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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降维(近代现代)——大叶子酒

时间:2022-04-07 19:35:01  作者:大叶子酒
  一块带着脂粉气息的手帕快速捂上来,想将被挟持者未脱口而出的求救声堵死在喉咙里,但手帕尚未触及到对方的皮肤,被姐妹们死死束缚住的男人忽然微微侧过了头,向着握住手帕的女孩投来了冷淡漠然的一瞥。
  这个视线令嬉笑的女孩骤然如被掐住咽喉,一种不可名状的寒意侵入了她的肌骨。
  明明被抓住的是对方,落入红粉骷髅阵的也是对方,将要殒命在此的也是对方,她们的雇主明确说过,她们的目标就是一介书生,出身名门望族,或许粗通武艺,但绝不懂与人搏命的招数。
  那为什么,她会从这个眼神里得到莫大的威慑?
  穿着长衫的男人被女孩子们裹挟着推入了院中,地上斑驳的血迹已经被她们用灶灰掩盖了干净,只能感觉到脚下略有些不平坦,谢琢站立在那里,没有反抗也没有呼喊,只是沉默地巡视了她们一圈,平静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意识到将要面对什么的人。
  “阿钩还活着吗?”
  出乎意料地,他张嘴问的第一个问题,甚至不是问她们的身份、来历,而是询问那个有些蠢笨的家仆的去向。
  身披红妆的新娘已经将短刀滑入了掌心,闻言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真是主仆情深啊,有你这样一个主人临死还在惦记他,他应该也走得痛快,放心,这就送你下去见他。”
  “……滥杀无辜,忤逆国法,天理难容。”
  这本是应当义正严辞呵斥出来的语句,但谢琢的语气却平静得有些过分,他甚至好像没有被阿钩的死讯给撼动,整个人犹如一尊顽固生冷的铁像,固执地重复着这些在这个时代说出去会被人轻声嗤笑的东西。
  新娘将眉尾一挑,娟秀好看的脸上生出了一点难言的戾气:“说得好,天理国法容后再究,你先下地狱去吧!”
  将谢琢团团包围的女孩子们纷纷握紧手中的刀刃,就要踏步蹂身而上,谢琢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猝然问道:“你们辗转千里,追踪至此,就不好奇你们要追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们的雇主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命令你们去追杀一个被流放到漠北的普通文人?”
  为首的新娘手中短刀一顿,旋即回神:“少花言巧语了,我们不过拿钱办事,对你们这些世家门阀的勾心斗角一点都不感兴趣。”
  世家门阀。
  这个被她无意中透出来的词为谢琢所捕获,这意料之外的选项令他的眉心微微一动。
  世家门阀?怎么会是世家的人?
  他被流放已经数月,从漠北逃回也是突发事件,除了赵无缺和麾下数人外并无人知晓,就算是那些记恨他试图揭开六年战役真相的世家权贵想要谋害他,也不应该挑在这个奇怪的时候。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怀疑过这是赵无缺的手笔,定州军那群军士还不至于动用这样诡谲怪异的诱骗手段来杀人。
  但如果是世家豢养雇佣的杀手,专和门阀大族做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那她们对于世家内部的关系网就应当是门清,毕竟她们也是要避免惹上不该惹的家族的。
  想到这里,见刀锋即将逼近面庞,谢琢语速飞快:“我名谢琢,字饮玉。”
  刀刃骤然停在了不到谢琢瞳孔数寸的地方。
  新娘迟疑着重复了一遍:“……谢饮玉……?”
  这个名字就像是悬在空中的日月一般,在过去的几年内照耀着京华帝都,就算她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更何况她做的还就是世家的生意。
  谢饮玉……因为试图掀开六年战役的真相而被世家所摒弃,又因为想要重得昔日的荣耀富贵铤而走险诬告兵部尚书,被皇帝流放漠北,终身不得归京,遇赦不赦。
  这是所有京城百姓都知道的传闻。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怎么会成为被人买命的目标?
  杀手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薄施粉黛的新娘重新下定了决心:“就算你是谢琢,你现在是流放的犯官,本来就是待罪之身,终身不得回京,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潜逃之罪,死在这里也是应得的——”
  的确,谢琢如果死在这里,就算是谢家也只能咽下这个苦果,因为他作为犯官,本就不能离开漠北定州,皇帝不追究他私自潜逃的罪过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能再追查他的死因为他复仇呢?
  这么想来,杀掉他竟然是没有任何恶果的事情。
  “你可以杀我,谢琢这条命,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物事,但有一点……我想与姑娘谈一桩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我目下尚有重要的事情未完成,需要留得这一命,姑娘可否容我再多活些时日,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这条命就由姑娘自取,作为利息……这双眼睛,姑娘且收下。”
  不等她明白谢琢话里的意思,青年握住她的手腕,堪称温顺地将脸迎向那柄利刃。
  刀锋划过皮肉的触感异常熟悉,血液迸溅上手背的温度也是时刻温习的,但是在此刻,所有人心头都涌上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愕然恐惧。
  那个男人刺瞎自己双眼的举动坦然而利落,好像根本未曾有丝毫犹疑,殷红的血顺着他的眼窝汩汩而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急促地喘息着,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扣住地面,很快他面前那一小片土地就被血给浸成了暗红色。
  冷汗浸透了他鬓角的发丝,额上的汗水摇摇欲坠,柔韧的脊背弯成了一张弓,血腥味逐渐弥散,把杀手们都震在了当场。
  她们见过很多为了活命的人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出手这样果决冷酷的人……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你这伤势,很可能不到京城就会死掉。”
  新娘带着点茫然道。
  谢琢在剧痛的耳鸣中听见了这句话,竟然抬起脸朝她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那就是我自己的命不好了,不过还请姑娘放心,我的事情没有做完,我能活下去的。”
  “没有这双眼睛,我就无法画出姑娘的形貌,也无法命人追捕各位,如此,各位可放心了?”
  几人被他这一连串的行为给震得无法回神,站在最后的一个人迟疑着问:“你……我们杀了你的家仆,你就不想报仇?”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心神一凛,正是,有如此毅力的人,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放过她们,还说什么留待她们日后去取他性命》可见这一定是缓兵之计!
  谢琢神态自若地抹掉脸上的血,牵动了伤口,薄唇血色全无,一张脸惨白泛青:“生老病死,本就人生常事,阿钩一路随我出逃,也有了要殒命路途的准备,我就算□□,也该找你们背后握刀的人。”
  “将没有自我的武器折断,哪里是什么报仇。”
  “何况,就算我仇视你们,也不会滥用私刑。”
  谢琢摸索着开始撕扯衣袖上的布料,但因为眼睛的剧痛几次抖着手无法施力,只能艰难地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锋利的刀伸过来,划断他里衣裳柔软的布帛,将之叠成一卷长巾,轻轻塞进谢琢手里。
  “郎君风姿高绝,德行通透,妾身敬服,此去京华,愿郎君前行坦荡,留待后日妾身上门取走应得之物。”
  柔软甜腻的脂粉香气从他身边拂过,轻柔无声的脚步消失在庭院内,咯吱一声,木制的院门被贴心地合上了。
 
 
第153章 为君丹青台上死(十八)
  京城的四月气温缓慢回暖, 行人春衫飘逸,小娘子们用层层华艳的裥裙包裹住纤瘦的腰肢,彩帛飘飞迎风欲举, 仿若神妃仙子, 郎君则宽衫大袖褒衣博带,护城河两岸踏春行令的车马日日不绝, 流觞亭里终日燃烧着炭盆。
  开春之后, 大夏进入了新的一年, 去年那些风风雨雨都被年节给洗去,成了贴在回忆里薄薄的字画,被风一吹就要腐朽碎裂,百姓们照常过着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 偶尔听听京都名门的郎君们是否又有了新的动向。
  最近都城里最值得看的热闹莫过于诗礼簪缨的王氏族长因病乞骸骨,一封奏折告老还乡了。
  王尚书年少时与谢首辅并称为京华双玉,王家璧玉和谢家玉树,两人不知揽走了多少小娘子的芳心, 直到现在,不少同朝为官的老臣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还会暗暗咬牙切齿一番, 自家老妻——或是心上红妆都曾为他们俩神魂颠倒过不知多久, 好不容易这俩祸害老了……他们的儿子孙子又长大了!
  气煞人也!
  而如今,也到了风华正茂倾倒京华的王家璧玉上书自陈垂垂老矣的时候了。
  王尚书告老的折子首先递到了凤凰台,台城首辅谢渊盯着这本折子看了许久, 将它合上,交给门口守候的小内监:“直禀陛下。”
  在内宫与宠妃游嬉的君王睁着昏沉的眸子,将奏折上的字看了一遍又遍, 终于用糊涂的脑子看明白了里头的意思, 耷拉着眼皮的瞳孔里放出一点清明锐利, 旋即又变作迷醉的痴笑:“一玉去也,去也。”
  折子被轻飘飘地合上,和着皇帝的这句话一起,被原模原样地送出了凤凰台。
  隔日,王尚书便由家人搀扶着前往凤凰台谢恩,陪伴在他身边的正是这两年青云直上姿容美昳的王侍郎,王凤子今日没有穿着惯爱的宽袖大氅,也没有穿制式冠服,而穿了一套色泽深沉得有些过分沉郁的深衣。
  深衣衣裾平直,佩玉琳琅,边襟滚着半掌宽的褖纹,这衣服做工精致典雅,恍然是多年前京城流行的风格。
  皇帝眯着酒醉未醒的眼睛,审视了一番从殿外而来的一老一少,忽然笑起来:“这不是璧玉又回来了?”
  这么说着,他抚掌而笑,对于这样代代相传的相似性表现出了异常的偏爱:“正巧,尚书去后,朝鸣台无人执掌,王瑗之才德高甚,又有家传渊源,便擢升朝鸣台令,备台城行走吧,这下朕的朝鸣台,可是切切实实有了一只凤凰儿了。”
  台城行走,位同大夏储相,说他一飞冲天权倾朝野也不为过了。
  朝鸣台有了新的掌权者,谁也没注意卸任的王尚书是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王瑗之在接手了朝鸣台后两个月,门庭若市的拜访者就将名帖塞满了王家的门房,但现任的朝鸣台令不是个喜欢交游的性格,从他年少时起,就是个不爱搭理人的高冷性格。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他也并没有缺席过什么宴饮,为什么会给人这种感觉呢?
  可能是……当时他身旁总是有另一个更长袖善舞的人居中调和,完美地弥补了他的缺点?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对方面前的姿态过于柔和顺从,以至于给了人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的错觉?
  这些时日里,唯一一个能每次来都得见的也只有桓家的郎君了,连专注朝事的谢首辅都听说了王瑗之和桓郎君颇为亲密的传闻。
  龙阳之好在大夏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世家大族的郎君之间有些超出界限的情谊还算是有点儿时尚潮流的风雅之事,总归只要不耽误娶妻生子,任何荒唐奇事都是锦上添花的雅趣。
  就连当朝皇帝都有一两个男宠呢。
  其实很多人私下里也有过揣测,谢首辅和王尚书年轻时或许也有过那么点儿故事,不过两人都是端方正持正的性格,这种话说出去总感觉有玷污之嫌,慢慢地也就没人说了。
  谢首辅听闻王瑗之和桓真知的事时,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点点头,转而问起了另一件挂念已久的事:“……漠北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家仆垂首而立,摇摇头:“商队多方打听,都没有听闻郎君的踪迹,三年前的初冬,定州的确接收过一名自京城而去的流放犯官,但是不到一年,那名犯官就患病身亡了,商队派人偷偷掘坟开棺,里头确有一具尸骨,但仵作看了,其人身形骨骼粗大,并非官僚人家出身,绝不是郎君。”
  谢首辅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家仆便道:“而后商队回转南下,沿路分拨将几条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都走了一遍,但是根本找不到有关郎君的只字片语,也可能是时间过久,客店旅舍都记不清来往客人的缘故……”
  “要么……”他犹豫了一番,不敢欺瞒家主,只能低声说,“要么,就是郎君转向塞外北蛮的地方了……”
  他到底还是没敢把最可能的那个猜测说出口,郎君没事情去北蛮的地盘做什么?可他如果南下返回,在这么铺天盖地的寻找下,绝不可能不露一丝形迹,能两年多不闻丝毫音讯的,也只能是……
  谢首辅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想不到那个最差的可能性呢?
  “你是想说,饮玉已经死了吧?”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缓慢道。
  家仆悚然一惊,深深垂下头颅:“仆不敢!郎君吉人天佑,绝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谢首辅倦怠地摆摆手:“行了,下去吧。”
  家仆倒退着走到门口,谢首辅忽然道:“把找他的人都撤回来吧。如果他真的死了,也不必为一具尸骨奔走;若是他还活着,这般寻找都不见踪迹……可见是他不想露面。”
  家仆应诺退下,谢首辅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盏,如同这几年不停歇的自问一般,再次轻声喃喃:“饮玉啊饮玉……你在哪里呢?”
  在这么自问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惦念担忧数年的孙儿,即将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京城通衢门连接大夏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横举铜驼大道,这里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异族之人更是多如牛毛,每天如织如潮的人流汹涌汇聚在通衢门前,等待着进入这座大夏的都城。
  朱雀大街的尽头就是展翅欲飞的凤凰台和如明月亭亭的丹青台,从通衢门而入,抬头就能看见凤凰台之上翘角飞檐高展如翼的宫殿楼阁,以及侧旁造型典雅似兰草蔓蔓的丹青台阁顶,楼阁亭台身披霞光直上云霄,宛若仙人座下金银台,日月照耀,霓虹披举。
  多少首次来到京城的人都是被这一眼给震得不能自已。
  “有劳。”
  守城小吏麻木地接过一块路引——这就是一块刻在竹片上的身份证明,证明此人乃是大夏治下良民。
  和路引一起的还有两文入城费。
  捏着竹片和铜板的手指瘦削伶仃,骨节像要刺破皮肤,青色的血管攀爬在满是细碎伤口的手指上,将造型优美的手指美感破坏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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