不完全是。饼干轮廓是虎头的形状,上面覆盖一层由巧克力粉和各色奶油画成的小老虎图案,胡须和耳朵上的细绒毛分毫毕现,可爱极了……热量也同样爆炸。
林照盯着叶庭禾,叶庭禾盯着小老虎,也许是他犹豫的时间过于长了,林照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算了,明天我让——”
他刚要拿起盖子将它合上,一只手飞快伸过来,抓了只小老虎出来送进嘴里。
叶庭禾咬着虎头,瞥了林照一眼,想到自己即将加量的锻炼,神情有些怨念,忽闪的眼睛却露出几分没藏好的开心。
他扭头在流理台前继续捣腾自己的晚餐,将曲奇咽下之后,视线扫过厨房角落的烤箱,想起什么,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林照靠在门旁,大方承认了,语调微扬,显得有点得意,“可爱吧。”
第23章
红日落山后,黑沉的夜色愈发浓稠。
叶庭禾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几十米外庭院的点点灯火,回身问林照:“你要在这里休养多久?”
“最迟要到明年入秋。”
“要等一个四季啊。”叶庭禾小声感慨。
他拢上窗帘,接过林照递给他的热饮,跟在他身侧,“如果能早点到那天就好了。”
两人说好了晚上一起看电影,正往放映室走。
听到他的话,林照步履渐停,推门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叶庭禾:“那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个好消息。”
“你怎么知道不是?”叶庭禾对上他的视线,眉眼稍弯,笑得几乎有些狡黠。
林照不懂他在想什么,到能出去的那一天,“林照仍在”这一消息势必会引起舆论哗然,那时,受影响最大的一定是叶庭禾。
进了放映室,他们默契地不再谈方才的话题。
叶庭禾将杯子随手搁到沙发扶手上,自己走到一堆蓝光碟片里慢条斯理地翻片子看。
林照本来想随他心意,不发表任何意见,直到他无意中往叶庭禾翻出来的光碟那儿看了一眼,《闪灵》《午夜凶铃》《人皮客栈》《咒怨》以及《血的期中考试》……撞入他眼中。
林照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抿了抿唇,注视着叶庭禾兴奋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偏偏被盯的人无知无觉,挺欢快地跟他搭话:“我从上学起就想和人一起看鬼片,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天终于有人陪我了。”
林照无声吞咽了一下,艰涩地接话:“……是嘛。”
一股凉意窜入后颈,他默不作声地把泛凉的手揣进外套衣兜。
叶庭禾在架子前比对了许久,最后选择了《咒怨》,拿出碟片正要放进播放机里。
“嘭”的一声,林照不知怎么的撞到了扶手上的杯子。
叶庭禾回身,只看到饮料全泼了出来,地毯上一片狼藉,杯子骨碌碌滚到沙发角落。
林照自己也状况外地站起身:“啊,抱歉。”
“没事。”叶庭禾说。
他本以为林照会自己收拾,没想到下一刻,他道完歉后,竟然又无动于衷地坐了回去。
难怪季哥喊他祖宗,叶庭禾心想,这人有时候真的好有主子的派头。
叶庭禾不爱给人收拾烂摊子,不过把林照想象成一只闯祸的大猫就好多了——虽然是猫猫犯了错但猫猫已经道过歉了那就没猫猫什么事了猫猫继续玩了。
他小幅度摇了摇头,将碟片放下,捡起杯子,主动收拾好残局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时,片子竟然已经开始了。
叶庭禾不解地看向林照,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等自己,又扭过头,看到银幕上是一道女人的残影,她正小声念着一段独白。
“我在做一个梦,梦里的我一辈子只活了一秒,你见过瀑布吗?哗啦一声,在一秒里出生、死去、装进棺材……我不在乎任何人,如同任何人不在乎我。这是我理想中的一生。”
而被他放下的《咒怨》还好端端搁在小几上,很明显,现在播放的这部片子并不是他已经选好的那个。
叶庭禾走了过去,有些疑惑:“我刚刚……”
林照佯作浑然不知,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他的眼睛在光影下流光溢彩,看起来真诚极了,让人不忍心苛责他什么。
叶庭禾默默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在林照身侧坐下,心想算了:“没什么,就看这个吧。”
女人的独白过后,就转场到黛提瀑布的大全景,水流飞驰而下,雾腾腾的水汽蒸腾而起,极富有动势的水珠几乎要穿透银幕溅射出来。
这个镜头有15秒长,叶庭禾目不转睛地看着银幕,飞跃的光点仿佛凝聚在他微亮的眼底。
林照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终于放弃拉自己陪他一起看恐怖片这个想法后,偷偷松了口气。
叶庭禾没看过这部片子,似乎是西欧的小众文艺电影,足足有3个小时。几乎整部片子都是由手持长镜头组成的,人物在轻微的晃动感里出现、走动、离开,节奏迟缓得逼人入睡,人物对白也十分乏味冗长,充斥着荒芜与迷惘的困顿。
直到影片结束,主人公仍然没有走出去。
叶庭禾还在疑惑林照为什么要选这样一部片子,转头却看到他低着头,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看来,上次害他陪自己熬到凌晨真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儿,叶庭禾不禁笑起来。
片子已经结束了,室内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沙发深处,林照的侧脸被投影溢出的些微光亮染得雪白。
叶庭禾打量林照,眼神肆无忌惮,呼吸却谨慎得要命。
曾经无意中念出的句子在这一瞬间重归他的脑海,多年后依旧无比清晰——
我只不过要把他的名字刻在心上,在不可能里……妄想拥有这个人。
微光凝聚在他眼底,此刻沉寂的夜色助燃了他心中某种藏匿着的思绪。
叶庭禾脸上不露声色,可心脏里仿佛揣进一只不安分的兔子,在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刻怦然心动。
他屏住呼吸,小心靠了过去,与林照肩膀相贴。随后将右手绕了过去,动作放得很轻,却不容拒绝地牵住对方冰凉凉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
第二天,整座城市下起了小雨。
季栩得知叶庭禾来了,却没在房里看到他们,一直找到放映厅,才找到这两个人。
他们靠在沙发上,头挨着头睡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像是一对关系不错的兄弟。
季栩端详片刻,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很不解风情地走过去,一人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给他们拍醒了。
先睁眼的是林照,他迷迷糊糊地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旁边的人一下没了支撑,滑落在他怀中,被他轻轻接住了。
叶庭禾醒时,就看到季栩抱臂瞧着他们,表情有点怪,一半是觉得好笑,另一半又好像写着伤风败俗。
“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这样都能睡着?不冷吗?”季栩问。
“看电影。”林照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回答。
他伸手推了推叶庭禾的脑袋,问,“醒了没?”
叶庭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躺在他身上,倏地坐直,结果起太快,额头不小心撞在林照下颚。
林照“嘶”了一声,疼得直拧眉,揉着腮帮子看向他:“你头好硬。”
叶庭禾有一瞬间慌了神,还以为自己真弄疼他了,跪坐在沙发上无措地瞧着,不知道要拿这只撒娇的大猫怎么办。
“别理他,逗你玩的。”冷眼旁观半天的季栩终于出声,催促道,“赶紧出来吃饭了。”
林照被他拆穿,凉凉地瞥他一眼,不搭理人了。
走之前,他注意到叶庭禾睡得发红的脸颊,凉津津的爪子往上一贴,有些羡慕:“怎么你身上就这么热呢。”
他一触即离,转头就走了。
叶庭禾却被他毫无顾忌的动作弄得脸更烫了。
第24章
这场雨下了许久,一直未停,室温一降再降,寒流好似看不见的银蛇在空气里流窜。
季栩将井枝新戏的可公开内容说给叶庭禾听,电影叫《躲在纸箱里的女人》,讲的是一个高中生一夜之间身份反转的故事,他和罗阙要争取的角色,就在两个真假少爷之间。
林照吃过药过来,多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立刻就被季栩凶了回去:“有你什么事?躺回去休息!”
是的,因为降温,这只病猫感冒了。
季栩走后,林照有些昏昏沉沉的,裹着毯子,头靠在叶庭禾肩上。叶庭禾偏头问他“是头疼吗”,他也不说话。
温热的呼吸扫在肩头,叶庭禾很容易觉得痒,可并不想把他推开。
林照生病后好像比平时更亲人一点,叶庭禾伸手捉住他冰凉的手,他非但不抗拒,反而将叶庭禾温热的四指攥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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