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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你的犬齿(近代现代)——往生烟

时间:2022-04-10 07:19:12  作者:往生烟
  宋铭勋看着他执刀的手,看着刀尖斜下,极稳地切开带血的肉块。
  “如果有呢?”
  “那就让他继续站在原地。”他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对方不再说话,却更为无声地凝视着他。
  那双手,仿佛凝固在时间之中的手,曾在走不尽的长廊与他相牵。如今,他虎口爬上了一只蝎子。看起来真漂亮。笔触弯绕着,勾勒出最为写实的线条。好似随时会活过来。这是最适合掩盖疤痕的图案,刻上去,一切都消失不见。
  就像,一枚硬币。弄丢了,永远也找不回同一枚。
  “魏锦明的情况怎么样?”魏谌突然打破沉默,随口一问。
  “情况稳定下来了。尤其是失血。”他赶忙回答,“不过他的脚踝伤势严重,按道理说还要治疗一段时间。”
  “嗯。”回应的语气很冷淡,让人猜不透他这么问的用意。
  这时红酒推车也刚好到达。宋铭勋主动起身绕至他左侧,勾过杯梗,从肩后注视着自己不为所动的客人。
  他并不意外魏谌的疏离。
  要知道,接触。有时候要的就是耐心和循序渐进。
  当他单手握过波尔多瓶的细颈,一只脚横插进他和魏谌之中。
  宋铭勋神色稍有不快,警告状地瞪向那名侍者时,先是噎了一瞬,才有所觉察地移开视线,不予搭理。
  ——是魏谌在浴室宠爱过的那名教徒。他现在开始摆出一副所有者的架势了。无耻的东西。
  “今天是我请客。这些琐事应当由我来做。”宋铭勋咬了咬后槽牙,笑得有些僵硬,“教徒,感谢你的奉献。但你该端上桌的是红葡萄酒。利口酒,那是餐后的事了。他一向不喜欢有人破坏规矩。”
  魏谌能明显感觉出言语里浓浓的火药味,只是,其中的警告被人忽视了。身穿制服的教徒——至少在宋铭勋眼里,这样的人连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执拗地挤到自己身边。
  一杯酒挡住了魏谌的视线。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酒。”宋铭勋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年份、沉淀、颜色,我相信你不会失望。”
  “还真是盛情难却。”他敷衍应着,食指在杯口逆时针描摹起来,向前推出一个小斜角,“可惜的是,我今天不想喝太多。把你的好意收回去。”
  “没关系。下次再试也可以。我等你……”Alpha正要伸手卖他这个人情。一旁的越川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夺下杯子一饮而尽。他又眼疾手快地为之倒上小半杯威士忌,供餐后享用。后者服务时的姿势很标准,且炫耀意味地推到魏谌跟前。
  “甜的。”他低声说,“不难喝。”
  宋铭勋眉心一紧,他总觉得这声音在哪儿听过。熟悉,让他打从心底烦闷,但急火攻心之下又有些想不起来。
  ——Alpha对配偶天生强烈的占有欲正在急剧膨胀。越川稳步靠近,直到鞋尖顶进一个便于支配的距离。
  正是这一刹那,魏谌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有些怪异的甜椒味。不对劲。他握紧座椅扶手,心跳加速,随之放大的瞳孔像受惊过度一样,猛地察看向他的脖颈。
  果真。在接近腺体的位置,有一个肉眼极难观察到的针孔。
  “他现在听候我的调遣。”魏谌强作镇定地深吸一口气,起手阻拦,“是我让他过来的。有些事情得去外面……”他的话没能说完——
  “……就要在这里。”
  因为下一秒,越川一仰头灌下那口酒,赌气般凑身过去吻他,右手见缝插针地搂在他腰后。脸的距离,鼻子的距离,心跳的距离全在拉近,让人由舌根生出一种烧灼感。
  相互磨弄的舌头令威士忌顺滑地渗入味蕾。一度的掠夺,一度的深吻,每一口都热烈到甜味四溢。帽舌撞了一下某人额头,向上掀开。魏谌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越川的右眼角像被什么锋利物划开,伤口外翻,眼皮几乎粘连在了一块。可那对充斥着暴戾因子的灰眸,仍不顾一切地朝宋铭勋剜去。
  “我的。”他舔得无比缓慢,无比贪婪。盯着对手时又不再眨眼,像饥饿的猛禽尝到了第一口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口腔里溅出汁水,“魏谌,是我的。”
  “你。”牙齿刺进唇肉,齿缝里迸出的字眼越来越短促,越来越狠毒,“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别想得到——”
 
 
第82章 
  ——愤怒。滔天的愤怒。
  宋铭勋拾起酒瓶,铆足力气抡向他的颅骨侧面。可惜这招被越川用碎酒瓶反手截断。灰眸里闪烁着危险信号,一记勾拳从下方直击前者下颚。彪悍至极的冲击力令宋铭勋鼻腔喷出血来。
  但Alpha反应及时,退却几步。站稳后又飞速扑来。他左右开弓,一拳接一拳砸向越川的颅骨。
  “又是你。又是你,又是你!”他说话时渗出的敌意已经不加收敛,“一无所有的小子,靠着他才活到今天的小子。你怎么有脸在这儿跟我炫耀?下贱的东西!”
  “下贱?”越川错身的动作很快,只被指骨草草擦到脸颊。他一抬手,前推的手掌反拧住他手腕,顺时针“咔”地扭断。而后他才按住一侧鼻翼,后退,擤去污血,用一只手臂将魏谌拦在背后,挑衅道,“绑架他的人,算什么?——想借药物,控制他的人,又算什么?”
  对峙中还有唯一的清醒者,他立马尝试中断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执。
  魏谌抬脚踢离沙发椅,抓起餐刀,稳稳逼向宋铭勋的动脉。以眼神胁迫其他人别轻举妄动:他在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邪教徒。
  “听来你的目的并不单纯。”在一片混乱中他迅速捕捉到关键,盯着人质,极尽嘲讽,“这就是你最诚恳的邀请吗?”
  “你和他在一块?”呼吸急促不均,宋铭勋握着伤手,焦躁得根本顾不上威胁,“一直——一直在这里?连我把你带到黑市,带到餐厅的时候,他都一直在场?”
  “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答案吗?”
  他失声咆哮:“——他他妈怎么敢在我的地盘碰你?!”
  “把你的脏话咽下去。”刀刃在他颈部平切开一条血线,没有半分的犹疑,“别让我说第二遍。”
  愤怒撼动着受骗者的胸膛。有什么本该跳动的活物永远地枯萎了。它本该在隔膜之下一突一突,流淌到干涸。但现在,它太疼了,疼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看向魏谌的视线有些模糊。
  “你永远不会站在原地。”他摇头,后退,不断地摇头。
  “是,永远。”
  “……把这个Alpha碾碎。”宋铭勋低头擦了擦鼻下的污血,握住刀身,指甲在蜷缩间翻得血肉模糊。他咆哮道,“现在,立刻!我要他死——!”
  ——越川一个箭步,挥肘撞进发言者的腹腔,正中太阳神经丛。
  无法抗拒的生理反应令后者气息一乱,在弯腰干呕前又回头赏了一拳。指骨擦过越川本就受伤的右眼窝,溅起一股黏稠如油的血。可Alpha对痛楚的感知已经被肾上腺素完全压制,他一偏头,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睁着。
  鲜血飞溅而出的瞬间,他又反身送髋,抬过喉咙的肘部霎时击中宋铭勋的肩骨。很闷的两声,双方的骨头都像在皮肤下碎裂。
  魏谌再也看不下去,拉起他强行移向餐厅大门。
  谁知越川非但不听劝告,临近门框时还固执地扭身要迎击。
  “你眼睛不想要了吗?!”他狠狠扳过他下巴。在强迫意味的对视中,血脉偾张的Alpha总算找回些清明。魏谌气不打一处来,“阿越,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下巴、嘴角、眼周,没有一处好地方。不是长达三厘米的裂口,就是来不及擦的血垢。这些绝无可能是交手时留下的。
  来之前,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像刚才一样缺乏理智地指控宋铭勋。
  “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他从左到右,端量起这张脏兮兮的、血流不止的脸,皱起眉,轻轻揉了揉他嘴角周围,“疼吗?”
  越川安静地看着他,摇头。
  “我可不相信。好了,别把时间浪费在和他无意义的争执上。”他凑近道,“对我们而言最首要的是联络维拉。我交代你的事有进展了吗?”
  “出入口,东面,西面各一个;手机,没信号;东门,八点到三点,两个人;地图,脑子里。”越川按照他给的顺序快速过了一遍成果。
  “我喜欢你的行动效率,值得称赞。至于你伤成这样的原因,等到走廊上我会问。所以别再被他带着情绪走了,明白吗?”
  “嗯。”
  两人保持极近的前后距离,动作利索地夺门而出之际,越川把那部手机塞到他手心:“魏谌。没有信号,怎么办?”
  “往出口走。”——进入走廊后越川直接将他带往东门,沿途有不少邪教徒阻拦。他也以最快速度低头查看,“短信会被设置成每隔两秒自动发送。只要捕捉到一点信号,维拉便能知晓我们的所在。”
  “好。”
  “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清醒。现在,一字不落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药物控制,还有你脖子上针孔的来历。”
  “因为巧合,到了地下四层实验所,途中,有人在讨论。”他的描述一如既往的破碎,“宋铭勋,要了一种药。”
  “药?你有听见更具体些的吗?”
  “说你以后只能做一件事。”他皱起眉头说,“很讨厌的话。”
  “……好吧。关于那药的事情先到此为止,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继续回答其他问题。”
  “伤口,是进去后打了架。因为四层往里走,泡着很多人。”
  这表述不明的解释简直跟没有差不多。魏谌加重语气问:“是某种容器吗?”
  “嗯。”
  “规模呢?”
  “……数不清,一排二十。”
  “那些实验体的特征呢?”
  “脖子后面,挖开了。”
  他随即陷入沉思。“看来你没去错地方。我没猜错的话,福尔马林里那些实验体是生物数据的重要依据。”他又没耐心地催促,“别慢吞吞的了,赶紧解释你的脖子是怎么一回事。”
  “——是他。”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东门。相隔大概十五米的出口前,他看到了越川指着的那个人——雅各布。
  神棍带着黑压压一片的信徒拦截在出入口。他看起来比越川伤得还重。一道极深的豁口从嘴巴撕到耳后,肩膀皮开肉绽,半边衣衫都被鲜血浸染。
  “他打我。很坏,很凶。”越川说,“还骗我说你来了,然后,扎了一针。”
  魏谌看了看故事里那十恶不赦的坏人站也站不稳的模样,又看了看讲述者除了脸以外,再无损伤的肢体,决定不予评价。
  短短十五米在脚下持续缩减,魏谌通过余光,注意到后方也被尾随而来的信徒堵死。站在最前列的宋铭勋远远望着他,眼底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闪过一格信号。虽然稍纵即逝,但魏谌还是极其敏锐地注意到了。
  “阿越,想办法再靠近些。”他说,“已经能接收到很微弱的信号了。”
  “好。”
  离出口越近,信号的接收越频繁。可惜间隔时间过长,仍不足以发出讯息。此刻,信徒们已经全无畏惧地涌了过来。
  不只是被抢占了先机,体力的过度消耗,甚至越川令人担忧的身体状况都必须勉力照顾到。
  “给我把刀。”他将手摊过去。
  “我可以,保护你。”
  “别在这儿跟我不知轻重地逞强。我耐心有限,拿出来。”
  “……好。”
  魏谌从他手里近乎抢夺一般拿走了刀,被抢劫者缩了缩肩膀,一声也不敢吭。
  想从越川身上威胁出什么东西可不容易。尤其是武器,或某样他喜爱的东西,试着这么干的人全都付出了悲惨的代价。
  但在魏谌面前,他不会说一声拒绝。
  他们配合得很好。
  处理外部包围的是越川,他在肢体间的空隙里动作轻快、利落。伴随肩膀扭转的,是不同人横飞而出的血液。魏谌也同时破开一条血路。
  可前方再也无路可走。那扇沉厚的铁铸大门是一箭之遥的尽头。
  令人心焦如焚的依然是发送失败的短信,提示音的间隔在往后延长——这意味着只要再近一些……不,到底了。门锁太复杂了,短时间内根本无力破除。于是他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他弯腰,将手机从底缝一脚扫了出去。
  尽可能用力,尽可能让它在通道内滑行得更远。
  一、二……他掐着心跳数秒,只感觉脖颈上的汗毛倒立起来,心脏怦怦乱跳。风平浪静的七秒过去了。八、九,继续,还在继续。
  魏谌吞了一口唾沫,心室也来到第十二下收缩——提示音,很短促地响了起来。
  他回头刚想说点什么。只见越川呈背对姿势,双腿僵硬,一手捂住脖子冲进了人群里。
  血丝自他下颌而起,越爬越密,额角也催出一条暴凸的青筋。伸出的犬齿深深咬进嘴唇。
  “看来起效果了,是吧?”雅各布忍不住窃笑,“这样的神迹还没在Alpha身上试验过。哦,一个比我们还要容易失控的怪物,太令人期待了。”
  “你在他身上做的恶心事儿我管不着。但牺牲了这么多数据,你却只是在他脖子上打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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